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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迅-第1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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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统
治日本的江户幕府(1603~1867)害怕教徒联合反抗,于一六一一年下令禁教,并
用酷刑杀害教士和教徒。
一六三七年岛原的天主教徒起义,幕府曾调动十余万军队
进行镇压,杀万余人。
幕府,一一九二年至一八六七年日本封建时代的中央军事独
裁政权。

  ⒀大骂人道主义的风潮一九二八年上半年,创造社主办的《文化批判》、《创
造月刊》上连续发表《艺术与社会生活》、《人道主义者怎样地防卫着自己?》、
《“除掉”鲁迅的“除掉”!》、《毕竟是醉眼陶然罢了》等文,将鲁迅作为“人
道主义者”进行了错误的批评。

  ⒁指上海明日书店。
这里所说的杂志,后来没有出版。

  ⒂“人琴俱亡”晋代王徽之(字子猷)悼念王献之(字子敬)的故事,见《世
说新语·伤逝》:“王子猷、子敬俱病笃,而子敬先亡。
子猷问左右:‘何以都不
闻消息,此已丧矣。
’语时了不悲,便索舆来奔丧,都不哭。
子敬素好琴,便径入
坐灵床上,取子敬琴弹,弦既不调,掷地云:‘子敬,子敬,人琴俱亡!’因恸绝
良久,月余亦卒。









 。。

长明灯〔1〕

  春阴的下午,吉光屯唯一的茶馆子里的空气又有些紧张了,人们的耳朵里,仿
佛还留着一种微细沉实的声息——“熄掉他罢!”
  但当然并不是全屯的人们都如此。这屯上的居民是不大出行的,动一动就须查
黄历〔2〕,看那上面是否写着“不宜出行”;倘没有写,出去也须先走喜神方,迎
吉利。不拘禁忌地坐在茶馆里的不过几个以豁达自居的青年人,但在蛰居人的意中
却以为个个都是败家子。
  现在也无非就是这茶馆里的空气有些紧张。
  “还是这样么?”三角脸的拿起茶碗,问。
  “听说,还是这样,”方头说,“还是尽说‘熄掉他熄掉他’。眼光也越加发
闪了。见鬼!这是我们屯上的一个大害,你不要看得微细。我们倒应该想个法子来
除掉他!”
  “除掉他,算什么一回事。他不过是一个……。什么东西!造庙的时候,他的
祖宗就捐过钱,现在他却要来吹熄长明灯。这不是不肖子孙?我们上县去,送他忤
逆!”阔亭捏了拳头,在桌上一击,慷慨地说。一只斜盖着的茶碗盖子也噫的一声,
翻了身。
  “不成。要送忤逆,须是他的父母,母舅……”方头说。
  “可惜他只有一个伯父……”阔亭立刻颓唐了。
  “阔亭!”方头突然叫道。“你昨天的牌风可好?”
  阔亭睁着眼看了他一会,没有便答;胖脸的庄七光已经放开喉咙嚷起来了:
  “吹熄了灯,我们的吉光屯还成什么吉光屯,不就完了么?老年人不都说么:
这灯还是梁武帝〔3〕点起的,一直传下来,没有熄过;连长毛〔4〕造反的时候也
没有熄过……。你看,啧,那火光不是绿莹莹的么?外路人经过这里的都要看一看,
都称赞……。啧,多么好……。他现在这么胡闹,什么意思?……”
  “他不是发了疯么?你还没有知道?”方头带些藐视的神气说。
  “哼,你聪明!”庄七光的脸上就走了油。
  “我想:还不如用老法子骗他一骗,”灰五婶,本店的主人兼工人,本来是旁
听着的,看见形势有些离了她专注的本题了,便赶忙来岔开纷争,拉到正经事上去。

  “什么老法子?”庄七光诧异地问。
  “他不是先就发过一回疯么,和现在一模一样。那时他的父亲还在,骗了他一
骗,就治好了。”
  “怎么骗?我怎么不知道?”庄七光更其诧异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那时你们都还是小把戏呢,单知道喝奶拉矢。便是我,那时
也不这样。你看我那时的一双手呵,真是粉嫩粉嫩……”
  “你现在也还是粉嫩粉嫩……”方头说。
  “放你妈的屁!”灰五婶怒目地笑了起来,“莫胡说了。我们讲正经话。他那
时也还年青哩;他的老子也就有些疯的。听说:有一天他的祖父带他进社庙去,教
他拜社老爷,瘟将军,王灵官〔5〕老爷,他就害怕了,硬不拜,跑了出来,从此便
有些怪。后来就像现在一样,一见人总和他们商量吹熄正殿上的长明灯。他说熄了
便再不会有蝗虫和病痛,真是像一件天大的正事似的。大约那是邪祟附了体,怕见
正路神道了。要是我们,会怕见社老爷么?你们的茶不冷了么?对一点热水罢。好,
他后来就自己闯进去,要去吹。他的老子又太疼爱他,不肯将他锁起来。呵,后来
不是全屯动了公愤,和他老子去吵闹了么?可是,没有办法,——幸亏我家的死鬼
①那时还在,给想了一个法:将长明灯用厚棉被一围,漆漆黑黑地,领他去看,说
是已经吹熄了。”

  ①该屯的粗女人有时以此称自己的亡夫。——作者原注。





  “唉唉,这真亏他想得出。”三角脸吐一口气,说,不胜感服之至似的。
  “费什么这样的手脚,”阔亭愤愤地说,“这样的东西,打死了就完了,吓!”

  “那怎么行?”她吃惊地看着他,连忙摇手道,“那怎么行!他的祖父不是捏
过印靶子②的么?”

  ②做过实缺官的意思。——作者原注。

  阔亭们立刻面面相觑,觉得除了“死鬼”的妙法以外,也委实无法可想了。
  “后来就好了的!”她又用手背抹去一些嘴角上的白沫,更快地说,“后来全
好了的!他从此也就不再走进庙门去,也不再提起什么来,许多年。不知道怎么这
回看了赛会之后不多几天,又疯了起来了。哦,同先前一模一样。午后他就走过这
里,一定又上庙里去了。你们和四爷商量商量去,还是再骗他一骗好。那灯不是梁
五弟点起来的么?不是说,那灯一灭,这里就要变海,我们就都要变泥鳅么?你们
快去和四爷商量商量罢,要不……”
  “我们还是先到庙前去看一看,”方头说着,便轩昂地出了门。
  阔亭和庄七光也跟着出去了。三角脸走得最后,将到门口,回过头来说道:
  “这回就记了我的账!入他……。”
  灰五婶答应着,走到东墙下拾起一块木炭来,就在墙上画有一个小三角形和一
串短短的细线的下面,划添了两条线。
  他们望见社庙的时候,果然一并看到了几个人:一个正是他,两个是闲看的,
三个是孩子。
  但庙门却紧紧地关着。
  “好!庙门还关着。”阔亭高兴地说。
  他们一走近,孩子们似乎也都胆壮,围近去了。本来对了庙门立着的他,也转
过脸来对他们看。
  他也还如平常一样,黄的方脸和蓝布破大衫,只在浓眉底下的大而且长的眼睛
中,略带些异样的光闪,看人就许多工夫不眨眼,并且总含着悲愤疑惧的神情。短
的头发上粘着两片稻草叶,那该是孩子暗暗地从背后给他放上去的,因为他们向他
头上一看之后,就都缩了颈子,笑着将舌头很快地一伸。
  他们站定了,各人都互看着别个的脸。
  “你干什么?”但三角脸终于走上一步,诘问了。
  “我叫老黑开门,”他低声,温和地说。“就因为那一盏灯必须吹熄。你看,
三头六臂的蓝脸,三只眼睛,长帽,半个的头,牛头和猪牙齿,都应该吹熄……吹
熄。吹熄,我们就不会有蝗虫,不会有猪嘴瘟……。”
  “唏唏,胡闹!”阔亭轻蔑地笑了出来,“你吹熄了灯,蝗虫会还要多,你就
要生猪嘴瘟!”
  “唏唏!”庄七光也陪着笑。
  一个赤膊孩子擎起他玩弄着的苇子,对他瞄准着,将樱桃似的小口一张,道:

  “吧!”
  “你还是回去罢!倘不,你的伯伯会打断你的骨头!灯么,我替你吹。你过几
天来看就知道。”阔亭大声说。
  他两眼更发出闪闪的光来,钉一般看定阔亭的眼,使阔亭的眼光赶紧辟易了。

  “你吹?”他嘲笑似的微笑,但接着就坚定地说,“不能!不要你们。我自己
去熄,此刻去熄!”
  阔亭便立刻颓唐得酒醒之后似的无力;方头却已站上去了,慢慢地说道:
  “你是一向懂事的,这一回可是太胡涂了。让我来开导你罢,你也许能够明白。
就是吹熄了灯,那些东西不是还在么?不要这么傻头傻脑了,还是回去!睡觉去!”

  “我知道的,熄了也还在。”他忽又现出阴鸷的笑容,但是立即收敛了,沉实
地说道,“然而我只能姑且这么办。我先来这么办,容易些。我就要吹熄他,自己
熄!”他说着,一面就转过身去竭力地推庙门。
  “喂!”阔亭生气了,“你不是这里的人么?你一定要我们大家变泥鳅么?回
去!你推不开的,你没有法子开的!吹不熄的!还是回去好!”
  “我不回去!我要吹熄他!”
  “不成!你没法开!”
  “…………”
  “你没法开!”
  “那么,就用别的法子来。”他转脸向他们一瞥,沉静地说。
  “哼,看你有什么别的法。”
  “…………”
  “看你有什么别的法!”
  “我放火。”
  “什么?”阔亭疑心自己没有听清楚。
  “我放火!”
  沉默像一声清磬,摇曳着尾声,周围的活物都在其中凝结了。但不一会,就有
几个人交头接耳,不一会,又都退了开去;两三人又在略远的地方站住了。庙后门
的墙外就有庄七光的声音喊道:
  “老黑呀,不对了!你庙门要关得紧!老黑呀,你听清了么?关得紧!我们去
想了法子就来!”
  但他似乎并不留心别的事,只闪烁着狂热的眼光,在地上,在空中,在人身上,
迅速地搜查,仿佛想要寻火种。
  方头和阔亭在几家的大门里穿梭一般出入了一通之后,吉光屯全局顿然扰动了。
许多人们的耳朵里,心里,都有了一个可怕的声音:“放火!”但自然还有多少更
深的蛰居人的耳朵里心里是全没有。然而全屯的空气也就紧张起来,凡有感得这紧
张的人们,都很不安,仿佛自己就要变成泥鳅,天下从此毁灭。他们自然也隐约知
道毁灭的不过是吉光屯,但也觉得吉光屯似乎就是天下。
  这事件的中枢,不久就凑在四爷的客厅上了。坐在首座上的是年高德韶的郭老
娃,脸上已经皱得如风干的香橙,还要用手捋着下颏上的白胡须,似乎想将他们拔
下。
  “上半天,”他放松了胡子,慢慢地说,“西头,老富的中风,他的儿子,就
说是:因为,社神不安,之故。这样一来,将来,万一有,什么,鸡犬不宁,的事,
就难免要到,府上……是的,都要来到府上,麻烦。”
  “是么,”四爷也捋着上唇的花白的鲇鱼须,却悠悠然,仿佛全不在意模样,
说,“这也是他父亲的报应呵。他自己在世的时候,不就是不相信菩萨么?我那时
就和他不合,可是一点也奈何他不得。现在,叫我还有什么法?”
  “我想,只有,一个。是的,有一个。明天,捆上城去,给他在那个,那个城
隍庙里,搁一夜,是的,搁一夜,赶一赶,邪祟。”
  阔亭和方头以守护全屯的劳绩,不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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