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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大屋那儿并没有什么呀。我记得只有一片甘蔗地,还有一座房屋的废墟。”
“我住的地方是一个地下室。从五岁起,我就—直住在那儿。父母在一次大火中烧死了。你不必替我伤心,我早已忘了他们的样子。我是我的保姆养大的。但是我十五岁那年,她也死了。最近这五年,我就独自一人住在那儿”
“上帝,”邦德十分同情她,“有没有人来照顾过你?父母有没有给你留下点钱呢?”
“一分钱也没有。”她似乎并不为此感到痛苦,反而还有点骄傲,“我父亲生前负债累累,变卖了家里所有的东西抵债。父母一死,仅有的一点东西也都卖了。我那时太小,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幸亏保姆对我不错。她四处求人,甚至把一个牧师和一个律师都说动了心,答应收养我。可是后来,当保姆把那些没有完全烧坏的家具收拾好,我们在那座房子里的废墟里安顿下来后,却再也没有谁来关心过我们。保姆每天替人缝洗衣服。她种了几株香蕉树,长得特别茂盛,尤其是废墟旁边的那株。我们还在周围种了一大片甘蔗。保姆专门编了个小鱼笑,我们每天就用它去捉点鱼虾。就这样,我们挣扎着活了下来。有空时,保姆就教我认字。那场大火镜光了一切,却留下了一大堆书没被毁,其中有一本百科全书。我八岁的时候,就开始演,从‘A’字头开始,一直读到‘T’字头。”说到这儿,她很自信地看了一眼邦德,“我相信,我知道的事情一定比你多。”
“我也相信。”邦德看着眼前这个淡黄色头发的白人姑娘,听她讲着那个年老的黑人保姆的故事,心中深受感动。“你的保姆真了不起。”他由衷尼说。
“这个世界上我最爱她。她走了,我的欢乐也没有了。从前,我一直是个孩子,保姆死后,我似乎突然间长大成人了,我得自己照顾自己,得提防男人们的欺侮。那些坏男人,一见我,就说要跟我睡觉。”她顿了顿,又说:“那时候我长得很漂亮。”
邦德真心地说:“我从没见到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就这鼻子?乱胡说了。”
“你自己并不明白,’邦德小心地选择着词句,想要让她相信。“是的,人们都觉得你的鼻子是不大好看。但是,今天早晨,当我第一眼看见你时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它。人的脸上最重要的部位是眼睛和嘴,鼻子和耳朵都很次要,有点缺陷也不要紧。你的鼻子要是也好看,那你就是全牙买加最漂亮的姑娘。”
“你真这么认为吗?”她急切地问道,“你觉得我还会漂亮起来吗?我自己也清楚,我别的地方都不错,但是每次我一照镜子,就只看见这倒霉的鼻子,其它什么也看不见了。”
邦德尽力安慰她:“用不着为你的鼻子那么苦恼了,它是完全可以治好的。你只需去做个整形手术。如果去美国做,一个星期就够了。”
她高兴得不得了:“你认为我应该去吗?可是我的财产全部加起来只有十五磅,都压在我的地下室里一个石头下面。另外,我还有三条裙子,三件上衣,一把猎刀和一只鱼篓,就这些。我向一个医生打听过。他告诉我,要花五百镑才能来回去一趟纽约。”她的声音从兴奋变为失望,“你希望我去,可我没有那么多钱。”
邦德决心要成全她的愿望,便轻柔地说道:“别着急,终归会有办法的。不过现在我们不说这个,还是接着讲你的故事吧。它真有趣,比我的故事有趣多了。保姆死了以后,你又怎么办呢?”
“我没有任何伙伴,只有一些小动物,还有许多小昆虫和我为伴,生活在一起。”海妮说道,“你去过那里,知道我住的地方周围都是甘蔗林。那里面有许多小动物和小昆虫,有龟、蛇、还有蝎子等等。每到甘蔗收获季节,为了躲避人们的捕杀,它们往往躲到我的地下室里来。我很可怜它们,经常喂东西给它们吃。时间一久,它们好象知道我会照料它们,于是它们的伙伴全都跑来了,我想它们一定知道如何互相转告。我专门为它们准备了一个房间,供它们在那里生活,直到新的甘蔗长出来后才离开。我们相处得很好,互不害怕,互不伤害。那些蔗农们见我常常把蛇绕在脖子上,都以为我是个怪人。其实这毫不奇怪,詹姆斯,你要是和它们相处久了,也会象对待朋友一样对待它们的。”
“我想我会的。”邦德被这个童话般的故事迷住了。
“的确,我对人的世界见解很少,可对这些动物却无所不知。我真心喜欢它们,我爱它们胜过我见到过的所有人,除了我的保姆。”她说到这儿,笑了起来。“我们无忧无虑地生活,我成天都很快活。直到我十五岁,一件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的脸上变得痛苦不安:“有个家伙叫曼德,成天跟在我后面,非叫我搬到他的屋子去住。我不同意,他就天天来纠缠我。可我讨厌他,甚至连听见他的脚步声都讨厌。一天夜里,他悄悄摸进了我的房间。我睡着了,他轻手轻脚,我一点也不知道。等我惊醒时,他已经把我压在身下。我知道他的目的。他想糟踏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明白。”
“我当时真恨不得杀了他,可他力气比我大,把我打昏了过去。我的鼻子就是那次被打坏的。第二天醒来,我发觉他已经在我身上干了那种事。我非常害怕,又怕有孩子。要是和那个可怕的男人有了孩子,真不如死了好。上帝保佑,幸好没有孩子。”
她停了一下,又说:“我下定决心要报复他。我耐心地等着收获甘蔗的季节,等着我那些伙伴们回来,我要找一种叫“黑寡妇’的毒蜘蛛去为我报仇。我终于等到了。那一天,我挑了一只个头最大的母蜘蛛,把它放在一只盒子里,饿得它发慌。在一个漆黑的晚上,我带着蜘蛛,悄悄溜到那家伙的门前,谁也没有看见我。我听见他屋里传出睡熟的呼噜声,就用小刀撬开门,打开盒子,把蜘蛛往他的肚子上一放,然后回到我的地下室。”
“天啊,’邦德佩服极了,“后来那家伙怎么样了。”
她高兴地说:“不出一个星期就死了。他一定被咬得很厉害,我听一个巫师说过,这种蜘蛛咬了,十有八九都会死。”她停了一下,见邦德没有说话,便有些担心地问:“你是不是认为我太过份了。”
“嗯,这种事养成习惯就不好了。”邦德温和地说:“不过,你别说了,我并不是责怪你。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
“打那以后,我唯一的目标就是想方设法挣钱,治好我的鼻子,”她说,“以前我的鼻子挺好看,真的。你说,医生能把它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吗?”
“没问题,你放心,他们可以给你做成你喜欢的任何一种样子。”邦德还想继续听她的故事,“可是要赚钱并不容易,你怎么去挣钱呢?”
“这就多亏了那本百科全书。书上说,捕捞海贝也是一种谋生手段,而且还有人因此发了财。于是,我就照书上介绍的那样去采集贝壳。开始很难,后来我积累了经验,知道哪种贝壳才能卖到钱。一年下来,我终于攒了十五储钱。我当时的目标是一年攒五十磅对年拨五百磅,然后去美国治鼻子。后来,别人告诉我,那种叫‘高雅的维纳斯’的贝壳最能卖钱,一只就能卖五美元。于是我到处寻找,最后在这个岛上找到了很多。别提我有多高兴了,这下只用五年,我就能把钱攒够了。所以,你今天早晨站在我背后时,我非常不放心,害怕你要偷我的贝壳。”
“你也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虚空大夫的女朋友呢。”邦德玩笑似地说道。
“谢谢你的抬举。”
“你对将来有何打算呢?你总不能一辈子都采集贝壳吧。”
“我想去当应召女郎。”她毫不迟疑地说,就跟说要当“护士”或“秘书”一样。
邦德决没料到她这样回答,一时不知说什么好。然而她以为邦德不懂,便问;“你不知道什么是‘应召女郎’?就是那些长得漂亮,穿得也漂亮的姑娘,”她解释道:“有人打电话约她们,她们就去跟人家睡觉,然后就收人家的钱。在纽约,应召一次可以挣一百美元呢。我觉得这个工作最好。当然,”她认真地说,“开始我不应该收钱太多,等我完全学会了,再收高价。你一次付给她们多少钱?”
邦德笑了起来;“这个我也想不起了。我总共只有那么一次,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叹了口气说:“是的,我相信,象你这种人,不用花钱,女人也愿意。只有那些丑男人才花钱。不过干这一行也不是十全十美。大城市里,任何一种职业都非常可怕。你肯定听到过不少应召女郎的遭遇。我并不打算干得太长,顶多三十岁,然后就回牙买加,用我挣的钱买所房子,嫁个好男人,然后生几个孩子。不过现在,我还将尽量多采集‘维纳斯’。你认为我这个计划怎么样?”
“我认为这个计划的结尾很不错,但坚决反对计划的前面部分。你怎么会知道应召女郎这一行当呢?也是从那本百科全书上读到的?”
“当然不是,你尽开玩笑。两年前,纽约发生过一件有关应尽女郎的大案,详详细细地登载在格林纳日报上。我是从那上面看到的。其实,在金斯顿也有这种姑娘,只不过生意都不大好,一次才挣五先令,而且只能在树丛里。我的保姆曾告诉过我,千万不可学她们,不然会惹麻烦的。我相信她的话。五个先令太少了,可是一百美元……。”
邦德打断她:“其实,没有那么多钱。首先你得找个经纪人为你招揽男人,还得给警察行贿,不然就有麻烦,一旦发生什么意外,你很容易去坐牢。说真的,我不希望你去干这种事情。让我告诉你该干什么。你对动物和昆虫了解得那么多,完全以在美国的任何一家动物园里找到一个满意的工作。或者你可以去牙买加大学,你一定会喜欢那儿的。你也一定会找到一个称心如意的丈夫。不传干什么都行,千万别去做应召女郎。你长再这么漂亮,有一个漂亮的身材,应该把它留给你所爱的男人。”
“书上也是这么写的,”她有点动摇了,“可是在博德瑟特,找不到一个值得我爱的人。”她说,“你是个大好人,除了你,还没有人和我说过这些。我从一开始就喜欢你,并让你无意中知道了我的一切。我相信我还会喜欢其它许多人的,只要我能离开这儿。”
当然会的,很多。要知道你非常可爱,我看作第一眼时就有这种直觉。”
“你第一眼,只看到了我的背。”她的声音赖洋洋的,但听得出很高兴。
邦德笑了:“是的,你的背很动人,另一侧更动人。”他想起了见面时的情景,浑身不由一荡,赶紧故作生硬地道:“快睡觉吧,海妮。等回到牙买加,咱们再慢慢聊。”
“好的。”她已睡意朦胧,“但你发誓不是骗我?”
“我发誓。”
她在睡袋里动了一下,邦德转过头去一看,她已象个孩子般睡去。
夜深了,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声息,空气中透着阵阵凉意。邦德把头埋在膝盖上,他还不想睡,眼前又浮现出这一天的种种经历。他的生活中突然撞过了这个不同寻常的姑娘,命运把他们紧紧地连在了一起。现在,她就象一只可爱的小动物,依偎在他身旁,寻求他的保护。邦德暗自决定,这次任务完成后,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