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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卿有话不妨直言。”
“依臣观之,我大汉自立国以来,天子皆是马上治天下。文帝阅兵细柳,景帝平定七国之乱,陛下运筹帷幄,北击匈奴。故臣以为,让太子通过狩猎来历练武功未尝不可,这也彰显我大汉传统。”
刘彻听完哈哈大笑道:“朕明白了,大司马是来为太子说情的啊!哈哈哈!”
卫青忙解释道:“臣听了皇上的训示后有所感触,因此随意说来,请陛下勿怪。”
“爱卿之言不无道理,今日爱卿就传朕口谕,允准他便是。”
刘据从心底感谢舅父为他争得了这次机会。
现在,当胯下的乌骓马带着他在林间穿梭的时候,那种凭虚御风的激情瞬间化为青春的豪气。在他左边是太子詹事侯勇,右边是穿着绿色箭衣的二姐阳石公主。
队伍奔跑了十余里地,终于看见一头掉队的小鹿被老虎扑倒在地。
它可怜凄凉的鸣叫只持续了片刻,就被老虎咬断了喉咙。
机会来了。
刘据的心突突地跳着,拉开了弓,一箭出去,却因为用力不够,箭落在距老虎几尺远的草丛中。
侯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太子遇险。他情急之间,催马一纵,越过刘据的战马,把太子挡在了身后。就在这时,只听“嗖”的一声,阳石公主射出一箭,不偏不倚,正中那头老虎的眼睛,那家伙疼痛难忍,扔下小鹿,朝狩猎队伍扑来了。
阳石公主心平气定,第二支箭早已离开强弓,正中老虎的咽喉,一股浓血从虎口喷出,它挣扎了一会儿,气绝了。
空气在凝滞了须臾之后,狩猎队伍中爆发出一阵狂呼声。
刘据收了手中的弓箭,不无嗔怪地说道:“本宫正要发箭,姐姐却……”他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内心还是对二姐充满了敬意。
水衡都尉在一边奉承道:“以殿下臂力,只要神清气定,肯定大有所获的。这次只是第一次,不小心而已。”
有了射虎的经历,接下来就顺多了。日近中午的时候,太子已猎了一头鹿、两只兔子,然后回到了距狩猎区最近的葡萄宫。
水衡都尉在前面带路,沿着萧瑟的林间道路走进了宫殿区,才发现这宫殿道路的别致。在通往殿门的大道两旁,种满了葡萄,它婀娜婉转地盘旋上葡萄架,守望着冬日的林苑。数十个花工趁着天暖,正聚精会神地修剪着果枝。
刘据感兴趣地问道:“这些养花、养鹿之人是从何而来的啊?”
水衡都尉回道:“微臣是后来才来此任职的,不大清楚。据说这是三十多年前,皇上到苑中狩猎,要天下贫户都来苑中养鹿、养马,衣食悉由朝廷供给,殿下现在所见的乃他们的后人。”
“哦!”刘据应了一声,他无法想象年轻的父皇,在上林苑的那个秋夜里,以怎样的胸揽天下,怎样的心怀黎民,做出了如此英明的决断。
前面是一段粉墙回廊,过了回廊,就是宫门了。
刘据远远地看见霍嬗和儿子刘进在门口玩耍,他顿时忘记了一路的疲累,把马缰交给侯勇,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刘进也发现了父亲,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口齿不清地喊道:“父王!父王!”
相比之下,霍嬗显得懂事多了,他很笨拙地上前跪倒在地道:“霍嬗参见太子殿下!”
想着这孩子一出世就没有父亲,太子心头不禁一阵酸楚,赶忙上前抱起霍嬗道:“好孩子,这又不是在宫中,叫舅父就行了。”
“快下来!”阳石公主从刘据怀中接过霍嬗,正色责备乳母道,“你怎么可以让太子殿下抱孩子呢?”
刘据看了一眼阳石公主说道:“是本宫要抱的,不关她的事。”
乳母这才敢从阳石公主怀中抱过孩子,可霍嬗就是不愿意离开母亲的怀抱。
看见太子和公主进了殿,正在叙话的卫长公主刘嫣和史良娣都站了起来:
“殿下回来了?”
“哦!”刘据把儿子递到乳母怀里,洗漱完毕,姐弟们就在轻松的氛围中叙话了。
刘据问道:“大姐你怎么不去狩猎呢?”
刘嫣脸上便泛起了几朵红云:“殿下明知本宫不习武功,偏偏又问,不是取笑本宫么?”
史良娣生性温婉,忙在一旁打圆场道:“殿下哪敢取笑姐姐呢?自家姐弟,说说趣话,解个闷罢了。”
这时,阳石公主也洗漱完毕,出来掩口笑道:“想来当初姐夫也是马上取匈奴首级的将军,姐姐怎就不喜欢刀马呢?”
刘嫣脸上就有些不悦:“本宫哪里有妹妹的天分呢?本宫只知道皇家公主该习礼仪,知春秋,整天打打杀杀的,哪像个女儿家?”
“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在姐姐眼里,妹妹就不是一个女儿身吗?”
“呵呵,你不是大司马的夫人么?”
“你!……”阳石公主的泪珠儿就挂在了眼角。
霍去病已去了八年了,这八年来,她尤其不能听的就是别人拿霍去病说事,那是她情感之殇。
刘据看着姐妹俩这样言语针锋相对,心里很不是滋味,道:“你们这是怎么了?宫闱深深,平日里见不着面,好不容易聚到一起了,却是这样话不投机,若是母后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呢?”
两个先后失去丈夫的女人这时都感觉到刚才的话有些过分。
“都是妹妹不好,一时冲动,请姐姐宽恕。”阳石公主先道歉道。
“妹妹……”
史良娣总在这时捡舒心的话把大家的心往一块儿捏:“两位姐姐如此甚好!人生苦短,虽然珍肴美味终日满腹,但不如日日愉悦相伴啊!”
说着话,水衡都尉进来禀奏道:“酒菜已经备好,请太子和公主用膳。”
“请太傅、詹事一同用膳吧!”
菜肴很丰盛,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上林苑产的肉类、菜蔬。中间还放着一盆蒸豚,右首一盆烤鹿肉,左首一盆黄口——用上林苑蓄养的雏鸟烹制而成,另外席间还不断轮番更换,酒也是苑中酿造的酹酒。
随着鼎锅的升温,酒香满庭,驱走了初冬的寒意。水衡都尉格外殷勤,不断地敬酒劝饮。酒过三巡,太子的脸渐渐地潮红了。
这不是因为酒的熏蒸,而是因为史良娣那句劝慰众人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徘徊。此次出来狩猎,他何尝不是为了排忧解闷呢?
论年龄,他已经长大了,可在父皇的眼中,他仍是一个孩子。
去年平定南越叛乱,他多希望能初试锋芒,为日后执掌国柄赢得一些经验,父皇拒绝了他的请求。结果一仗下来,仅封侯拜将者就达数十人。
他也是有了儿子的人,他不知道如此下去,将来坐在皇位上如何对儿子述说自己的过去。
不知是老了,还是不识时务,卜式这时举起酒杯道:“皇上深谋远虑,运筹帷幄,一举平定两越,至此南方尽归大汉。请太子和公主举杯,为皇上、为大汉祝福!”
杯虽然举起来了,可在刘据心里,却是另一番滋味。这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自己不还要在博望苑中读书么?
这杯酒成了他和太傅之间的隔膜,他有话都不愿意说了。
史良娣在一旁看得泪水盈盈,筷子就再也伸不到佳肴里去了。只有她知道太子心里的痛苦,忙对坐在对面的詹事侯勇道:“太子不胜酒力,还请先生扶他下去歇息。”
可刘据挡开了侯勇:“你何其多事?本宫未醉。上酒!本宫今日要与太傅一醉方休。”
侯勇为难地看着史良娣,见她坚决地点了点头,才带了两名卫士搀扶着太子出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宫没有醉!本宫还要喝!”
卜式愣住了,他不知道自己敬酒错在哪里?
当晚,太子一干人就在葡萄宫中歇息。太子和史良娣住在主殿,刘嫣和阳石公主住在偏殿,卜式则单独住在苑中专为大臣设置的驿馆内。
晚膳以后,刘嫣意外地来到了阳石公主的住处——一场郁闷的酒宴,一下子冲开了横亘在她们心灵深处的那堵墙。
一切都是从细节开始的——刘嫣抱起霍嬗,光滑的脸颊亲了亲孩子的额头道:“多聪明的孩子啊!大司马若是知晓,该是何等高兴!”
阳石公主两眼充满了泪花,委屈地说道:“为什么上苍对我们姐妹如此不公呢?姐姐没有守住曹襄,连那个栾大也没了。真是上苍不公啊!”
刘嫣道:“在外人看来,皇家的儿女锦衣玉食,从来没有忧愁,可有谁知道我们的苦楚呢?”
阳石公主忿忿道:“可儿女在父皇的眼中,都成了棋子,他要打仗,就把女儿嫁给将军;他要寻长生不老药,就把女儿嫁给方士,到头来,大家一个个都做了寡居的人。”
开始的时候,刘嫣还能平心静气地聆听,到后来,终于哭成了一个泪人儿。
霍嬗睁着两只充满稚气的大眼睛问:“母亲!你们怎么哭了呢?”
阳石公主接过霍嬗,紧紧搂在怀里,泣道:“嬗儿!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刘嫣擦了擦泪花说道:“有时候还真不如百姓家的女儿好呢!”
说到弟弟刘据,两人都感到他活得很不舒畅,也都感到了母后失宠后给太子带来的不利。
刘嫣道:“听说父皇对刘髆很亲呢!”
“可不是么?重阳节那天,父皇登高,那么多儿子,就带着他。”阳石公主附和道。
“父皇该不会想另立太子吧?”
“不会吧!他母亲病恹恹的,哪里是做皇后的样子呢?”
“可据妹妹所知,父皇近来对太子可很不满呢!”
刘嫣沉默了,她想着妹妹的话,还真有几分道理。父皇坚决不让太子做监军,不就是对他不放心么?
阳石公主道:“别人可以不关心太子,可你我不能不关心他。”
霍嬗这时候已经睡着了,阳石公主唤来乳母,灯光下,霍嬗的泪珠儿还在腮边挂着,公主就忍不住心疼。
“是啊!保护太子,保护母后,也就是保护我们自己。”刘嫣点了点头道。
夜已经深了,她站起来准备离去:“小不忍则乱大谋。父皇现今身体健旺,我们还要告诉太子,凡事以忍为上。”
送走姐姐,阳石公主回到殿内,偌大的宫殿空荡荡只剩她一人,她对霍去病的思念又爬上心头。
“表兄,我们的嬗儿都七岁了,可你到哪儿去了呢?”阳石公主想着,想着,泪水又顺着腮边流下来。但她没有去擦,自霍去病去后,她就喜欢上了这咸涩的味道。
刘据一觉醒来,天已经黑了下来了。他头疼得厉害,史良娣忙用热水为太子敷了头,又端来醒酒汤喝了,太子顿时清爽了许多。待宫娥退下之后,太子很歉疚地对史良娣道:“本宫心情郁闷,有些失态,请夫人见谅。”
史良娣眼睛有些湿润,可还是莞尔一笑道:“是臣妾考虑不周,让太子喝多了。”
“进儿呢?”
“已经睡了。不过太傅在隔壁正等着太子接见呢!”史良娣道。
“他来干什么?”
“看样子有话要说。”
“那好吧。”刘据说着就坐了起来。史良娣就要传宫娥来为太子梳洗,却被他拦住了,“这是在郊外,随意一些。不过既是太傅来见,夫人还是先回避一下吧。”
史良娣唤了宫娥,提着灯火,就出门去了。
卜式轻轻推开大门,隔着几步远,就向太子跪下道:“都是臣糊涂,让殿下多饮了酒,臣罪该万死。”
“是本宫心情高兴,多喝了几杯,不关太傅之事,平身吧!”
刘据示意卜式在对面坐下。两人坐了一会儿,卜式先打破沉默道:“臣与太子相处数月,因才疏学浅,讲书不免有疏漏之处,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