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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是点了点头,终于回了句:“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他只说他要等命中的女子出现。只有那个能揭开他面具的女子才是他会爱一生的人。”她低垂着头,“谢谢你告诉我,我也只能来问问你,他们都不会告诉我。”她背着我,肩膀一耸一耸,我知道她又哭了。
第八章:幻境
我起身,双手按在她纤瘦的肩膀上,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才好,她倒是回过头,在床边取了件袍子,仔细给我披上:“你才好,别受凉。”白色华丽的丝缎,月光般撒在身上,衣角用丝线绣了几只蝶,异常活泼,“你们去吴广国的时候,我给你做的,那次刺伤你以后,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弥补我的卤莽。”
“青鸾,那事以后不再提好吗?”我拉紧袍子的衣带,伤口都已经变成浅色的线条,她还念念不忘着。
她点了点头,勉强扯出个笑容:“你喜欢吃什么点心,我好去准备。”
我舔了舔嘴唇:“不用麻烦了,有什么现成的吃就好,我不挑嘴。”
“刚做了桃花饼可喜欢?”
“好,好。”我应和着往外走,“青鸾我找我师傅,一会来厨房找你。”心下惦念着师傅身体的异状,颇多不安。
穿花拂柳,走过长廊,向两个侍女问清师傅与豫让所处的房间,一路上我用小跑的,到了房门前却被侍卫拦截住:“王吩咐过,没有他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去。”
我虚着眼睛往窗边飞速扫了一眼,什么都看不见,庭院深深,似乎还有憧憧相隔,不免有些急了:“你们王可是与燕先生一起进去的?”
“与一青年白衣男子,姓什么我们不知。”
不得要领只能在门口找了个地方坐下等着,丝衣铺在地上象一尾雪白的鱼,我数着花坛中的蝴蝶花,数着数着很不争气地睡着了。
小颜,小颜。有人轻拍我的脸颊,温柔地喊我,我随手抓住对方的手,摇了摇,很困,眼睛睁不开来,全身冰冷地坠入雪团中一般,明明听到,可是指挥不动自己的身体,依然醒不过来,身体一轻,被谁腾空抱了起来,呼喊的声音响了许多,闭着眼睛,依然看见一道流光划过眼前,我终于恢复了神志。
先看到师傅焦急的脸:“怎么坐在地上睡,你的伤势还没有痊愈,该在屋里好好躺着才是。”
“师傅,我没事。”微微侧过脸看到抱着我的人是豫让,好象自从我受伤以后,他就义不容辞地将我抱来抱去,我回头看到那两个侍卫傻忽忽地看着我,又看看他们的王,噗嗤笑了出来,想到要来找师傅的事情又皱起了眉。“先放我下来好吗?”
豫让轻轻将我放回地面,挑高一道眉看着我,我一把拉过师傅的手:“师傅跟我过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师傅不明所以然地跟着我回到屋里,我扬手将方才收集到衣襟内的花瓣取出,铺在桌面上,摆出静镜符,念了长长一段咒语:“起。”花瓣在空中起舞,合成长方一张咒符,“阴火来。”青色的火焰腾燃,一阵紫烟后,手**现一颗黄豆大小的透明珠子,我将珠子按在师傅胸口,正是那天我推进定婚珠的地方,珠子融化了进去。
豫让不言语站立一旁,我紧张地两手发颤,只有片刻,定魂珠从师傅的体内分离出来,悬到了半空,透明异彩,缓缓转动。
师傅脸色大变地看着我,我点了点头,低喝:“收。”小珠也分离出来围绕大珠转动,三圈以后,大珠的光越来越微薄,叮地落在地上,黯然失色。我低身捡了起来:“师傅,我们上当了,这颗定魂珠是假的。”然后催动小珠回到他体内,“这颗是被下了幻咒的冰魂珠,我们只有十二个时辰的时间了。”
“小颜你不可以再去!”师傅明了我意图,想伸手拦我,被我闪开了。
“师傅,我出去找点东西,你哪里都不要走动,我很快回来,很快。”我一头冲了出去,没头没脑地直跑,风刮在脸上,感觉湿润润的,却被后面追过来的豫让按住,一停身反倒呛起來,咳得揪心的疼,舌根底下觉得甜腥。
他轻轻拍我的背:“容颜,你在找什么?庭院这么大,我带你去。”
“我要找一朵莲花,开得越盛越好。”我踌躇了一下,“可这季节哪里来的莲花,我急得失心疯了。”
他反握住我的手,带着我左转右转,我的手藏在他宽大的衣袖中,象一所安静的房子,我的心随之一寸一寸安静下来。
一直走到偏僻的小门处,豫让挥手将门上朱红的封印除去,轻巧地推了我一下:“你进去吧,我想里面应该有你要的东西。”
我回头望了他一眼,他眼神中带有鼓励,时间不多了,我的双脚不自觉地跨进门去。
眼前景色一变,风中有极淡极淡的香气,粉红的花瓣漫天飞舞,飘飘扬扬吹落在我的睫毛,头发上,我向前走着走着,不知道这陌生的场景中会出现什么。
一片波光粼粼,碧清碧清的湖水落入眼前,夏季那种特有的璀璨的阳光撒在湖面上,一点一点活泼泼地跳动着,我傻傻地站在湖边,不明白豫让为什么让我来看这幻境。
“很久很久没有人来这里了。”温柔甜美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转过头,一紫衣女子不知何时立在我的身后,浅笑着看我,裙摆层层轻纱摆动,海藻一般浓密的头发一直垂到足踝,腰间系着金丝莲花的带子;清清亮亮的眼中有排遣不尽的寂寞,仿佛如画中人般灵动,面容五官有股熟悉的感觉,“这湖可漂亮?”见我点头,她又道:“这湖叫做择界湖,据说无论是人界,妖界,灵界,死后来到这湖,就能心若所愿,投生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那你呢?”
“我看着这湖许多许多年,每晚月亮都会落在湖水中,在天上,在水中,盈了亏,亏了盈,总也开不到荼蘼,而我却不知道该如何走这下一步。”她眉头轻皱,笑容里有点悲伤,丝质的袍子在水边游动,仿佛也开出曼妙的花朵。“我一直是个没有主见的女子,也或许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你来这里做什么?这境外种植了相当厉害的结界。”她歪头俏皮地看着我,“我猜是不是有人帮你进来的。”
“是豫让带我来的,他说这里有我想找的东西。”
她眉目舒朗地笑了起来,雪白的牙齿小颗小颗地在阳光下闪烁如石榴籽:“原来是这孩子,他是不是已经长成老大了,我快有两百年没有见过他了。”
灵光一闪,我突然想到她是谁,她的容貌又怎么会如此熟识:“你是她的姑姑!”
“是啊,我的名字叫作紫菡,他有和你提起过我吗?”
“他曾经说过,我的师傅差点成为他的姑丈。而且他说我长得象你。”
她细细看着我:“眉眼间是有几分相似,原来你是他的弟子。”她的表情波澜不惊,有我想象外的了然,在点点繁星中笑得妩媚生姿。“他还没有想通那个道理吗,这许多年,他还在人界飘荡做着孤魂野鬼吗?这又是何必呢。”那语气带着怜惜,婉转,象一双温柔手轻轻抚摸发顶。
“师傅的定魂珠被别人取走,他只剩下十二个时辰了,我要赶紧帮他收集散魂,然后尽快去取回他的定魂珠。”我手忙脚乱地解释着,“我要一朵莲花,开得极艳的莲花。”
她没有说话,紫色的眼眸望着我,象一滴随时会坠落下来的眼泪,然后伸出玉葱般的手指,剪下自己的一缕长发,交在我手中:“带着它离开幻境。”
我收进了袖中:“你有什么话要我转交吗?”
她摇了摇头:“很多事情不是人力所能挽回的,我希望你不要告诉他,今天在这里见过我,我们只该留在原地,等待命运之手将我们任意推动,我已经觉得累了。”
“那——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我渴望和她说话,听她说我想听的故事,然而时间匆忙,今日恐怕只有这寥寥几句了。
“择界湖生存在每个人心中,你想见它的时候,我们自然会出现的。”她扬起衣袖挥舞,风吹动,花瓣迷住了我双眼,她的样子印在我的瞳孔中,我闭起了眼睛。
第九章:定魂珠
风过后,我睁开双眼,人已到了门外,豫让看着我,我从袖中想拿出那缕头发给他,摸到的却是一枝莲的花苞,柔嫩嫩的,迎风一展,盛放开来,雪白的花瓣只有尖头是一点点晕染的紫,极浅极雅的,花蕊都是雪白的,散出沁人心脾的幽香,紫菡,紫菡,原来在幻景中的确有我所要找的东西。
豫让微微一笑,看在我眼内恰似清风无限:“只一眨眼间,你就出来了。”《僧抵》上云:十二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刹那为无限。
师傅坐在屋中稳然不动,见我们回来,只丢了一句话出来:“不许你去吴广国。”
我取来清水将莲花放进去,花蕊微颤,尽力张开,香气越发浓郁:“师傅,我不去,你怎么办,看着你灰飞湮灭,你愿意我还不愿意呢。”挑了点朱砂融进清水中,花瓣逐渐变色,娇嫩的粉盖住了原来的紫,拍了拍手:“可以了,虚形幻影,莲花再生。师傅这会儿就委屈你,我定了你的身型,靠莲花的仙气助你固本培元,我要出发了。”
他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声音,无奈地看我一眼。
我拖了豫让出来,伸出手:“借我那道能最快到吴广国的符咒吧。”
他指尖点在我的额上,一阵清凉,然后握着我细软的手往怀里一带,我就象一片花瓣那样轻盈的被他紧紧的抱了满怀,鼻端全是豫让身上那特有的气息,莫名的,脸就烫了起来,他俯在我肩头:“颜,我有事要留在苍狐山,你快去快回,我在你额上种了个符,就象我在你身边一样。”
我觉得背脊发麻酥软,身上一点气力也无,挣扎着离开他的怀抱,红着脸,点了点头,心下有些彷徨,更多的确是惊喜雀跃,心口雷雷鼓声,震个不停,额上一热,四面白莹莹的光彩流动,头上身上脚下都是光,却不知那光出自何处,知道那符咒起了作用,直向吴广国奔去。
光影褪去,又看到吴广国巨大的城门正张开大口等着我一般,门前是整齐的侍卫队与先次截然不同,一个显然是侍卫长的人冷不防冲到我面前,单膝跪了下来,恭敬地说道:“恭请巫女大人。”身后黑压压一片人都跟着跪了下来。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他,这是哪门子的事情,谁是巫女大人,他又怎么认出我的?
侍卫长双手托了面铜镜在我面前,镜中波光动动,显出人影来,仍是那双带笑的眼睛:“主上,我知道你会亲临吴广国的,特命青卫长来城门口迎接,请随他来断情宫见我。”镜面恢复了平息,只有我自己的容貌映照在上面。
断情宫的宫门重重,远看似乎凝结着一层冰霜,近看才发觉整座门就是雪花的六瓣形状,数道浅蓝色的冰体呈发散状像是被压抑许久急切想要张开,倏然飞舞。
“宫内寒气太重,小的功力有限,只能送到这里。”他递过锦帛,“大人带着这个便能自由出入断情宫,祭祀大人恭候大架。”
我嗯了一声,随手接过,走上阶梯,展开锦帛,直接对着宫门贴去,宫门如同融化的冰雪将我整个身体吸收进去,寒气逼人。
满目雪花飞散,睫毛都被冻得凝在一起,几乎睁不开眼,一件庞然大物兜身迎来,我没有闪开,那物轻轻落在我肩上,银水泻地,是件玉白的长袍,不知是什么质地,异常轻软,却将寒气顿时逼退,暖暖的,好不舒服。
“我知道你会回来,破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