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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现在的卫君一而言,他就像是站在万丈深渊的边缘,一旦冒险从外界吸取灵气继续修炼,或许分秒之中,也或者一两个月以后,就会再度发生走火入魔的情景。
杀人他不在乎,但他不想失去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对骄傲如斯的卫君一而言,杀人或是被杀,至少都应该出于自己的意志才行。
当然,仅仅是这样的打击,或许还不至于让他如此意志消沉,另外让他更加无法释怀的,自然是有关何微澜的。
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哪怕只是一瞬间,卫君一就能感觉自己的前胸堵得难受。
如果有当日在青灵山的修士见到今日的卫君一,恐怕绝对不敢相信,那彷如地狱魔神般无情的男人,居然也会露出这种脆弱与痛苦的表情。
临分别时,武青岚跟她说过,五十年之约已经无需再守。何微澜看了一眼大殿内的十几名金丹修士,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眼神里都带着不同程度的敌意,不由地暗叹,即使回来了又能如何。
青灵山一战,他们玄英门,光是金丹修士的人数就折损了将近一半,而且其中多数都死于卫君一之手。
直到商别离宣布所有修士散去,何微澜依旧有些失魂落魄地站在那。
“丫头,还在吗?”躲在灵兽袋中的无忘用心灵传音道。
“嗯。”何微澜只用一声单音表示回应。
“别这么死气沉沉的呀,一路上回来都听不见你说什么话,你知道的,老夫可最不能忍受的就是这个了。而且,这天底下能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解决的,看,老夫当年被人陷害,落得肉身尽毁被迫转投下界的时候,都没你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
无忘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自己当年。尽管这早就不是何微澜第一次听说了,但对眼下脆弱的她来说,这样拐弯抹角又略显自恋的安慰刚刚好。
她索性闭了眼睛,只静静地听着,直到有人走到她的近旁。
睁开眼睛,何微澜回过头去,不出意外,映入眼帘的果然是楚淮南。眼下,他或许是仅有几个还愿意主动和她说话的其中一个了。
经过青灵山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楚淮南平素里一副云淡风轻的翩翩公子模样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略显憔悴的面容,他望过来的眼神里带着几分自责、心痛甚至颓然,尤其是在面对何微澜时,还多了几分难言的尴尬。
要说对楚淮南丝毫没有怨言,那是彻头彻尾的假话,但冷静下来后,何微澜就将前因后果想得十分透彻了。
他虽说是一切的诱因,但他何尝不是最无辜的人。更何况,是她自己决定去救他的,身为朋友,而且是救过自己性命的好友,这原本就是自己理所当然应该做的事。唯一错误的是,她高估了自己的实力,没能救成他反而又把自己给陷了进去。
“有话要说?”意识到他的无措,何微澜主动开口。
“师妹……我……”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带着难以释怀的愧疚。
虽然当时的情景只有模糊的一些印象,但只要将清醒时的记忆前后对比联想一遍,心思敏捷的楚淮南马上猜到了其中大部分内容,甚至,他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包括卫君一因何发狂的原因。
“楚师兄,如果想说对不起之类的,就太俗气了些,这不是你的错,即使没有你,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语气平淡地道。
楚淮南并未马上释怀,却反问了一句:“师妹为何没和他解释?”
“解释有什么用?”即便这误会能解释清楚,所有的一切也回不到从前。她苦笑一声,抬头望着楚淮南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楚师兄,难道你就不恨他?他杀了我们玄英门那么多同门,还重伤了姑祖母……”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低,听商别离说,何雨英被伤了根基,就算能养好外伤,恐怕也活不了几年了。
“是呀,李长老,程师兄,还有杨师弟都死了。”他的声音里带透着几分伤感。
何微澜知道他说的程师兄就是程岩松,听到这个消息时,何微澜无法不动容,所有死的那些同门师兄弟中,与她关系最密切的或许就是程岩松。
其实也说不上伤心,只是那是堵在心里的一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还未等她再继续分辨,大殿外陡然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尖锐声音:“何微澜,我要杀了你!”
紧随而来的一柄飞剑迎面袭来,楚淮南随手将其打落,立刻拦下了来人,喝道:“金师妹,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金灵玲表情如疯似颠,盯着她的眼神充满怨恨,大声嚷着,“是她害死了师兄,她跟那个叛徒卫君一根本就是一伙儿的,我要杀了她为师兄报仇!你给我走开!走开呀!”
金灵玲像是发疯一般地想推开楚淮南,一心要扑到何微澜的面前。
“微澜师妹,你这么多年不在玄英门,或许还不知道呢,灵玲为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孩子。”记忆中温文尔雅的男子面带微笑,对她说道。
青灵山营地偶然相逢的对话,猛然清晰地浮现于何微澜的脑海里,望着眼前举止疯狂的金灵玲,心头那股酸涩滋味似乎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楚淮南拼命地拦住了让快要失去理智的金灵玲,并招呼门外路过的修士帮忙。
“何微澜,你这贱人,我恨你!我一定会杀了你的!”在被那几个同门架走的时候,金灵玲依旧在高声诅咒痛骂着,发泄着心中的愤怒与怨恨。
这时,门外又传来一人的呵斥声:“灵玲,胡闹什么,还不回去!”
何微澜木然地抬头,是门中的元婴修士程真人,同时他也是程岩松的父亲。
见到自己的公公程真人,金灵玲好像终于清醒了几分,但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太正常。因过度挣扎而半跌在地上的她,眼睛毫无焦距地望着前方,喃喃自语着:“我知道,我知道,成亲这么多年,你心里只有她,这些我都可以不在乎的,师兄,你回来好不好,不要再被她迷惑了,我和文儿都在这里等着你!师兄,你回来,别丢下我们……”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最后已然泣不成声,近旁的几人显然都听得一清二楚。一头银发的程真人看了何微澜一眼,然后朝身边的弟子冷声道:“带你金师妹回去!”
说罢,再不发一言,便拂袖而去。
即使程真人什么话都没说,何微澜依旧能感觉到隐埋于平静面容下的一丝恨意。
“师妹,你别往心里去,金师妹许误听了什么人的话,才会对你有所误解。”楚淮南安慰道。
“嗯,我知道。”何微澜低着头,说道。
“至于程师叔,你也不用担心,他是修道多年的长辈,眼下是伤心过度才会一时想不通,但这一切都与师妹无关,所以,你无需太过自责了。”
“嗯。”
见她始终低着头,楚淮南知道,她的心结根本并未解开。是呀,碰到这种事情,又岂是他三言两句就能宽慰的。他抬起左手想拍拍她的肩以示安慰,但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表情略带尴尬地收了回去,最后,只能低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楚淮南走后,藏在灵兽袋里的无忘气愤地暗道,真是气死老夫了,它刚安慰得有些成效,一转眼又被这些人给毁了。
想再说些东西,但又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能安慰人的话。要知道,活了这么多年,一向唯我独尊的神兽大人还真鲜少做过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
唉,女人就是麻烦。某朱雀憋了半天,最后只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正文 160无题'
沉冰岭;湖边水榭。
伫立于水榭屋顶之上的朱雀神兽,望着湖边倒影中某个一动也不动的身影;陡然发出了一声长叹:“唉!”
这已经是第三天了。无论它说什么;这丫头就像个闷葫芦一般;既不说话,也不去修炼;每日里探望过何雨英,回来后就像现在这样,只静静地望着远处发呆;直到次日天亮。
也幸好她是修仙者;才能支撑得下去;但是即便如此,这样的情况要是继续持续下去,再好体质的修仙者也熬不下去。
“丫头,你到底要装哑巴到什么时候呀?”无忘耷拉着头,有些无奈地道。碰上这种死心眼的丫头,就算它有天大的本事那是一筹莫展,更况且,它最最不擅长的就是安慰别人了。
无忘正无奈着,突然察觉到了什么,扬起脑袋,那双琥珀般美丽的眼珠微微转动,锐利的视线投向天空。碧空白云间,远远地飞来一个人,红衣艳容,张扬无比又风流不羁的气质让人过目难忘。
这小子怎么来了?无忘有些疑惑地想,不过,兴许能帮它安慰安慰丫头。想到这里,它心情大好,舒展了一下翅膀在半空中回旋了一圈。
实际上,它之所以如此张扬是有原因的。青灵山那日,有不少人看见了无忘,只不过,当日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卫君一那里,因此也没有引起多大的骚动。而事后,何微澜又无心关心这些,所以,无忘干脆借着这机会半公开地显露于人前。
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来找过麻烦。无忘不无得意地想,现在,只要它一露面,翠云峰那些水灵灵的小丫头们就偷偷摸摸地看它。嘿嘿,它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了。
美丽如彩凤般的飞禽自然引来了叶奉之的侧目,他眯起眼睛,很快就联想起在火灵之地见过的朱雀虚影,应该是当年那只灵宠吧。
只是,他对这东西的兴趣不大,叶奉之目光一转,将视线投向了水榭中依旧动也不动的美艳女子,顺手收了无影剑,犹如红叶随风一般飘然落于其身旁。
虽早已认出了来人,但何微澜丝毫也没有想开口说话的意思,只瞥了他一眼当做打招呼。
叶奉之对这一切心中了然。来找何微澜的路上,他刚好碰上了那个既天真又单纯的家伙,了解了一些关于何微澜的事,再加上之前听说的那些,所以,很容易就能想象何微澜因何会有这样的反应。
只是,他眼帘一垂,这种死气沉沉的眼神,很快就勾起了脑海深处有关那个女人的不快记忆。
越是心情不好,叶奉之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刻意之下,那双比女人还要美丽几分的眼睛散发出一种勾魂摄魄的魔魅之意。出乎意料地骤然发作,叶奉之以修长如玉的手指死死地扣住了何微澜的下巴。
她吃了一惊,甚至都忘记了挣扎,只睁大眼睛不解地望着他。
“要不要跟我走?”
他用沙哑富有磁性的嗓音缓缓说道,俊美无双的面容以一种缓慢的极富压迫力的节奏逼近,极尽诱惑,直到两人的鼻尖都快撞到一起。
躲在屋檐上听壁角的某神兽马上竖起了耳朵,圆睁的眼睛里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要不是怕自讨没趣,它甚至恨不得飞下来凑近了观察丫头的反应。
“跟我在一起吧,微澜,我可以让你忘掉一切的痛苦,所有的那些让你伤心、难过、痛苦不堪的事情,或者人,统统都会忘记。**”
叶奉之用最最蛊惑人心的眼神极富耐心地挑拨着对面的女子,一点一滴地渗入对方那双清冷无波的眼睛里。
深谙女人的他能看得出来,那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里出现了动摇、迷茫以及一种万念俱灰后的放纵。那是他十分熟悉的眼神。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成功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却猛地站起身来,甩开他的控制,然后用力地一把推开了他。
“叶奉之!”她涨红了脸,明艳如桃李,大声呵斥道。
对于这样的结果,有那么一瞬间,叶奉之不知道自己心里的感觉到底是失望还是庆幸。迎着那双几欲喷火的美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