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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说道:
“我本人就是希勒太太。我能为您做点什么,麦先生?”
她取下面纱,把它放在一边。我看清了她的脸,惊呆着说不出话来。
这是真的吗?还是因为长得出奇的相像,我搞错了……不,我没有搞错!现在我明白了,为什么这位妇女要保存我的诗,因为这首诗也勾起她对过去忧郁日子的一段回忆。
“您想打听什么事……”我正犹豫着怎么答话,她又问道。
“是的,”我终于听到我的声音,“当我看到您的时候,我想问的内容完全不同了。您不会是那种讨厌我什么都问的人吧。”
“您尽管说!”她充满期望地要求我。
“我们难道以前没见过面,希勒太太?”我试探道。
她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声音有点发抖,说:
“我承认,您的脸对我来说不完全陌生,可能我们在这个国家里曾经打过照面。”
“不,不在这里,而是在大洋彼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时您叫瓦格纳太太。”
这时,她的脸变得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她瘫倒在沙发上,两手叉在一起,充满恐惧的眼睛盯着我,叹着气说:
“我的上帝!难道这段时间就一直不能过去,不能被忘记?残酷的命运难道要走这么远,要跟随我们到这里……到荒凉西部的边界?难道我们还没受够罪吗?过去的幽灵这么长时间了还要从坟墓里钻出来威胁我们?”
她还想继续往下说,我打断了她的话:“我急切地请求您不要有任何担心。我找您的目的完全是友好的,并且我得赶紧告诉您,我和您只是有两次短暂相见,我完全不了解您的情况。”
“啊!”她喘了一口气,“您没有恶意!我是多么的害怕!您愿意告诉我您在什么地方碰到过我吗?”
“您没有认出我,这不奇怪,因为过去许多年了,那时我还只是一个小男孩。我本没有理由来您家里打扰您,但我必须承认,我对您始终是充满信任和关心。当我今天在这里听人说起您的时候,我不知道希勒太太就是那个我祝她一辈子平安的瓦格纳太太。”
她的脸上又恢复了血色,眼睛也有了光泽。
她慢慢地站了起来。
“当您不知道我是谁时,您出于什么原因来拜访我?您绝不是那种把闯入人家作为娱乐的人。”
“这是……如果我可以这样表达的话……出于文学的原因驱使我到您这里来。我是个作家,为了写游记走了很多地方。早在学生时期,我写诗犯了一个小小的罪孽,我以为这罪孽早就得到了宽恕。今天才知道,这种罪孽是无法抹去的。刚才,就在韦斯顿,我终于得到了报应。我碰到一位牧师,竟要我为我的罪孽付出25美分。幸好标题上写的是我至少不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堕落者,而是一个迷途知返的罪人。”
我从包里取出诗集,翻开第一页递到她面前。她看了一眼,惊讶地站了起来。
“我的诗……我想说,我心爱的诗,它被翻印了,谁翻印的?”
“一个善良的牧师,他不久前从您这里把诗抄去了。”
“他……我想起来了。我从他那里买了一些书,这些书非常的华而不实,我想必须让他注意,过分夸张的表达会带来更多的危害,没有好处。他却说,这些题材没有其他的表达方法。于是我就拿出这首诗给他。他非常喜欢这首诗,所以当他提出要抄这首诗时,我觉得没有理由拒绝他。我根本没想到他会去翻印,他没有权利这样做!早知道我就不允许他抄!这是一个多么恐怖的标题!这人是没有理智的。”
“他甚至这样跟我说,诗人曾是盗马贼,在他被绞死之前出于忏悔写了这首诗。这样吧,随它去!现在由于这些诗句促使我来拜访您就足够了。我想我们也必须接受……”
“啊,对不起!”她打断了我,“我们不再讲这些了。重要的是……您不是说您是这首诗的作者?!”
“是呀。”
她眼睛睁得很大,好像一下子要把我整个抱住一样。她向我举起手臂,疑惑地问:
“那么,您就是那时还和另外一个……我们在……波西米亚的法尔克纳碰到过的那个年轻的读书人?”
“对,就是我。”我点点头。
“您后来又跟着我们去了我亲爱的老父亲死的那个作坊?”
“是的。”
“您给了我们……噢,那时我痛苦得不知所措,要不然我就……请允许我……我必须把他叫来!那是我生活中最美好的一段时光!您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无比的欢乐,因为您不知道,不,您不可能知道,我们那时是怎样时时刻刻地想着这个年轻人。他那时给我们带来的幸福,我们永远无法报答。”
她想把边上的门打开,但我阻止了她。
“对不起,如果您不希望我马上离开的话,请您别再提那时我出于同情所做的那些事情……”
“什么?”她打断了我,霎地转过身来,“那不是您愿意做的?这不是真的!如果您想这样说的话,那说明您不认识您自己!我知道当时您非常穷。尽管自己穷,也不考虑自己,而把钱给了一个更需要的人,自己从不后悔不断地去行善。最艰辛的生活也无法带走您那颗上帝施予的坦诚的心。我儿子现在不在这里,我们既然说到这里,我想告诉您,我现在确实有能力把您以前给我的钱还给您,但这对您对我都没什么意思。一个穷读书人的所有的家产贡献给爱和同情的圣坛是不应该以还贷的方式去侮辱的,它只能作为一种祭品保留着,公正的上帝会永远给他回报的。也许他已经这样做了,因为把最后一枚硬币都交给邮差的一个读书人成了一个大男人后,他所要寻找的财富不仅仅是金和银。当时有了那笔钱,使我与我的儿子有可能到达了不来梅。从您这里,我得到了另一种无价的礼物,这是我拿地球上所有的财富都无法偿还的。是您把我们从绝望中拯救了出来。圣诞之夜的天空里飘来了您的诗句:
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你们都会从中得益。
你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
今天诞生到这个世界!”
她停了片刻,双眼发亮,两腮绯红地站在我面前。她的目光就像以前在磨坊里那样,要穿透墙壁望向远方,但是此时却有了一种眼里完全不同的含义。那时她的目光冷漠、呆滞,没有表情,今天却充满生气、光亮和活力。那时她眼里看到的只是无尽的痛苦和可怜,现在她似乎已从那些痛苦中摆脱出来了。她的眼前仍然闪烁着小圣诞树的光亮,这光亮把她不幸的艰难经历都抛到了脑后。
她接着说:“第二天夜里我们差点儿被冻死,那位贫穷的信差老妇人接纳了我们。我跪在父亲的尸体边,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父亲穿着破烂衣眼就这样撒手人寰。当我站起来时,悲伤向我袭来,使我险些栽倒。要把儿子抚养成人的信念促使我重新振作起来,我后面是万丈深渊的痛苦,面前是一个去世了的亲人,我不知道他最后安息的地方在何处。在我面前耸立着一座陡峭的、光秃秃的、陌生的岩石。对未来的日子,我感到无尽的疲惫。我有什么办法呢?一块干面包皮,那是我拥有的一切……一切!
“我眼前一片空白,除了死去了的父亲,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看不见接纳我的那位老妇人,看不见我的儿子,也没有看到您。我没有注意到您在我们这里,只看到一望无际的沙漠,只听到您的声音。我应答着,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然后您就走了。接着我坐在凳子上使劲地想找回自己。我的儿子依偎着我并跟我说,我口袋里有您给我的东西。我把它取出来并听到了响声——是钱!先生,钱是一个庸俗的、丑恶的字眼,但我要告诉您,我数这几枚钱币的时候,看到了一丝亮光。那时刻我没有想到您奉献的伟大,而是想到这钱可救了我。这钱对我来说就像是救星,我只是想哭……哭……哭。以后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我手里拿着您的诗,跪在闪烁的炉火前含着眼泪念着您的劝告:
主给了你痛苦,
也给了你力量。
痛苦就给了你生活,
承受着吧,你就有希望!”
她停顿了一下,又说:“这是一个读书人,一个贫穷的、可能只有15岁的男孩写的!而我,我感到惭愧,我走出磨坊到森林里去走了一段。在那里我跪下祈祷,主,我的上帝,请给我力量。当我再回到房间时,看到屋里的一切都变了个样,痛苦消失了,只有冷静和理智。老妇人告诉我,您也给了她钱,第二天确实可以饱餐一顿了。我儿子充满爱意地看着我,死者的脸上也散发着平和幸福的气息……
“我那时没有能力打听到您。这与从美国来的信有关,某种我不能说的原因禁止我们。最多我可以说,瓦格纳这个名字是错误的,我们必须要消失,不留下任何痕迹。我们虽然知道,您已长大成人,因为我们知道您的名字并且……”
“不,您不知道。”我插了一句。
“诗歌里有您的名字!”
“不完全的,少了一个音节,我叫安。”
当她看到我在笑时,问道:“也许可让我假设,加一个音节显得太多了?当一个读书人的诗歌发表时,他不应该署错自己的名字。我更觉得,他会因为看到自己的成果变成铅字而感到自豪!”
“看来您已经真正了解德国的读书人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必须坚持,在韦斯顿,我的名字叫麦。”
“可以知道原因吗?”
“现在还不能。您有您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不过,在我离开这里前会向您公开我的秘密的。”
“那么现在您该看看我的儿子了;我叫他一下,但我想我们最好去他房间给他一个惊喜。请跟我来吧!”
她领我穿过一扇门走进一间简朴但非常安逸的卧室,房间的装饰,显示出主人是西部牛仔。从这里出去有一间比较小的、有一扇窗户的斗室,靠墙是满满一排书柜,书柜对面放着一张写字的桌子,一个年轻人坐在桌旁。我们进去时,他站了起来,疑惑地打量着我们。从他文雅秀气的样子一眼就可以看出他是个读书人。尽管他长了小胡子,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当年的那小男孩子。
“你看看这位先生!”他的母亲说,“我非常想知道你能否猜出他是谁。”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摇摇头。
“我今天绝不是第一次见到他,但是我猜不出来他是谁。可能是因为他的脸色太黑的缘故。这位先生就像一个打猎的人,日晒雨淋。”
“打猎的?”她笑道,“人要变黑不一定非得要跑到南美草原或丛林里去不可。麦先生还从来没有见过西部牛仔,因为他是……我想帮你提示一下,他是一位诗人。”
“诗人?麦……麦……麦……”
他的脸上掠过一道喜悦,他把双手伸给了我。
“真让人高兴……麦!这有多意外呀!我们从未这样高兴过!现在我终于认出您了。感到奇怪的是我怎么没能一眼就认出您来,虽然那时您瘦瘦小小的,现在看上去差不多像个印第安人。我真想马上也成为一个诗人,但现在请允许我朗诵您的诗句:
我宣布一个好消息,
你们都会从中得益。
你们的救世主耶稣基督,
今天诞生到这个世界!”
他一直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