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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塔目瞪口呆,大概过了五秒钟,她无助地向四处张望,寻求一点庇护,一点安慰,或者应该说是对她的一点肯定。她的手指蜷缩着,护在喉咙上。
最后才在经理人的拼命使眼色下,决心继续唱下去,用接下来的精妙技艺掩饰方才的可怕错误。
可魔鬼既然已经现身,就必然将那不自量力之徒拖下地狱。
“我侧耳聆听!……”
全场鸦雀无声,也随之聆听着。
“我听见那孤独的声音(呱!)
呱!……在我的……呱!”
整个剧场都陷入疯狂般的躁动中。短短的两句歌词,反倒让所有人笃定刚刚那可怕的,比癞□□还难听的声音,是从卡洛塔的喉咙间传出。
人们狂笑,喝倒彩,议论纷纷。
一个沙哑可怕、魅惑熟悉的男声响彻整个剧院。
“呵,自不量力的女人,连吊灯都摇摇欲坠了。”
所有人,包括失魂落魄的人们,纷纷抬起头,向头顶望去。
剧院顶端那盏光芒四射的庞然大物,代表着最极致奢华的水晶吊灯,就像天边被神之左手扯落的星辰,就像死神指尖垂落的钟摆。
先是在屋顶上不自然的小幅度摇摆几下,随即失控而来。
无数水晶发出死亡前的尖叫,它们碰撞、摩擦、划割。
仿佛路西弗自圣座带着光华陨落。
观众们尖叫,嘶喊,向出口狂奔。
乐师们奔跑,攀爬,远离舞台。
我一定是疯了。
亦或是血液被点燃,亦或是理智被毁灭,又或者是整个灵魂都被那自遥远高空陨落的巨型光物所刺激。
我一步一步,到舞台正中。
它一秒一秒,撕裂天花板。
仿佛宿命般的吸引。
水晶灯也许会坠落在我的头顶,将我砸得粉身碎骨。
也许,这就是我最后的结局?
这一场屠戮盛宴本就是我亲手造就,那就让我来承担好了。
幻觉中,我似乎听到浮士德伸出双手大声吟唱,
“我们努力达到这个世界的善,
结果欺诈、虚妄却号称更好
幸福一次次被时光漩涡淹没,
并不曾出现的危险常使你颤栗,
永远不会有的损失总叫你痛哭
你先把一个世界砸烂,
随后才能有一个新的,
只管来吧!
让咱们穷根就底,
我要发现万有,
在你那虚无里,
战争!这就是口号。
胜利!这就是回应。”
那震耳欲聋的歌声,在我耳畔轰鸣。
“梅格!”
“梅格!”
“梅格!”
似乎有太多的声音呼唤我的名字。
但那一刻,我已无力分清现实和幻境。
直到一股来自地狱般的巨大力量,将我猛地从舞台边沿扑到了更里面。
可怕的巨响,无数水晶破碎炸裂,比炮弹更强大的冲击力,让这些透明尖锐、大大小小的碎片如狂暴寒冰袭向舞台。
真奇怪,我的听觉居然会在此时此刻变得如此敏锐,到达极点。
我能听到无数像冰针般的水晶碎片破空而来。
然后,它们大部分如急雨似的洒满整个舞台。
剩余的,被某个坚实柔软的身躯所阻拦、包裹。
直到烈火冲天而起,头晕目眩的我才看清身上覆盖的黑影。
是埃里克。
他一如既往戴着他那丑陋的黑色面具,金眼睛分秒不离的注视着我,表情悲哀至死。
“你竟会选择用死亡来惩罚我。”他说。
“埃里克,你毁了一切。”
熊熊烈焰从舞台的边沿蔓延而来,无情吞噬昂贵柔软的天鹅绒座椅、吞噬琴师逃跑时遗落下的种种乐谱,吞噬质地上佳的木质舞台地板……
这惨剧,仅仅由于埃里克为了发泄个人心中的不满。
我忍不住隔着面具触碰那张被世人唾弃的面容。
“梅格……我的天使,求求你,原谅我,我错了,我衷心向你忏悔,求求你,求求你,请宽恕我的狂妄和狭隘!”
他痛哭起来,泪水从那双金眼睛中疯狂溢出,坠落在我的额头上,寒冷如冰。
“一个身处黑暗中的怪物,
从不知阳光的滋味,
你带来温暖,
却被这个怪物挥霍浪费,
再度被绝望黑暗包裹的怪物,
怎会满足待在深渊里?
求求你,
求求你,
再给我一次机会,
再给我这个冷血怪物一个机会。”
“埃里克,你毁了一切。”
真奇怪,我的语气里,没有痛苦,没有斥责,只有面对不小心做错事孩子时所用的陈述语气。
埃里克痛哭失声,站起身来,缓缓后撤。
在他身后,是滔天的火焰,它们快要把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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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0
毛发、纸张、木头、金属、天鹅绒在烈火中如鬼魅般扭曲变形,散发出难闻的焦糊味。
那些火焰仿佛堕天使的羽翅,温柔残忍的将埃里克拥在怀里。
菲利普冲到台上来,试图将我拽离那巨大的火源。
我却无力抗拒来自火焰的吸引,死死盯着埃里克。
回眸之时,我心如刀割,这些日子来的痛苦积累在心中,终于在这一刻爆发,胸膛里被炽烈的空气灼烧着,心却像是被十二月的寒风穿过。
所谓的爱情,总要先在人的心上留下一个穿透性伤口的。
他是我的爱人,是我此生宿命般的爱人。
如今,他要离我而去。
带走他的世界,也摧毁我的世界。
我的指甲死死扣着自己的手心,似乎就能缓解一点心里撕心裂肺的痛觉,似乎就能让软弱的自己学着勇敢而并非逃避。
灰烬在屋子里四散飘扬,像一曲曲哀乐的音符。
我终于,忍不住向埃里克跑去。
就像在深夜漆黑无尽的大海里,快要沉没的船只耗尽燃料,驶向辉煌的灯塔。
就像在孤寂茫茫的田野里,翅膀被雨水打湿的飞蛾,飞向热烈的篝火。
就像在最难熬的日子中,看见疲惫的情人归来,跑掉脚上的鞋子。
我从未意识到,原来直面死亡时,自己心里还可以如此满足。
“神啊!”
埃里克疯了一般冲出火焰,阻止地板上的火苗舔拭我的舞鞋。
他的黑披风被烧得破破烂烂,埃里克将它扔回到火里,然后拉着我的手,逃离了舞台,也逃离了大火。
在未来的一段日子里。
在枕头上昏昏沉沉的我,却总是被一句话逗笑。
为一件事烦恼忧愁三个秋天,做决定却只需要一片叶子离开枝头的时间。
医生说我的肺部和喉咙受到十分严重的刺激,以至于一段日子都在撕心裂肺的咳嗽,从最初咳出的焦黑异物,到后来的的鲜血淋漓。
在这种情况下,吉里夫人完全没精力对那只忠心耿耿守候在我床边的大型生物实施驱除,况且这只生物还烧得伤痕累累,脸不洗,衣服不换,连药都不涂,就蹲在那里死死拉着我的手。
她老人家看到我在舞台上那一番“情深致死”的反应,早就心累的无话可说,自家的姑娘连妈妈都不要,朝火里的那个男人跑,这事情隔哪个母亲身上,都要活活气晕的节奏。
诡异的气氛里,克丽丝汀默默给埃里克接了盆清水。
剧院的经营因为这次失火,中断了些日子,幸运的是,由于控制及时,剧院的消防设施也不落后,只有一些人在这场事故中被火呛到,但没人丢掉性命。
而奇迹也总是在不经意间降临。
在卧床休息很多天后,清晨醒来,在喝下克丽丝汀为我准备的蜂蜜水后,我觉得自己的嗓子似乎休息够了,可以试着开口说话了,就忍不住叫了叫埃里克的名字。
却不想,刚刚喊出来,原本视线发直盯着我指尖的埃里克,瞬间瞪大了双眼,像看个陌生人似的望着我。
“你……你,你的声音有些不对劲。”他紧张坏了,要求医生立即来为我诊治。
我心里一凉,只当自己的嗓子被烟熏火燎弄得更严重了。不过,想想原本那难听的嗓子,心里满是破罐子破摔的念头,再差劲又能差到哪里去了,连大火都敢去闯了,一个小小的破嗓子,莫不成还能主宰我的人生?
可医生跑过来,帮我仔细检查过喉咙后,表情顿时变得难以相信,他的脸部肌肉僵硬了半天,才叹息般的说了句。
“天啊,她嗓子里的那块息肉消失了!”
“什么?消失了?”吉里夫人紧张的走上前来,搂住我的肩膀。
“是的,也许是被她咳出来了,天,这事情可真是,可真是……哦,太,无法形容了。”医生忍不住摊了摊手。
整个屋子里的人都在面面相觑,最后集体爆发出大笑来。
克丽丝汀双手交叉捂着嘴,笑得眼泪汪汪;吉里夫人则忍不住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一面笑着一面摇头;埃里克比较迟钝,看到大家都在笑,才逐渐弯起唇角,空气从他的胸膛中挤出来,转换成一种微妙的富有磁性的笑声,从弱到强,相当悦耳好听,他在声音方面总有种傲视他人的天分。
似乎经过一场灾难,正需要一件开心的事情,来让大家恢复过来。
我的嗓子,恰好就成为了这件事情。
有了期待,我的病以惊人的速度好起来,每天早晨,喝下蜂蜜水的我,总会忍不住坐在床边,哼各种各样以前想唱的歌曲。埃里克则牵着我的手,用他那横跨八个八度的男声作为和声。克丽丝汀的表情与日俱增的诡异,她并不知道埃里克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埃里克身上表现出来的特质已经足够解释他来由的问题了。
在某个夜晚,屋子里燃着炉火,吉里夫人坐在沙发上正在打毛衣,她的手指在一堆毛线中灵巧的翻转着,眼神却显得略微有些心事重重;我披着温暖柔软的羊毛毯,双腿蜷缩在沙发上,埃里克坐在我面前的凳子上,膝盖上放着雪莱的诗集,手指微微蜷缩放在书页上,眼神温和的望着我,念着那些诗歌;克丽丝汀搬出了自己收藏已久的一盒子花边,将它们从盒子里拿出来、铺平整再放回去,眼睛不时瞟过来又收回去。
被火钳拨弄过的火焰发出一声响亮的噼啵声,吉里夫人轻叹了口气,将毛线针放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后腰直板板的挺着,“先生,我必须与您谈谈,以一个母亲的身份。”
事实上,我早就明白,自从痊愈以来,这一场谈话就注定会在某个夜晚降临。
埃里克放下手里的书,小心翼翼却又胆大包天的拿起我的左手,用干燥温暖的唇在指背上贴了贴,才踏着坚实的脚步走了出去。
吉里夫人带着埃里克走到外面的房间,房门被虚掩。
我和克丽丝汀都很清楚这一场对话的分量。
一个男人守在我的病榻前这么些日子,相当不合礼法,所以谈话的结果,要么是埃里克离开我,从此消失不见,当然我们都明白这不太可能;要么就是另一种结果,埃里克必须学会承担责任了。
令人坐立不安的谈话持续了整整一个钟头,克丽丝汀不停地望向我,同时忍不住用微笑安抚我。
可都于事无补,我坐在沙发上忍不住向外张望,手指在羊毛毯中慌张的拨弄着,就如同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维轨迹。
终于,房门再次被推开了。
埃里克走进来,金眼睛里充斥着浓烈的情绪,仿佛浇了热油的烈火般,熊熊燃烧,但他却只是走到我面前,单膝跪下,捧起我的手,在上面深深一吻,就再度站起身来。
“亲爱的,我最甜美的天使,相信我,请相信这个卑微的家伙,不会让您等候太久的。”
接着,他转身离开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