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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妍儿很乖地点头应了,又颇为同情地说:“程妃真是可怜,我要是她宁肯郎君别对自己那么好。”
孙氏默然许久,又一本正经道:“让他去罢,国事要紧,要是外面的事儿办得不好,咱们所有人都没好日子过。”
……程婷不计较薛崇训的动机,更不过问他的正事,她这段日子反而充实而快乐,女人们平常闲聚的叶子牌等戏耍她也不去了,每天就亲自把屋子收拾得整洁干净,下厨做好饭期待薛崇训回来,把他侍候得一丝不苟。
有一晚薛崇训听她说:“好像又回到了鄯州的日子,每天你都会回来。”
薛崇训心下有些愧疚,便明说道:“你知道我一个亲王不只你一个女人,本也很正常,王侯公卿谁不是这样?而最近我陪你的时间最多,如果兵部程尚书问起,你就实话实说我很宠爱你就行。我正准备对突厥用兵,需要他主持兵部大局,只有准备周全到时才不会出现去年那种无兵无粮可调的进退维谷境地。”
程婷听罢脸色有些尴尬,“嗯”了一声。
薛崇训忙柔声好言说道:“虽然不中听,可我还是对你以诚相待并不欺瞒,你生气了?”
“没有!”程婷使劲摇摇头,抬头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怪你,只怪郎君是王侯之家,要是你是一个寻常百姓,只能娶一个,那就没有这些烦恼啦。”
薛崇训好笑道:“如果真是那样,哪里来的锦衣玉食、养尊处优?有得必有失啊。”
程婷拉住他的胳膊低头脸红道:“不必锦衣玉食,有郎君就够了……可是市井小民却很难有郎君这般文武才华,嗯,还那么会逗人欢喜……”
薛崇训心道程婷真是小女人的性子,几年了就没变过,他便乐得逗她:“那你嫁给我不是图咱们的家势,图得是喜欢我这个人偌?”
“嗯。”程婷甜甜地应了一声。
薛崇训把嘴靠近她的耳边柔声问道:“喜欢哪里?”他的手也不老实了。
程婷的耳|朵都红了,身子软软的,吐气如兰道:“哪里都喜欢,郎君要了么?”
薛崇训为了让她心情更好,便又说:“如果哪天大事失败,我正好带你一起隐居江湖,你应该是不会计较粗茶淡饭愿意跟我的吧?”
程婷娇|声道:“自然不嫌,郎君去哪里我都陪着你……”
薛崇训的脸上挂着笑容,心里却想:真走到那地步,天下之大哪里有隐居的地方?史上太平公主也跑到山区了,还不是很容易就被抓到。
他这样的想法也就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现在的情况能糟成那样子也确实不容易,太把事情往坏处想了。好在没有表现出来,但见程婷一副动|情的娇|羞之态,他也就不能停下扫兴,继续吻她的耳朵脖颈。
程婷侧脸耳发发际最是美丽自然,清秀乌黑的头发与洁白肌肤衬托之处,仿佛春天清晨的露珠一般的感受。她的脸上是不施脂粉的,纯粹的美丽,也难怪薛崇训第一回见到她的时候就觉得好像邻家的漂亮大姑娘一般亲切可爱。
她的脸红了,白里透红分外好看,薛崇训亲她的脖子时,她很自然地扬起头微微喘|息……
……
程千里布置军备计划属于军机大事,保密是必须的,但是也不是密不透风,兵部内部的人就清楚各种细则;兵部官吏被严令不得泄|露外人,却也有人冒着犯法的风险告诉关系特别好的好友,当然前提是相互很信任那种。其中有个侍郎姓张的就把军机漏到好友杜暹的耳朵里了。杜暹的职务已是节度使级别,本身就是掌兵的,却并非兵部的人不能参与中央防务,他知道了这事的细则实属不合规矩。
这其中的关系倒也不复杂,兵部张侍郎就是西北大将张孝嵩一家的兄弟,杜暹和张家的交情非常好,进京述职后常常就住张侍郎家里,二人并不见外。显然朝里有人到哪里当官都踏实得多。
张侍郎言语之间对尚书的军备布置多有不屑:“诸事繁冗,却没抓住要害。这回不是为北伐突厥准备么?进攻草原,瞎捣鼓其他玩意有啥用,凑好骑兵比什么都实在!”
杜暹猛喝了一口酒,也附和道:“张侍郎一针见血,这句话我赞同,北边不管对付突厥还是契丹,还得靠骑兵。”
张侍郎趁机说道:“要是杜兄能出将为相,甚至主持兵部,咱们也省心顺利多了……河陇之战时杜兄曾救过晋王,之后晋王也多有栽培,此次进京有无进政事堂的机会?”
杜暹脸色一沉,闷闷道:“估计会差那么一点。程相公便是出将为相的,不巧也是在西域那边立功而成,至今仍在其位;如果我此时再入相,会给人有失公允的口实。所以晋王至今都未表态。”
“哪条律法明文说了两个宰相不能在一个地方建立战功?”张侍郎摇头道。
杜暹道:“话虽如此,规矩未定死大家却心知肚明。”
张侍郎笑道:“于兵事杜兄能看破要害,在这事儿上却没抓住关键。”
杜暹好奇,忙问道:“此话怎讲?”
张侍郎将凳子向前挪了几步,在杜暹旁边耳语道:“规矩咱们先不争,就说程千里那相位,上去了就得干到老死,不能退下去?可人家就没退,凭啥?杜兄忘了晋王府中还有个姓程的侧妃?”
被这么一点醒,杜暹顿时恍然,心道:这常在京城混的兄弟果然把权力场玩得很细。
张侍郎嘿嘿笑道:“你要得相位确实是差了那么一点,却不是什么规矩,就差点裙带。”
杜暹叹道:“这点我倒是比不上程相公了,我与宫里没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却是没有办法。”
张侍郎又摇头:“此言差矣。程千里可不姓李更不姓薛!”
杜暹忍不住哈哈笑道:“程妃那是太平公主殿下许给晋王的,而且以前她还因程将军的罪被贬为贱籍,这个咱们可学不来。杜某总不能自己找上门去,说咱们杜家某某小娘长得不错,送给晋王罢……不是叫天下人笑掉大牙么,以后杜某还有啥脸面?”
张侍郎冷笑了一声,说道:“咱们自己人,我给你出个主意。太平殿下身边的内给事鱼立本和我处得还不错,上回听他说太平公主要薛郎找个身材丰腴的女子给她生孙子。你想想,薛郎都而立之年的人了,连个子嗣都没有,太平殿下能不管?你要是舍得杜家的一个闺女,让鱼立本在太平面前说说,你们家那门楣出来的小娘封个妃子有啥难的?太平公主不是信道家么,找个道士给小娘相相,说她旺夫命传香火,这不成了?”
杜暹愕然,只听得张侍郎噼里啪啦一通话出来,听起来好像玩笑儿戏一般,不过他一细想还真觉得很靠谱。
张侍郎见他没有回应,便丢下一句话:“这两日杜兄好好想一番,有准信了告诉我,咱们这样的交情,我不帮你帮谁呢?”
出将为相光耀门楣,仕途的辉煌在向杜暹招手,他不心动是骗人的。不过他自持读圣贤书出身的人,总觉得这样的晋升有点不大光彩,所以至少要做做犹豫的样子,不然多俗气。
张侍郎把话说到,倒也不急着劝了,只淡淡地说道:“杜兄要是想通了,选人可得动点心思,不然进去了不得宠也是白搭。”
杜暹不动声色地说:“操持国柄,还是通过建功立业的正道比较好……罢?”
“得,人家程相公就没功绩?西域、河陇的胜仗可不是儿戏。政事堂现在剩六个人,算来还有一个位置,现在动手争取一把也不用非把人挤下去,杜兄考虑周全才好。”
第六十五章 忠臣
杜暹尚未回复张侍郎,只说考虑几日。不过他就是做做样子,这几天他在心里已经琢磨选杜家的哪个小娘了。他表面上不急,心里其实比谁都急,眼看北伐突厥的议程正在悄然进行,如果就此被排斥门外没出上力错过了这件事,谁知道以后会不会被边缘化?或者还要在边关熬多少年才能到长安为相?
他左思右想还真难选人,杜姓一大家子也就他们家最有旺气,其他亲戚家的小娘或是见识不足或是言行礼仪荒疏,都不怎么让人满意。他又想起了自家女儿,一共三个女儿,大的两个已经出嫁了,小的一个……杜暹心下顿时一亮,幺娘杜心梅确实是个惹人喜爱的女子。她年已十六,因杜暹长期在边关带兵而稍微推辞了为她的大事做主,今年初见到时就发现杜幺娘已出落成了一个不错的闺女,知书达礼又懂事乖巧,是杜暹最疼爱的一个女儿。
想到这里杜暹心里也有点不痛快,毕竟是自家的闺女,把她往火坑里推总是有点过意不去。薛家虽然势大,薛崇训却已是娶了妻子的人,幺娘跟了他也不能主薛家之内,却是比不上明媒正娶地嫁一个门当户对的世家子弟。不过他又转念一想,与别姓结亲也就是个联姻,还不如给大权在握的晋王做个偏房的作用大,到亲王家也是有朝里名正言顺的封号的,也不是什么太丢脸的事儿。要说那程千里的侄女曾经还是太平公主府奴婢歌姬的身份,程千里不是照样风风光光当宰相?
他想通了就回复张侍郎,不料事情出奇得顺利。那宦官鱼立本每日都在太平公主身边晃悠,凑准她心情好的时候轻轻一说,把幺娘的出身模样等赞了几句,又将什么道士的命卦一说……鱼立本太了解太平公主喜好了,每一句都是她偏好的特征,太平公主立刻就下旨让杜暹把小女接到长安来让她看看。
杜暹不敢怠慢,马上就派亲信快马回家传信去了。
他的家在河南道,车马从那边过来也就十来天的路程。不出半月工夫杜心梅就到了长安与杜暹见面。但见杜心梅鬓发乌黑如云,五官端正漂亮,皮肤白皙水灵,最主要是身段饱满,给人圆|润健康的感觉,好像一捏就能捏出水来。杜暹见她举止也大方得体,果然自家熏陶出来的人很见得世面,他见状十分欢喜。
不过杜心梅很快就忍不住怨言:“女儿见了父亲书信,情知终身大事只得遵父母之命,只是父亲何以要将女儿许给晋王?”
这么一问,杜暹情知她不太满意,便说:“虽是偏妃,却是亲王之家,并不比世家原配地位低。”
杜心梅道:“父亲自小教养女儿心怀仁义对人以善,可是女儿闻得那晋王残暴不仁鱼肉百姓……”
“无稽之谈!”杜暹大怒,“我要是听谁如此张口胡说,非得治他诋毁之罪!”
杜心梅忙劝道:“父亲息怒……可是,市井既有传言又是何故?”
杜暹心想多半是那些迂腐落魄的士族造谣,无非就是薛崇训专权不是那么名正言顺,至于什么鱼肉百姓杜暹压根不信,这几年的国策他是很了解的。他从来都是正面教养子女,也不好说薛崇训名不正言不顺等话,便道:“谣言止于智者,好坏善恶须得自己去分辨,不能人云亦云,何况市井升斗小民有什么见识?”
“莫非晋王竟是忠臣,受世人冤枉了?”杜心梅沉吟道。
杜暹无言以对,说是忠臣就有点扯淡了,不过在施政上他很看好薛崇训而已,并不觉得有何不仁残暴之举。他便叫杜心梅坐下来,语重心长地说:“为父出仕为官,一生抱负唯富国强兵利国利民耳。但今番唐室衰微,我若卷入权力争夺的纷争,不仅办不了实事,会陷入无休止的争权夺利,而且容易祸及家族。如走到那样的地步,我还当官作甚?”
杜心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认真地听着。
“昔日武周当国,皇室明暗不定,可名臣狄仁杰不也在周朝中为官做过许多好事,后来劝说大圣皇帝还政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