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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晟又引见另两人,一位身材高大,气度沉稳的,是辅相石长德,另一位是吏部正卿匡郢。几个人一一见礼,禺强却等得不耐烦了,拿筷子“当当”敲了几下碗边道:“你们几个,再这么礼来礼去,就该天亮了!”
子晟一笑,这才说:“都坐下吧。”说着又吩咐给青梅设座:“都不是外人,你也一起坐吧。”青梅便挨着子晟坐下。
说话间把瑶英抱上来,在几个人手里传看。少不了要交口称赞一番,无非“天生福相”之类的话。传到禺强手里,却只有一个字:“好。”说着解下腰间一只荷包。
子晟见他从荷包里取出的是一颗桂圆大的夜明珠,忙道:“小叔叔,这太贵重,小孩子受不起。”
“这有什么?”禺强一哂:“我乐意。上回三哥家老二生孩子,我就送一两银子。为什么?我看那女人不顺眼。为了三棵梅花,大冬天把人家往大街上撵,这种人,我就敢这么奚落她!”
说得席间诸人无不莞尔,只有朱王世子洚犁,略为尴尬。因为说的正是他的弟妇,去年冬天看中一家人院子里的梅花,索取不成,使了手段,强夺了那家的房子。这件事情,本来已经被压下不提,不料被兰王在孩子百日宴上当众揭出来,奚落了一顿。弄得朱王一家欲怒不能,因为兰王行事虽然看来荒唐,在理上却站得极稳,所以拿他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洚犁。”禺强一拍他的手:“那是你兄弟的事情,跟你没关系。”
“是。”洚犁只得也跟着笑笑。
“这小丫头顺我的眼。”禺强把孩子连明珠一起交给乳娘,转身指着青梅道:“像她娘,好。子晟,我看你那几个女人,一个阴,一个刁,只有这个,还像个人样。”
这话说得青梅想笑不敢,又不无担心,忍不住偷偷睨了子晟一眼。子晟却泰然自若,微微含笑地对她说:“小叔叔如此夸你,怎么不谢谢他?”
青梅连忙说:“谢谢小叔叔。”
禺强挥挥手:“子晟自己在这套虚礼上做得滴水不漏,把你也给教成这样——我不过说句实话,谢什么?”
子晟听了,又只微微一笑。也不接话,转脸问堇王:“峙闻,你方才说到一半,那个道士怎么了?”
“噢!他——”这么一提,堇王兴致又起,把被青梅来之前的话题,接着往下说。
是最近帝都一桩趣闻。说是东街云阳观,新来挂单一个道士,人称半仙,因为他相面极准,凡有预言,无不应验。
“可是,他也不是给谁都肯看的。”堇王说:“有人千金求他一句话,他看也不看。可有人根本没想他看,他倒要说上几句,说的,还一定准。”
“真有这样的事?”匡郢笑着说,神色间有些不信。
“千真万确。这话,是八叔家老三亲口告诉我的——”
说是有个小茶馆老板,有天晚上关了店,就在门口闲坐。刚好那道士经过,忽然停下脚步,盯着他身下的竹椅子看。那把椅子有些年头了,磨得油亮,是老板心爱之物。道士刚开始看它的时候,老板也没在意,看得久了,心里就有点嘀咕,于是便说:“这位道长,要不要进来喝碗茶?”
道士也不说话,依旧看着椅子。又看了一会,才说:“你最好把那椅子扔了。”
开口就说这么句话,那老板先是一怔,继而就有些恼,便扬起脸来,不理他。
“我是为你好。这椅子不祥,会给你惹祸。就在……”道士掐指算了算,说:“十天之后。到时椅子必定会塌,你的祸事就来了。”
听他这么说,那老板更是着恼,冷笑一声,道:“看你说得有模有样,你倒说说看,一把椅子能给我惹什么祸?”
“大祸也没有,一顿皮肉之苦跑不了。我看你是个善心人,不忍你受这无妄之灾,好心提醒你一句。信不信,那也由你——”
“我当然不信!”老板铁青个脸,硬邦邦地顶了回去。
道士怔了一怔,忽然长叹一声:“唉!果然天命不可违,我又多事了。”说罢,扬长而去。
留下那个老板,虽然嘴硬,其实心里还是发虚。盯着那椅子看来看去,偏不信邪,心想就看着它十天,不让人碰,也不让坐,看它如何惹祸法?
于是那老板果然看了它十天。到了第十天日薄西山,依旧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老板心松下来,不当一回事地想,那老道果然是胡说八道。
“难道此时果然有事?”匡郢骇异地问。
“是。”堇王说:“不然也就没这个故事了。说巧也没有这样巧法,那天八叔家老三佶骛秋苑行猎,把脚伤了。坐车颠得难受,就想找地方歇歇。刚好就看见了那间小茶馆——”
老板见是栗王三公子驾临,自然诚惶诚恐。亲自到茶房,拣最好的茶沏了一壶,端了回来。却看见侍从端过那把竹椅子,正要扶栗王三公子往上坐。老板猛地一激灵,下意识地喊了一嗓子:“公子,不能坐!”
这嗓子喊坏了,本来还未必有事,这一来,栗王三公子吓了一跳,往后一靠,一下坐得太猛,果然就把那张椅子坐塌了!
“佶骛那脾气你们都知道,勃然大怒,当场命人打了那老板一顿板子。老板叫苦不迭,想起那道士的话,好不懊悔,忍不住在那里自己埋怨自己:‘唉,早听那老道话就好了,谁知真让他说中了!’佶骛听见,觉得奇怪,就把他叫过来问,才知道前面那段故事。所以说——”堇王说到这里,得了个结论:“天下之大,果真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这不对。”禺强接口:“那老板又如何知道那老道就是云阳观的老道?莫非他以前见过?”
“那倒不是。”堇王说:“那老道有个极好认的地方——他肩上总停着一只苍鹰,模样还很特别,全身都是黑的,只有头顶长了一撮白毛。所以老板一说,佶骛稍微打听,就知道他是谁了。”
禺强便不言语,匡郢脸上却依旧将信将疑:“我还是不能全信……”
“这都是佶骛自己告诉我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他。”
匡郢还待要说,朱王世子忽然插口说:“也别争。我倒有个主意,不如我们几个改扮了,就拿——”说着眼光一转,落在乳娘手里抱着的瑶英身上:“就拿这个小丫头试试如何?他要能看出她的身份,我就服了他!”
兰王堇王轰然叫好,几个年长的也给说得心中好奇,便都看着白帝。
子晟微一迟疑:“现在?太迟了吧。”
“无碍。”堇王笑着说:“那老道有个怪脾气,晨昏颠倒。不到这个时候,他还不肯开口,就这个毛病,也折腾苦了不少求他看相的人!”
“那,也好。”子晟已然动心,想了一想,终于欣然点头。说着叫过黎顺来吩咐:“去看看,府里能不能找出几身便服来?”
黎顺说:“这容易。”想想又说:“下人们有的是这样的衣服。只是不知几位王爷和大人会不会忌讳……”
禺强瞪着黎顺道:“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下人。哪来那么多废话?赶紧去取来!”说着作势要踹他。
黎顺一笑,忙答应声:“是”,转身要走。
“慢着。”子晟叫住他,“看看有没有身量小一点的,给王妃也找一身来。”
青梅一怔,子晟悄悄一握她的手,低声道:“给咱们女儿看相,一起去听听也好。”青梅便一笑,没言语。
一时衣服取来,诸人便到楼下,多的是空闲不用的小间里,各自换了装束。等出来互相打量,果然看起来都像是寻常大户人家里有些脸面的账房、管家之类人物,连石长德、徐继洙那样老成持重的人,也不禁相顾莞尔。
青梅改装却要麻烦一些,又等一阵,才见几个丫鬟陪着,从门后转了出来。猛一照面,几个人都怔了一怔,原来青梅平时相貌并不出众,此际换了男装,却是异常娇俏可人,别有风韵。
这时乳娘和瑶英也改了装束。孩子依旧绫罗绸缎裹身,只是去掉了那些天家才能用的花色。诸人便一起上车去。子晟故意落在后面,趁人不注意,悄悄附在青梅耳边说:“这个模样好。过几天,叫织锦司照这样做几身给你吧?”
青梅脸微微一红:“没正经的打扮,王爷倒当真。”
“这有什么!我爱看不就行了?”
青梅瞪他一眼,扭开脸去。想了一想,又忍不住偷偷一笑。
第九章
等到了云阳观门前,一行人才知道,原先想得太简单。只见观前两丈宽的街面上,灯笼火把,照得亮如白昼。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慢说那老道,连观门也别想看见。再往两边看看,沿街搭起不少棚子,有人拖家带口地住着,看样子不是呆了一天两天。间中还有卖点心茶水的小商小贩,在人群里钻来钻去。若不是顾忌着怕惊扰了方外之地,都不敢大声说话,那场面,真是和庙市没有什么差别。
几个人看着,不由得都有点发怔。徐继洙顺手拦住一个卖油糕的小贩:“这位小哥——”
“客官,买油糕?”
“是,买油糕。借光,先跟你打听个事。”
“什么事?”
“难不成这么多人,都是来请那道长看相的?”
“那是自然。不然能是来做什么的?”小贩很神气地挺了挺身子,那副模样倒像道观是他家似的。转眼上下一打量徐继洙:“我看这位客官,也是来看相的罢?”
“是、是。”徐继洙连连点头,又问:“这么多人,道长看得过来吗?”
“看不过来!当然看不过来。所以就得看各人的造化,有人等一两个晚上就等着了,那是有福的。至于那没福的,看见那人没有?”小贩手遥遥地一指,也不知到底指的谁,“都等了七、八天了!”
“哦……”
“哎,我说这位客官。”小贩翻了翻眼睛:“你到底买不买我的油糕?”
“买买,我买。”
徐继洙捧着一包油糕转回身,几个人都听见他们方才说的话,忍不住微微苦笑。禺强拿过一块油糕,一面咬着,一面问:“你们几个,谁有主意?”
诸人面面相觑。尽自都是见多识广,智计百出的人,面对这样的情形,却是一点办法也拿不出来。别说此时是微服,就不是微服,总也不能硬去砸门。
“唉!”禺强摇摇头,崩出三个字:“白折腾。”
不料话音刚落,忽见面前的人群一阵骚动,只听有人小声在说“门开了门开了”“有人出来了”。于是人如潮水般向前压去,也有人跟在后面,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拼命往里张望。
子晟等人便也驻足观望。就听有人大声在呼喝:“别挤别挤,闪开闪开!”然后人群又如潮水般向两边分开,闪出一条道来。两个道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两人停下脚步,眼光四下扫了一遍,忽然停在青梅身边。青梅顺着看去,知道他们看的是乳娘手里的瑶英。正自心下诧异,见两人互相看一眼,点点头。
两个道士走上前,打个稽首,问道:“几位,可是要为这位小女公子看相?”
这话一问,几个人互相看看,无不心中骇异。堇王便说:“正是。”
道士面有喜色:“难怪灵虚真人方才说,有贵人到访,想必就是几位了。请,请——”
禺强忍不住问:“你们知道我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道士说:“真人只说有贵人要来,让我们出来迎接。”
禺强便看看子晟。子晟微微一笑,说:“那就烦请两位道长引路。”
匡郢在旁边,悄悄一拉子晟的衣袖,意思要他小心。子晟淡淡地说:“既然已经来了,且听听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