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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的蹊跷。谁家正得势?谁家已失宠?这官场的冷暖,是最准确的风向标。
他微捋胡须,望着曹友闻,试探道:“此事却是不同寻常。怎么说,这雍王、曹王也要亲贵些……”
曹友闻意味深长地一笑,“世叔可知小侄此番是受何人所托,前来作伐?”
卢道传听他言外之意,不由一愣,马上又笑道:“允叔却来卖关子。”
曹友闻微微一笑,道:“小侄岂敢。实不相瞒,小侄这两年,多是听石相公差遣。”
“石相公?!”卢道传吃惊的张大了嘴巴,“难怪,难怪。难怪听说允叔在与钱庄总社一道筹划着什么结算钱庄,原来竟是攀上了如此高枝。”他此时看曹友闻的眼色,又已全然不同,“只是,这石相公和邺国公……”
曹友闻笑着摇了摇头。
“唔?不是和邺国公?”卢道传疑惑的望着曹友闻,忽然一个灵光,“难道、难道是柔……”
曹友闻连忙伸出手来,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只笑着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难怪!”卢道传顿时眉开眼笑。曹友闻眼见着便要大功告成,忽见卢道传又皱了皱眉,问道:“方才允叔说的这十郎,不知却是哪位夫人所生?与柔嘉县主,可是一母同胞?我听说邺国公家的儿子不少……”
曹友闻心里苦笑,“柔嘉县主的生母已经故世。不过世叔放心,这位公子与县主在兄弟姐妹之中,却是情谊最深的。”
卢道传狐疑的望着曹友闻,道:“哎,允叔当知道,这十娘实是吾家之掌上明珠……”
“世叔尽可放心,小侄断不敢耽误妹妹终生,令十娘所托非人。”曹友闻赌咒发誓道,“若此桩婚姻得谐,十娘自己一生富贵不说,子孙更皆是凤子龙孙,公侯世代。便是世叔,若与邺国公结为亲家,说起来亦是皇亲国戚,身份尊贵,自当更上层楼。”
卢道传又细细想了会,方点头笑道:“我们这等人家,倒也不在乎富贵不富贵,不瞒允叔,十娘原本是想许个读书人家的,但既是允叔作伐,这邺国公家的人才,想亦是不差的。真是好姻缘,我自无拒绝之理。”
曹友闻连忙笑道:“确是好姻缘,确是好姻缘。”他心里终于暗暗吁了一口气。
从卢府告辞,回到邺国公临时驻扎的驿馆,几个内侍见着曹友闻,忙引他到了中厅之外,自己进去禀报——这时是非常之时,过往的礼仪,亦只得一切从简了。曹友闻目送着一个内侍进了中厅,耐心在外头等候,没多时,便听厅中传来一阵脚步声,邺国公赵宗汉和他的长子赵仲珙、次子赵仲彩迎了出来。
自赵宗汉被封建之后,曹友闻便受石越之托,让他尽力协助邺国在建国之初,能站稳脚跟。曹友闻在汴京日久,自然也听到过一些关于石越与柔嘉的传闻,无论是石越果真与柔嘉县主有私情,还是只是卖清河一个面子,石越既然开了口,曹友闻自没有不竭心尽力的道理。更何况这于他亦一举多得之事,除了能在石越那里记一功外,以柔嘉县主那复杂的关系,他更顺便讨好了小皇帝,还可以借此机会,拉近他与丰稷、狄谘、薛奕等人的关系。因此这几个月来,曹友闻亦是尽心尽力,为赵宗汉做了不少事情。
但他与赵宗汉相处一久,便已知这位邺国公其实没什么本领,便是他生了十几个儿子,亦都是庸庸碌碌之辈。相比他听到的关于雍王、曹王、定王、秦国公这几位诸侯家的事迹,实是令人有“龙生九子、子子不同”之叹。不过,朝廷封建之时,只怕亦想不到各房宗室的才具究竟如何,而这么着急封建邺国公,实亦是另有隐情。幸好赵宗汉父子虽然才具平庸,却好歹还不算全然无可救药。
这邺国公父子的第一大优点,便是能放下天潢贵胄的架子,至少能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来。虽然以曹友闻之见,他们多半是分不清贤愚的。但目前这时节,能否分辨贤愚,倒也并不重要,毕竟这些诸侯们,此时亦没什么本钱对愿意投奔他们的人挑三拣四,只能来者不拒。而邺国公父子对任何投奔他们的人,或是帮助他们的人,都能纡尊降贵,礼数周全,虽说那些一流的豪杰之士或者会因此愈加鄙视他们,但至少在二流、三流人物中,却能留下一个很好的印象。
便以曹友闻自己来说,虽然他心里不太看得起赵宗汉父子,但每次他们都如此毕恭毕敬的迎送,心里亦免不了有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公子辛苦了……”
此时,耳里听着赵宗汉的慰问之辞,曹友闻连忙抱拳参拜,“托邺国公之福,在下此番总算不辱使命……”
“如此说来,婚事谈成了?”
“正要恭喜邺国公!”
曹友闻一面被赵宗汉亲热地挽着手迎进厅中,一面忙着向赵宗汉报喜,冷不防却听厅里有女子骂道:“这等腌脏事,又有甚喜不喜的!”
他听到这骂声,几乎是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唤道:“县主!”
几乎与此同时,赵宗汉亦呵斥到:“十九娘,不得无礼!”
“有甚无礼不无礼的!”厅中的柔嘉却更不服气,恼怒地瞪了曹友闻一眼,道:“左右不过是个花钱买来的开国子。爹爹,咱家怎的也和那没出息的宗室一般,竟要巴巴地求着和不入流的商贾结亲?爹爹如今好歹亦是一大国诸侯,若叫仲玶娶个商人之女,女儿断不应允!”
曹友闻连忙避开柔嘉的目光,一面观察厅中:厅中的桌子上,放着一张大海图,柔嘉穿着大红色戎装、手里执着一根金鞭,站在桌旁。她旁边,一个灰袍男子正抿着嘴,含笑望着自己。这人他亦是认得的,正是名噪一时的虎翼军名将宗泽。
“放肆!”
曹友闻才看了一眼,注意力马上被赵宗汉无力的呵斥声吸引过来。但正如他所料,这位邺国的君主,对他这个宝贝女儿,从来都是没有办法的。
柔嘉已毫不示软的反驳道:“女儿哪里不对了?在京师时,太皇太后便对宗室与商贾通婚深恶痛绝!”
曹友闻心里苦笑摇头,这几个月来,他已不是第一次看到这对父女争吵,往往是做父亲软弱无奈,做女儿强硬霸道,十余个兄弟更是无人敢劝,最终多半不得不以柔嘉的胜利告终。他正想着如何设法开解此事,不料却听宗泽在旁笑道:“县主此言差矣!”
突然之间,厅中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包括赵宗汉的目光,都带着诧异的聚集到了宗泽身上。显然,在邺国公家里,这样直指柔嘉之非的顶撞是很罕见的。
柔嘉更是惊讶,转过头去紧紧的盯着宗泽看了半晌,赵宗汉已经换成一副笑脸想要劝阻,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她要发作之时,柔嘉却温声问道:“你为何也这般说?”
她如此反应,非止曹友闻大吃一惊,转目四周,便是她亲兄长们也无不惊诧,唯有宗泽浑然不觉:“恕下官失礼,这原是邺国的家务事,在下本不当多嘴……”
柔嘉却是忍下不耐烦的“嗯”了一声,“你直说罢!”
“那下官便放肆了。”宗泽在薛奕帐下日久,平时说话亦多是直来直去,这时更不客气,向赵宗汉、柔嘉欠欠身,道:“宫中、汴京之事,固非下官所知,然南海之事……邺国公与县主若欲在南海建国强盛,则实不可不重视海商。”
“这又是为何?”柔嘉望着宗泽,目光中难得的带上了一丝虚心之意。
第八十二节
在柔嘉的心里,眼前的这位海船水军将领,的确是与他人不同的。
离开汴京前的许多事情,一直都被她很好的藏在心底,无论听到多少谣言,无论是谁来问她,她都保持缄默。她将把这些带到南海邺国去,带到她生命的尽头去。
所有的一切,都不属于别人。如果说这些年的时间,她有何变化,那么就是她已经懂得沉默。
但她无法控制,许多记忆的片断,常常会没来由的突然从心底里不请自来的冒出来。
“十九娘,你只须点个头,我便去央求太皇太后、太后,朝中百官无论哪家的衙内,或是这一科的进士,不论你看中了哪个,我定然都帮你说定亲事……”
十一娘的话,便仿佛是刚刚在柔嘉耳边说过一般。
只要肯嫁人,便能留在汴京,不用去南海受苦,传说中,那里有令中原人闻之而色变的瘴疠,各种毒蛇猛兽,不讲信义不知礼仪的蛮夷……尤其是邺国的封地,更可能有战乱的危险。
柔嘉当然知道这些危险。
这些,不知道有多少人,曾向她或明示,或暗示。十一娘更是详详尽尽告诉过她邺国的处境。
熙宁十八年,朝廷定策封建,然而,还在朝廷定策之前,这个消息便以讹传讹,很快以各种各样的版本传遍了南海诸国。虽然朝廷无意引起战火,封建之主要对象,是没有建立强大国家的岛屿——主要以摩逸诸岛、婆罗洲为主,不仅远离三佛齐等南海强国,连阇婆国和黄金半岛(黄金半岛,古时对马来半岛的称呼,源自古印度语意译。)上的城邦部族,都离得远远的。但没有人知道三佛齐国王听到了什么样的流言,总之,便在六月份,一直心怀不安的三佛齐终于按捺不住,三佛齐国王大举兴兵,吞并了位处黄金半岛,在大宋、真腊、三佛齐之间三面讨好的丹流眉,想以强大的武力,威慑诸多属国不要轻举妄动。
十一娘曾经告诉过她两府对三佛齐动机的分析——三佛齐国王打的如意算盘,乃是料定六月之时,信风不利于南下,纵使薛奕上表请求出兵,大宋亦无法马上出兵加以惩戒。等到十一月东北信风刮起,三佛齐早已稳定局势。而且有关大宋国内动荡不安的消息早先便已传至三佛齐国内,南海更有传闻说辽国兵临宋朝北境,虎视眈眈,而朝廷又要动用大量的船只运送诸侯前往封国……这种种情形,都可能令三佛齐相信朝廷不可能为了一区区丹流眉而兴兵。
但是,三佛齐终究是棋差一着。
它那边厢刚刚吞并丹流眉,薛奕便一面上表请明三佛齐之罪以讨之,一面根本不等朝廷答复,便与广州知州狄谘、归义城都督蔡确,以及上任未久的权凌牙门都督谢本中商议妥当,四人一面上表请罪,一面在七月,由薛奕所部海船水军约三千余人,大小战船数百艘,以及自交趾、占城、勃泥三侯处征得的五国联军,还有各海商的武装商船百余艘,迅速的组成了大小战船上千艘、兵力几近三万的大军,由归义城都督蔡确担任主将,薛奕任副将,大举南下,讨伐三佛齐。
联军在凌牙门附近,一战就击溃了号称善于水战的三佛齐水军,将还滞留在丹流眉的万余三佛齐精兵困死在黄金半岛,无法回国。八月,薛奕帐下的宗泽,率三百战船,五千余众,溯河而上,抵达三佛齐都城詹卑城,仅用了三日,就攻破詹卑城。而三佛齐国王亦被城中贵人所擒,献予宋军。
九月,薛奕赶在信风回撤之前,将三佛齐国王送往汴京。送俘的虎翼军押送着三佛齐国王,自广州北上,一路招摇,轰动一时。朝廷封三佛齐国王为违义侯,赐名赵守忠,在京师赐第安置。
而正是与这违义侯赵守忠一道抵达汴京的蔡确、薛奕等人的奏折,造成了柔嘉之父邺国公赵宗汉的提前封建。
蔡确与薛奕在奏折中明确指出,此番之所以能轻易攻灭三佛齐,除了先帝英灵庇佑外,主要是因为二人早已“预知”三佛齐有不臣之心,“早为之备”,因此,虽然事起突然,仍然能当机立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