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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你认为的‘更好’,不是我的。”
“你这么固执是为了什么……”后肩突遭重击,查小呆无声倒下。
遽然闪到其背后的百鹞落下手臂。
八六、织罗昙罗今作清
地下失 去意识的身躯上,赫然显现出风神切诺的面貌。
秋观 云踢了一脚,问:“你何时发现的?”
“上崖后的第一句话。”百鹞道。
这位李鬼太过刻意强调查小呆对自己的敌对意识,画蛇添足了。查获是喜欢对他处处生事,但当他真正动怒时,气焰当即萎顿,十足十虚张声势的小鬼一只。反观这位西贝货,眼中的挑衅过于自信,语气中的拒斥过于坚持,委实夸张。
“算你赢。”秋观云好不甘心,“本大爷打过他那下后才有察觉。”
查小呆最享受得即是她没有任何暴力成分的拳脚相加,嘴中抱怨,眼中喜欢,当成了与她肢体亲近的欢乐相处。那只小呆,恐怕真真将她看成了第二个娘亲。但这位风神大人显然不习惯与人如此互动,那一丝僵硬太过明显,忽视不得。
“你们都赢了。”织罗秀眉轻挑,“我是听到他提议后才明白来者是敌非友。”
“风神大人不醒醒吗?”秋观云再踢对方一记,“天帝大人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想利用这个办法骗我们两魂归一,然后趁虚而入吗?”
织罗秀靥拂过一丝阴霾,喃喃道:“法卡还没有一点消息……”
秋观云执起她的手,道:“到山下等他。”
织罗摇头,目色坚定:“我不会留下你一个人。”
“的确没有办法。”百鹞道。
她明眸直眙:“怎么连老狐狸也……”
百鹞面色笃定:“我既已上山,便会带你们一起下山。我与你是夫妻,你与织罗是知己,大家同生共死也算理所当然。是生是死,交给命运决定。”
她稍稍怔忪,迎接着那双细眸内的专注情愫,不禁嫣然,重颔螓首:“好,就依你的话,我们要么同生,要么共死,不舍一人就是。”
织罗呆呆看着这一对璧玉样的爱侣,淡若止水的眸际骤然波流涌动。多少年的光阴里,自己的期盼无非就是如此: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对面,信任着你并拥有着你的信任,支持着你并接受着你的支持,互相依存,互相勉励,互相给予。
那个人,从未出现。即使自己一度以为“他”就在身边。
但,法卡……会是那个人吗?
“你的运气,好过我。”织罗道。
秋观云蓦地偏首。
两双眼睛交逢,她道:“我果然没有想错,你就是优昙罗。”
织罗抿唇,移开视线。
这一次,她决定紧追不舍:“优昙罗的元神已经融入你的灵魂,你就是她,她亦是你。一直以来,你拿着拥有优昙罗的记忆作为借口避开这个事实,被我发现元神所在时也没有公布真相,显然准备隐瞒到底。”
织罗抓住一把路经身旁的飞雪,在冰冷刺骨中微笑。
“从一开始,我就存有疑问:为什么你可以知道我所有的心思,而我只有在你和我发起联系时才能与你心灵互应?但如若没有法卡的出现,我就算感觉得到你的元神,也不会想到过多。谁教法卡从一出现只认定一个主人,那就是你。你是早已醒来的优昙罗,虽然一直在装睡。”
织罗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低低道:“我以为你早已经察觉,只是为了配合我,不愿点破而已。”
“我不是不可以继续不知道,但眼下不行。”秋观云与之两手交握,阖目道,“现在,你须用真正的优昙罗向我打开意识,让两个灵魂袒 裎相见。”
织罗虽不明就里,仍照她的话闭上双眸,令意识向她不加任何隐蔽地敞开接纳。
……这就是优昙罗的视野吗?秋观云有感自己宛若迈进了一道无形门,宇宙洪荒,生命初萌,天地分裂,明眸初醒……崭新的信息,迫不及待向她一股脑涌来,她沉淀心神,放声诵道:“终年的雪,山谷的风,借我你们的清明,唤醒沉睡千古的精灵,寻找最初的虔诚……”
织罗一惊:“观云,你想……”
“对,我想。”秋观云掌下握紧,不使对方有脱逃机会,“既然我的灵魂是由半个优昙罗的灵魂形成,我有权力要求弥补自己三魂七魄的不足之处吧?”
“可是,你明明在……”
“我是为了我家的老狐狸,不想他为了带我们下山发生任何闪失。”
“……”织罗放弃了挣扎。
“神识复苏,回归永恒!”秋观云放声长喝,四遭雪紧风骤,将她们团团围起,形成一个茧样的窠臼。
置身一畔的百鹞亦受此波及,退出数步,让出这方区域。
大抵两刻钟后,风停雪稳,窠臼无声崩析,秋观云睁开双眸。
织罗双目犹闭阖未开。
她等待着。
又过一刻钟,织罗扬起手腕,一株雪莲的种子钻出芽苗,蓬勃成长。
“你还是把它唤醒了。”织罗启眸,看着自己的手道。
秋观云一笑:“不用客气。”言讫,她走向始终在等待自己的男子,起跑,跳起,抱住,一气呵成,“老狐狸,本大爷满血复活,可以亲亲了!”
百鹞不动如山:“可以下山了吗?”
“亲过后就可以!”
狐王大人乐得从命。
织罗叹息:“二位既然把我当空气,我只有一走了之吧。如果二位情到浓时无处解,那间雪屋是个不错的选择。”
“诶?”秋观云正正结束索吻时刻,闻言大感纳罕,“这是织罗说的话吗?”
“如假包换。”后者站在崖边,“既然你认定我就是优昙罗,我从此便是,也许做一个没有了美丽容貌的优昙罗是件很有意思的事。”
秋观云稍怔:尽管容貌、身形俱未改变,但面前的这个织罗已经不同了呢。
“我先走一步。”织罗双臂平伸,一跃而下。
秋观云瞠眸:不是个个说优昙罗优雅矜持堪称女神典范吗?方才这一跳,可是和优雅矜持见不到半点关系。
她正自疑愕,跳下去的织罗去而复返。
“怎么?”
“我接到了法卡的信息。”织罗眉目间冷意凝结,“天帝趁我母亲不备出手,将她羁押了起来,如今就在神宫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八七、旧人新识未欢言
与其成 为自投罗网的鱼,还不如做位守株待免的猎人。
秋观云如是道。
是而 ,她揍醒地上的风神,为他家那位反复无常的天帝传去口信:优昙罗复活,明日正午在潘雅湖畔恭候大驾,了结这桩千年的恩怨,请独自赴约。来或不来,只等半个时辰,过时永远消失,不复相见。
为了确保风神能将口信送到,她将织罗幻化成了优昙罗的模样,然后目送风神大人失魂落魄迫不及待地离去。
“他真的会来吗?”织罗问。
“会。”百鹞答。
“诶?”秋观云稍讶,“连我也有点拿捏不准,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是男人。”抛下这句话后,狐王大人跳下悬崖。
“切,你是男人有什么了不起?本大爷还是本大爷咧!”秋观云飞身纵落。
织罗挑了挑眉,摇头一笑,跟在二人身后。
~
翌日。潘雅湖边。
百鹞盘膝而坐,阖眸沉息。
织罗看着沉静的湖水,静默伫立。
秋观云位于这两个中间,左看一眼,右瞟一记,煞觉无聊:用得着如临大敌吗?那位是这个世界的主宰没错,是给过她几回受挫的经验没错,但若万事皆可随他所欲,也犯不着因为一沙漠小丑就焦头烂额。
她凑近其中一方:“老狐狸,你不想聊聊吗?”
“聊什么?”
“聊什么都可以啊,不然空耗在这里,好闷。”
“你不是只给对方半个时辰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她柳眉倒竖:“为什么我们不能热闹活泼地等?”
“你紧张吗?”
她嘟嘴:“是你紧张,你们紧张,害得本大爷想自己说话都觉得没趣。”
百鹞抬掌按住她头顶,固定在自己身边坐下,道:“那就安分等着。”
她顺势抱住狐王大人的腰身,拿脑门撞击了他胸口数记,如一只狗儿呜呜几声。
“……优昙罗呢?”无声无息地,幽静的湖面上,多出一道被午后阳光投射出的影像。
伏在百鹞胸前,秋观云露出微笑:不早不晚,时机刚刚好。慢悠悠回过头,她道:“天帝阁下当真是独自赴约呢。
“优昙罗呢?”对方再问。
她下巴示意:“不就在你身后?”
擎释眯眸微动。
“放心啦,阁下。”她笑容和煦,“在你转过头后,我们一不会偷跑,二不会偷袭。作为主动约见的那方,偷跑毫无必要;作为与你实力悬殊的对手,偷袭胜算寥寥……这么说,阁下会放心点吗?”
擎释转回身去。
他身后, 是仍旧望着湖水站立的织罗。
“什么意思?”天帝阁下问。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秋观云蹦蹦跳跳着到了织罗身后,双手扳其肩头与天帝正面对上,“她是优昙罗,优昙罗是她。”
擎释冷嗤:“你认为我特地赶到此地就是为了听你开这样的玩笑?”
“你认为这是玩笑?”她颦眉,“你认为我还有兴趣和一个差点便杀死自己的凶手开玩笑?”
擎释目光略冷:“如果你还在浪费时间,会面到此结束。”
“从头到尾浪费时间的只有你一个。”说话者,是织罗,“在这个湖边,在这个湖底,优昙罗经历了生命中最难堪最不堪的时刻。此刻,你站在此处,面对我和观云,仍旧如此高高在上,你对她若还有一丝愧疚之心,也不会如此。既然毫无愧疚,何必以补偿之名做什么两魂合一的荒唐事?”
擎释眸底寒芒陡现,叱道:“你以为你是在对谁说话?”
“当然是天帝,神王,还有……”织罗下颚高扬,“擎释。”
被叫到名字的那刻,擎释遽然愕住。
“做得好。”秋观云双手扶在那两只秀薄的肩头上,感觉得到其下传来的颤栗,俯首在其耳边轻声道。
织罗越发将脊背挺得笔直,道:“你如果对优昙罗有你所说的十分之一的愧疚,面对我们,面对神相,你也会有三分的慈悲。”
“你……”擎释双足前移,“你让我看着你的眼睛。”
秋观云闪身挡在织罗身前:“请止步。”
擎释盯着这张精致的面孔,道:“你不是优昙罗,反而她才是?”
“我是,是我。”织罗从容走出,“你刚才不是想看我的眼睛,现在还看不看呢?”
擎释顿了须臾,冷道:“你认为自己是优昙罗?”
织罗淡哂:“没有美丽的外貌,没有高雅的谈吐,没有完美的仪态,优昙罗居然以如此落魄的形态重新出现在你的视野,感想如何?”
“这个世界所有女人都想成为优昙罗,每个人都想冒出来说自己是她,但我可以决定相不相信。”
岂有此理?秋观云杏眸圆睁便欲暴走,手指被织罗捏住。
这是我的战场,姑且交给我。
你确定自己可以?
相信我。
好吧。她退到后方。
织罗站到天帝三尺之地,笑吟吟道:“世界上所有女人都想成为优昙罗吗?想如她那般被推进这个冰冷的湖底?或者像她那样在黑暗孤冷中苦撑百年?还是羡慕她为了逃脱不得不放弃躯体化成一抹游魂?外面的人不晓得,天帝阁下最清楚,优昙罗整个生命就如一个笑话,她有什么值得别人羡慕的地方吗?”
擎释目透嘲讽:“她值不值得别人羡慕,你没有资格评论。”
“因为我不是你所希望中的优昙罗?”织罗秀眉高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