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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燮说了一大通,言者有意,听者有心,尤其是陈子龙这个在官场里呆过的进士,更能明白陈燮的用心良苦。毫无疑问,希望工程也将是一个全国范围的项目,目前只是在华亭这个地方筹备实验,一段时间后向全国推广,这是陈燮的固定套路了。至于这个钱谁来出?官府真的会出这笔钱么?陈子龙以为未必!
“阁部的想法很好,那么请问,官府肯出这么一笔款子么?”陈子龙的问题有点尖锐了,陈燮微微叹息道:“是啊,肯不肯呢?我想是会肯的!”说到最后,陈燮的表情露出一丝狰狞,陈子龙看的清楚,心里狠狠的一颤,忘记这家伙是个狠人了。这些年,大明的户部,倒是有不少结余的,想到这里,陈子龙陡然警觉,吓的站起来看着陈燮,哆哆嗦嗦道:“阁部……”
“京师因为船舶司和商税司,可是砍了不少脑袋,其中不乏郎中的脑袋。这两年,朝廷增加了官员的俸禄,陛下的意思,这些增加的俸禄,叫做养廉银子。即便是一个县令,每年都能拿到三百六十个银圆的俸禄,比起过去,这就是增加了十倍的收入。如果这样的俸禄标准,官员还要贪腐,那就杀好了,发现一个杀一个就是。”陈燮很淡然的说出了这么一番话,陈子龙瞬间大汗淋漓,两腿打颤。他可是很清楚,大明朝的官员是个啥德性,要较真的话,就成就的官员都可杀。
“阁部,不可啊!要出大乱子的!”陈子龙真的着急了,这得掉多少脑袋啊?
陈燮却不为所动,淡淡道:“当初搞预算制度,增加官员的俸禄,朝廷的公文上写的清清楚楚,养廉银子的作用和后果。你说,如何杀不得?”
噗通,罗七已经扛不住了,直接往后一仰,打了个滚,趴在地上不敢起来,双手捂着耳朵,后悔自己听了那么多。这种小人物,在老爷的眼里,跟条狗也没啥区别。
陈燮笑了笑,站起身子道:“走咯,老钱你留下来,回头自己回去好了。”说着陈燮迈步走出庭院,背着手不紧不慢的,在这个村子里四处闲逛了起来。陈子龙哪有心思闲逛了,跟在陈燮身后,魂不守舍的。
陈燮这一路走的,在村子里转一圈,又去了田野之间,沿途看见本地的村民,总是会停下来跟人说话,一点架子都没有,还散出去好几包烟。陈子龙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想干啥,跟在后面溜达,无精打采的,后来忍不住问一句,陈燮回答一句:“平时不怎么出门,有机会出来走动,就当是踏青好了。”陈子龙:……
钱文达这边把罗七扶起来,这哥们可算是吓坏了,看着陈燮消失的方向,哆哆嗦嗦地问:“钱老爷,来的可是陈阎王?”民间传说,陈燮是阎王+煞星转世,讨贼的时候,杀了无数的脑袋,不但杀贼,祸害百姓的官兵也杀。总之就是杀杀杀!
“罗七啊,可不敢这么称呼阁部老爷。你是不知道啊,当年的流寇,在江北算是把百姓祸害惨了。更可气的是,一些官兵比流寇还狠毒,杀良冒功。陈阁部当年带兵出征平乱,爱民如子的他怎么能看的下去。这不,在襄阳一口气砍了两万多个脑袋,都是那些混蛋官兵。你可不知道,你们口中的阎王,每到一个地方,百姓跪地相迎,走的时候,百姓哭喊而送,无数百姓自愿离乡背井,拖家带口的跟着陈阁部走啊。这也就是在江南,一些文人看不惯陈阁部对拿百姓当人看,这才编排他的坏话。”
钱文达的一番话,罗七信了。别的不说,看看钱文达就知道了,和随从一道动手,两袋子粮食,二百多斤的样子,给搬进屋子不说,打开那个包裹里头全是衣服,大人的小孩的都有,虽说是穿过的旧衣服,但是在罗七家里,这没补丁的衣服已经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东西。当是就跪下来,要给钱文达磕头。
钱文达伸手拦着他道:“不必如此,这些都是阁部大人张罗的,我可没有出多少力气。说起来,钱某也是鲁莽了,阁部日理万机,我拿这些小事劳动他老人家走一趟,罪过啊!回去就登门领罪,不然这心里不安生。”
第二天陈子龙就知道什么叫效率了,希望工程的筹备组成立了,从陈燮的幕僚团队里抽出几个年轻人,搭起班子就开始筹备。先期的筹备不是什么制定规则,而是各自带着一些人,在松江府的范围内开始搞调研,做一个具体的数据出来,然后才有下文。
第七百章 我们的事业
一群年轻人干活叫一个麻利,先分工包片,然后蹬着自行车就出门去了。每天早晨起来,先到办公室报道,接着就开始出门干活,一周一次总结会,寻找和发现工作中的不足。月底的时候,陈燮出现了,开个月底总结会。陈子龙一开始还真的不太在乎这个年轻人的能力,月底总结会的时候,被陈燮喊着一起进了会议室。
陈燮日常办公都在松江府,外面就是繁华的世界,陈子龙不认为这些年轻人能抗拒各种诱惑,也不认为他们能认认真真的做好事情,甚至觉得陈燮让一群年亲人负责这个事情,显得有点轻率了。
心里有想法,不等于立刻就得说,上位者的心态陈子龙不难把握,无非就是等事情出来了,在劝说一句,免得丢面子。跟着陈燮后面,陈子龙一副淡然,决定带着耳朵来听。
负责这个调研工作的年轻人三十岁都没满,叫做李平,陈燮收养的孤儿之一。这些人才是陈燮手下真正能做事情忠诚度又高的一群人。三十几个人往圆桌边一坐,个个腰杆挺直,当年这些人都是半军事化教育,因为文化程度高,陈燮都没舍得往军队里丢。
看见陈燮进来,众人整齐的站起立正,待陈燮坐下,抬手示意,这才整齐落座。很有一点军人的风范,反倒是陈燮这个家伙,左边一个女秘书,右边一个陈子龙,笑眯眯的不像个统帅的样子,毕竟不是军队嘛。
随着总结会议的开始,陈子龙无法淡定了,这些年轻人过去的一个月,真是在认真做事。一二三四五……各种情况一条一条的汇报,都是过去一个月汇总出来的。然后是谁发现的情况,谁站起来仔细的说清楚,然后拿出一个相应的合理的处置建议。在做的三十一人,没个人都是这样。他们分成几个小组,总负责的李平汇报完了,组长站起来汇报,然后是组员。这个次序一点都不乱,事情清楚明白,没有弄明白的也要说一句有待进一步的调研。
很快有几个最突出的问题摆在了大家的面前,宗族教育与义务教育的冲突,江南富庶,民间的宗族势力强大,基本上每个村子都有私塾。义务教育在宣传过程中,就与之发生了激烈冲突,开学之后这个冲突越发的明显。大户人家,送到义务教育去学习的孩子,基本都是旁支和庶出,在家庭里面地位不高的孩子。这还是看在免学费的面子上。女子读书自愿这一条,那就更难推行了。明朝的女性在家里,就是一个家长的附属品,卖儿卖女都是很正常的年代,哪有什么自愿不自愿的。就算不要学费,也没几个家庭愿意供女娃读书,不如早点嫁人算了,或者送进大户人家做丫鬟。这些问题看上去跟希望工程关系不大,实际上有密切的联系。那些需要帮助的贫困户,很多人比罗七都惨,还欠着一辈子都还不上的高利贷的有的是,哪有钱来供孩子读书。
困难的家庭各有各的情况,一些家庭就算能支撑孩子念书,也不愿意花书本钱。男娃尚且如此,何况女娃。这也就是为何松江府的女校,至今收下来的学生不过三十人,这还都是出身大户人家的女娃娃。
“当前希望工程最为迫切的问题,就是解决农村高利贷的问题。什么利滚利,驴打滚,借一次钱得还上一辈子,子孙后代还得跟着后面去还。在登州的时候,这些问题基本都解决了,我们有现成的经验可以借鉴。不解决低层农民生存压力的问题,在江南乃至全国推广义务教育,就是一句空话。根据一个月的调研结果,工作组迫切的希望,能够借用官府的力量,割掉这个在广大农村长期存在的毒瘤。”
李平的汇报总结,第一刀就落在了宗族和民间高利贷上。认为这两个现象,严重的阻碍了义务教育的推广,也严重的阻碍了基层民生的改善。
比起迫切要解决的问题,次要的问题其实也很迫切,那就是民间的人口买卖现象。把人分成各种属性,并且终身制,这是封建王朝古来有之的弊政。其中最典型的就是贱籍。明朝特色的还有匠户、军户、医、阴阳等等,这类人的户籍属于终身制,子子孙孙都得继续。
义务教育在遭遇这一类人的时候,很难发挥作用。不是不想让孩子读书,而是就算是你读书有成,还得回来干这些活计,生下来就注定他们的职业了。
陈燮在登州的时候,这个问题就很突出,当时的应对是提高这些人的生活待遇,杰出者解除匠户的籍贯,给一个小官做做。在辽东,陈燮是淡化处理,就当这些户籍制度不存在。在南洋,陈燮直接废除了这些制度。但是在江南,这些制度依旧存在,就算是在当今匠人的待遇大大提高的时候,照样解决不了他们社会地位低下的现状。
说实话陈子龙给这些年轻人吓着了,因为他们提出的问题实际上一直存在,而且非常之尖锐。明朝的匠户制度进行过改良,但是匠籍没有改变,本质没变,其他再怎么变都没用。还有就是贱籍的问题,“臭秽不堪,辱贱已极”这是对贱籍的定位,而且不是一个朝代这么定位的。可以说整个大明,除了陈燮这里,没有人会去管他们(她们)的死活。顺便说一句,这两种户籍制度,在清朝被废除了。
至于宗族权利和高利贷的问题,在陈子龙看来反倒没那么刺激了。年轻人们提出的问题,还有解决的方案,把陈子龙彻底的镇住了。
“加强乡镇权力机构的建设,打击弱化宗族和民间士绅的权利,消灭高利贷的恶习,这些都需要从法律上明确。因为实现的时间可能相对的漫长,所以显得更为迫切。户籍制度的问题,我们一致认为,可以较快的进行改变,所以是次要的问题。”李平最后进行总结陈词,每一个字都狠狠的砸在陈子龙的心头。他家就是大地主,家里就有放高利贷的事情,买卖人口更是常见的情况。总而言之,大明的百姓为何叫草民,人命跟草芥一般不值钱啊。
打死陈子龙都想不到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义务教育的一个组成部分,等到这个调研结果出来一部分之后,就变成了对明朝低层制度的一个探讨和批判。陈燮到底想干啥?陈子龙在会场上已经不是震惊了,是惊恐!
“大家做的很好,你们的调研结果,充分的展示了社会的多样性和复杂性。在实际工作的过程中,学会和使用辩证的方法来看待实际问题,并且找到解决实际问题的方式。我还是那句话,任何一个社会问题,都不能简单的看待,因为人是有思想的,而且是生活在人群之中。在现实的工作中,我们要带着理想和热情,但是在实际的操作过程中,我们要冷静理性。大明的问题很多,不可能一次性的全部解决,我们要把有限的生命,投入到无限的事业中。将来我们面对死亡的时候,不会为碌碌无为而感到羞愧,可以毫不惭愧的说,我们的一生,都在为中华的富强和民族的进步而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