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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扬起小脸儿,柳氏看见她左边脸上一个鲜红且触目惊心的五指手印,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富有川味特色的大嗓门一开,就说了一句,“咦!?这脸是咋弄的!”
见着最亲的人。小丫丫神经一松,想起了脸上的疼,顿时又委屈的不行,皱着小脸儿“吭吭”了两声,又呜呜啊啊的大哭起来。
柳氏那叫一个心疼,板正脸色,拉着丫丫的小手往酒店里头冲。她今儿个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欺负到她家闺女的头上。虽说丫丫是个女娃娃,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
跟洪家三口人将打了个照面,柳氏便不分青红皂白。抖着手指着他们一个个的脸骂起来,“难为一个孩子,你们要不要脸!?”
丫丫离开板凳的时候,洪福唯恐她摔倒。忙起身跟在她后头。他没见过柳氏,但听丫丫喊那一声“妈妈”。也就啥都明白了。
听柳氏没来由的指控,洪福稍微敛住神色,心想着孙菲菲把丫丫丢在这儿却自己跑了,照顾丫丫的他们还没觉得为难好吗?
“我们给你闺女好吃好喝。啥时候为难她了?”洪福背着手,侧身扭头望了一眼。
香芹原先搁酒店门口择红椒,方才外头起了风。这才把东西都挪进了店里来。应香芹的要求,洪诚正坐在小桌子跟前剥花生。俩人都是一边忙活一边望洪福那边瞅。
那张低矮的小方桌还是洪福特意为小丫丫搬出来的。就怕她吃东西伸手的时候够不着。
柳氏将丫丫拽到洪福跟前,动作强硬的让旁人看了止不住皱眉。她指着小丫丫左脸上的红印,怒不可遏的质问:“那她的脸咋回事儿?”
打在儿身,疼在娘心。同样为人父母,洪福颔首表示能理解柳氏此时此刻的心情。
倒是香芹哭笑不得,与洪诚面面相觑,俩人多少明白当时孙菲菲为啥会那么惊慌失措。家里有个这么彪悍的成员,她不怕都难。
柳氏不是那种身材纤柔的女性,生得浓眉大眼,脸盘方圆,又是人高体壮,便是静静的往那儿一站,也跟“娴静”一次挂不到边。她气势外放,袖子撸起,露出粗圆的手肘与小手臂,深色的皮肤透着的满是韧劲,好像“胳膊拧不过大腿”到了她这儿就不顶用了。
被柳氏这么气势汹汹的瞪着,原本无辜的洪福真有种做错事百口莫辩的感觉。
一看香芹要放下手上的活儿过去,洪诚赶紧按住她,“你赶紧把东西弄出来吧,熏得到处都是辣椒味儿。”
他倒不是真的有怨言,了解香芹也是个有话就说的直肠子,万一她过去跟丫丫的妈妈话不投机,闹得不可开交,那时候可真的就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洪诚前去,和颜悦色的让人难对他有脾气,“这位大姐,丫丫的脸不是我们打的,你不信你听丫丫咋说。”
洪诚好几次去他们川菜馆吃饭,柳氏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视线越过洪诚,还看见了全副武装的香芹。
丫丫扯着柳氏手,委屈兮兮的哽声说:“妈妈,不是爷爷打我,是姑姑打的我……”她人小鬼大,手起手落模仿着当时的情况,“她就这样一下子打我脸上了!”
柳氏一愣,神情变得不自然。尽管她不大相信,但是也知道小孩子总不至于当着她的面说谎。
她回想孙菲菲回到川菜馆时鬼鬼祟祟的样子,心里就约摸出了一些名堂。
顿时,柳氏脸青一阵白一阵,心里咬牙切齿,孙菲菲那小妮子真是三天不被收拾一顿,就无法无天,尾巴就翘过头顶嘞!
柳氏也是个明事理的人,想通了之后,忙不迭给洪福赔笑道歉:“老大哥,真是对不住……”
洪福摆摆手,不在意并表示理解,“你也是心疼孩子。”
见他好说话,态度也和蔼,柳氏心里消了大半的气,又赔了几句不是,就领着小丫丫走了。
洪福目送她们离开,直到看不见娘俩的身影消失不见,才转身回酒店。
柳氏领着小丫丫回川菜馆,一看见畏畏缩缩的孙菲菲,火气噌的一下窜上来,丢下小丫丫,大步流星冲到孙菲菲跟前,揪着她的马尾辫,蛮横的把缩在柜台里的她连拖带拽的扯了出来。
孙菲菲两手抱头,按住发根和头皮,重心不稳,倒在地上,还来不及尖叫。左右脸上就各挨了一巴掌,顿时眼冒金星,一时间天旋地转。
这时候川菜馆的客人并不多,却全都被惊动了,一个个瞠目观望着动静。
要不是孙菲菲的大哥孙兆兴拦住柳氏,只怕柳氏就要骑压到孙菲菲的身上,把孙菲菲爆捶一顿!
“你这是弄啥呢!”孙兆兴呵斥道。
柳氏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可见她将才对孙菲菲动手出了多么大的力。
她气红了眼。把小丫丫拉到孙兆兴跟前告状,“你看看她把丫丫的脸打的!”
一看到丫丫红肿的脸庞,孙兆兴脸色一紧。望向孙菲菲的眼睛里也带了些愠色。
孙菲菲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披头散发,哪里还有一点儿平时甜美的形象,足叫人大跌眼镜。
柳氏气不打一处来。又一脚将她踹趴下。
这一脚正中孙菲菲的小腹,疼得她脑门上沁出了一层密密麻麻的冷汗。
柳氏指着她苍白而忍痛的脸吼道。不乏恶毒,“丫丫一个小孩子是咋惹到你了,你下那么重的手,你看看你把她的脸打的!打完了你还把小孩儿丢到人家那儿。做贼心虚还跑回来,你咋不死到外面哦!”
委屈的泪水涌出眼眶,孙菲菲强撑着身子。却不敢从地上完全起来,唯恐又被柳氏打压。她性子里也有倔强的成分。当即不服气道:“怪我是吧,要不是她帮着外人一块儿骂我,我能不打她吗!”
柳氏的火气不减反增,“人家骂你是你活该,跑到人家跟前去勾引人家的男人,真是没脸没皮的东西!丫丫一个小孩子,正是学话的时候,她懂得啥?你拿她来撒气,你还是当长辈的人啊,你受气你不如意就拿你侄女撒气,那我要是在别人跟前受了气,是不是也能找你来撒气!?”
孙菲菲无言以对,一手捂着脸,一手捧着肚子,透过散乱在眼前的头发狠狠地瞪着柳氏,眼里填满了恶毒。
“要点儿脸、长点儿记性吧!”柳氏用手指划着自己的脸皮,“别忘了咱们家是因为啥背井离乡,跑到这边来做生意的!”
闻言,孙菲菲浑身颤栗了一下,脸色苍白了几分,眼里的恶毒褪去却又被惊惧充满。
柳氏不断逞口舌,“换男人比换衣服还勤快,搁到以前,你这样的女的早就被浸猪笼了!长了一张好脸有啥用,靠脸能吃饭的话,你还靠着我们弄啥!一看上别人就马上跑去抱人家的大腿,那也得看人家看不看得上你这种货色啊!”
孙兆兴摇头叹息一声,扯住柳氏的胳膊,“行了,别说了。”
柳氏冷笑一声,无情的甩开孙兆兴,“你不说,我不说,全家都不说她,她能长记性?她死性不改,在这儿也弄得跟在家一样,那咱们是不是还要为了她再搬一次家?”
听柳氏这么一说,孙兆兴也觉得不能再纵容孙菲菲为所欲为了,他立马也板正脸色,“菲菲,你也别怪你嫂子对你置那么大的气,你老大不小了,谁也不想费口舌说你。你一个二十多的人,要不是我跟你嫂子看咱们爹娘的面儿上,你还以为你还能在这个家里待着?”
柳氏对着孙菲菲喝了一句,“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有资格挑三拣四的?!原装的都不是……”
一听柳氏口不择言,孙兆兴慌忙捂着她的嘴,忌惮的往饭厅里看了一眼,回过头来时暗使眼色并低声恼斥:“你就少说两句吧!”
柳氏大约也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不该说那些话,便仰脸儿对天瞪了一眼,选择闭上嘴巴。
一身狼狈的孙菲菲紧绷着双唇,似乎在压抑着咬人的冲动,屈辱的泪水再次从肿痛的脸庞滚落而下,当脑海里浮现出洪诚和香芹在一起时的画面,她内心充斥着不甘与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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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一整个下午的时间,香芹将从菜市场买来的红椒收拾了出来。
原本看上去糜烂的东西,却在她一双巧手下被化腐朽为神奇,半盆红艳艳的碎椒没有丝毫不和谐之处,一眼看过去,好似破碎就是它们原本的形态。
将红椒洗出来晾了一晚上,就是要让它们沥干水。
第二天一早,香芹就去菜市场选了几颗蒜头。
别看是大清早。菜市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热闹闹,生意好的不得了。正所谓“无利不起早”。
以菜市场为中心,方圆千米内,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饭馆,零零总总大约有二十家。小吃店居多。这些饭馆日常的食材。基本上都是打这菜市场里面来的。
每天早上,远远近近的每家饭馆基本上都会派人到这儿来买菜,购进一天所需。
日子一长。香芹在这地方也与好些人混熟了。她在这地方也算是个风云人物——
香源饭馆的老板之一,还是洪家酒店少东家过门儿的小媳妇儿,搁这地方提起香芹来,几乎没有人不知道。
“香芹。来啦!”
跟香芹打招呼的是买菜的老大姐,做这门营生十多年。起早贪黑风雨无阻,她一个人愣是把自己的儿子供到大学,让所有人佩服。
香芹是她这儿的老顾客之一,随旁人喊她“周大姐”。
“周大姐。我称几骨蒜。”
“诶,那你先选——”
周大姐这边摊子上生意顶好,除了香芹。还有好几个人来买菜。
见周大姐好半天没工夫理会她,香芹也没有不耐烦。在一堆小山一样的蒜头中选了几颗出来,装在白色透明的塑料袋里,拎在手上并默默的走到人群后头去排队称菜。
刚站到队伍的尾巴上,她整个人被拽着胳膊甩来出去,踉跄了好几步才站稳,险些撞到别人身上。
谁拽她?
香芹稳住脚后,一抬眼就看到一个胸脯剧烈起伏的红衣女子站在她跟前,气势汹汹的要吃人一样。
香芹定睛一看,认出了那一身红衣裳,如果她没记错,昨天孙菲菲穿的就是这身衣裳,那此人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孙菲菲的头发过肩长,平时都是有一根花色皮筋扎成马尾辫,看上去跟小兽的尾巴一样,毛茸茸的挠人心痒。
然而此时此刻,香芹看到的孙菲菲却是披头散发,好似女鬼一样。
孙菲菲必须把头发放下来,不然遮不住脸上的红肿。她正想去洪家酒店找香芹理论,结果老天真是开眼,让她买菜的时候在菜市场碰到了这个女人!
孙菲菲上前一步,吃了炮仗一样,继续对香芹发难,“你昨天在我嫂子跟前说的啥!?”
尖锐的质问声响彻菜市场,连漫天的讨价还价声都淹没不了,就像从天空中投下的一颗炸/弹,惊动了周围三三两两的人群。
刹那间,香芹和孙菲菲两个大闺女,成了菜市场中的焦点,几句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比那菜摊上的果肉鲜蔬还要惹人注目。
香芹不明觉厉,老天爷都可以作证,昨天柳氏去洪家酒店找丫丫的时候,她可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香芹,咋回事儿?”有认识香芹的人上前来搭话。
香芹此时此刻的茫然不亚于他,“我也想知道咋回事儿。”
孙菲菲又上前一步,撩起头发,露出青肿的脸蛋,却不止给香芹一个人看,好似献宝一样在人群中转了一圈,恨不得所有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