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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不知从哪里脱手飞出的党项战斧不偏不倚,“咯嚓”一声镶入施暗算的朅师战士面门……
陌刀手如决堤洪水般冲散了朅师方阵,番兵营李部人马像发疯的狼群一样吞噬着所有的抵抗。
目睹冲在队伍前面的萧三全倒下,队里所有的陌刀手都红了眼。
原本在队后压阵的白孝德怒吼着提刀奋进,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他队友也人人奋勇,个个争先,陌刀生花,血肉横飞!
“喀嚓!”白孝德已经崩口的陌刀砍进一面漂亮的朅师圆盾中,覆盖铁皮的圆盾将刀刃牢牢镶住。获得喘息的朅师战士探身刺出短剑,白孝德怪叫一声,弃了陌刀,拔出横刀将其穿喉而过。不等对方倒地,他上前握住陌刀刀柄,用脚一踹,将陌刀拔了出来。娘的,刀身居然弯了!朅师人的胸甲真够厚,看来还是得砍脖子!奶奶的,刀虽然弯了,但是一样可以砍人!
“上啊!杀啊!宰了这些贼厮鸟!”白孝德又奔向下一个厮杀目标。“把他们都宰了!一个不留!”
巴里斯台总算让不可一世的唐人尝到了苦头,沉重的投枪击破了厚重的橹盾,将后面的唐人像苍蝇一样钉死在地上!素迦身边战士的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他们挥舞着长矛,重新燃起了战斗的勇气。
但是素迦的内心却充满绝望,他已经看到有溃退的士兵往这里奔来,尽管他不知道这些溃兵来自左翼还是右翼,但他们的出现只能说明,方阵即将崩溃。作为一名老将,他清楚地知道,朅师方阵如高山洪流,有进无退,要么是横扫敌阵大胜而还,要么是全军覆灭一败涂地。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打开隘口,挽救尽可能多的战士,尽快退回旃陀罗拔,据曷萨水天险固守,看能不能苟延残喘些时日……
“阁下!你看!”传令官惊呼起来,“唐人!唐人冲过来了!”
素迦心里一紧,回头一看,一支高挚龙形旗帜的唐军骑兵正挟风而至,冲在最前面的,是一个拿着长矛的黑衣骑士!
你真的来了!雅罗珊!素迦的脸开始扭曲,想这么取胜?嘿!没那么容易!
“掉转方向!全部瞄准那个最前面的骑手!”素迦冲巴里斯台叫道,“杀死他!快!”
“遵命!阁下!”弩手们用最快速度拨动巴里斯台的万向支架,掉头向疾冲而来的李天郎瞄准。
“他跑得跟风一样快!统帅!”传令官的声音有些发抖,“太快了!很难射中!”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素迦突然怒吼起来,“闭上你的嘴巴,拔出你的剑,立刻指挥全队冲锋!没有攻下隘口就别回来了!”
脸色苍白的传令官行了个礼,一言不发地冲向了隘口。
素迦伸手从卫士手里取过一支萨满沙,大吼一声,催马迎向唐军铁流。
一个唐军弩手猛然从战马后面站起,手里端着张弦欲发的弩机,短小精悍的箭镞闪着逼人的寒光,距离自己不过两丈!苏西斯的瞳孔骤然扩大,他下意识地一扯马缰,同时低头往旁一窜!
“嗖!”
“哦!”
在苏西斯身侧的旗手当胸中了这一箭,他干净利落地被贯穿,漂亮的兽皮帽子飞得老高,利箭的威力一把将他从马背上掼了出去!华美的鹰帜忽一声飞旋着落入唐人阵中,不行!那是国王的旗帜!苏西斯夹紧马腹,狠狠地撞向正在躲闪的弩手,马蹄却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失去重心,轰然跌下马来!
“扑腾!”头盔连同面具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下巴被勒得生痛,虽然眼冒金星,苏西斯却手脚并用,拼命站起来,他知道,如果不尽快站起来,他就永远也站不起来了!身上的甲胄出奇地沉重,震散架的四肢不太听使唤,但强壮的苏西斯以惊人的毅力迅速站了起来,闪过了一把横刀,及时举起了血迹斑斑的剑。来吧!
圆盾挡住一矛,短剑划开对面唐军的胸膛,苏西斯血脉贲张,尽显朅师第一猛将胆色!
“不错!是个人物!嗣业,你可有对手了!”高仙芝伏剑道,“那是朅师人的战旗么,把它取来!”
高仙芝悠闲地端坐在马上,环视着自己的亲兵和朅师人的重骑浴血奋战,还别说,刚才真险!他都亲自拈弓搭箭加入战团了,再要冲进来,恐怕要拔剑喽!高仙芝拍拍腰间的佩剑,那也没什么不好,老伙计,你可是很久没有饮过血了,是不是?不过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朅师人没几个人冲进来,李嗣业已经迎上去了……
一名牙兵拾起地上的鹰帜,小步向高仙芝处跑来。
“小心!”李嗣业看到其人背后猛冲过来一匹重甲战马。
晚了,马上的骑手长矛斜插,持旗牙兵一声惨呼,扑然倒地,鹰帜再次忽地飞出,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高仙芝马前!
“保护大将军!”不等李嗣业发令,三四支箭矢已经将破阵骑手射下马来,随即寒光一闪,一把陌刀将倒地的朅师人拦腰砍成两截。
苏西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同伴企图夺旗的失败战斗,四个唐人将他团团围住,让他没有丝毫喘息之机,更别说夺旗了。但是鹰帜划过头顶落在前方时,他还是瞥了一眼,鹰帜就在前面!怎么,唐人没有放箭?他们那令人厌恶的弓箭!
狡猾的唐人见荷泰若依冲近,立刻将他们的战马围成一圈,自己却胆怯地躲在后面射箭,跟随自己冲进来的荷泰若依重骑接连冲击几次未果,反而纷纷落马,荷泰若依一往无前的红色披风铺满了大地,同时洒满大地的还有英勇战士的鲜血!苏西斯怒不可遏,这哪里是战士所为,分明是鼠辈的龌龊之举!
不知怎么的,周围熟悉的朅师语呐喊渐渐稀疏,倒是唐人的号叫愈发激昂,难道战友都被割裂开了?有些发蒙的苏西斯站稳脚跟,回头望了望,折断前蹄的坐骑歪倒在一边痛苦地打着滚,它再也不能站起来了。伏在马匹身后的唐人正有条不紊地将一个个绕圈奔驰的荷泰若依射倒,远处滚滚烟尘中,唐军的旌旗招展,却不见骨多里的鹰帜,难道冲出的缺口又被唐人补上了?整整一千荷泰若依重骑啊,怎么才这么几个人?极目望去,只看见近处乱窜的数十骑,其他的人呢?苏西斯衷心希望他们还在附近,只是自己看不见。他觉得嘴里发咸,呸地吐了一口,居然是粘粘的一口血!
唐人骑白马的统帅!你这只卑劣胆怯的老鼠,有本事你出来!苏西斯向天空高举起自己的剑,发出了雄师一样的咆哮,让我的火焰将你烧成灰烬!
披头散发的苏西斯砍伤了一个逼近自己的唐人,也注意到两把弩机正在向自己瞄准,恍惚间,他看见那个骑白马的唐人主帅就在离自己不远处,很近很近,甚至可以看见他脸上漠然的微笑。嘿,你!苏西斯无声地大喊,你过来和我决一死战!
“慢着!”李嗣业喝令弩手,“这人是个勇士!不可用箭!”
“嘿,小子!见你是条好汉!弃剑投降,饶你不死!”李嗣业抡了个刀花,“听见了吗?懂不懂?”
回答他的是一双目眦欲裂的虎眼,受伤的老虎还是老虎!好一条汉子!
李嗣业点点头,看着这个浑身是血的朅师武士艰难地移动着脚步,嘴角吐着血沫,紧紧握着自己缺口的剑。虽然血污遮盖了他的脸,但还是看得出是位英气勃发的美少年,少年英雄,委实难得!
苏西斯根本举不起剑了,他伤痕累累的右臂已经快流尽血了,那支穿透大腿的箭也无情地折磨着他,迟滞着他愈来愈虚弱的步伐。
神啊,再给我最后的力量!
李嗣业一抖腕,苏西斯的剑应声而落。“还不跪下乞降!”
耳边似乎响起奇怪的嚎叫,痛苦而悲愤,哦,是那头祭祀的健牛临死前发出的嚎叫!苏西斯在高仙芝的马前倒下了,他的手还在拼命向前抓,仿佛还在挥剑斩向他的目标。啊,神啊!国王,我的父亲,我的国家和人民……我令你们失望了!
两行热泪在垂死的脸上划过,洗清了苏西斯湛蓝的眼睛,哥门提斯,荣誉属于我!父王,您的儿子无愧于您!
挣扎的苏西斯停止了呼吸,在他僵直的手臂边缘,是横陈的荷泰若依鹰帜……
绝望的朅师战士看着手里折断的佩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骄傲的方阵轰然崩塌!
尽管拼死搏杀,方阵中央的佩尔塔还是被玄甲营冲垮了!张达恭的重骑犹入无人之境,从中央向右横扫左翼朅师军,而玄甲步卒则调头向左,与碾过右翼朅师军的凤翅营逐步接近!不仅如此,重新聚拢的胡族轻骑受急急赶来的番兵营突厥精骑带动,正猛烈攻击左翼朅师横阵的侧后,驱散了操纵巴里斯台的朅师人。而虎贲、牙兵两营也完成变阵,开始凶猛反击,腹背受敌的朅师人终于再也支持不住,兵败如山倒!
朅师人的骄傲和自信粉碎了!
他们在唐军冷酷无情的打击下乱成一团,即使是最勇敢的辛塔哥马,也开始抱头鼠窜,人人争相逃命,千军万马自相蹬踏,彻底沦为刀俎之肉!
狂奔的飒赤将后面的铁鹞子们远远抛在后面,灵性的它知道主人急于想赶到前方红色鹖鸟旗飘扬的地方,尽管它已经挂彩受伤,精疲力竭,但仍旧疯狂地扬蹄奔驰!
阿史摩乌古斯再怎样抽打坐骑也赶不上前面的李天郎,他胆战心惊地看着四支朅师重弩发射的标枪从李天郎头顶和身侧擦边飞过,要不是飒赤惊世骇俗的奔跑速度,没有任何躲避动作的李天郎肯定会被射穿!飒赤,跑得太快了!从来没有这么快过!
李天郎的大枪枪缨已经零落不堪,六把倒曲钢钩也只剩下四个,上面挂着碎肉和战袍残片,整杆枪从枪尖到枪杆都沾满血迹,有些滑手。这是大枪问世以来,最为血腥的一战!
看见惊慌后退的朅师车弩了,一小队朅师骑兵正向自己这里冲来,好像要掩护他们撤退。李天郎大枪一抖,毫无惧色地迎向敌手,那个,难道是素迦?
口吐白沫的飒赤将李天郎飙进了朅师骑兵队伍中,两名朅师骑手根本做不出反应便被大枪挑落马下,第三个明明看见对方的长矛被素迦架开,眼前却寒光一闪,身首顿时异处!飒赤一口气从队伍头冲到队伍尾,它的身后东倒西歪跌落了五具尸首!
素迦目瞪口呆地看着李天郎如鬼魅一般从自己队伍刮过,转眼间便将自己的卫队打得七零八落,自己也就仅仅架住对方一矛!要不是自己亲历,素迦绝对会以为是痴人说梦。我的神啊,这是人么?待他清醒过来,一手提刀,一手舞枪的李天郎已经杀入正在进攻隘口的朅师队伍中!
“放箭!一起放箭!”素迦像见到老鼠的女人一样尖叫起来,“射死他!”
从惊骇中清醒过来的卫士们纷纷张弓搭箭,向李天郎瞄准。
但是他们不是阿史摩乌古斯,在他们放箭之前,有三人却先后中箭倒下,接着有更多的箭飞来,赵陵他们也赶到了!
正在拼杀的李天郎觉得肩胛一寒,大枪脱手,一小截箭镞从右肩冒了出来,中箭了!是近距离发射的暗箭,否则也不会轻易穿透铠甲!他本能地回头一望,黑风骤至的阿史摩乌古斯大棒挥处,一堆朅师士卒东倒西歪,中间那名弓箭手正捂着头倒下。
“主人!小心!”
还好,没伤到筋骨!李天郎也顾不得拔箭,只用左手握刀猛砍,隘口近在咫尺,红色鹖鸟旗就在眼前!
“是将军!是李将军!”马麟几乎喜极而泣,“我看见了!看见蟠龙军旗了!”
“奶奶的,”马大元用左手拄着长矛,咬牙切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