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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来不及了。
除了窦氏和段武,诊所里还有段家庄其他几个人,他们都是好心把段文送来。
段勇源赶来,扑到段文的床边,连呼了两声“爷”,“爷,爷,你别吓我啊!”
段文脸上的神情是那么安详,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段勇源宁肯相信他真是睡着了!
这时候,段二华和冯兰花打着伞姗姗来迟。
一进诊所,段二华就扑过去跪在床边,大声哭喊:“爹,爹啊,你这是咋嘞啊!”
一时间,诊所内被窦氏和段二华娘俩的哭声充斥,听上去是那么无助与伤心。
这两天,段家筹备着办丧事。
然而香芹也不省人事了两天,至今也没有苏醒的迹象,一直靠打点滴来维持营养,她的身子现在不是她一个人的——
就在香芹晕过去,被洪诚,送到医院,医生检查出来,香芹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
这本来是好事,但是在这种时候,没有一个人高兴的起来。
朦朦胧胧中,香芹做了一个梦,她梦见段文坐在一条河的河畔。
她欣喜的跑过去,就在她快要到段文跟前的时候,段文忽然起身激动的冲她摇头摆手。
“别过来嘞,你再过来就跟我一样回不去嘞!”
香芹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不见,她仓皇四顾,周围白茫茫的一片,她能看见的就是那条河,和段文。
想到了段江带来的噩耗,香芹的眼泪刷的就落下来,顿时哭哭啼啼道:“姥爷,我段江舅说你——说你——”
她始终没有把那个“死”字说出来。
段文笑眯眯的盯着她的肚子看了一会儿,“别难过嘞,好好的养着身子。以后再有啥事儿,别跟人家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恶有恶报,老天都在看着嘞。”
香芹泣不成声,听了段文的话后重重地点点头。
“你回去以后跟洪诚那小子说,他以后要是敢欺负你,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说这话的时候,段文板着脸。神情很严肃。不大一会儿。他的神色就柔和下来,“还有勇子啊——你跟他说,等南院的房子盖起来。让他赶紧把他跟刘玲的事儿办了,别拖拖拉拉的,两个人年纪都不小嘞……”
段文交代了很多事情,香芹一边哭一边听着。并默默地记在心里。
香芹流着眼泪醒来,发现自己在医院。看见洪诚满脸憔悴的守在她身边。
一见她张开眼,洪诚就欣喜若狂,连忙叫来了医生。
医生给香芹简单的做了几项检查,说了一些话。大概的意思就是人只要醒来就没事了,还有让香芹回去养好身子。
香芹出院以后,就帮着段家办丧事。就跟很少的人说了她梦中的奇遇。
不过段勇源有些不相信她,以为她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是洪诚却很笃定香芹说的是真的。这以后,他更加小心翼翼了。
只要香芹一流眼泪,洪诚就劝她,“别难过嘞,你要是再有个啥三长两短,”他指着香芹的肚子,“可是一尸两命啊!”
好似没有听到她说的话,香芹红着双眼站在田垄边上,出神的望着田野里隆起的坟头。
段文已经下葬了,但是她还是感到这一切很不真实。
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
看她这样悲伤,洪诚柔和的神情中带着无奈,将她揽住的时候低叹了一声,沉声说道:“你都是过来人嘞,咋还看不看呢?”
是啊,香芹经历过生死劫,好运气获得了重生,但是段文呢?
靠在洪诚的怀里,香芹小声啜泣,“希望我姥爷投胎能投个好人家,将来一辈子啥也不用愁!”
洪诚附和她,“那是肯定的!”
段文这一辈子操心太多事了,最重要的是膝下儿女不孝,晚年还没享福几天,人就这么走了,这让香芹情何以堪。回想起来,香芹觉得自己做得根本就不够多,没能给段文带来更多的欢乐。
段家的孝期还没有过去,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段文去世了,冯兰花联合段二华迫不及待的把窦氏从小院儿里撵了出去,把隔开小院儿和他们那院儿的墙整堵扒掉。
现在南院正盖房子,住不了人,窦氏没地方去,跑香源饭馆找人给她想办法。
段勇源让她先回她娘家住一阵,等到房子盖好,再把她接过来。
段勇源回段家庄,要把小院儿的东西搬出来,冯兰花把着门不让他动手。
段勇源还没有从失去段文的悲痛中走出来,心情非常不好,就没有对冯兰花客气,带人强行闯进去,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搬了出来。
搬完东西的第二天,段二华和冯兰花堂而皇之的来香源饭馆,说要接手这里。
“勇子,祥子,这馆子是我爹名下的,他现人不在了,你们是不是该把馆子还给我嘞?”
段江一家都在,听段二华说这话,夫妇俩的眼神都变了。但是不关他们的事儿,他们并没有多嘴。
段祥恨不得冲上去踹段二华一脚,香源饭馆是他们辛辛苦苦开起来的,跟段二华有啥关系?
他忍着愣是没发脾气,“你是不是搞错了,这馆子确实是我大伯名下的,但是他啥时候说过他死了以后,就把馆子留给你?啥时候也没说过这话吧?”
冯兰花理直气壮,“既然馆子是搁我公公的名下的,那就是他的遗产,老子的遗产肯定是儿子继承。我们二华不继承这个馆子,难不成还要便宜你这个外人来继承?”
听她说这话,段祥气乐了。
他倒想知道,真正想占便宜的是谁!
“你俩别搁这儿丢人嘞,我爷早就把医嘱立好嘞。我就跟你们说实话吧,他一分钱也没有留给你们!”段勇源说的不是假话,段文确实未雨绸缪,早早的就把医嘱立好了。“只有你们住的那个院子是你们的。其他的你们啥也别想。”
段二华以为段勇源是在编瞎话唬他,瞪着眼气势汹汹道:“信不信我告你们去,这馆子是我爹留给我的!”
段勇源不耐烦的挥手驱赶他们,“去吧去吧,你想折腾,我们就陪你一块儿折腾。这馆子没有你的份儿,我爷留给香芹嘞!”
段勇源的话一落。除了他自己以外。其他人都是一怔,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聚焦在香芹身上,尤其是段祥的眼神中很明显得透露着不敢置信。
他更不敢置信的是。段勇源说的遗嘱的事情居然是真的。既然段勇源早就知道段文立遗嘱的事情,那他为啥早不告诉他?是怕他不愿意把馆子落香芹名下吗?
他确实不愿意,总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冯兰花不相信,瞪着香芹。尖声道:“香芹就是个外人,老头子咋可能把这个馆子留给她!”
段勇源护着香芹。脸孔冷硬的对着段二华和冯兰花,“对我们来说,你们才是外人!香芹可是跟我们一样姓段,如果我没有记错。我爷前不久才说过要把你们从段家的祖籍中除去的话吧,你们要是记性不好,我现在就给你们提醒一下!”
段二华捞不到好处。肺都要气炸了,他暴跳如雷道:“报警报警。看我不告死你们!”
段二华和冯兰花嚷嚷着要报警,压根儿没人搭理他们,他们非要瞎折腾,那就让他们折腾去。
段勇源只管把段文早先写的遗嘱准备好。
自从段文把遗嘱写好,就交给了段勇源保管。
段勇源一直把遗嘱锁在一个小盒子里,南院拆迁盖房子的时候,他就把小盒子带了出来,搁洪家酒店放着呢。
他去酒店把遗嘱取出来,展示给香芹他们看,想拿给段二华证明他说的没错,然而这时候段二华和冯兰花却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这夫妇俩大概是真的报警去了。
段祥看到手写的遗嘱下方有段文的签名,还有红手印,确认了这封东西不是伪造的以后,就小声问段勇源,“你早知道你爷把馆子留给香芹,咋不跟我说一声哦?”
段勇源没有立刻回答他,先把遗嘱交到香芹手里。
香芹不识字,本来想让识字的爱枝帮她念这遗嘱上写的是啥,然而这时候小宝儿哭的厉害。爱枝和段江正哄着儿子,谁都抽不出功夫来。
这时候洪诚不在跟前,香芹求助无路,只好捧着遗嘱发呆,一点儿也没有被这意外之喜砸昏头。
段勇源把遗嘱交给香芹以后,就给段祥递了眼色,让他出去说话。
俩人搁香源饭馆外面一阵交头接耳。
俩人一出来,段祥就按捺不住,迫不及待的追问段勇源,“这遗嘱的事儿,你咋不早告诉我?到这节骨眼儿上你才把东西拿出来!你是怕我不愿意还是咋滴?”
段勇源斜眼看他,嘴唇一碰,说道:“你要是愿意,还会有这么大的脾气吗?”
段祥脸红了一下,神情很不自然,嘟嘟囔囔又说:“这个馆子咱们仨都有份,落到谁的名下都说不过去。我就不相信你愿意!”
段勇源正色道:“落到你我的名下,我还真不愿意,落到香芹名下,我心里一百个愿意!”
段祥心里不是滋味儿,总觉得段勇源是信不过他,但是他又说不出大道理,说多了反而显得他有多么小心眼儿,有多么的小气。
段祥正闹别扭,只听段勇源又说:
“我当时也问了我爷为啥把馆子留给香芹,他啥也没说。”段勇源回忆起来,段文写遗嘱的那天晚上,昏黄的灯光映照着老人家深沉的脸庞。段文原本是不咋抽烟的,但是那天晚上他一根接一根的抽了很多烟。段勇源觉得段文这么做也不是不可以理解的,“我觉得我爷应该有他自己的想法,香芹从咱们段家出去,我爷可能还觉得愧对她,想用这个馆子补偿她,不光是这一点——”他抬眼看着段祥,“你自己想想,这么长时间。香芹她占过咱们的便宜没有?馆子搁她名下,你还不放心吗?你觉得她会把咱们都撵出去,自己一个人霸占这地方?再说了,香芹她又不是爱给人脸色看的人,她当老板,谁心里都过意得去。还有,香芹以前就说过。她挣点儿钱就把馆子留给咱俩。她自己做别的去。我想我爷把她跟馆子栓在一块儿,就是不想让她走嘞!”
段祥觉得段勇源分析的有道理,不知不觉的连点了好几下头。而且听段勇源说这么多。他心里也海阔天空了。
不过他还是埋怨段勇源,“这些事儿,你早跟我说啊!”
段勇源神情悲怆,“我以为用不着这份遗嘱嘞!”
谁知道段文这就——
想到这个不幸。段祥沉默下来,也兀自的沉浸在悲伤之中。
一辆警车听到香源饭馆门口。段二华率先打警车上下来,冯兰花紧随其后,随后又从车上下来两名警察。
段二华这一回有恃无恐,指着搁香源饭馆门口说话的段祥和段勇源。大声跟警察告状,“就是他们,就是他们要抢我爹给我留下来的家产嘞!”
那两名警察走过去了解情况。这才知道是乌龙一场。老人家走的时候留下遗嘱了,上面写的该是谁的东西就是谁的东西。就说把段二华他们住的那个院子留给他们,遗嘱上压根儿没再提给他们留下别的东西。
段勇源反而在段二华叫来的警察跟前告乐段二华一状,“我跟他说过我爷已经立好遗嘱嘞,他们就是不听,还跑去找你们,还麻烦你们跑一趟,他们这算不算报假警,是要负法律责任的吧?”
段二华瑟缩了一下,冯兰花听了这话,躲在段二华的背后不敢冒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