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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这些二房的女眷众说纷纭,议论不休。然不管怎样,无疑,安知雅这个人,软硬不吃,让人难以讨好,令人不知觉感到生厌和棘手。
坐在最上头那张太师椅的二奶奶开了口,声音倒是温温声声的,像是不见半点不满的情绪,哪怕明摆安知雅这一套是对着她这个二房掌门而来的:“她想当清官,但世上清官难以生存。”
姜是老的辣。老人家一句话,底下的女眷都笑开了眼。七嫂明显松了口气。
“你回去时,尽管照她说的办,该怎样的手续怎样做。看她报多少钱,再到我这回话。”二奶奶稳如泰山,一步棋对一步棋。
安知雅提出的要求并不过分,相反,都是站得住理。她若在这上面做文章,倒是显得财务自己本身管理账务不明不清,有帮赃和私吞嫌疑。漏到太夫人耳朵里,她们二房想必不用管理财务了。以小失大不值得。
领了二奶奶的命令,七嫂回去,带上纸笔,与安知雅对谈论账。
由于安知雅有备而来,七嫂本人又在二房里管理财务有两三年,立下这些可能的厨房账目分类,并不需要多长时间。半个小时后,立下了每月厨房与财务账目交接细项。安知雅签下名,七嫂拿文书交回二奶奶那里签名。
二奶奶先交予底下的四婶和五婶看了看,两位婶婶都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些账目项,与之前的六婶并无太大区别。二奶奶点了头,问七嫂:“她有说要多少备用金吗?”
“到现在还没有提到要拿多少钱。只说这些细则没问题,那么,备用金肯定也没有问题。”七嫂有点惴惴不安的,总觉得这个安知雅高深莫测,一脸的淡漠生冷,不知腹中吞了多少墨水,能让人心惊胆跳。
那些女眷听这么一说,也都和七嫂一样有了担虑。五婶道:“这事,不然报到太夫人那里,让太夫人定夺好了。”
“笑话!”二奶奶没有开嘴呢,十姑又先冲出来话抢说,“太夫人知道,肯定会说你们二房连这点事都拿不定主意吗?”
二奶奶对二女儿的意见,却是赞成的:“因我们不是第一次接手厨房这个项目,如果我们去跟太夫人说,请求老人家意见,做法稳重,但相对来说,会显得我们好像刁难这个新出茅庐的小媳妇。”
众人点了头。
二奶奶对七嫂道:“你代我把这个名签了。再来和我拿钱。”
七嫂接过二奶奶的印章,盖在了双方协议上。接着,取了其中一份,送回给安知雅,便说起具体数目的事。
安知雅在她一去一回之间,已经在心里大致算好了厨房一个月的用度:“八十万。但这个数,不计节日在家办宴的格外支出,这点在协议上已经表明清楚了。”
这个数报回来,却是大出二房所有人的意料。毕竟,以前六婶一拿都是一百万的整数。本以为这个安知雅在拿钱之前做诸多刁难是为了狮子大开口,结果虚晃了一枪,倒显得她们二房斤斤计较。
“批了,给她钱吧。”二奶奶揉着峨眉头说。
二房的女眷都没有话说,包括那一开始认定了安知雅使坏的全身怒气的十姑。
安知雅从七嫂手里接过厨房备用金专用的银行卡,仔仔细细把棉袄穿整齐了,暖和了,才走出二房的门。二房的女眷从窗口看着她清瘦的背影孤独却坚韧地在路上行走,被阳光拖下来的影子,充满了斑驳的色彩,各自的心境中起了奇妙的变化。
十姑啐了口:“她那件外套在哪里买的,真难看。”
二奶奶朝二女儿瞥了一眼:“你找时间,送她件衣服看她收不收。”
“她那样清高的人,会收我们东西吗?”十姑不想凑这个冷脸。
二奶奶对这个二女儿是不寄望了,眼睛是往屋子角落里一直默默无声的那个年轻女人说:“兰芝,你和太夫人感情较好,或许由你去从中说说,这事能有眉目。”
“好的。二奶奶。”姚兰芝细声的乖顺地应了这声,那柔顺的美目,是与七嫂遥遥相望上。
安知雅走到半路,又遇上了自称大房管家的人,说是大奶奶要见她。
“大奶奶前些天便想着要与太太你见面了,毕竟是自家的子孙媳妇。可是,你一直在太夫人房里做事,大奶奶不敢随意把你叫过去耽误太夫人的事。”对方说了一大堆,以表示大奶奶此番问话并无二心,只是想联络媳妇与婆婆的感情。
早晚都得见。之前找不到机会,一是大房长辈不唤,二是明显丈夫与大房长辈不亲,有意忽略不见。今大奶奶才要见她,是因为她安知雅真的是在李家开始掌到权了。李太奶奶说让她管,但是,若她安知雅没有在二房里拿到钱,没有钱在手什么都是空谈。大奶奶今是见她拿到钱了,叫去训话绝对是应该的,属于一个婆婆的本分。最好嘛,媳妇能把到手的钱交给婆婆主意,更好。
这大房与二房离的距离并不远。走到大房,迎面给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女人,穿着上不比二房三房的女人时髦,有些严谨,挽着的发髻,那叫做梳的太过整齐,显得一丝死板。据那引路的管家唤,安知雅称呼了对方一声:“七婶。”
这位七婶,就是那个初生女儿被认为是中毒的九嫂的婆婆。
“侄媳妇。”七婶那个笑,不像六婶虚假,不像二房的四婶七嫂殷勤,挂戴的有丝尴尬,“你来这么久,我们都没有见上面。”
这才叫做真正亲人之间的一点真情流露,自家房里的人果然与他房不太一样。
“七婶,是我和墨翰不对。但你知道,太夫人那里忙,走不开。”安知雅顺着大奶奶先给出的理由应付,对于七婶伸出来的那只手,却是握了握。
七婶见她愿意亲近,那是相当高兴的,一路挽着她的手臂,走向婆婆的房间。
安知雅见她一路都不说话,便知道此人很畏惧自己婆婆。想必,是该畏惧的吧。有闻大奶奶过于苛刻不近人情,表现在,大儿子大儿媳,私奔不归家;二儿媳常年不管事务,躲在深闺中,把事情撇得干干净净。其中最有力的证明在于,厨房这般比管理物品更重要的事居然后来交给了六婶去管。当时太夫人对外称是大奶奶年纪大了,吃不消厨房此等杂碎琐事。照安知雅看来,倒不如说是大奶奶在厨房有可能过于苛刻,不止员工吃不消,连家里用饭的人都吃不消了。
走到房门口,听着房间里传出嗯嗯哼哼的声音。
七婶又尴尬了,半红了脸皮说:“按摩师在给老人家推拿。老人家一到冬天浑身酸痛,不能入睡。侄媳妇,据说你学过推拿的,应该不会见怪。”
“我那学的推拿不叫推拿,只会在人大限的时候掐几个穴位。”安知雅朗朗当当的声音先传入一门之隔的卧室里面。免得到时候老人家以她会推拿为借口,要她孝顺天天要她来这里给人推拿,顺便把她管得死死的,让她无暇管理其它事务,这权力,自然旁落到老人家手里了。
所以说,这大奶奶真会挑时间,早不挑晚不挑,明知道自己在推拿专门喊她过来。
七婶对此是完全无话可说了,只用一双浑浊的眼珠向上打量一下安知雅高挑的身高。安知雅长得不漂亮,但是这身高倒是符合模特儿的标准。
安知雅一时呢,对于长房的人,也不敢妄加评论。能被李家招进来当媳妇的,理应智慧上不会太差。要么是婆婆技高一筹把人压得死死的,要么这些人自有应付的策略。
“妈。”正要敲门进去,走廊另一头走来的年轻女人抱着个小娃,俨然是九嫂了。
“孩子刚好不久,怕吹风,你抱出来走廊做什么。”七婶竖起眉,有点叉腰的姿态对着儿媳斥话。
九嫂对于自己婆婆,不知是不是不怎么畏惧,一直在年轻的脸上绽开如花的笑容,抱着孩子走到安知雅面前:“八嫂,你好。”
安知雅在李家这么多天,见过的年轻女人真不算多,只因这些女人喜欢藏着,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自愿露脸的,完全符合大家闺秀的性格。见过了小家碧玉的七嫂,这个自家房里兄弟的九嫂,那姿色是整整上了一个层次。哪怕是生了孩子,身材一如窈窕,体态风流,眉毛如画,标致的瓜子脸,笑不露齿。手里抱着的这女儿,说是病过一场,仍是粉嫩可爱,年纪小,也是露出了小美人的骨骼,笑起来那叫做一幅画。
咯咯咯,那女娃应是被母亲一逗,对着安知雅甜甜地笑了起来,充满了童真。
“她小名叫做悠悠,现在有七个月大了。”也不管安知雅有没有兴趣,九嫂已经急着先把女儿介绍给安知雅认识。
安知雅想了下,道:“我也有个女儿。”
“我知道。听说过了,在太夫人那里养着。”九嫂说着这话,不无羡慕的语气,“八嫂,如果你有空,常来坐。悠悠也很喜欢你。”
母亲刚说完这话,女娃又是咯咯咯一笑。
安知雅对于大人都没法完全的信任和亲近,却是不会拒绝无辜的小孩子,道:“有时间再说。”说完这话,忽然想起,接上一句:“我刚从七嫂那里过来时,七嫂说织了毛衣想给囡囡。”
七婶和九嫂不约而同地在脸上闪过一丝不知如何形容的颜色,紧接九嫂说:“七嫂真是有心。”
“是,有心。”七婶木头似地附和。
房里的老人家即使有意晾一晾安知雅,今听她们在门口磨磨唧唧一时,也变得有些不耐烦,唤道:“是谁啊?”
一听老人家发话,九嫂抱了孩子走开。七婶推开门进去,喊:“妈,是墨翰的媳妇过来给妈问候来了。”
“喔。”老人家在床榻上翻个身,背对起了她们。
七婶将门关上,那个年纪三四十岁的女按摩师,仍在给老人家的腰背上拿捏着。
一时间,屋里静默到只听见女按摩师给老人家拍背的声响,啪、啪啪、啪啪啪,节奏、力度错落有致,声音悦耳,可见其手法规整高超。
“妈。”七婶见自己连同安知雅当着外人的面都被晾起来,实属尴尬至极,“妈是不是有什么话?”
呼——老人家这一声,极像是按摩的太舒服,睡着了。
安知雅垂下的眼稍一思索,与望过来的按摩师对上。那个按摩师便笑着说:“哎,太太,是我揉的太舒服了是不是?”
老人家这下想装睡,却是极其难了,若继续装,七婶就可以正正当当先带安知雅离开。于是,老人家不悦地睁眼扫过那按摩师,坐了起来:“茶。”
七婶急急忙忙将桌上备着的开水壶里倒开水进茶壶,现冲上一杯热的,端给老人家。
老人家接过,慢慢地喝着。
安知雅只负责站,不说,也尽可能不和老人家对上眼。
喝完一杯,老人家将茶杯交给了那按摩师。那按摩师笑着离开房间。七婶则忙问:“妈,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吃。这时候去麻烦你六婶,是隔房的人,要说闲话的。”老人家摆了摆手。
现在对方点出了厨房这事,安知雅更不敢随意接这个嘴了。
“妈。”七婶则是得接着老人家的话说,“明天开始,侄媳妇掌了厨房,一切都不一样了。”
“嗯。那也得看她怎么想。”老人家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