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严斯亮以为自己应该在一个摆满刑具的审讯室,可出乎他意料的是,这是一间布置得十分温馨的日本风格的房间。
过了几分钟,进来三个人。中间的这个人是川本小藤,他穿着日本军装,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对他说:“让严先生受惊了,我们只是请你来坐一坐,交个朋友。”他的嘴一努,其他两个人便给严斯亮被捆绑的双手松了绑。
“我们一向仰慕严先生的气节,今天初次见面,送你一个礼物,不成敬意,希望你会喜欢。”
川本小藤拍了三下手掌。门开了。一个血肉模糊的人被拖了进来。
严斯亮一看,不认识。
川本小藤顺手拿起桌子上一杯水,朝那人脸上一浇,那个人发出一声惨叫。血顺着他的脸流淌下来。严斯亮再仔细一看,吃了一惊,原来是小柱子。他一直怀疑小柱子。可是看到小柱子这个样子,他为自己误解了战友而惭愧。
小柱子没出卖他们,如果出卖了,只有两个结果,一个是风光地当起汉奸,另一个是日本人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一枪将他解决。而他身上的伤又绝非苦肉计可以演的,全身都是伤,腿肯定是断了,无法行走,人瘫在那里。
这是日本人要给他的见面礼,是震吓。
严斯亮正吃惊的时候,川本小藤上前一步,迅速从严斯亮的内衣领子里取走了那颗药丸。
日本人无所不知,连军统的习惯他们也一清二楚。既然他们不想严斯亮立即死,那么看来,还有第二件礼物送来,那就是利诱。
“小柱子是你的手下,你不觉得自己失职吗?”
严斯亮瞪着川本小藤,一言不发。
川本小藤从横放在桌子上的日本武士刀的刀鞘里猛地抽出了一把锋利无比的尖刀。严斯亮紧闭眼睛,等待那把刀穿过自己的身体,可是,没有。他睁开眼睛,这个小眼睛的日本军人把刀柄递给了自己,什么意思?
“请你动手杀了你的手下,免得我们动手他会很痛苦。”
严斯亮接过刀,他思量了一下,不可能在自己中弹前,用这把刀刺中川本小藤的肚子。假设他的攻击目标是川本小藤,当那把刀在空中划着弧线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被眼前的三个日本人打成筛子。
他握着这把刀柄为环形的日本刀,一时动弹不得。让他用日本人的刀杀自己的弟兄,只有变态的日本人才能想得出来。
见他半天都不动手,川本小藤的左手向下猛地一砍。于是,那两个手下就将刀一下下地戳进小柱子的各个部位,先是小腿,然后是大腿,然后是肚子,一开始,小柱子还能叫,后来他连叫的力气也没有了,他的眼睛盯着严斯亮,蠕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杀了我,杀了我。”
严斯亮的眉头紧紧锁住了,猛然间他蹿到川本小藤的后面,握住川本小藤的手,用依旧在川本小藤手上的手枪开了三枪,刀尖则抵着川本的脊梁。这一切来得太快了,川本小藤反应过来的时候,小柱子已眉心中弹,而川本小藤另外两个手下均是如此。这是经过严格军事训练才能培养出的素质,他不得不服。在目前的情形下,这个中国人要杀自己也是易如反掌的,只要他稍微一用力,就可以让自己透心凉。不过,川本小藤感觉那把刀跌落在地,显然,严斯亮没有杀他的意思。
十八
一队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簇拥着井上清走了进来。他带着欣赏的微笑说道:“枪法不错!”然后他做了个厌烦的表情,叫川本小藤出去。川本小藤恨恨地退了出去。
“像你这样的栋梁之才生在中国真是可惜了。”
“那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侵略者。”
“适者生存的道理,我想,你应该很明白。中国的落后本来自己还不觉得,在强大的日本面前就显现出来了。”
“哼,弹丸小国决没有吃掉中国的道理。”
“这就是你们中国人自负的地方,我们日本资源很短缺,所以我们必须要吃,要大口地吃才行。”
严斯亮开始沉默。
“我们请你来,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我知道你会说你没有兴趣和日本人交朋友,不过你的上级已经不信任你了,除了和我们合作,你别无选择。”
严斯亮的轻蔑一笑没有打击到井上清。他继续说道,“不信,你可以去和他们接头,他们不会见你。”
“你在用激将法让我去引诱他们出来?!”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这么愚蠢,我们放你回去,以你的能力当然可以摆脱我们。你可以自己求证这个答案。”
严斯亮决心一死的念头动摇了,他可以回去,上海这么大,他相信自己可以逃脱日本人的视野。可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已经进了虎狼窝,哪有那么容易出去的,自己和井上清谈话的时候日本人已经拍了照,这些照片一旦落到军统手里,就算他跳进黄河也说不清了。
严斯亮的眼睛被蒙上黑布,被拖到一个废弃的厂房之后,带他来的便衣就走了。他拽开眼睛上的黑布,不知道是喜是忧。
井上清大骂川本小藤道:“你真是给日本皇军丢脸,有你这么审犯人的吗?他要是想杀你,我进来也救不了你,他死了还带你们三个人走,那真是不错的买卖。”
川本小藤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还不如一个女人呢!”虽然百合子未经请示就抓了严斯亮,这本不是井上清计划之中的事,不过,这样一来也不错。抓住了严斯亮的把柄,让他为日本所用,比打死他更有意义。
“前辈放他走,真是妙招。”
“哼,你总算聪明一点儿了。”井上清想到被放走的严斯亮,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那种感觉,就好像猫在捉弄老鼠。这是一个好玩的游戏。
“百合子,你穿中国旗袍特别好看,你的血液里有中国的成分。”冈村之美一天最享受的时光就是晚饭的时候,能够和女儿坐在一起,随便吃什么都觉得香。
“喂,你在想什么呢?”看到女儿心不在焉的样子,父亲知道女儿根本没听到自己的话。
“啊,爸爸,你是说我做的菜好吃对吧,那就多吃一点儿。”百合子笑容满面地给父亲的碗里夹了很多菜。
想到乖巧的女儿从事着和自己一样危险的工作,父亲的心头飘来了乌云。这场战争,要夺去多少人的生命和破坏多少家庭的幸福啊?!他本来不想让女儿参军,可是女儿太优秀了,中野学校的教官亲自到女儿念书的学校挑人,校长觉得百合子真是给学校争了光,在学校里大张旗鼓地宣传这件事情。只有他深深地明白,这是个极其危险的职业,他多么不想让孩子去啊!可是他不能反对,在日本全国准备对华战争的时候,每一个青年都要冲到第一线,作为军人,他不能反对!百合子在中野学校成绩优异,但愿她能逢凶化吉。
百合子明白上级的意图,不立即动手抓严斯亮,是想钓到更大的鱼,她要激严斯亮,发挥他的主动性,去找到那条大鱼。鱼,看着桌子上摆着的清蒸鲈鱼,她想,什么时候鱼能成为盘中餐呢?
吃鱼是不能分心的,一根鱼刺卡入百合子的喉咙,她痛苦地咳了起来。
冈村之美立即驱车带女儿去距离最近的诊所。
终于看到一家,仁心诊所。妙手仁心,很好。冈村之美扶着女儿进去。
这时,牛宝军正在二楼的所长办公室和所长交谈着。
“老曹,这次伏击冯学庆,你指挥得不错,你们第一小组个个都是硬汉,我信得过你们。你认为内奸会在第几小组呢?”
“这个……”曹良沉吟道。
忽然有人敲门。“谁?”曹良问道。
“所长,有人来看急症。”
“怎么了?”
“鱼刺卡到喉咙了。”
“我马上就来。”
曹良掀开窗帘,看到车牌号,明白是日本人。
他对牛宝军说:“特派员,你就在这里别动。我去看看。”
“好。”曹良走后,牛宝军子弹上膛,躲在了门后。
曹良戴上窥镜,托着百合子的下巴看了看,一根长长的鱼刺插入了扁桃体。“小姐,你千万不要动,否则,这根刺就取不出来了。”
冈村之美在旁对女儿做了一个不要动的手势。
骨鲠在喉,那种感觉真难受,一个镊子在喉咙里探求着,终于舒服了。
曹良夹出那根长长的鱼刺,给百合子和她的父亲看了一下,就丢在盘子里。
“医生,太感谢你了。”
“不客气,去缴费吧。”
“好的,好的。”冈村之美感激着去缴费处付钱。
曹良离开了诊室。百合子四处张望着,诊所一楼有200平方米,再加上二楼,在私人诊所里算是比较大的规模了。百合子望着通往二楼的楼梯,向上走去,走到转角处的时候,父亲喊她:“百合子,咱们走吧。”
“来了。”百合子放弃了四处看看的念头,转身离开了。
楼上的牛宝军和曹良都松了一口气。
“平时,你们这里来的日本人多吗?”牛宝军问道。
“有一些。不过日本人相信中医,而我这里是西医诊所。”
“有没有一些有价值的人?”
“我建立了一份日本人的名单资料,我拿给你看。”
“好。老曹,我们要同时几条腿走路,抓紧时间为党国做些事情。你能不能搞一批后方急需的药品?”
“现在查得紧,比较难,我来想想办法。”
“好,越快越好。药的品种你看着办,你比我在行,像一些麻醉药、消炎药、外伤药都可以。”
“明白。”
牛宝军翻看着日本人的名单资料,目光停留在一个名字上:小野平一。
记得在重庆的时候,牛宝军看过一些资料,小野平一是板田将军的参谋长官,可以直接接触到最高军事机密。病人的档案里只有家庭住址。不过,有这个就足够了。
牛宝军看到,小野平一患的是胃病,严重的胃溃疡。
“你方便喊这个人来复查吗?”
“特派员,你的意思是要让他作我们的线人?这太冒险了。我反对。”
“你可以建议如何增加胜算的筹码。”牛宝军的口气不容反驳。
“你怎么能断定他会为我们干,他若不愿意,我们全都赔上了。”
“可他要是愿意呢,如果我们运往后方的这些药品没有特别通行证,你筹备药品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你要赌一次,押上最后的筹码?”
“是的。干吗?”
曹良点燃了一支香烟,香烟快灭的时候,他用力地在烟灰缸里摁灭了火光,下定决心说:“干。”
“这件事情,只需要我和你两个人知道。知道的人多了,危险就增大了。我会尽量保证你的安全,我同时为你准备一本去美国的护照,计划失败,你就先去美国躲一躲。”牛宝军总是这样为别人着想,如今,曹良的顾虑已全部打消。
牛宝军隐约感到,有一张大网已经向自己张开了。自从日本人查了冷芳阁,他就明白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情报工作就是这样残酷,一旦身份暴露,走到哪里都一样,能走到哪儿去呢?严斯亮如果不是叛徒,离开上海就是最好的结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也不可无。如果他就是叛徒,牛宝军要第一时间清理门户,除了这个内奸。
李家为、内奸、运送药品,这些事情让牛宝军久久不能入睡。
他在黑暗中吐了一口烟,再一口。
已经是夜里10点了。他拨通了美琪的电话,用英文问道:“美琪小姐在家吗?”
“我就是。您是哪位?”
“有什么消息吗?你方便说话吗?”
“我一个人。今天晚上9点,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