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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他和自己一同进京赶考，两个人相谈是何等的投机，何等的意气风发，正是因为感觉到他和自己一样，都有满腔的报国热情，于是两个人义结金兰。后来的官海沉浮，自己学会了圆滑，学会了谨慎，学会了收住自己身上的锋芒，才得以安然度过，可是自己这位结义兄长却一如当年那般正直、认死理，不懂得变通，当了整整十年的县官得不到升迁，最后因为一件小事而被罢官，最后若不是因为自己不忍看他穷苦度日，而清河书院又刚好却院长，他只怕只能够在乡间当一位渔夫了。
哎，回想这些往事，仿佛像是发生在昨天，每一件都那么清晰，那么让人无奈。想到这里的赵璋不由地叹气了。
他拍了拍自己的头，自言自语地说道：“子珪，子珪，你想那么多做什么？他方德操自己想寻死，你已经阻止过他了，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他的生死都和你没有关系了。何况你现在肩上还挑着这清河郡八万百姓的性命……哎……睡觉！”
赵璋说完就用被子把头给盖住了。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午时左右。那位方先生凭借着一张可以骂死人的嘴巴，从南门成功离开，他刚刚下吊篮，那位跟随着他的书童就缩着脑袋低声说道：“先生，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你看，天那么黑……”
“老夫没有让你跟来，你自己要跟来，如今刚刚到城下，就让老夫回去，你这半途而废的性格以后怎么能让你成大事。”方儒听到这话当下朝着那位书童一瞪眼，大声的质问道。他这声音义正言辞的，那位书童不由又缩了一下脑袋，然后低头不语了。
方儒放眼看了一下这城下面的一片白雪茫茫，前几日因为攻城死了不少人，脚底下雪地里肯定还有很多的尸体被大雪掩埋着。
他踩在厚厚的白雪上，视死如归地朝着敌人的营寨走过去。而那位书童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跟在了后面。凭良心说，他并不想死，尤其是被人砍下脑袋的那种死法，可是他知道他是方儒的书童，如果他不跟着方儒的话，那么方儒不见的之后，自己肯定会被唾沫星子淹死，被老太太骂死，被自己的父亲扇死……
左右都要死，那就陪着先生一起死吧！怎么说，也能弄个忠孝仁义的名头。况且自己陪着先生去敌营，也未必会死，万一敌军的将军当中有人喜欢上自己，自己也可以活下来……书童暗暗地对自己说道，“自己是一个奴婢，只要能够活下来，什么背叛主子，这些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就是一个奴婢……”
“磨磨蹭蹭什么，赶紧走！”
*
第一百二十八章：雪夜（四）
第一百二十八章：雪夜（四）
方儒是一个读书人，他平日里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读书，所以身体情况十分的差，而雪地的雪又十分的厚，尽管在明晃晃的月光之下，他一不小心，还是会摔跤的。为了避免摔跤，他都是只顾得低着头走路的。可是就算是这样，他还是会摔跤，而他身后的书童每每看到老爷摔跤，都马上走上前扶他。可是他一站稳之后，又要义正言辞地说教，然后把书童推开，不要书童扶。
这使得书童十分的无奈。
这位固执的读书人跌跌撞撞的，好不容易走到了敌军大营前。一到军营门前，方儒马上整理了衣服，摆出了一副视死如归、大气凛然的样子，指着书童说道：“去叫门！”
书童听到这话，咽了咽口水，他拍了拍胸脯，自言自语地说道：“死就死吧！”说完这话，走了上去，朝着敌军大营说道：“求见燕王殿下……”
这声音十分的虚弱，而且还有颤音，让人一听就知道说话的人底气不足。他这话刚刚说完，就被身后的方儒用手打了一下脑袋。
方儒看向书童说道：“声音不够大，不够雄壮！喊大声点，雄壮一点！这样才是我方儒的书童！”
书童豁出去了，他把手放在嘴两边，做了一个喇叭状大声地喊道：“我家老爷，要求见燕王殿下……”
这声音很大，可以说，但凡是附近的活人按道理来说，应该都能够听到的。
方儒满意地点了点头。
可惜左等右等，就不见有敌兵从营寨里出来，而方儒也发现了整个营寨虽然灯火辉煌，可是却冷清清的，连个巡逻的士兵都看不到。
“老爷，好像情况不对……”书童侧头看了一下敌军的营寨，然后缩了缩脑袋，回头看向方儒说道。
方儒的脸色也变得十分的怪异起来，他抬头看了一下，在军营至高点上面立着的那位手拿着长枪的敌兵。
这敌兵站在那么高，而且今晚的月光这么明亮，按理说自己和书童两个人那么大，走在雪地里，他如果不是瞎子，应该自己没到这里他就看到自己了。何况如今自己和书童两个人就在门口，还大声的求见，他都无动于衷。
方儒不是笨蛋，他明白了什么，马上指着上面的哨兵对书童说道：“你爬上去看看，这上面的这个人是不是稻草人？”
书童毕竟是没有见过什么大场面的，他没有方儒那种淡定，心里还是很害怕的，可是当他看到方儒扫过来的那道凌厉的眼神，他只能够硬着头皮，攀爬木栅栏，一步一步地爬上去。
等书童上到一半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上面的那个哨兵竟然是稻草人，他心里的害怕马上没有了，三下两下的就上去，然后将稻草人推了下来，兴奋不已地朝着下面的方儒叫道：“老爷，老爷……是到稻草人，是稻草人……”
方儒看到落下来的稻草人，面色变得怪异起来。
敌人亮着灯，可是却用稻草人把守营门，营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事什么情况？方儒皱眉，然后对上面的书童叫道：“下来，把营寨的门给打开！”
因为没有敌人，书童的胆子完全变大了，立刻爬了下去，到里面把营寨的大门给打开，然后兴奋不已地说道：“老爷，你看，这里一个人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连哨兵都是稻草人，老爷……”
方儒没有书童那么兴奋，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了第一个大营前，撩开了大营门帘，就看到大营里空无一人，除了一盏点亮的松油灯，什么东西都没有剩下。
“老爷，你看，是空的，是空的……”
方儒连续走了几个大营，每一个大营的情况都一样，除了一盏点亮的松油灯，什么人也没有，他的脸色变得怪异起来。
他继续走，继续去看……
终于走到了烧饭煮菜的地方，书童因为害怕，又是在雪地里，消耗的热量很大，已经饿得了，他看到桌上放着的饭菜，想也不想，马上就用手抓来吃。菜是冻的，因为天气寒，已经结冰了，他咬了一口，看到方儒还想要继续去找，马上说道：“老爷，真的没有人，你看……在这里的饭菜都凉了。”
而方儒也看到了书童手中的那整只鸡，不由摇了摇头。书童看他摇头，马上笑呵呵地把手中的鸡递过去，然后说道：“老爷，你吃，你吃……”
“不要乱吃这里的东西，万一有毒，那你就死定了。”方儒看了一下那只冷了的鸡，不由摇了摇头说道。
书童听到这话，慌忙把手中的鸡放好，虽然很想吃，可是为了生命的安全，他还是选择放弃了。
“老爷，你说这些人去哪里了？”书童好奇地看向看着一切发呆的方儒问道。
方儒摇了摇头说道：“老夫不知道，不过看着这些冷了的饭菜，可以知道，这些人还来不及吃饭，可是军营里的粮草还有军器都没有一件留下，那么可以肯定，这些人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可是为什么还要在每一个军营都点亮灯？”书童不解地说道，“这样多浪费灯油啊，那么多个军营都点，一夜浪费也太大了……这些灯油可以让老爷你读几十年的书用的呢！太浪费了……”
方儒对什么灯油没有什么感觉，他唯一不解的是敌人就算撤走了，也可以光明正大的撤走，根本用不着这样虚晃一招的。
“老爷，既然这军营没有人，我们不如先回去，把这事情告诉赵大人，这样我们也算是立了一个大功！赵大人，以后向朝廷禀告的话，皇上一高兴可能就会让老爷你官复原职了。”书童忍不住幻想起未来那种美好的生活。
方儒听书童说要回去，他马上摇头说道：“不能回去，开弓岂有回头箭？老夫见不到燕王，绝对不回！老夫要为天下苍生，为我大夏百姓劝说燕王，让燕王放弃谋反，放弃这种无君无父的行为，他是我大夏的王爷，享尽荣华富贵而不知恩图报，反而生出这样不臣之心，那简直就是天理不容……”
书童马上明白自己的话引出了老爷那滔滔不绝的大道理，如果让他说下去的话，只怕没有三五个时辰，他是停不下嘴的。灵机一动，书童立刻把刚刚放下来的那只鸡给拿起来说道：“老爷，你饿了，我给你去热这些饭食去……”
方儒被书童这么一插嘴，愣了一下，随即说道：“回来，这些东西如果有毒，我们都要死，不能吃……”
“哦……”虽然很不甘心，可是老爷那滔滔不绝的嘴巴终于停下来了，书童还是暗喜的，他再一次把鸡放了下来。
“走，我们到西门去看一下，看一下西门的敌军的军营是不是和南门的是一样的。”方儒对书童说道。
书童暗暗叫命苦，他无奈地跟着方儒的身后，出了军营了。
等方儒主仆二人绕到西门外山道上时，天已经大亮了。走了一夜的方儒已经气喘吁吁的了，他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和书童两个人坐了下来。
“老爷，天亮了，我们还是回去吧！”书童忍不住提道。他可不想继续走下去了，一不小心遇到了什么危险，他的脑袋就掉了。
方儒马上说道：“做事岂可半途而废？！”这个时候，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抗议声，他摸了一下肚子，然后看向书童，伸手说道：“拿来！”
书童愣了一下，然后问道：“老爷，拿什么？”
“你出城之前，在怀里藏了东西，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方儒看了一下书童那胀鼓鼓的胸，微微一笑说道。
书童马上低下了头，然后说道：“老爷，你都看到了？”
“老夫又不是什么食古不化之人，你私藏馒头，也是人之常理。”方儒说道，他很了解这个书童，每次带书童出去的时候，书童总会暗地里藏吃的东西，以防万一。
书童心里本来打算独吞这几个被他捂在怀里，捂得暖暖的馒头的，如今被发现了，他只能够尴尬地笑了笑，把揣在怀里的馒头拿了出来，选了一个最大的递给了方儒，然后自己吃了一个小一点的，把剩下的两个又揣回怀里了。
“老爷，这是以防万一……”书童又说道，“万一我们找不到敌军，我们还能再吃一顿。”
方儒也不多说什么，他拿起了馒头咬了一口，因为馒头是被书童揣在怀里的，因此并不冰硬，咬起来还算是顺利的。
就在这两个人正坐在石头上吃馒头，这个时候，眼睛锐利的书童看到了前面走来了一支军队。这列军队上面打着的旗号写着“讨逆大将军李”，看这队伍浩浩荡荡的，人数十分的多，有骑马的，有推车的，有走路的，有扛着旗帜，也有拉着东西的……
书童整个人的精神不由一震，然后伸手拉了拉方儒，用另外一只手指着那支队伍……因为他的嘴里咬着馒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方儒顺着书童的手，也看到了那支队伍，还看到了旗帜，因为旗帜上面写着“讨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