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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娘听了这些,心下反而有些发憷了。
“不就是天运城的世家大族吗?还有什么?”
“是,吴家说起来似乎是有些默默无闻,但你知不知道,在现在的皇宫里,一手掌控后宫的人是谁?”
秀娘的小心肝猛地一蹦!
“不是说端敬皇后已经过世了吗?皇上和端敬皇后伉俪情深,一直没有册立新后,后宫的一切都交付给阮贵妃和徐贤妃一同打理。”
这两个人,难道和吴大公子有什么干系?
“不不不。”朱秀连忙摆手,“那两个身份都不正,现在也只是暂代那个职务而已,算什么一手掌控?我说的是当今圣上的生母,吴太后!”
秀娘只觉脑子里轰的一声,宛如一颗原子弹爆炸。
吴太后!
吴!
她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了。
“你、你是说……”
“没错!”朱秀用力点头,以实际行动肯定了她的猜测,“吴太后出身天运城吴家,少年时代就进宫陪伴先皇。但因为身份不高,所以地位一直低下。但她和先帝情投意合,惺惺相惜,感情越发的好。经年累月,后宫里那些女人斗来斗去都斗得差不多了,她反而慢慢的出了头。到最后,先帝驾崩,当今圣上登基,她就顺理成章的当上了太后。”
“只是吴太后为人低调,当初在后宫时就并不和人多交往。当上太后后也并不怎么生事,被称为是有史以来最没架子、最好相处的太后。但能在后宫蛰伏多年,最终一跃而上的,能是什么简单人?而且一开始当今圣上登基之时,废献王造反,朝中群臣动荡,圣上一时手忙脚乱,我听说这些都是吴太后扶持圣上渡过难关的
。而且后来端敬皇后过世,后宫妃子又是用尽手段,当时又是吴太后一夫当关,把那群幺蛾子都给压制了下去,也是吴太后钦点的阮贵妃和徐贤妃共同打理后宫事务。”
“不过吴家人都和吴太后一样低调。当初吴太后得宠时他们不耀武扬威,圣上登基后他们也不摆外戚的架子,甚至都不曾允许族中子弟进京,一大家子老老实实在天运城耕读传家。时间长了,别人都快忘了他们是当今太后的娘家了!”
我的天!
听完这些,秀娘的世界观再次崩塌。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一直没人和她说这些!
“可是,我记得吴大公子并非吴家嫡系血脉。”想了想,她又道。
“你说得没错。可是大姐你想想,当初吴太后在后宫地位低下,一直不被人看重,吃穿用度也一直被人克扣。吴家又远在天运城,那些年她是怎么过过来的?还有当今圣上登基后和废献王的一场仗打了快两年,军饷、粮草这些钱又是从哪出来的?”
“等等等等,你慢点说!”秀娘扶额,觉得自己都有点消化不了了。
可是朱秀却一点都慢不下来。“大姐,你让我怎么慢啊?这么大的事情,你居然一直都不知情?我都服了你了!”
她是真不知道啊!那些人都有意瞒着她,她上哪知道去?
秀娘拍拍脑袋,一点一点理清这些脉络。
“也就是说,吴太后当年在后宫之中多亏吴大公子那一脉的钱财支持才扛到了最后。而当年废献王作乱,吴大公子那一脉又捐出了无数家财支持圣上打仗。”
“不是捐出无数家财,而是倾家荡产!”朱秀指正。
呃……
秀娘睁大眼。“所以?”
“所以,献王之乱平息后,皇上为了奖励吴家这一脉,提出要将全国的盐茶的一半交给他们经营
。但他们又发扬了吴家人低调的品性,再三推据之后,无奈收下了每年一半的盐引,而后便从天运城都退了出去。有人说他们是为了不想惹人眼红,所以隐居避世了。也有人说他们是一门心思为圣上分忧,将家中其他产业都关了,重点只做这一项。而每年一半的盐引都是固定的,有皇上和吴太后在背后撑腰,他们都不用和人打交道,那简直就是躺在钱堆上生钱,自然就越发的低调了。现在要不是因为吴太后年纪大了胃口不好,开始想念南边的菜,他们根本都不会来开这个燕兰楼。”
我的天我的天我的天!
现在秀娘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想想吴大公子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再想想自己和他的初次相遇……她可算是明白他老爹为什么能放心大胆的在家遛鸟,而把偌大的家业都交给年纪轻轻的儿子去打理了。那根本是因为他们都不用费什么心思好不好!
只怕在月亮镇的那些产业也只是他们闲得无聊弄来玩的。随便玩玩都能弄出个月亮镇首富来,刘财主居然还妄想侵吞他的家财……还有他动动手指头就能勾来一个钦差,一个总督。她原本还纳闷,即便是本家姑父,他一个旁支子弟就算再有钱,人家堂堂总督也不会任由你摆布啊!
现在,一切真相大白。
这边秀娘脑子里呈现真空状态,朱秀也好不到哪里去。
“天哪天哪!我居然还一直想给你一个惊喜,所以一直藏着掖着,今天才偷偷摸摸的带你过来,结果……我的天!我居然和吴太后最倚重的娘家亲戚的干亲成了好姐妹?这可真是……我的天!这话说出去谁信?谁信?”
是啊,这话说出去谁信?只是因为一只鸟,一把菜,自己就稀里糊涂招上了这么一个贵人。但偏偏那贵人还装得跟什么似的,让她几乎都没察觉出来!
这么说的话,身为吴大公子的干儿子干闺女,自己的孩子是不是也成了皇亲国戚了?
想到这一点,秀娘低头看去,却见两个小娃娃正抓着桌上的糕饼啃得开心,分毫没有注意到她们两个激动得快要跳起来的女人。
哎
!
秀娘扶额。果然,小娃娃才不会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她们只要每天能吃得饱穿得暖心情就好得很。
如此,两个女人也都没了吃饭的兴致,双双对坐着,看着对方默然无语。
铛…………铛…………铛…………
突然间,一阵响亮的锣鼓声在外响起,瞬息惊醒了两个女人的神魂。
“新科状元榜眼探花游街啦!”
一个悠长有力的声音从外边街上传来,接下来便是一阵阵激动的欢呼声。
这个时候,朱秀也一改方才的有气无力,蹭的一下跳起来,一把推开窗子,指着外头大叫:“大姐你快看快看,晟哥儿!还有晟哥儿的爹!他们父子俩一起披红游街啦!”
秀娘听到外头的声音才想起来:就在前几天,圣上的身体好转,便招上榜进士入宫殿试。昨天发榜,那对一路披荆斩棘的父子也不负所望,当爹的连中三元当上了状元,原本会试第二的儿子名次后落一名,成了探花。
虽然名次下降了一点,但联想到历次的探花郎都是美姿容的少年郎担任,而第二名的榜眼俨然是个年纪比状元还要大上四五岁的人,那么一切就都很好理解了。
这些日子和朱秀的接触,秀娘没少听她提起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晟哥儿。自然也对这次的放榜有些关心。当知道晟哥儿父子同在三甲的时候,她还为她高兴了一场。
毕竟朱秀身份摆在那里,晟哥儿出身太低,如果科举不能有个好名次,两个人的事情怕是男。
不过现在,一切都已经不是问题了。所以当朱秀叫人传话来请她一道过来看前三甲披红游街的时候,她欣然应允。
现在,看着朱秀如此激动的模样,听到外头越发热闹的声音,秀娘也不由被感染,牵着孩子一道来看。
她来得正是时候。燕兰楼就在距离皇宫最近的朱雀大街上。此科前三甲从皇宫出来后,第一时间便会走上这条街,然后从这里出去,绕着京城走上一圈
。这也正是朱秀为什么会选择燕兰楼作为观赏地点的最大原因。
当然,其他有权有势的人家也是做如此想。所以今天的燕兰楼人满为患。
当秀娘探头出去看时,就发现上下左右的窗子都已经拉得大开,无数的姑娘妇人们从里头探出头来,对着下头纵马游街的三位今科三甲行注目礼。
而下面,状元榜眼好歹年纪大些,人还算镇定。走在最后头的李晟终究年纪小,脸皮薄,被这么多双眼睛齐刷刷看着,听着这些人一口一个探花郎,那白净的面皮红通通的,又精致又透亮,粉嘟嘟的跟只熟透了的桃子一般,叫人真想捧过来咬上一口。
见状,女人们都癫狂了,一面大声叫着探花郎,一面将香包罗帕等物下雨似的朝他那边兜头兜脸的扔了过去。
这些自恃身份的人还好点。道路两旁的普通百姓更是激动,只是手头也没什么趁手的东西,那便是萝卜白菜满天飞,亏得是有侍卫们在一旁挡着,不然这新科探花郎还不知道要被砸成什么样。
朱秀自然也是这些癫狂里的女人中的一员。不过癫狂之外,她还很有几分愤愤:“这些认真讨厌!干嘛都盯着晟哥儿看?她们还都把东西往晟哥儿身上扔!晟哥儿这么瘦弱,要是被砸坏了怎么办?”
嘴上这么说着,她却是随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精致的荷包就朝李晟所在的地方扔了过去。
下头的李晟就像是头顶上长了眼睛一般,竟是抬手一接,就把荷包接了个正着。将荷包拿到眼前看了看,嗅了嗅,他便抬起头,很快锁定了秀娘他们这边,双眼弯成两弯可爱的月牙。
顿时围观的女人们又轰的一声爆炸了。
“探花郎看我了!他看我了!”
“胡说,他看的是我!他还接了我的荷包!”
“明明是我的荷包!”
“我的!”
……
听着这些自恃矜贵的姑娘们难得抛却固有的形象开始争风吃醋,秀娘真觉得好玩得不行
。
而在她身边,朱秀早气得杏眸圆瞪:“她们一个个都没长眼睛吗?晟哥儿明明接的是我的荷包,看的也是我!”
可是,为什么她觉得,似乎那个少年也盯着自己看了?甚至连那可爱至极的一笑也是特地对着自己发出的?秀娘暗暗想着,这话她当然不会说出口。便连忙柔声安抚了朱秀几句。池私岁巴。
一直等到三个人走远了,看不到了,下头的热闹也散了,秀娘和朱秀才从楼上下来。
掌柜的说话算话,真的只收了他们一半的银子。不过以秀娘的观察,似乎那么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色,也不止三两银子吧?
倒是朱秀高兴得不行,抱着秀娘的胳膊不住的道:“秀娘姐姐,看在咱们认识一场,咱们名字里又都有一个秀字的份上,以后你来这里吃饭可千万要记得带上我!我自己出我那份钱都行!”
“好!”秀娘被纠缠得不行,只得点头。
朱秀这才满意了,高高兴兴的送秀娘回家去。
她们却不知道,与此同时,在皇宫深处,吴大公子正坐在一个绣墩上,笑眯眯为吴太后布菜。
吴太后把他夹的菜都尝了一口便摆手:“好了,你也坐下吃吧!布菜这样的事有她们做就行了。”
“是。”吴大公子顺从的坐下了,但还是用公筷又给吴太后夹了一筷子青菜,“太后您尝尝这个,这个叫荠菜,虽说在山野间十分常见,但是实在是个好东西。可以清热利尿,健脾利水,降压明目,对养身好得很。我已经叫人试过了,也叫大夫给看过,大夫也证实确实有效!”
“你这孩子有心了。”吴太后笑着将菜吃了,还特地多吃了几口这个,才放下筷子示意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