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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过去的事,别提了。”
“如果有可能,希望我们还是朋友,我下去了,再见。”陆图强说罢转身走开。
周雨楼真有些被这男人的坦白感动了,他叫住陆图强,“哎,海宁……过得好吗?”
“很好,你放心,我一定会像对待自己的孩子那么对海宁的,她和我也相处得很好,不用挂念。”
周雨楼点点头。
陆图强补充:“另外,要是想女儿了你就随时过来,或者把她接过去,我们都没有意见,看你方便。我走了,再见。”说完,陆图强走了。
周雨楼的心里五味杂陈。
陆图强,这个一年半之前被自己视如寇仇的名字,一年半后的今天居然会在自己心中激荡起一丝温暖的波澜。当两个男人大大方方地面对面站着,为多日前的那个故事作个尾声的时候,却仿佛那故事根本不曾发生过。周雨楼想,时间是多么奇妙的东西,没有她解决不了的事情,误会可以化解,痛苦可以退却,仇恨也可以消弭……那么眼下呢?夏楚蓉呢?时间会在她的哪个段落里为这场噩梦画上句号?
在即将开门回包房的时候,周雨楼站住了。他侧过头,目光投向走廊尽头的安全楼梯。一周以前,他就是从那个楼梯飞奔上楼,战战兢兢地完成他的婚礼的。忽然,一股冲动在周雨楼的脑袋里钻了出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也许是三瓶啤酒在作祟吧,或者是夏楚蓉的魔怔辐射了他,总之,他没回包房,而是转身向安全楼梯走了过去。
周雨来到一楼,一楼没有别人。
走廊里亮着昏暗的灯光,两侧的包房房门紧闭,安静得如同坟墓,空旷得像座荒城。
富安饭店已经停止了在这个区域的营业,并决定斥资百万对这部分进行装修。其实这项工程早就被饭店列入了计划,只是那桩命案大大提前了开工日期。饭店必须通过这样的方式冲淡命案对声誉带来的影响,黄大生们的报道让他们苦不堪言。
慢慢地,周雨楼走到了那间包房的门前。
他站下,紧盯着房门,仿佛透过那块深红色的雕花木板可以重见一周前的惊悚命案。
这时周雨楼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何要来这里:那是一种伤口被撕裂的快感。他需要在剧痛里收获满足,在噩梦中轰然释放!透过门板,他依稀看见三个人都在,还是那段情节,但是新添了震撼桥段——他拔下了唐凯身上的刀,转身,猛地刺进夏楚蓉的胸口!一次,两次……刀拔出来,再刺进去……鲜血喷薄飞溅,他身上血污成灾,但他神采飞扬,双眼放光,在夏楚蓉迅速飘远的生命旁恣意狂笑!最后,他掉转刀头,把刀尖对准自己激动的心脏……他发出一声哀号!咣当一声倒在地上,表情凝固成永远的微笑,仿佛看见天使在飞翔。
周雨楼真希望一周前发生在门板后面的故事是这样的结局,那样就一了百了,不会像现在这般生死两难。
有时候,时间只是在累积痛苦的分量。
周雨楼重新回到楼上时,朋友们都责怪他离开得太久,当即罚酒三杯,周雨楼一饮而下,掌声疯狂响起。
有一个细节体现了老天对周雨楼的关怀:当他走下安全楼梯,出现在一楼走廊的时候,韩健刚从走廊的另一侧——通往大堂的那个出口离开。
韩健从夏楚蓉家出来,回警队换上便装就来到了富安饭店。经常会有凶犯在作案之后重返现场。接手富安命案以来,韩健已经悄悄地来过这里几次。这回他待了半个多小时,希望能够发现点什么线索,可惜,他早走了一步。
宴席结束时已经十点多钟了。周雨楼满脸通红,走路打晃,但神智还算清醒。蒋丹也喝了不少,蒋丹很是有些酒量,今天人们对新娘子的调戏更让她超常发挥。在出租车上,她的话一直不停,兴致勃勃地跟丈夫回味席间的场面。周雨楼佯装喝多并不答话,后来干脆闭上眼睛,直到蒋丹说了句:“雨楼,我知道你刚才离开那么长时间是去干吗了。”周雨楼才一惊,把眼睛睁开。
“我干吗去了?”
“你去吐了,哈哈……”
“哪啊?”周雨楼松了口气。
“肯定是,”蒋丹的舌头都硬了,“你肯定是开始喝得太急,招架不住,在包房的卫生间里吐又怕被人发现,所以就出去吐了,哈哈……”
“真的没有,是一个老朋友,多年没联系了,我俩进去的时候他看见我了,没敢认,所以就……就……就……哎司机,停车!”
出租车猛地停住。
“怎么了?”蒋丹吓了一跳。
周雨楼没有回答,目光盯着车外的一个地方,蒋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也惊讶地瞪大眼睛。
路边,月光下,两个人手挽着手,漫步徐行。
周雨亭和冯泰。
周雨楼走下出租车。
周雨楼不知道,在这一周时间里,当他在夏楚蓉的漩涡中痛苦挣扎的时候,一段甜蜜的恋情正在悄悄展开。
冯泰是在婚礼那天的傍晚给周雨亭打的电话。冯泰不认识夏楚蓉,但打电话的说辞却和她惊人地相似:能答应我最后一个要求吗?能见一面吗……这大概是人类共同的绝杀。
当然,周雨亭答应了冯泰的“最后一个要求”。
见了面,尴尬、道歉、解释、说服、回忆、展望、丝丝柔情、浓浓爱意、海枯石烂、生死不渝……终于阴霾冰释,终于云开日出,雨亭破涕为笑,冯泰欢欣鼓舞,度尽劫波爱人在,相逢一笑泯恩仇,勇敢的人才能宽恕,雨亭本来就不懦弱。
他们和好了。
说到底,周雨亭觉得冯泰的那个谎言不是道德问题。就像冯泰对周雨楼说的,他没说他是莘江市长的儿子,也没说他是腰缠万贯的大款。他把自己装扮成农民工,那只不过是心路历程的另一种演绎方式罢了。当化解了受骗的心结之后,周雨亭反而觉得冯泰的那段丝丝入扣的工地人生很有味道,意趣独特,与众不同,更令她深化了对冯泰的好感。两个人说好,恋爱暂时在秘密状态下进行,等到合适的时机再让周雨楼知道。
不知道今天晚上算不算合适的时机。
走到他们身后的时候,周雨楼轻轻叫了声“雨亭”。周雨亭和冯泰转过身,随即就都慌在那。
“哥……”
“周主任……”
蒋丹追了上来,在后面偷偷拽周雨楼的衣角,周雨楼全不理会。
还是冯泰老练些,在周雨亭不知所措的时候,他抢先对周雨楼说道:“周主任,我来解释一下,我和雨亭……”
“哥,”周雨亭缓过神来,“我们正想找机会告诉你……”
“我和雨亭已经郑重地谈过,我们都是真心喜欢对方……”
“哥,请你一定相信他……”
“关于我和雨亭在网上聊天的事……”
“其实他不是有意骗我……”
“雨亭是一个非常好的女孩,我一定会好好对他……”
“我们在一起真的非常快乐……”
“希望周主任能理解我们……”
“我们都是真心的……”
“我会娶雨亭的……”
“我们都已经想过了……”
“真的……”
“哥……”
“好了,都别说了。”周雨楼打断周雨亭和冯泰的抢白,对冯泰说:“冯老师,你不用那么紧张,雨亭是大姑娘了,她想和谁在一起完全可以自己做主。”他转向妹妹,“雨亭,今天去学校试讲效果怎么样啊?怎么也不打电话说一声?”
“我讲得……”
“明天回家吃顿饭吧,你嫂子刚才还念叨你呢。冯老师,你有时间也来家里坐坐。丹丹,我们走吧。”说罢,周雨楼拉起蒋丹就走,撇下周雨亭在后面小声地嘟囔着:“我讲得挺好的……”
这一路上周雨楼都阴沉着脸一言不发。蒋丹想劝劝他,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其实与其说周雨楼是在生妹妹的气,还不如说他是在跟自己怄气。十来天了,自己又做了什么?有没有真正关心过这件事?有没有耐心地开导过妹妹?也许正是因为家庭的冷淡,才会让雨亭盲目地和那种人走在一起。
到家楼下的时候,周雨楼仍然余怒未消,走进楼道时蒋丹有点儿憋不住了。
“哎,你待会就想这么睡觉啊?”蒋丹问。
周雨楼不说话。
“你不怕一觉醒来脸变长回不来了?”
周雨楼扑哧一声乐了。蒋丹借机劝她,“要我说你也别太较真了,雨亭也是大姑娘了,肯定有自己的判断,还能眼看着火坑往里跳?”
周雨楼长叹一声:“是啊,大姑娘了,可是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突然,周雨楼不出声了。那一刻真像是做梦,在楼道里,他看见一个人正微笑着迎面朝他走了过来。
夏楚蓉。
这回周雨楼可真要失态了。
第十四章
周雨楼失态了,严重失态!
在意识到迎面走来的人确实是夏楚蓉之后,极短的刹那,他拔腿想跑,可是刚一抬脚就绊在楼梯台阶上,整个人狼狈地趴在地下。可能是酒精让蒋丹变迟钝了,再加上楼道里灯光昏暗,她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丈夫的摔倒和前面那个女人有关。她蹲下身,心疼地问周雨楼有没有事,试着拉他起来,不忘数落着“真不该让你喝那么多酒……”。这么说着的时候,蒋丹忽然发现身旁立着一双脚。她抬起头,夏楚蓉就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蒋丹意识到挡了路,赶忙闪身,对夏楚蓉说:“抱歉,我丈夫喝多了,没吓着你吧?”
“没事,照顾好他吧。”夏楚蓉说完朝楼下走去,脸上始终挂着那样的笑容。
如果想要给“惊心掉胆”这个词安排一个最合适的地方,那不用说,就是今天晚上了。
周雨楼一夜都未合眼。
令他懊恼的是,自己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低估那个女人?而又恰恰吃到低估她的亏!其实自己完全应该想到,下午在歌厅分手的时候,夏楚蓉会打上一辆车,偷偷跟在后面,轻而易举地窃得自己的住址。
现在她走了吗?还是一直在楼道里,就站在房门的前面?她到底要干什么!
蒋丹的沉沉睡意丝毫都不能感染周雨楼,他总是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把眼睛贴在门镜上,看到空荡的楼道之后才可稍稍安心。可过了才没一会儿,他就又得下床,如法炮制地在门镜前面窥探一番。一夜里,他这样折腾了无数次,幸亏酒精让蒋丹睡得极深,才没有觉察到丈夫的异样。
天光微亮时周雨楼才稍稍闭了会儿眼睛,然后继续在梦中重复门镜前的动作。
太阳出奇的毒辣,很难让人相信现在已是秋天。
黄大生在报社溜溜忙活了一上午,到了该吃午饭的时候,还在为一篇报道的标题和主编锵锵。主编嫌他的题目起得太过火,他抱怨主编思维太保守。争论了半天,主编实在拗不过他,看看表说:“大生,到饭点了,我这岁数不能饿,走吧,我请你吃点儿好的,门口新开了家港式火锅,听说汤底特别讲究,牛肉也地道,我请你。”
港式火锅活色生香,主编在饭桌上循循善诱:干我们这行,有一个重要的前提,就是千万别犯错误。你做了一百件好事,到头来就因为犯了一个错误全白忙活了。就说你那个标题,是,我承认,好,有冲击力,吸引眼球,但是太边缘,上边不问还好,一旦问起来吃亏的还不是你?……最终黄大生同意按照主编的意思修改标题。倒不是因为这顿饭,而是他实在不忍心驳了这老头儿的良苦用心。黄大生很尊敬这位主编。这个秃顶、眼前架着两个厚瓶底儿的老头儿格外爱惜黄大生的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