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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流苏话中似另有乾坤,她从袖中掏出半个巴掌大的牌子放在桌子上。我看着,不由得变了脸色。
“这不可能。”
全部的视线都集中在我身上,尴尬的咳了一声。
“我的意思是,凶手连傀魅都用了出来,又怎么可能这么轻易便留下把柄。更何况,宁侯苏家向来清廉淡泊,又怎么会跟武林中的事情扯上关系,很明显,这是栽赃。”
无一人答话,视线齐齐集中于桌子上泛着寒光的令牌,虽然被毁了一半,依旧能认出是一个苏“字”。无论是样式还是花纹都是我极其熟悉的,曾经不止一次拿在手中把玩。
“婉姑娘说的不无道理,这件事情我会亲自调查,必定替四方镖局讨回公道。”
我看着一身浩然正气的公孙仪,心想当初马家寨一事时他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
半夜再一次被隔壁小辣椒的哭声吵醒,这孩子又做噩梦了。悲戚的啜泣声和着南流苏柔声的安抚传来,扰乱了原本平静的心湖。
披上外衫,独自一人来到客栈后院儿,月夜中唯一的景致便是映入井水中的圆月。
不得不说,苏家令牌一事继投毒与四方镖局满门被灭之后又一次给了我不小的震撼,无论从理智还是从私情来说,我都从来没有怀疑过苏家,只是心中隐隐不安,似乎无形中有一张大网,将我、苏逸还有公孙仪他们围在中心,只待收网。
空灵悠远的乐声飘荡半空,那是笙的音色。
我素来不喜欢这种古老的乐器,总觉得它带着历史的悲戚,那种浓厚的感觉与我身体的某一处一脉相承。眉头轻蹙着循着声音望去,却见屋顶上坐着一个紫衣男子,满头乌发被玉色发冠束在头顶,仅额前有一缕自然垂落,倒是标准的纨绔装扮。
“风少主好雅兴,出来赏月还不忘换身衣服。”
似乎没听懂我话中的讥讽,他扬了扬袖子笑的风流倜傥:“非也,非也,在本少眼里,冰冷的月色哪里比的上美人多娇,既然有心相邀自是不能唐突了佳人。”
“偶而附庸风雅倒是无妨,笙乐虽美只是怕会成为扰人清梦的罪魁。”
“婉儿说的在理,只是我下午行至此处时不小心将一瓶惑心散掉进了井中,现下客栈大部分人好梦正酣,你说,这是不是上天在成全我们的缘分。”
悻悻收回扶在井沿上的手,生怕沾了什么不该沾到的东西,撇撇嘴角,再无心思与他咬文嚼字。这厮不按套路出牌的程度绝对不亚于本宫主。
足尖轻点,在他身边落座。
“有话快说。”
他笑着摇摇头,突然侧过脸向我凑近,吓得本宫主向后撤了撤身子。许是我这番毫无准备的样子愉悦了他,风扶远仰天大笑了几声,模样非常欠扁。
“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嘴角抽了抽,三更半夜做些奇怪举动的还不知是哪个。
“彼此彼此。”
“有时候你精明的不像女人,有时候却天真的不像江湖中人。”
“···”总之不是人就是了。
“代婉。”
我看向他,却发现风扶远并没有叫我的意思,嘴唇轻启,似乎在细细品味这个名字。
我看到他眼角微微上扬,添了几分邪气,顿时警惕起来。心中也在盘算,若是我俩打起来,公孙仪跑出来劝架的几率有多高,答案却是很渺茫,我不信连南流苏都制服不了的惑心散能奈何得了堂堂千秋公子,他是摆明了不想凑这个热闹,或许,风扶远的这番刺探本就是他所授意。莫不是今日为苏家辩白的那番话引起了他们的怀疑?
果不其然。
风扶远嗤笑一声,神情竟是十足轻的蔑,眼中翻滚的情绪不像作假。
“朝堂、江湖泾渭分明?这句话可不像置身江湖却又顶着权相爱女之名的人该说的话。”
我脸上并无异色,自从报出这个名字便没想过要隐瞒这个本就子虚乌有的身份。但是“爱女”又是哪门子的误传。
“早前便有听闻,代相之女要许配与苏家三公子,如今看来倒不是空穴来风。”
我瞪着眼睛看他,恼他将我与苏鸿那熊孩子扯在一起。
他却显然将我的表情解读为另一层意思。
“怎么?好奇我是如何得知此等私密之事?”
我配合着做出惊讶的表情。瞪大眼睛的人换成了他。
“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罢了。”
他不看我,自顾发表着感慨,“自殇离剑出现,武林便已不再是武林,朝堂便也不再是从前的朝堂。现如今哪一个门派或多或少没有渗透些庙堂气息。你可听闻五个月前武林联盟强登霾山之事?”
我点点头,自是无比清楚。
“同来的还有三千精兵,他们驻守在山脚,若是我们三个时辰下不来抑没有发送安全信号,他们便放火烧山。”
“竟狠毒如斯,没有证据便要罔顾性命。”狠狠握紧拳头,三分做作,但那份愤怒却是真真的。
风扶远面儿上是毫不掩饰的讥讽:“他们哪里管人命不人命,但凡跟那样东西牵扯上,他们便原形毕露,连伪装都显多余。”
“殇离剑。”
他还了我一个这次还算聪明的眼神。
“那块···那剑是怎么到你手里的?”这个问题从一开始在四方镖局见到那盒子便一直萦绕到现在。
“是公孙,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甚清楚,你若想知道何不自己去问问他。”
看到他眼里的戏谑,我转过脸懒得去理会。耳边划过一道劲风,却是风扶远下到了地面,正迈步朝房间走去。
“唉?”
听到我的声音,他回过头看着我,一双眼睛里无甚波澜。
“你就这样跟我们在一起,很好。”
目送那道紫色身影消失在门洞,我挠了挠手背。
他这莫名其妙的一番话,到底是想说苏家有嫌疑,是在提醒我江湖险恶,趁早抽身;又或者单纯只是压力太大,寻个听众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
到底是几个意思啊?
天哪,做个人怎么这么难?
第二天,我顶着两个黑眼圈,神色哀怨的下了楼。南家两姐妹已经喝掉了半碗粥,看到我过来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自从昨日我替苏家说了几句话,这两个丫头对待我便不如前几日那般热络。
若不是我与她们有救命之恩,恐怕当时小辣椒就提剑劈了过来。
阿逸说,任何一种感情都会使人盲目,想来仇恨亦然。
“今日有何安排?”
“先回四方城拜祭南大当家,然后继续向豫州赶路。”
公孙仪神色如常,似是对昨夜之事全然不知。
我咦了一声:“不是已经失了···缘何还要去豫州?”
“我答应过你,会把你安全护送到绝世山庄。”
“那你们?”
“去西域。”
我知道,他们是想从傀魅着手调查,可是哪有这般容易,想必又是一番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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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荒芜的枯木林,在夜色的烘托下越发诡异,似是要配合此刻的氛围,连月亮都被乌云遮住了一半。
我坐在最壮实的一根枯木上,脚尖堪堪着地,一身白衣,陪帮我的就只有对面偶而扑腾几下的猫头鹰。
仅一个时辰的时间里,这里统共路过七个人,被我吓跑了五个,被它吓跑了一个,还有一个在我和猫头鹰的默契配合下晕了过去,就躺在不远处的地上,至今未醒。
丑家伙又扑腾了两下翅膀,这次却是因着有人气靠近。
我吐掉嘴里的干草,声音平静无波:“你们来了。”
☆、28 互相残杀
我吐掉嘴里的干草,已经被耗的没有脾气,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哀怨:“你们来了。”
风扶远环视四周,看到倒在不远处的一个人,嘴角邪气上扬:“果真是个干坏事的好地方。”
“婉儿姑娘,你留书邀我们来此,有何要事?”
我看着他们,直奔主题:“如果你们重得了殇离剑,会如何安置?”
那二人对视一眼,眼底的诧异与复杂转瞬即逝。
“绝世山庄有一处天然形成的穴室,汇集日月精华万物灵气,是唯一能镇压天外之力的地方。”
“你打算把殇离剑送进去。”
公孙仪点点头:“只要世间再无殇离神剑,万物便可回到既定的轨道,江湖恢复秩序,诸如马家宅、四方镖局惨案便不会再发生。”
我紧紧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发现些别的东西,结果徒劳。他一身黑衣几乎溶于夜色,唯有一双眼睛熠熠生辉,浑身上下散发出浩然正气,霎那间那张较为平淡的面孔竟让人移不开眼睛。
原来,还真有气质这种东西。
“我可以帮你把殇离剑找回来,但是无论我要做什么,你们必须无条件配合。怎么样,要不要赌一把?”
这种白赚的事情傻瓜应该都不会拒绝,迎向他们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了起来,那是一种终于有用武之地的自豪。
“废话少说。”我一手背后,朝他们勾了勾手指,动作不可不谓之轻蔑,眼神不可不谓之挑衅。
“你们两个,一起上,打赢了姐姐给糖吃。”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想到刚刚应下的要求,只好留了三分力道向她攻去。怜香惜玉的结果便是,两位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未触及某人一片衣交便被双双踢翻在地,胸内翻涌,顿时吐出一口鲜血,竟是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再看不远处那道婀娜身影,只觉得此刻的她遍布寒气,看向他们的眼神冰冷嗜杀,无一丝动容。
“下次,我不会再手下留情。再来。”
缘边天空释放出第一缕光芒,黎明接踵而至。我看着倒在地上再无力发起下一轮进攻的二人,勉强停了手。衣裙下摆不知何时被他们削去一半,仅凭此,二人的功力便是不可小觑的。
丢掉手里夫人树枝顺手挑起被挑落在地的兵器,正是公孙仪从不离身的长剑。
本来他们不欲用武器,不过挨打挨多了也就变得聪明了。
一步步向他们迈去,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杀意。
风扶远勾勾嘴角,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动作做起来有多艰难,一丝红线从嘴角溢出,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婉儿,你可真令我刮目相看。”
薄唇轻勾,一声冷哼从唇角溢出,“现在才知道,未免晚了一些。”
说着便出脚向他踢去,半路被一双苍白的手拦了下来。我看向他的主人,那双墨色的眸子中格外平静。
胸腔的一处涌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眼角微眯,手腕一转剑身穿透他的肩胛,空气中的血腥之气越发浓重,公孙仪却只是闷哼一声,倒是他旁边的风扶远,血红着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我,本宫主绝对相信,倘若他现在还有一丝力气定会冲上来与我拼命。
仰天长笑三声,不远处猫头鹰兄配合着扑腾着翅膀,为本就寂寥邪妄的黎明徒增几分诡异。
眼中寒光大盛,提剑直指公孙仪心脏:“受死吧。”
利器刺入皮肉的声音。
我看着胸前陡然对出来的半截黑铁,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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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门口转悠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敲了门,门内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伴着压抑的咳嗽声。我的小心肝儿止不住狠狠颤抖了几下,咬咬唇,推门而入。
公孙仪一身雪白中衣半靠在床头,肩胛处一抹红色格外显眼。
许是受伤的原因,身上的凌厉之感减缓了不少。
绞着胸前的一缕长发,磨蹭到他身旁坐下,抱歉的话还未开口便被突如其来的翁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