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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她笑够了，才用另一只手拾起袍袖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泪花。
“天罚？你当真觉得天道就是公理？呵呵，想我当年为了一个凡人不惜去阎王殿偷取回魂草。可他是怎么对我的？！我恨不能挖出心来给他看看，我有多在意他。结果呢？他娶妻生子，完完全全的把我当做过往，他**一度，我却在地牢里苦等一生，凭什么？那时候的天理在哪？”
鬼母的神情激动，映着火光看起来狰狞异常。
“可是，孩子们是无辜的，你这样做，天界定然不会放过你。既然是个负心人，忘了他就好，何苦跟自己过不去。你修行不易，何苦为了他放弃千年修为，你应该知道引来天罚的话，你会灰飞烟灭，彻底消失的。你真不后悔？”
“呵呵，怎么会。这些孩子是无辜的，我那可怜的孩儿又何尝不是？你要我给他们活路，谁给过我那可怜的孩儿活路？他们，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后，居然把我那还在襁褓的儿子从山上扔了下去。。。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鬼母似乎陷入回忆中，神情忽然哀恸忽热激愤。青白的脸上交替变换着表情，沂云不自觉的抓紧了晋漓的袍袖。这么刺激她真的没问题么？
晋漓此时也有些犯难。本身鬼王的存在就不被六界接受。一般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即便是想吸人精气以迅速增长修为，也会像戾一样藏在暗处。想来定是有什么事情刺激到了鬼母，才会让他不顾湮灭的危险报复的。
眼见着她因为恨意，身上的戾气更浓了一些，那些小孩儿也受了影响，双眼放光，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情形有些危机了。要只他一个，打不过却也是能全身而退的。可。。。看了眼身旁的几人，除了楚淇自保没问题外，其他的三个都有问题。他还得护着秦飞扬不能让他有事，不然就前功尽弃了。如果能和平处理这鬼母的事情当然是好的。。。
眼神在秦飞扬身上转了一圈，忽然计上心头。
伸手一指秦飞扬，
“鬼母，你那孩儿并没有死。他不就在你眼前么？”之所以说秦飞扬是鬼母的儿子，也是推断时间应该差不多。鬼母出来为患人间时间不会很长，不然天界已经派兵下来剿灭了。而她又说要报仇，那负心的男人定然还活在世上。所以他猜测她的儿子至少应该成年了。反过来说，这个时间段很重要，如果时间隔的久了，那么就算鬼母不冲破地牢的禁制逃出来，也会被天界和鬼界察觉戾气而封杀。要是时间近的话，则不会出现现在这种程度的怨念。这么大致一推算，和目测秦飞扬的年纪刚好相仿。
秦飞扬见晋漓的手指向自己，惊愕过后，也多少猜想到一些晋漓的想法。又一衡量目前的情况，也觉得晋漓的法子或许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好办法。于是也默认了。
鬼母顺着晋漓手指的方向看向站在一边的秦飞扬。仔细打量了片刻，忽然仰天大笑了几声。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伸手一抓，就隔空把秦飞扬抓了过来。
“你们想骗我，我的孩儿你们怎么会知道在哪？既然有人愿意送死，我就先吃了他好了。”说着，就伸手打掉秦飞扬的帷帽，张嘴要咬上他的脖颈。
晋漓心道不好，在右手凝聚法力就要往过冲，在即将折断鬼母脖子的时候，看见鬼母眼里流出了血泪。要咬死秦飞扬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晋漓一看有戏，连忙改变了方向，落在偏离鬼母位置的不远处。
109 你的愿望
尽管收了手，可还是一刻不敢放松的盯着鬼母。以防她倒戈的话，也好及时把秦飞扬救出来。
在鬼母停手的刹那。周围一直环绕的戾气瞬间消散了不少，那群刚才神情激愤的鬼娃兵团又恢复了那木然的模样。
晋漓退回去挡在沂云身前。几人都没说话静静的看着鬼母，只等她万一要做什么时迅速出手。
鬼母松了遏制秦飞扬的手，把他一把揽进怀里。哽咽的问道。
“孩儿，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一个人很辛苦。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保护好你。。。你怪娘么？”
秦飞扬被那一把骨头一样的鬼母搂在怀里，一抬头就看到她血红的眼睛。心里慎得慌。本能的想推开鬼母。可一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又生生把那冲动忍了下去。
“我从小被师傅捡到。一直跟着师傅修行。这些年日子虽然清苦，不过有师傅庇护，倒也没受什么罪。”
鬼母闻言点了下头，“没受罪就好，儿子啊，娘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你，本以为天人永隔，再也见不到了。却不想今天在这里又见到了你。天意啊天意！”
“我从小被师傅捡回来，已经没有父母双亲的记忆了。不知。。。”他真的是想确认一下。当然是存了私心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有谁愿意相信自己失散了这么多年的母亲是鬼母？
鬼母青白的脸上现出一丝笑意，随即又变成疼惜。
“儿子啊，你脸上这伤，就是当年你那丧心病狂的爹抢夺你的时候留下的。你还那么小，刚出生，粉粉的像个肉团。。。是他，是你爹，他。。。他听信那臭道士的话想要把你烧死！我害怕极了，又因为产后虚弱不是他们的对手，我害怕以后再也找不到你，就在你的眉心用我的血点了颗朱砂痣。你看，就是它让我认出了你。我差一点就要抢回你了，可他们，居然狠心的将你扔进了山涧。。。”
鬼母的指尖划过秦飞扬的额头，那里果然浮现出一点朱砂。直到现在，因着鬼母的话，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秦飞扬的脸上。原来秦飞扬真的像鬼母所说的那样脸上有一条狰狞的伤疤，从额角越过鼻梁一直到下颌。整张脸像被从中间劈成了两半，看的人胆颤。
经鬼母这么一说，差不多也了解了鬼母这怨恨的根源，全心全意的爱上一个人，却先后遭遇背叛，甚至是连他们爱的结晶都不愿意留下。
虽然鬼母不是人，但还是忍不住让人心疼。相比较鬼母的深情，那男人就显得太不是个东西了。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没招惹，哪里来的儿子？后来又听信别人的话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要残忍杀死，虎毒不食子，这么冷血的人，问世间又有多少？
见鬼母逐渐恢复了平静，几人都松了口气。
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晋漓适时的开了口。
“鬼母，既然你的儿子没有死，那你何不收手就此跟儿子相依为命，共同度过余生，享尽天伦之乐？”
鬼母楞了一下，目光扫过晋漓，又看向秦飞扬。说实话，她是真的有点动心。不过转念一想，又觉得此事甚是蹊跷。平白无故，为何要帮她？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我作恶与否跟你又有何关系？”
晋漓给问的一滞，问他有什么目的，他当然是嫌麻烦。本来这事就不该他管，要不是为了魂珠，才不会来这里瞎折腾。他只不过是怕真打起来了伤了沂云罢了。不过为了安抚鬼母，场面话还是要说的。
“我们跟飞扬听说此处山头闹鬼，便上来看看。现在既然确定飞扬是你的儿子，我当然希望飞扬好。还是说你依然执迷想要跟我们打一场？”
鬼母似是不太相信他的话，可一看到飞扬，又觉得其他的都不在重要。在心里默念了几遍秦飞扬的名字，飞扬，飞扬。。。亲爱的儿子，没想到还有再见你的一天。
秦飞扬现在的心情有些复杂，听鬼母说的有板有眼的，让他都有点相信了。心中开始忍不住好奇那个辜负了鬼母的人到底是谁。
“。。。那个人，是谁？”
此言一出，忽然整个空间都静谧下来。只有呼呼的风声响在耳侧才能确定此时尚在人间。
鬼母神色不明的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的时候，语气冷的可怕。
“他叫欧阳明，正是这郦城的城主。”
这郦城城主是谁，晋漓跟沂云他们是不知道的。可秦飞扬却知道。
那是个看起来温润闲适的人。曾经跟他有过一餐饭的恩惠。他无法想象那样一个人怎么会做出杀妻弃子，背信弃义的事。
“儿啊，你要不提，娘差点因为遇到你开心的忘记了那么重要的事了。”鬼母声音哀婉凄绝，听在耳朵里像是杜鹃啼血，声声哀怨。
“儿啊，能看到你好好的，为娘就很开心了。是为娘没有福气，不能享受爱子承欢膝下的天伦之乐。”
鬼母的话说的这么明白，就算再笨也知道她要做什么了。这是放不下心中的仇恨，想要跟这郦城城主乃至整个郦城同归于尽啊。
还没等几人做出反应，鬼母抬起手帮秦飞扬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头发，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他的五官轮廓。那样恋恋不舍，像要把他刻到自己心上一样。
秦飞扬只觉得鬼母看他的眼神刺的他心口一疼。这种异样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挪开了视线。感觉面上一凉，像风擦过一样，再抬头的时候，哪里还有鬼母和鬼娃，只剩下一片枯枝树林在月光下投下一片诡异的阴影。
鬼母悠悠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儿啊，带着他们都离开，不要再管这里的事了。”
鬼母离开了，刚才那深情的注视，原来是在告别。
秦飞扬心里有些憋闷的难受。他不相信他是鬼母的孩子，可还是止不住的心里难过。虽然有的时候心中会莫名的产生邪恶，还会越烧越旺，只等他一个不小心就焚烧的连渣都不剩，可，他明明有着人类的身体，人类的体温，人类的感情，人类的一切啊，怎么会是。。。鬼母的孩子。
“她走了。”晋漓上前拍拍秦飞扬的肩膀，有些许鼓励的意味。
“那么，现在可以告诉我你的愿望了么？是希望帮她达成心愿，或者是。。。”后面的话晋漓没有说。因为他不说秦飞扬也定然明白。鬼母走到今天这步田地，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不帮她杀了城主，废了整座城，那么就只能帮着城主再杀她一次了。
110 代价
秦飞扬没说话，感觉了一下周围已经没有了鬼母的气息便转头往山下走。
晋漓快走两步跟上，
“你还是快做决定。这里怨气这么重，再过不了多久天界定然会派人下来处理。到时候可不是你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了。”
秦飞扬脚步一顿，让他做决定，这么显而易见他当然会选择除掉鬼母。她做了那么多天怒人怨的事，不说他这修道之人的身份，即便是个普通人也有义务除暴安良。可是，为什么说不出口呢？还是说他自己也在质疑他的身份，也多少相信了鬼母的话呢？
可是，这件事情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作为修道之人，此事理应出手。。。那鬼母作恶多端，我需要选择么？况且，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选择跟你有什么关系么？”
这大概是自见了他之后他说的最多的一次。
晋漓不动声色的皱了下眉。不答反问。
“可她毕竟是。。。”
从刚才鬼母说那朱砂痣开始，晋漓就已经相信了。刚见秦飞扬的时候，就觉得他身上的气息很奇怪，虽然很微弱，但还是被他捕捉到了，那是地狱的阴寒之气。本来以为他是被什么东西缠上了，可仔细观察了一路，发现并不是如此，又被鬼母那么一说，才恍然大悟，原来那阴气是从他体内散发出来的。
他这么一问自然也有他的道理，魂珠须得十世好人才能修得，他这应该是最后一世，接着便可飞升了。可如果现在弑母的话，别说飞升，就是这魂珠也会被污染，到时候不但用不了，处理不当还会相当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