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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文从窦氏的话里听出了文章来,合着老娘是有意思要护着她的心肝宝贝女儿呢!
段文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看了窦氏一眼,随即脸冲门口,张口就是对段秋萍一顿臭骂,“她受人欺负,那是活该,她自找的!不要脸简直连个程度都没有,跑到人家诊所去勾搭人,她以为刘医生是李老三啊?刘医生可是留洋回来的,那李老三在他跟前就是个羊屎蛋!被李老三休回来了,还嫌不够丢人,还、还厚着脸皮去勾搭刘医生,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啥德性,也不想想自己比刘医生大了多少岁,就她这样,倒贴给人家,都没人敢要!”
段文累的气喘吁吁,才住了口。
这天晚上,段文在小院儿留了一宿,段秋萍也被关在了外面一个晚上。就连香芹替段秋萍求情,段文也不做动容。
第二天,香芹跟段文吃了早饭,就到南院找段勇源去商量做豆腐的事儿。
窦氏走到门口,见段文走远,也觉得把段秋萍关外面一晚上,这惩罚也该让她学到教训了。
窦氏心肠软,刚要抬手把段秋萍招进门来,段秋萍就从地上窜起来,一溜烟儿钻进了小院儿。
段文跟香芹来的时候,段勇源跟薛丹凤也刚吃过早饭。薛丹凤钻进厨房洗碗刷筷,就再没见她出来。
清早外头冷,段勇源就将段文跟香芹请到了堂屋里坐。
香芹还是头一回踏进南院堂屋的门,一进去就能看到一张储放杂物的木柜上摆着一张黑白遗照。
遗照上的脸孔还很年轻,就算香芹对这张脸的印象不深,就凭它与段勇源的神似程度,她就知道遗像中的人是她英年早逝的大舅——
也是段勇的父亲、段文的大儿子、薛丹凤的丈夫。
香芹走到柜子前,对着段正华的遗像,虔诚得拜了拜,心中默默得祈求他能在天有灵,保佑这个家能过得渐渐好起来。
段勇源看上去有些着急,他抓耳挠腮,等不到香芹屁股挨上凳子,就迫不及待的开口说:“爷,香芹,我觉得咱们还是不卖豆腐,卖热豆腐算了!”
段文懵了,香芹确实一副料事如神的姿态。
“卖豆腐跟卖热豆腐有啥不一样的?”段文问。
“假设一斤黄豆能做出五斤豆腐,一斤豆腐九毛钱,五斤豆腐就是四块五。那五斤豆腐可以卖十几碗热豆腐,一碗热豆腐就一块钱,十几碗那就是十几块钱。都是一样重的豆腐做出来的,咱们为啥不做多赚钱的生意?”
难得段勇源说话能这么有条理,估计他是用一晚上的工夫准备好的这些话。
段文虽然心动,可一时也拿不定主意。做生意的事儿都是香芹起的头儿,他不过是跟在她屁股后面瞎凑热闹,再说他对段勇源的漂亮话半信半疑,最想听的还是香芹啥意思。
“香芹,你咋说?勇子说的可不可行?”段文面向香芹。
“姥爷,你可别小看了勇子哥,他能从一碗热豆腐里吃出大名堂来,可不容易!”香芹奉承了段勇源一句。
段勇源全当这是夸赞,羞赧的接受了。他自然不会将功劳全揽在自个儿身上,要不是香芹从中指引一路牵线,他昨晚上也不会想那么多。
话是那么说,可从香芹脸上完全看不出来高兴的神采。
段勇源心里一咯噔,顿时紧张起来,“香芹,是不是我哪儿说错了?”
段文跟段勇源一块儿望着愁眉不展的香芹,都在想难不成香芹不赞成卖热豆腐吗?
第23章 香椿叶
更新时间2014…9…17 19:12:20 字数:3211
花钱容易赚钱难,在做生意方面,香芹算是个门外汉,却也知道卖热豆腐固然比单纯的卖豆腐有得钱赚,但却不是一般的麻烦。
总不能看到了有利可图,就忽视掉了成本,做生意总得处处小心,做多方面的考虑与打算,有时候瞻前顾后也并不是一件坏事。
爷孙仨坐在一块儿,整间气氛因为香芹的沉默,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段勇源心里惴惴不安,总怕自己是自作聪明,给出了个馊主意。
段文失去耐心,忍不住催了一句,“香芹,你倒是说话呀,勇子说卖热豆腐的事儿,到底行不行?”
香芹几不可闻的轻声一叹,说气话来像是在自言自语,“有句话说得好,‘不怕赚钱难,就怕货不全’,这做热豆腐跟做豆腐的成本不一样,虽然都是小本儿生意,可要准备的东西差了好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道理,段文还是懂的,想要多赚钱,自然要舍得多下本钱。
他咬了咬牙,想着自己身边还存了点儿积蓄,那可都是他跟老伴儿的棺材钱,豁出去之后也不怕赚不回来!
段文心一横,决定将棺材本也投入进去,“香芹,你说还缺啥,下午我到城里都给你买来!”
瞧段文这股视死如归的劲儿,香芹不禁莞尔笑了笑。
虽说商场如战场,但也不过就是做个小生意,还不至于到那种赴死的程度。有段文这样的决心固然是好,可能省则省,有的地方能不花钱,那就用不花钱的招儿。
“热豆腐,豆腐好做,调料难搞。”让香芹惆怅的便是热豆腐的调料这件事。
热豆腐调料地制作方法很讲究,但只要把原材料找齐了,那都不是个事儿。
段勇源恨不得打自己一耳光,他只顾着穷高兴,却忽略了这么重要事情,果然不能将卖热豆腐与卖豆腐混为一谈。
热豆腐好吃,豆腐做得好是一方面,最关键的还是调料搭配。
“都需要啥调料啊?”段文吃过不少次热豆腐,还真没研究过热豆腐是咋做出来的。
段勇源昨天才吃过热豆腐,他仔细回忆着那种独特的香辣味的。仅仅是回忆,他便满嘴生津。
段勇源咋吧了一下嘴,犹犹豫豫着说道:“好像有辣椒跟香椿吧。”
“辣椒、香椿、芝麻,一样都不能少。”香芹道。
这都不是难找的材料,甚至可以说是寻常可见,段文跟段勇源就不明白了,找这些东西值得让香芹那么头疼吗?
“西头菜地里到处都是香椿树,祥子家就有一棵,村子里好多人家的院子里都植的有,就连走路的小道儿上就有!”段文心里高兴极了,就跟捡到了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一样。
“我娘年年都晒辣椒,那些干辣椒都在家里屯着呢,芝麻家里也有。”段勇源还以为是多难的事儿。
看他们如获大赦的模样,又听他们说了一番轻巧的话,香芹眉头微蹙,登时又头疼起来。
“你到人家地里、院里去摘东西,还不得事先给人打一声招呼?”香芹抱着胳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大约是堂屋的门敞着,她觉得屋里比刚来那会儿变冷了许多,“香椿叶也不是啥金贵的东西,就算咱们肯掏钱买,街坊邻居也未必肯收。欠啥债都好还,就是人情债难还。”
结果还是空欢喜一场——
不得不承认香芹考虑的周到、说的也对,段文这一辈子死要面子,很少欠人家人情。
段文满目踌躇,脸色阴得也跟黑云压境一样。有句话说得好,“死要面子活受罪”,他总不能为了脸皮,就任由家里人跟他一样勒紧裤腰带过穷酸日子。
想了想之后,段文拍着大腿站起来,脸上多了一丝豁出去的坚决,“香椿的事儿,你们不用操心,我去摘!”
段文这一去,估计得给不少人陪着笑脸儿说好话。
不知不觉到了中午,香芹回小院儿去了。
秋高气爽,天色大好,晴空万里,白云飘渺。
小院儿炊烟袅袅升起,宛如画家在湛蓝天空与原野乡舍的连接处上,涂上了一道白色的颜料。
窦氏围着火炉忙得打转,段秋萍没事儿人一样窝在床上。
大约是被关在外面一宿,她有些着凉,这会儿正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医药一晃。
段秋萍连打了几个喷嚏,露出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示意性的呜呜哭了几声,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着床,又学着唱大戏的腔调,拉长着声音哭哭啼啼起来,“你们都不管我的死活哟,我活着还有啥意思,还不如死了算了,也省得你们天天看我不顺眼儿……”
香芹还没进门,就听见段秋萍沙哑着嗓子呼天抢地的哭喊。
香芹估摸着段秋萍已经嚷嚷了一大会儿了,不然窦氏也不会若无其事的做着饭,理都不带理睬段秋萍一眼。
窦氏见香芹回来,一双老眼亮了亮,方才死灰一样的脸色也恢复了一些神彩,“香芹,豆腐做的咋样了?”
“还没开始做呢,刚跟姥爷还有勇子哥商量了一下,想多赚一点儿,就不卖豆腐了,改卖热豆腐。”
香芹早就闻到一股香味儿,炉子上的炒菜锅冒着腾腾的热气,香味儿就是从锅里散发出来的。
她忍不住解开锅盖,瞅了瞅锅里面的名堂,窦氏竟然做了一大锅的卤面条。
豆角炒肉在锅底,菜上面蒸的是细面条。面条原本是白色,因为已经用菜汤浇了一回,现已是微微的焦黄之色,不仅闻上去香,看上去也十分诱人食欲。
“卤面条啊,真香,姥姥的手艺真好!”香芹恨不得趴在锅上闻个痛快。
窦氏给段文做了几十年的饭菜,从没被他夸过一回好吃,今儿被香芹夸了一下,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窦氏这几天打牌,赢了俩小钱儿,早上拿麦子换了几斤面条,又去割了点儿肉,这才有了这一锅卤面条。
“你回来了,你姥爷呢?”窦氏以为段文会跟香芹一块儿从南院回来。
香芹提前回来,本来是想帮着做个饭,没想到窦氏已经把饭都快准备好了。
难得奢侈的吃一回,香芹觉得多一个人更好,于是跟窦氏请示,“姥姥,我把勇子哥也叫过来一块儿吃吧。”
段勇源是窦氏跟段文唯一的孙子,自然是他们的心头肉掌上宝。往往家里有啥好吃的,窦氏也是第一个就想到段勇源。这要不是碍于段秋萍跟香芹娘俩儿在,窦氏早去南院将段勇源拉来了。
她是真没想到香芹会那么懂事乖巧,不仅想的周到,还那么体贴人。
窦氏心里感动,连声对香芹说“好”。
香芹再来到南院,看到院里的状况,整个人不由愣在了门口。
这才多大一会儿工夫,段文不知道从哪儿摘来了那么多香椿叶,院子里堆得满满都是香椿的树枝。
“香芹,别挡在门口啊。”
香芹的身后传来段勇源的声音,她回头一瞧,惊得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段勇源驮了整整一三轮车的香椿树枝,跟段祥一前一后推着回来了。
到了门口,段勇源想着不能耽误段祥吃饭,就说:“行了行了,你可以回去了。”
段祥不依,对他来说,少吃一顿饭又饿不死。他念着上回香芹跟段文帮他家做豆芽的恩情,一听说他们也要开门做生意,这不立马就来帮忙了吗!
“亏我还从树上给你够这么多香椿,你留我吃个饭不行啊?”
“二爷不是都给你做好饭了么!”刚才段勇源在祥子家摘完香椿要走的时候,段武还留他吃饭呢。
段祥揪了一片香椿叶,拿在手里面玩弄,并哼哼着抱怨,“天天都吃豆芽豆芽,我都快变成豆芽菜了!”
段勇源不敢置信的望着段祥,就段祥这猪一样的体型,他没那么容易变成豆芽菜!
段文正坐在院子里,将香椿叶一片一片从树枝上摘下来放到盆里。他去拜访了几家院子里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