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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哈勒夫,你是怎么产生这样一种与众不同的想法的?装进这么多的食品,并且把我的靴子当做仓库。”
“我自己是想不出这样的点子的。我按照你的命令,在奥斯特罗姆察给汉基·巴耶罗付钱的时候,他说,是他欠我们的钱,不是我们欠他的钱。他指的是,我们为他的妹夫伊巴雷克提供了服务。从这儿又一次可以看到,安拉奖励每一件善事。”
“继续说!”
“好,说下去!我小心翼翼地也让他的耳朵里填进一个小字眼:烤鸡是我最爱吃的——”
“你这个小调皮。”
“本尼西,人长着嘴并不是用于沉默,而是用于讲话的。汉基的耳朵敞开着,他的记忆中有烤鸡。我把我们的东西包在一起的时候,他给我带来了两只鸡和这一大堆吃的东西,就是你在这个筐里看到的、和睦相处的东西。”
“你是不该拿的。”
“对不起,本尼西!如果我什么也不拿,那现在就没有东西给人!”
“即使不拿,也可以给!”
“可是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这些孩子充饥。而且,当时我一再拒绝,最后几乎要到拼命的程度,而巴耶罗仍然坚持。他说,不是他送给我,而是我送他。这种话使我的良心软下来,我让了步。为保险起见,我离他很远。这些礼品都是送给你的,因为汉基不便亲自来送,我就把你的靴子放到他面前,充当你的副手和全权代表,然后就走开了。当我再见到它们的时候,为使我高兴,两只靴子都装满了可爱的动物世界和妩媚的植物园里的产品。我用恰当的措辞向汉基转达了你的谢意,把靴子上面的口子封住,在马鞍上系紧。如果我有什么过失,要请你从宽发落。”
对这个可爱的人,根本没法生气。我相信,他确实没有说什么话促使老板来送这些东西。哈勒夫决不会干这类事情,因为他有一种荣誉感。不过,他喜欢和我开点玩笑。如果我接受他的挑战,那他就非常开心。
“我以后给你惩罚,”我吓唬他,“你至少在一段长时间里要放弃你最爱吃的东西。为了你的缘故,他们的小厨房不得不马上宰杀无辜的母鸡。”
“那我就主要以小鸡为食物,本尼西,我会吃得津津有味的,就像这些苹果合小孩胃口一样。”
孩子们聚集在筐的周围,先用手抓苹果。看这些小嘴怎样加紧工作,是一种乐趣。老人高兴得眼泪直流。他的儿子把一块肉塞到他手里,但他没舍得吃。他高兴得忘记了孙子们的要求已经得到满足。
阿比德再次感谢,并且说:
“长官,我再说一遍,我非常高兴地愿意为你效劳。可以吗?”
“可以,有一件事我的确要请你帮忙。”
“说吧,长官!”阿比德请求。
“要你带我们到塔什克耶去。”
“太高兴了!什么时候,长官?”
“我现在还不知道。明天一早你到拉多维什来。那时我可以告诉你。”
“在什么地方见你?”
“哎,这个我也还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介绍一家客栈,住得很舒服的?”
“最好是住霍恩普佛特旅社。我认识那个老板,我给你带路。”
“这我可以同意。那就麻烦你了。”
“没事,到拉多维什很容易,我们到那儿要走一刻钟。我要把你介绍给老板。我偶尔为他做点事,尽管我是穷人,他也还看得起我。明天一早我来找你,打听什么时候去塔什克耶。”
“这要看我受伤的脚会不会好。城里有信得过的好医生吗?”
“如果看外科,倒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医生,能治人和动物的跌打损伤。他还可以种牛痘,这是一般医生不会的。他一定是个神医!不过,我们要问一问,长官,这些东西你要多少钱?”
“这是礼物!不过其他的工钱要你去赚。两者不混淆。”
“但是我不能向你要钱。如果我要你的钱,我会感到羞愧的。”
“那好,那就不算是工资,而是付辛苦费,我付给你父亲。”
我要哈勒夫把我的钱包递过来,向老人点了点头。当他看到他那弯曲的手中的五十皮阿斯特的时候,高兴得忘乎所以,一时说不出话来。
“长官,我不知道怎么会遇到你这么个好心人,不知道怎样感谢你。”他终于说了话,“愿治疗成功,你的脚很快康复!”
“我们都抱这样的希望。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如此有名的医生叫什么名字?”
“大家称之为切法塔什。”
“唉呀,真可怕!如果他的医术与他的名字相符,那我要好好谢谢他的帮助。”
切法塔什德语的意思是刑讯石。
“你不要担心,”编筐人说,“他不会给你贴上他的名字,而是在你脚上贴膏药。对这些,他很在行。”
“那么,现在就动身吧,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同行的话!”
阿比德带了一顿干粮在路上吃。然后,我们就上路。一刻钟后,我们进了城。我们的向导带我们通过一个市场,来到一个胡同,进了大门以后,又走了一段路,就是一个宽敞、干净的院子。哈勒夫和阿比德去找主人,我留在马鞍上,以免由于不必要的走路而增加脚的负担。
不一会,俩人和主人一起来了。主人非常客气地表示道歉,然后解释说,他可惜只有一间小室,与一般的客厅没法比。他说,到这里来作客的人一般不要求特殊的客厅,全城没有这样一种客厅。他的客厅肯定是刚刚为我布置的,因此我可能先要费点力走到客厅去。
我对此感到满意,便下了马。哎,好疼!脚都肿了。我只好忍痛走路,而且不得不紧紧地伏在奥斯克身上。我们走进房间时,里面空无一人。我坐到最后面的角落里的房门旁边,这扇门是通向为我准备的那个房间的。哈勒夫与奥斯克和奥马尔回到院子里照顾马匹去了。
在路上,我曾考虑把我的化装摘掉。在狂热的人们中间,这是非常危险的。但是在这儿,可能没有多大关系。
编筐人站起来,为我请医生。我表示同意。他刚刚出门,就走进一个客人。我坐的时候,背对着入口处。我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想看看这个人。他不是别人,正是信使托马。就是他向两个骑斑马的人泄露了我们的行踪。
“不要让这个家伙看见!”我心里想,便转过身去,因为我不想与他打交道。托马可不是这样想。他也许喜欢聊天,我又是他看到的惟一的客人。于是,他就站到我旁边来问:
“你不是本地人吧?”
我装作没有听懂。
“你不是本地人吧?”他提高嗓音问。
“不是。”我现在只好回答。
“你今天就睡在这儿?”
“我还不知道。”
“你是从哪儿来的?”他继续问。
“伊斯坦布尔。”
“啊,从首都来,那是个世界容貌之都!你住在君主身边,真是个幸福的人啦。”
“他的身边只让好人幸福。”
“你的看法是,那儿有坏人?”
“与其他地方一样。”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作家。”
“原来是位学者!我愿意与这样的人交谈。”
“但我不喜欢与别人交谈。”我顶了这个告密者一句。
“安拉!你还挺讨厌我的!我只想问你,可不可以坐在你旁边。”
“为什么不呢?”
“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我的脸。”
“我倒是想看看,它是否让我满意。”
托马坐到我对面的板凳上,看着我。他显示出来的脸色是难以形容的。我还围着绿色头巾,鼻子上戴着一架蓝色眼镜。尽管我的脸没有变化,他还是感到迷惑不解。他的嘴张开,眉毛翘成两个尖角形式,眼光停在我的身上,这种神态使我极力克制自己,别笑。
“谢里夫——长官——谁——你是谁?”他结结巴巴地问。
“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说的是实话?”
“你敢指责我撒谎吗?”
“为了安拉,我不敢,因为我知道,你——你——”
托马又害怕又疑惑,再也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我只知道你是位作家,住在伊斯坦布尔。”
“你讲的是些什么语无伦次的屁话?”
“语无伦次?啊,谢里夫,这一点儿也不奇怪,因为你看起来像我所想到的那个人,你就是那个人——啊,安拉!你说得对。我完全弄错了,因为这种相似性太大了。”
“我到底像谁?”
“一个死去的长官。”
“啊!他是什么时候死的?”
“今天——在路上。”
“这是令人悲伤的,如果这位信徒在旅途上离开人世的话。那么,他的家人就不能在最后的时刻祈祷了。他是怎么死的?”
“他被谋杀了。”
“可怕!你看见他的尸体了?”
“没有看见,谢里夫。”
“那是别人把他的死讯告诉你的?”
“是这么回事。”
“谁把这位长官杀害了?”
“不知道。他躺在这儿至奥斯特罗姆察之间的树林里。”
“我在此之前也穿过了那片树林。我怎么没有听到一点关于谋杀的消息?是不是有人抢他的钱财?”
“不是钱财问题,是报复。”
“是不是族人之间自相残杀?”
“是另一种。他是一个法兰克人,做事不慎重,在奥斯特罗姆察挑起了一场真正的动乱,煽动人们自相残杀,甚至在夜间纵火烧毁一个虔诚的人的住宅。”
“这当然是犯罪。安拉是绝对不答应的。于是,地狱对他敞开大门。”
“为了报复,人们跟踪这个外国人,把他杀死了。”
“他是不是只身一人?”我穷根究底。
“不是。他身边还有三个人。”
“这些人现在何处?”
“受伤了。有人认为,他们也被杀了。”
“他们的尸体弄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不知道!”
“怪!我像不像那个法兰克人?”
“身材和相貌是一样的,只是胡须短些,而且比他的白得多。”
“就是说,我这个谢里夫与那个死去的长官至少有所不同,这使我从心里感到高兴。那你是谁?”
“奥斯特罗姆察的信使。”
“难怪你什么都知道得清清楚楚。不过,我今天在路上听说,有两个强盗,两个阿尔巴尼亚山民,人称斑马的。你对他们是否也有所闻?”
“听说了,因为我们当信使的无所不知。”
“那么说,你认识他们?”
“不认识,谢里夫。一个正派人怎么会认识强盗呢?他们怎么啦?”
“有人今天早晨在奥斯特罗姆察附近看见他们。”
“但愿安拉保佑这块地方!”
“有一个信使也在他们中间。我认为,他应该叫做托马。”
这位信使由于恐惧而抽搐。但我问话的口气很平和:
“你是不是认识他?”
“很熟。他是我的一个、一个同事。”
“那你要警告他,如果你遇到他的话。这个人受到警察的侦缉。”
“安拉,安拉!为什么?”
“因为他参与了谋杀;他把那个基督徒的行踪泄露给了那两个强盗——杀人凶手。他把这些外国人离开奥斯特罗姆察的时间告诉给了他们。”
“这,这是真的吗?”他结结巴巴地问。
“这是被害人亲口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