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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前天在某文上见引用一句歌德的话:“做是容易的,想却难了!”于是从前种种妄想,顿时消灭的片屑不存。因为照前者的入田园,只能算一种“做”,而“想”
却绝对谭不到,平心而论,一个研究学问或作其他事业的人一旦遭了挫折,便去归返自然,只能算“做”一些简易的工作,和我国先前的隐居差不多,无形中已陷于极端的消极了!一个愚者而妄想“想”,自然痴的可怜,但一遇挫折己便反却,却是退化了。
先生的意思或许不是这些,但现今田园思想充斥了全国青年的头脑中,所以顺便写了一大堆无用的话。但不知先生肯否给我以稍为明了一些的解释呢?
先生虽然万分的憎恶所谓“导师”,我却从心坎里希望你做一些和厨川白村相像的短文(这相像是我虚拟的),给麻木的中国人一些反省。
白波,上海同文书院。六月。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六月十二日《莽原》周刊第八期。
〔2〕参看《华盖集。导师》。
〔3〕嚣俄通译雨果(1802—1885),法国作家。《哀史》,即《悲惨世界》。
〔4〕ChannelIsland海峡群岛,在英吉利海峡。〔5〕Cosett柯赛特,《悲惨世界》中的人物。〔6〕AnnaKarenina《安娜。卡列尼娜》。〔7〕Vronsky渥伦斯基,《安娜。卡列尼娜》中的人物。
〔8〕Hardy哈代(1840—1928),英国作家。Tess,《苔丝》。
下文的Wessex,《威塞克思》。
备考:来信(霉江)
鲁迅先生:
从近来《现代评论》之主张单独对英以媚亲日派的政府,侮辱学界之驱章为“打学潮糊涂账”以媚教育当局,骂“副刊至少有产生出来以备淘汰的价值”以侮辱“青年叛徒”及其领导者,藉达其下流的政客式的学者的拍卖人格的阴谋等等方面看来,我们深觉得其他有良心的学者和有人格的青年太少,太没有责任心,太怯懦了!
从牠的消售数目在各种周刊之上看(虽然有许多是送看的),从牠的页数增加上看,我们可以知道卑污恶浊的社会里的读者最欢迎这类学术界中的《红》,《半月》或《礼拜六》。
自从《新青年》停刊以后,思想界中再没有得力的〃缰南拭鞯某宸娑恿恕H缃瘛*新青年的老同志有的投降了,有的退伍了,而新的还没练好“,而且”势力太散漫了。“我今天上午着手草《联合战线》一文,致猛进社,语丝社,莽原社同人及全国的叛徒们的,目的是将三社同人及其他同志联合起来,印行一种刊物,注全力进攻我们本阶级的恶势力的代表:一系反动派的章士钊的《甲寅》,一系与反动派朋比为好的《现代评论》。
我正在写那篇文章的时候,N君拿着一份新出来的《语丝》,指给我看这位充满“阿Q精神”兼“推敲大教育家”江绍原的“小杂种”,里面说道,“至于民报副刊,有人说是共产党办的。”江君翻打自己的嘴巴,乱生“小杂种”,一被谑于米先生(见京报副刊),再见斥于作《阿Q的一点精神》(见民报副刊)的辛人,老羞成怒,竟迁怒到民副记者的身上去了。
最巧妙的是江君偏在不入大人老爷之×(原刊不清)的语丝上诡谲地加上“有人说”
三个字。
N君××(原刊不清)“大约这位推敲大家在共出十五期的民副上,曾推出一句共产的宣来同而睡,(原刊如此)时对于这位归国几满三年,从未作过一句宣传的文章,从未加入任何政党,从未卷入任何风潮,从未作任何活动的民副记者——一个颓废派诗人梭罗古勃的爱慕者,也终不能查出共产党的证据,所以只能加上‘有人说’三字,一方面可以摆脱责任,一方面又可造谣。
而拈阄还凑巧正拈到投在语丝上……“我于是立刻将我的《联合战线》一文撕得粉碎;我万没想到这《现代评论》上的好文章,竟会在《语丝》上刊出来。
实在,在这个世界上谁是谁的伙伴或仇敌呢?我们永远感受着胡乱握手与胡乱刺杀的悲哀。
我看你们时登民副记者的文章,那末,你不是窝藏共产党的(即使你不是共产党)么?至少“有人说”你是的。
章士钊褫你的职还不足以泄其愤吧,谨防着他或者又会“私禀执政”把你当乱党办的。
一笑。
下一段是N君仿江绍原的“小杂种”体编的,我写的——
“……胡适之怎样?……想起来了,那位博士近来盛传被‘皇上’‘德化’了,招牌怕不香吧。
“陈西滢怎样?……听说近来被人指为‘英日帝国主义者和某军阀的走狗章士钊’的‘党徒’……”至于江绍原,有人说他是一般人所指为学者人格拍卖公司现代评论社的第O支部总经理。
……“”竞瓤筛г拱祝衅斫陶呛伞*
霉江谨上。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九月四日《莽原》周刊第二十期。
〔2〕江先生即江绍原,安徽旌德人,当时北京大学讲师。
他在《语丝》周刊第四十二期(一九二五年八月三十一日)发表《仿近人体骂章川岛》一文,其中多用反话,如说“至于《民报》副刊,有人说是共产党办的”等,霉江误以为是正面的诬蔑,表示愤慨。
〔3〕章士钊(1881—1973)字行严,湖南长沙人,当时任段祺瑞执政府司法总长兼教育总长。
他在所办的《甲寅》周刊发表的一些文章中,常有“密呈执政”和“密言于执政”一类话。
备考:来信(未名)
我们学校里也有一个小小的图书馆,虽说不到国内的报章刊物杂志一切尽有,大概也有一二种;而办学者虽说不到以全副力量在这里办学,总算得是出了一点狗力在这里厮闹。
有一天,一位同学要求图书馆主任订购《莽原》,主任把这件事提交教授会议——或者是评议会,经神圣的教授会审查,说《莽原》是谈社会主义的,不能订。
然而主任敌不过那同学的要求,终究订了。
我自从听到《莽原》是谈社会主义的以后,便细心的从第一期起,重行翻阅一回,始终一点儿证据也找不着。
不知他们所说的根据在何处?——恐怕他们的见解独到罢。
这是要问你的一点。
因为我喜欢看《莽原》,忽然听到教授老爷们说它谈社会主义,像我这样的学生小子,自然是要起恐慌的。
因为社会主义这四字是不好的名词,像洪水猛兽的一般,——在他们看起来。
因为现在谈社会主义的书,就像从前“有图画的本子,就要被塾师,就是当时的‘引导青年的前辈’禁止,呵斥,甚而至于打手心”一样。
因为恐怕他们禁止我读我爱读的《莽原》,而要我去读“人之初性本善”,至于呵斥,打手心,所以害怕得要死。
这也是要问你的一点,要问你一个明白的一点。
有此两点,所以要问你,因为大学教授说的话,比较的真确——不是放屁,所以要问你,要问你《莽原》到底是不是谈社会主义。
六,一,未名于武昌。
我并不是姓未名名,也不是名未名,未名也不是我的别号,也不是像你们未名社没有取名字的意义。
我的名二十一年前已经取好了,只是怕你把它宣布出来,那末他们教授老爷就要加害于我,所以不写出来。
因为没有写出自己的真名字,就名之曰未名。
〔1〕本篇最初发表于一九二六年六月二十五日《莽原》半月刊第十二期。
〔2〕关于学生因为投稿被教授谋害的事,北京大学英语系学生董秋芳在一九二六年三月三十日《京报副刊》发表《可怕与可杀》一文,指斥陈西滢等把三一八惨案的责任“放在群众领袖的身上”。
陈便利用北大英语系主任的职权,拒发英语翻译本给董,使他得不到该课成绩而影响毕业。
董曾将此事经过告诉鲁迅。
〔3〕指牛荣声的《开倒车》一文,见《现代评论》第七十八期(一九二六年六月五日),其中说:“即如现在急进派骂稳健派为‘开倒车’,照他们的主张,必须把知识阶级打倒,把一切社会制度根本推翻,方不是‘开倒车’。
不过大家要细想:假设我们把知识阶级完全打倒后一百年,世界成个什么世界呢。“
〔4〕“心上有杞天之虑”这是杨荫榆掉弄成语“杞人忧天”而成的不通的文句。
见她发表于一九二五年五月二十日《晨报》的《对于暴烈学生之感言》。
备考:咬嚼之乏味(潜源)
当我看《咬文嚼字》那篇短文时,我只觉得这篇短文无意义,其时并不想说什么。
后来伏园先生在仲潜先生信后的附注中,把这篇文字大为声张,说鲁迅先生所举的两点是翻译界堕落的现象,所以用二号字标题,四号字标名;并反对在我以为“极为得体”的仲潜先生的“最无聊”三字的短评。
因此,我才写信给伏园先生。
在给伏园先生的信中,我说过:“气力要卖到大地方去,却不可从事吹敲,”
“记者先生用二号字标题,四号字标名,也是多事,”几句话。
我的意思是:鲁迅先生所举的两点是翻译界极小极小的事,用不着去声张做势;翻译界可论的大事正多着呢,何不到那去卖气力?(鲁迅先生或者不承认自己声张,然伏园先生却为之声张了。)就是这两点极小极小的事,我也不能迷信“名人说话不会错的”而表示赞同,所以后面对于这两点加以些微非议。
在未入正文之先,我要说几句关于“滥调”的话。
实在,我的“滥调”的解释与普通一般的解释有点不同。
在“滥调”二字旁,我加了“”,表示它的意义是全属于字面的(literal)。
即是指“无意义的论调”或直指“无聊的论调”亦可。
伏园先生与江震亚先生对于“滥调”二字似乎都有误解,故顺便提及。
现在且把我对于鲁迅先生《咬嚼之余》一篇的意见说说。
先说第一点吧:鲁迅先生在《咬嚼之余》说,“我那篇开首说:”以摆脱传统思想之束缚……‘……两位的通信似乎于这一点都没有看清楚。“于是我又把《咬文嚼字》再看一遍。
的确,我看清楚了。
那篇开首明明写着“以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而来主张男女平等的男人,却……”,那面的意思即是:主张男女平等的男人,即已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了,我在前次通信曾说过,“加些草头,女旁,丝旁”,“来译外国女人的姓氏”,是因为我们想知道他或她的性别,然而知道性别并非主张男女不平等。
(鲁迅先生对于此点没有非议。)那末,结论是,用“轻靓艳丽”的字眼译外国女人名,既非主张男女不平等,则其不受传统思想的束缚可知。
糟就糟在我不该在“想”字上面加个“常”字,于是鲁迅先生说,“‘常想’就是束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