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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车的队伍并不长,很快就轮到他们,坐上车,把信封里的地址报了一遍,周衍又开始了他的沉默。
“没想到悉尼的天气也这么不好。”看着淅淅沥沥的雨似乎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老夏忍不住说。
可是没有人回应他。
“不知道会不会演变成一场暴风雨,你们觉得呢?”老夏在某些时候也会展示他坚韧的耐性。
“没话说的时候,就说天气,这是屡试不爽的规则,”周衍终于开口,“不过,你的话题也太僵硬无力了。”
“我可不想回去剪片子的时候发现你们在演默剧。”
但知乔却觉得,也许默剧对她和周衍来说,会更好一些。
四辆出租车几乎是同时到达酒店的,他们得到了第三名,这是开始比赛以来他们所得到的最好的名次,但两人都对此有些意兴阑珊。
走进酒店的房间,知乔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床铺,幸好——是两张单人床。
“去吃点东西吗?”周衍问。
她摇摇头:“我累了,想睡觉。”
说完,她就真的钻进被子里,把自己整个蒙了起来。
她似乎听到周衍在叹气,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那代表他出门了。知乔掀开被子,看着白色的天花板,也许是真的累了,看着看着,她竟真的睡着了。
四周一片黑暗,她却醒了过来,因为她感到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就在这恍惚之间,一种巨响打破了所有的平静,蔓延在她周围。
她吓得大叫起来,用被子蒙住脸,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喂……”有人掀开她的被子,拨去贴在她脸颊上的头发,温柔地说,“没事,只是打雷而已。”
她却害怕地抓住那人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开。
她感到自己的额头触到了一堵温暖的墙,然后,有人轻抚着她的背,在她耳边说:“好了,知乔,只是打雷。”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觉得害怕了,仿佛恐惧就此消失了。她闭着眼睛,被一种熟悉的气息包围着。她来不及去想那究竟是哪一种气息,因为,她又睡着了。
七(上)
“说到悉尼,人们最先想到的一定是我身后这座白色的地标性建筑物——悉尼歌剧院。据说设计者的灵感来源于橘子瓣、蜗牛、棕榈叶和玛雅神庙,它有许多令人惊奇的地方,比如它67米高的屋顶上铺满了100万块瑞典瓷砖……”
主持人站在歌剧院前的长堤上滔滔不绝,有好几台摄像机同时对准他,由于今天的天空仍然是乌云密布,因此摄制组在四周不同方位上架起了照射灯,甚至在他脚下有一个微型的用来提亮脸色的白灯。
“他们的投资人一定很有钱。”站在一旁的知乔忍不住说。
“投资的目的是得到更多的回报,”周衍看向不远处的悉尼大桥,“如果你让他们看到了回报的巨大,那么他们也会给你更多的钱。”
“你觉得冯楷瑞能帮我们找到投资人吗?”
“不知道,”他耸肩,“现在没必要想这个。”
知乔点了点头,在心底叹气。
早上起床之后,他们似乎对昨天的争执达成了一种默契,谁也没有提,好像那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样,尽管她清楚地知道,没有人会真的忘记。但就像周衍说的,现在没必要想这个。
由于昨天他们到达酒店的时候,另外还有四队选手仍在墨尔本,所以她不清楚昨天最后是谁被淘汰了。早上集合的时候,她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发现谢易果仍在集合的行列里,她想上去问问他,可是想到昨天周衍说的那番话,她决定暂时什么也不做。
她不认为周衍说得对,可是……她愿意尊重他的“建议”,至少今天如此。
啦啦队女郎们获得了第一名,所以早餐时间,整个餐厅里都充斥着她们笑闹的声音。知乔看到女郎A或是女郎B对周衍眨了眨眼睛,后者礼貌地笑了笑,继续安静地吃早餐。
“你知道昨天是谁被淘汰了吗?”知乔低声问周衍。
“看到角落里那对父女了吗?”
“我有印象,他们好像都是医生。”
“父亲是脑外科的,女儿是法医。”
“哇哦……”她睁大眼睛。
“但是人还是无法抗拒身体的衰老,”他拿起手边的报纸,认真地读着,“他们很了不起,我本来以为他们会第一个被淘汰。”
“……”
“那么你认为谁会是冠军?”
“我们。”他看了她一眼,然后补充道,“只要你不再拖我的后腿。”
她给了他一个极其敷衍的微笑,来表明自己对他的冷笑话是多么鄙夷。
比赛进行到第五天,只剩下7队选手,今天过后,又会有人要离开这里。知乔忽地感到怅然,就好像人生的旅途中,不断有人加入,又不断有人离开,只有她自己始终沿着这条路走下去,当然,很多时候她也是别人旅途中的过客,比如周衍、老夏、鲨鱼、冯楷瑞……但过客的意思就是,总有一天,她将要与他们分开,独自继续自己的旅程。
“你找到答案了吗?”周衍那富有磁性的声音环绕在她耳边。
“?”
“有关于,旅行的意义。”
她笑了笑,然后摇头。
他转过头继续读报纸,似乎并没有对她感到失望。
她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倒了半杯水,送到嘴边,忽然感到有人在看着自己,于是她停下来,用目光搜寻着,发现靠窗的座位上坐着一个男人,穿着白色的棉布衬衫和牛仔裤,皮肤黝黑,有一对细长的凤眼,让人印象深刻。
男人收到她询问的目光,温柔地对她笑,丝毫没有尴尬的意思……
思绪拉回到现在,知乔拢了拢被海风吹乱的头发,发现主持人仍在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不远处悉尼港的海面上零星驶过一些船只,有观光船,也有私人的帆船。
“嘿,”她拉了拉周衍衬衫的袖口,指着那几艘帆船说,“还记得我们上次来的时候,有一个十七岁的女孩,独自驾驶帆船环游世界后回到悉尼,那天歌剧院后面的广场上还有皇家植物园里都挤满了来迎接她的人。”
“记得,”周衍眯起眼睛,望着那些帆船,一束阳光忽然穿过厚厚的云层照在他的肩上,“那是所有十七岁孩子的梦想。”
“真的?”知乔有点怀疑,“我十七岁的时候从没想过环游世界。”
他转头看着她,笑起来,脸上散落着橘色的光芒:“不,我是说独自去完成某一件事,可以是环游世界,也可以是手工做一辆滑板车,甚至仅仅是独自在家呆一天。”
“喔……”知乔闭上眼睛,想象自己又回到了十七岁,那是她还是一个呆头呆脑的高中女生,戴着眼镜,穿着看不出任何曲线的宽松运动服和球鞋,每天早晨急急忙忙地上学去,“我想起来了,那个时候我想要开一家书店,店里有各种各样的漫画书,每天有很多孩子来店里问我借书,于是我很高兴地借给了他们。”
他看她的眼神很有趣,好像她是一个实验品:“那时的你有点自卑,也许因为父亲缺席了你人生中最重要的成长过程,所以你缺乏自信心,但同时你的自尊心很强,这显得有点矛盾,不过能很好地解释为什么你想要别人来向你借书,而你也很愿意借给他们。”
“?”
“你希望通过别人欠你的人情来稳固自己在人群中的位置。”
知乔张嘴想反驳些什么,但终于还是放弃了。她只是尴尬地抿了抿嘴,说:“现在那不再是我的梦想了。”
“但你的性格没发生多大改变。”
“这算是……赞扬还是批评?”她有点吃不准。
周衍轻笑了一下,回答道:“既不是赞扬也不是批评,而是一种提醒。”
说完,他向主持人走去,因为后者正在发放线索信封。
“攀登悉尼大桥和去岩石区的跳蚤市场找东西,你选哪个?”他拿着信封回来的时候这样问道。
“嗯……”知乔转身看了看那座钢制的大桥以及它圆弧形的桥顶上正在飘扬着的澳大利亚国旗,“跳蚤市场吧。”
岩石区是来到澳洲大陆的欧洲殖民者们最初生活的地方,在环形码头还起着“港口”的作用的时代,它以脏乱嘈杂而闻名,但现在,这个曾经的是非之地则变得“面目全非”。岩石区依旧保留了上个世纪初建成的老式建筑,不同的是,现在这里非常干净、有秩序,它是悉尼市中心极少数带有怀旧和仿古意味的地区,人头攒动的跳蚤市场和大街上奔跑着的白色观光马车都让人对这里难以忘怀。
周衍和知乔沿着海边长廊向岩石区快步走去,跟在他们身后的依然是老夏。各式各样的街头艺人分散在整个岸堤上,吸引全世界各地人们的目光,知乔无意中看到一位化装成小丑的街头艺人,像木偶一样站在铁皮箱子上来回转动。这会不会也是一种梦想,把自己展示给别人看,做些什么事逗别人开心,或是假装自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这比开一家漫画书店来得更现实也更容易实现吧。想到这里,她不禁看着周衍那颗似乎全神贯注的后脑勺:他的十七岁梦想是什么?最后有没有实现呢?
“这里。”也许是怕她在人潮中跟丢了,他反手抓着她的手臂,拉着她向布满了一整排老式建筑的街道走去。
“我们要找什么?”知乔大声问。
“牛骨头、金色的叶子以及……袋鼠□。”
“什么……”知乔不自觉地停下脚步,却被周衍拉着向前踉跄了几步。
周衍还是抓着她,回头给了她一个诡异的微笑:“相信我,最后的那样东西是最好找的,你就有一个。”
“?!”
“上次来这里的时候买的,”他带着她穿过人群,“你还来回抚摸,很享受的样子。”'网罗电子书:。WRbook。'
“怎、怎么可能……”她有点结巴。
“还记得那个开瓶器吗?”
“什么开瓶器……你是说那个开瓶器?!”她想起来了,她的确买过一个,手柄上有柔软的袋鼠毛,可她还以为手柄当中那不太自然的一道弧形凹槽实际上是袋鼠骨头的接缝处……
周衍忍住笑,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
“天呐……”知乔觉得自己快脚底打滑了,“我还对我妈说那手柄是用来按摩肩膀的……”
“嗯,这倒是一个很好的想法。”他赞同。
周衍带着知乔钻进铺着雨棚的跳蚤市场,迎面而来的就是被串成一串的用袋鼠□做手柄的开瓶器。
“把它买下来。”他命令道。
“为什么不是你去?”
“因为我还要寻找牛骨头和金色叶子,而且,”他顿了顿,微笑着说,“我是队长。”
“……”
开瓶器上贴着标签,20澳元一个,知乔跟摊主还了半天的价也只便宜了1澳元。
“蔡知乔。”周衍在市场的另一头对她招手。
她连忙付了钱,走过去。那个摊位上摆满了各种镀金镀银的首饰,当然其中就包括金色的叶子吊坠。
“好漂亮。”她不禁赞叹。可是比起金色的叶子来,她更喜欢银色的。
但她收回了差点就要去取银色叶子的手,而是若无其事地掏出钱,买下了金色的吊坠。
两人在几十米长的市场里走了好几遍,都没有发现任何与牛骨有关的物件,另外有几队选手也在徘徊着,脸上的表情是一筹莫展,但因为每一队需要收集的东西各不相同,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其他人。
“我现在有点怀疑爬桥会不会更好一点。”知乔用力抓了抓头发。
“不会,”周衍耸肩,“你要克服很多东西,比如恐高以及各种畏难情绪,当然如果你像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