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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些传闻,但仅限于传闻。”许兰的脸转了过来,刚才那片刻的不自然变成了带有攻击的语调表情:“传闻在社会上只能制造负面效果,我很反感这些。”
欧光慈见多了这类所谓的以攻为守,不赶他她的话就是了,“苏小雅恐怕真爱你们杨总呢,有些东西能感觉出来。”
许兰道:“那是别人的自由,或说隐私也可以,我对这些从来不打听。这和人的素质有关。”
“啊,这么说,我们俩的素质太差啦。”欧光慈拍拍大马。
许兰大概发觉自己有些过了,表情上马上收了回来:“不不,你们不算,你们是工作。”
欧光慈又让她谈谈对袁枚的看法,许兰这里表现得很有个性。起先不愿意发表意见,后来不得不或了,却说她实际上不喜欢袁枚那个人,说袁枚比较俗气,有时出席社会场合,表现得很土,很狭隘。杨总与别的女士跳舞,她也气得要死。
“她很不给杨总面子——不过,我说这么多已经很多嘴了。”
问到刘红,许兰回答得更直:不认识。
即将出门时,许兰才吐出了一句让欧光慈耳目大开的话:“欧队长,我昨晚上一直在想,难道不会是有谁要害杨总么?”
欧光慈伸向把手的手缩了回来,双目倏地盯住了她。
说实话,自己的思维一直在苏小雅和袁枚之间来回穿梭,尚未想到杨亚非身上。而许兰想到了。这可能和看问题的角度有关系。
“哦,许兰,能说说你为什么这么想么?”
“我觉得昨天在场的人中其实最受敌视的是杨总。你想想看,袁枚首先是恨杨总的,源于一些传闻和她的狭隘心理。那个刘红完全可能仇恨我们杨总,这据说是个老三角恋爱的故事。尚子昆夫妇尤其表现得可以,这你们亲眼目睹了。所以我觉得会不会有人想害杨总却在无意中使苏小雅成了受害者呢?”
离开华海公司的时候,大马对欧光慈说:“许兰的性格很厉害,但他的情绪还是没压住。她太护着杨亚非说话了。”
“同时也巧妙地排除了她自己作案的可能。是不是大马?整个给人的感觉是,她最爱杨亚非。”
“对,就是!”大马完全同意。
他们原本想接下来找杨亚非聊聊的,可在许兰那里谈话的时候,杨亚非出去见一个韩国客商了。
十四
这一天的其他时间,欧光慈和大马见了尚氏夫妇和反贪局苏小雅的领导,与案件相关的实际收获没有。反贪局的人除了说苏小雅比较懒散以外,其他也谈不出什么东西。对苏小雅的私生活对方表示不愿妄加言说,这使欧光慈很烦这帮人。
尚氏夫妇那里也白跑,有用的东西抓不着。夫妇俩东一枪西一枪地胡打,就仿佛他们比警察还内行似的。那种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之感使欧光慈恨不得把他们关起来受受罪。但也正因为这两人心口无遮,使欧光慈彻底排除了他们杀人的可能。事实上他们昨天是去拍马屁的,怎会放毒。这样的人即便以命相胁,也是用刀子那种。
“许兰那娘们不是东西!”尚子昆说,“都说杨亚非和苏什么雅有一腿,我看许兰和杨亚非有两腿!”
出来找晚饭吃的时候,大马说:“怎么样,队长,袁、苏、刘、许,现在都和杨亚非粘上搔了!”
“啊,你的语言很低级!”欧光慈拨拉着盘子里的菜找肉吃,窗外已经擦黑了,“不过嘛,话糙理不糙,杨亚非真他妈是一只大花dog(狗)!”两人大笑。
小郝打开手机找他们,说局长想听汇报。二人于是飞快地吃了饭,赶回局里。几个局头的意思是抓紧,同时把声势压到最低限度。现在华海集团是创税大户,几个化工产品已注册了国际商标,市里不希望这个大企业形象受损。欧光慈不同意这种说法,说一码是一码,现在搞的是命案,扯那么远干什么?
局头说:“你欧光慈管命案,市里在抓建设,都有自己的道理。好了,抓紧就是了!不要和媒体接触。”
晚十点,监视苏小雅住处的警员突然报告,说苏小雅家有人进去过,欧光慈闻听,脑海轰的一家伙就大了!
飞速赶到,小郝已带人到了。房门半开着,大家都站在外边,楼下也布了岗。小郝指着门说:“头儿,我来时这门就半开着。”
欧光慈观察着门及其锁,看出是用钥匙开锁而入的。他叫来那外勤的问:“你当时在什么地方?”
小伙子知道自己出漏子了,很紧张。他说他在小区附近买个面包,一会儿的工夫。回来时见门被打开了,保持原样马上报告。欧光慈掐算了一下时间,发觉小伙子报告时自己正在和局头儿谈事情,手机忘了开。
小郝说:“现场原封未动,等你的。四周我已经安排了人,向附近群众做调查。你是不是先进去看看。”
欧光慈这才用手指顶开了房门,吱的一声。他没急着进屋,先用力地嗅。而后开灯迅速冲进卫生间——那小桶油漆不见了!
“大马!”他低沉地把大马叫到跟前,“立刻带人去杨亚非家!跟他们聊天说话,别的什么都不做。去吧!”
大马应声去了。欧光慈带上手套进到客厅里,像站在圆心上似地转动着身子。感觉,他在找感觉。油漆桶被拿走了,这等于证实了昨天的那个分析——油漆是有意义的。取走油漆者绝对明白这一点。无论此人是凶手,还是凶手的帮凶,都证明他们对此事的在意。愚蠢,凶手分明不打自招了。不这么做,油漆仅仅是油漆。现在油漆已经不再是油漆了——是铁定的物证!
他没动脚步,依然像站在圆心上。厨房门没有异常,阳台门动了,此刻是大开着的。卧室的门则不同,昨天离去时开着的,现在已经掩上了。于是,他抬脚先上了阳台。
果然,阳台上那些漆点子已经被什么东西铲掉了。铲油漆的工具随即找到了,是插在花盆里的一把小铲子。欧光慈心想:此人不知是否留下了指纹。他小心地捏着铲子上的铁片部分,轻轻地把它抽了出来,喊技术员近来收好。
他扶着膝盖站起身,四顾。阳台外边,公路上依然不断有车驶过,车灯一下下划过去。他往阳台下边看,那堵墙,两米多宽的空间,长着些草——依旧。
他退回房间,半跪在地上仔细寻找。他知道,进来的人在房间里做了不少事,不可能没有痕迹留下,找不到只能说明自己是笨蛋。他缓缓地朝前移动着,他知道这道工序很难干,水泥地面不容易留下印记。摸到了卧室前,慢慢地推开门,他的眼睛立刻亮了。
卧室有明显被动过的痕迹!
十五
床动过,平整的床单被掀开,弄得很皱。可能被来人抓了一下。
欧光慈回忆昨天自己的大马搜查的情景,想不起床上有什么东西。他的目光从床前移向床对面的大衣柜。问题不在衣柜,在衣柜前的一只塑料贴面的小凳子上。他坚信,来人是踩在小凳子上,去拿大衣柜顶上的什么东西。
他重新找了把凳子,登上去踮脚往衣柜上看。映入他眼帘的是一层尘灰,还有尘灰上的一些印迹,新鲜的印迹。
不用问,来人把柜子上的什么东西取走了。完全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来人干了三件事:
一铲掉了阳台沿儿上的油漆。二、拿走了大衣柜顶上的东西。三、拎走了那只油漆桶。
至少干了这三件事!他喊人来继续寻找,自己快步下了楼,他要去杨亚非家。刚才之所以先派大马去杨家,目的是看住那夫妇俩,让他们没有“做手脚”的机会。因为漆点子已经是凶手关注的重要线索了,如果凶手与那夫妇中的任何一位有关,都可能引起他们的高度注意。加上昨天对每只鞋子的仔细观察,凶手完全可以举一反三,考虑到油漆与那个客厅的关系。假如是杨、袁二者之一所为,他们那个大客厅首先应该是彻底搜查的地方。派大马去,是为了防止沙发角落里那个“漆斑”被做手脚。至少在大马进门以后这个时间段他们做不了手脚。
车子开得很快,欧光慈的思绪比车轮子转得还快。他以此分析了自己的全部分析过程。首先怀疑谁要害苏小雅,随后发现袁枚更可能是被害的对象,今天上午许兰提出了有人要害杨亚非,整个思路像绕了个大弯子。错了吗?没错。正常的思维过程就是这样。如今一大圈儿转了下来,故事似乎又回到了起点——袁、杨夫妇。
袁枚、杨亚非——他们原本应该是案件的核心,因为毕竟是个袁枚过生日!没有这生日,后边的一切便不会那样发生了。那么,最有可能从容地“做文章”的人是谁呢?是袁枚!
因为杨亚非是那天下午才回来的,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做准备。
这时车子已停在了杨家门前,欧光慈下车靠在车门上给民航公安处的朋友老安拨了个电话。他让老安帮他查查,9月18日下午从三亚飞本市的航班中有没有一个叫杨亚非的旅客。
老安说太晚了,明天吧。欧光慈说反正越快越好。
他不能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不管是谁。是袁,是杨,还是其他任何一个人,场所是不变的,场所中的线索(漆斑)是铁定不变的。而今有人去苏小雅家取走了和“漆”有关的物证,杨家客厅里的漆还会存在吗?
不在了!
进屋后欧光慈很快便落实了这一点。沙发角落里那块东西没了。
做手脚的关键就是那漆点子!
那夫妇俩正在书房里争执什么事,袁枚高一声低一声的,好像还在哭。大马见他来了,告诉他袁枚在咒杨亚非,说的是风流债,谁劝也不听。
“演给你看的。”欧光慈示意沙发角落里的漆不在了。大马很聪明,问他漆的问题是不是有变。欧光慈贴近他的耳朵小声道:“对,有变!很有意思!”
正嘀咕着,杨亚非被袁枚狠狠的搡了出来,那女人哭骂道:“我知道你巴不得我死!”
杨亚非气得脸煞白,嘴唇哆嗦着,要不是大马抱住他,袁枚肯定倒霉了。欧光慈低沉地喝了一声:“杨总!”
屋里这才安静下来。
欧光慈心里叹道,“情”字真他妈可怕!情是无法伪装的,不是一个生日蛋糕就说明一对夫妇多么恩爱;也不是隐忍不发就说明没有问题。忍九十九天,还有个一百天不是么?袁枚分明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一清二楚,仅仅是没有大闹。如今死人了,她也无所谓了。那么,许兰恐怕说是真有道理,“有人”想害杨亚非!
这个“人”恐怕只能是袁枚了吧!
正这么想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欧光慈让大马劝劝二位反目的夫妻,别让他们再打了,然后快步离开了房间。电话是小郝打来的,他说苏小雅所在的那个小区找到了目击证人,证明有一辆出租车在前一栋楼的道口停了一阵子。因为车子始终没有熄灭,所以目击证人觉得奇怪,他记下了那车子的出租公司是“蓝天出租车公司”,只可惜车子的牌号没记全,只记得后两位是“……47”。
“他没看见什么人上下车,是么?”
“对,没有!”小郝很沮丧的感觉。
欧光慈却很满意,他说:“小郝,撤吧,干得不错!”
十六
第二天一早就找到了那个司机。
司机是个胖子,真胖!他毫不迟疑地承认昨天拉客人去过那个小区:“客人不让我熄火,说马上就下来,说去拿点儿东西就下来。反正等候是收费的,我也乐意歇歇。”
“客人是个女的?”欧光慈从车尾那儿转过头来,双目熠熠。
“对,你怎么知道?”
“我不知道就麻烦了。我还知道那女的去的时间稍微长一些,我还知道她带出一小桶油漆。我甚至知道她把那桶油漆扔了!”欧光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