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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宫里拜堂的时候该是多么搞笑的场面。
公主的长子薛崇训也在后边,他们两个见了初时有些惊讶,但转瞬便恢复了常态。因为薛崇训是第一次在这样的场合出现,不便冷落了他,窦怀贞便特意和薛崇训相互见礼,然后随口说道:“前几日那事,薛郎不必担忧,不是什么大事。”
这时萧至忠接过话说道:“不过李守一扬言插手要管,这个人有点难缠,薛郎还得提防着他。”萧至忠一向比较谨小慎微,所以才这么说。
窦怀贞却摇头道:“李守一的老底我还不清楚,根基很浅,能翻起什么浪子?”
太平公主眼里毫无责骂的意思,口上却骂道:“不成器的小子,成日就知道争强好胜!现在出了事,还不是要我这做母亲的给你收拾局面。”
薛崇训躬身道:“儿知错了。”
窦怀贞见状笑了笑,说道:“少年人做事当真果断有冲劲,难得难得,不过……要把冯元俊赶下台,其实用不着这样做,如此一来,理亏的反倒是薛郎了,给大家的印象也不好。”
薛崇训心道:现在朝中四个倾向太子的宰相都被母亲赶下台了,何况一个小小的冯元俊?如果只是为了争夺太常寺的权力,确实犯不着杀人。
第十二章 谏言
殿中四人:太平公主母子,还有两个宰相。除了薛崇训,其他三人的心情显然都很好,太平公主威严从容,窦怀贞举止潇洒,萧至忠淡定自若。
前段时间太平公主被发配到蒲州去了,非常委屈,但她回来之后,现在形势已经扭转。状况对公主这边很是有利,支持太子的四个宰相有的被发配地方、有的被明升暗降,太平公主手里已经有了五个宰相,掌握了朝廷的大半权力,势力极大。太子虽然名义上仍然监国,但谁也使唤不动。
“太子那边动静如何?哈哈,说来好笑,今日一早有个九品小官叫王琚的,跑到麟德殿说是要谢恩,谢谢太子把他从江湖中捞上来做了官……”窦怀贞说到这里自己先噗哧笑了出来,“结果公主猜猜他怎么着?”
窦怀贞便当即就在殿中表演起来,模样着话里说的那个王琚,仰起头挺起腰,双臂甩得十分夸张,就像皇上驾到了一样,他就这么滑稽地在地板上来回走了几步。
眼见窦怀贞插科打诨,公主的脸上也露出了笑意。窦怀贞看见公主高兴,心情更好,更加卖力地表演,连腔调都拿捏起来。这时他忽然弓起身子,作出一副卑躬屈膝的模样,尖着嗓子道:“干什么呢,殿下还在后边呢,懂不懂礼数?”
大家都知道窦怀贞此时模仿的人是一个宦官。然后窦怀贞咳了咳,走到另一边,马上仰着头眼睛居高临下地向下瞟,拿腔拿调地说道:“殿下?谁是殿下,您是说镇国太平公主殿下?当今天下,唯太平公主殿下耳。”
表演完毕,公主和萧至忠都呵呵一阵笑,薛崇训也陪着露出一点微笑,但他的笑容十分难看,脸上是笑了,可眼睛里却依然心事重重的模样。
公主笑着说道:“这个王琚,不过是嫌官小,想激一激太子,以图依附罢了,这种挑拨离间的小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窦怀贞道:“是这么回事,不过我觉得王琚没说假话啊,如今的朝廷,谁还管太子呢?”
就在这时,萧至忠捻|着下巴的胡须道:“阳光下隐藏着暴风雨。太子如今是处于下风,但我们也不能因此掉以轻心,臣今日拜会公主,就是为此事而来……”他说罢拿眼看了一下一旁不怎么说话的薛崇训。
公主见状说道:“有什么话你就说吧,崇训是我的儿子,没什么好顾忌的。”
萧至忠听罢便沉声道:“太子还有一股十分危险的势力,禁军!”
公主一听眉毛轻轻一挑,显然是有些动容了,她搞过好几次政变,对那些套路是轻车熟路,当然明白禁军在极端情况下的重要性。
萧至忠接着说道:“禁军‘万骑’将军张韦,原来就是个地方豪强,完全是太子一手提拔起来的。毫无疑问张韦就是太子的人,让这个人呆在禁军里头,可是极大的不妥;还有唐隆大事(推翻韦皇后的政变)时追随太子的几个中下级将领也还在万骑里,到时候他们上下一唱一和,万骑不都得听太子的了?”
太平公主听罢说道:“你说得不错,但我们现在不能太咄咄逼人,宜稳不宜急。太子前不久主动上书让我从蒲州回京,是想主动缓和形势;我回来之后,也决口不提废长立幼的事。于是才有今天这样的大好局面。你们可知为何?”
这时窦怀贞表现心切,便立刻接过话头说道:“以臣所见,恐怕今上觉得太子功劳太高,实力太强,皇位不甚踏实,所以想用公主殿下制衡太子……去年册立太子的时候,今上提名了永平郡王(长子李成器),叫大臣们商议,由此可见,早在今上初登大位的时候就预料到了今日的局面。既然今上是这么一个心思,那平衡才是他愿意看到的,如果情势过于紧张,反而对公主殿下不利。”
萧至忠也表示赞同,他点点头:“臣和窦阁老看法相同,今上一面提防着太子;一面又要设法保护太子,因为他不愿意看到国家再次动荡,更不愿意则天大圣皇帝的事重演。如果我们锋芒太露,到了完全可以控制太子的地步,谨防今上以大局为先,为了保持朝廷稳定,舍弃自己的权力,直接将太子推上皇位,那时对咱们就大大不利了。”
萧至忠又道:“虽然如此,但禁军万骑也决不能放在太子手里,那样对我们太危险了。臣的建议是,稳中求胜,设法名正言顺地除掉张韦等人。”
太平公主道:“萧相公可有妙策了?”
“这……”萧至忠有些尴尬道,“臣一时没有想到万全之策。”
太平公主看向窦怀贞,窦怀贞也道:“今日臣拜见公主殿下,和往常一样,下值之后就顺路来走走,不似萧阁老一般无事不登三宝殿。”
“无妨,此事原本就应从长计议,先想想办法再说。”太平公主淡淡地说道。这时她发现薛崇训仿佛有话要说的样子,便停顿了一下,等着听他有什么意见,但薛崇训最终还是没有插话。太平公主便站了起来:“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们先回家去。”
于是萧至忠和窦怀贞便一齐执礼道:“臣等告退。”
薛崇训跟着母亲从前殿出来,走到院子里的回廊中时,太平公主忽然停了下来,看着天空道:“好久没下雨了,今天还没留心看上一眼呢。”她一边说一边头也不回地轻轻挥了挥手,随从的宦官和奴婢非常知趣地退开,远远地侍立。
“你方才在大殿中时,好像有话要说,是不是他们在场不便言语?”太平公主依然看着雨幕。
薛崇训道:“两位宰相和母亲同进退,原本没有什么好瞒着他们的,我确实有话要说,犹豫了一下没说出口是因为舍不得今晚和母亲一同晚膳的机会……母亲,我都不记得上次和您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了……”说到这里,薛崇训的声音竟然有些异样。
太平公主感觉到他的情绪,也是有些动容,她问道:“你是不是要说什么让我不高兴的话?”
“恐怕是这样。”薛崇训想起了上次和二弟一起来见母亲的情形,原本那次就应该和母亲一起吃晚饭的。这次……不过不同的是,这次他向母亲进谏应该不会招来怀疑和责打。
太平公主沉默了片刻,说道:“你说吧,是劝我不要对付太子?”如果薛崇训是和薛二郎同一样建议,太平公主也会认为他们的出发点是不同的。
不料薛崇训却说道:“不是。我的建议恰恰相反……杀掉太子!”
“喀!”突然天空中一道闪光,随即响起了一声惊雷,毫无预兆,太平公主冷不丁被折磨一吓,肩膀也是一抖,脸色都有些变了。倒是薛崇训依然面不改色,毫不动容,他沉声说道:“想尽一切办法,杀掉太子,其他的事都没有用,只有杀了他才有用。”
本来薛崇训想用不择手段这个词,最终拿捏了一下,还是改口了。
太平公主转头看着他的脸,显然有些诧异和不解,因为杀掉太子并不容易,太子有东宫六率亲卫部队保护,要置之死地恐怕只有发动宫廷政变。
薛崇训道:“两位宰相说要对付张韦,就算把张韦除去了又怎么样?表面上庙堂和军队都在母亲手里了,这样就能高枕无忧了么?当初韦皇后控制了整个朝廷,还有禁军将军全部都是她的亲信,甚至调集了六万府兵进京拱卫,结果呢,美梦只做了十几天。”
倒不是薛崇训的政治眼光比太平公主强多少,太平公主一生都在干政,经验丰富手段到位,薛崇训可能是比不上母亲的,但是薛崇训得出这样的结论,是预知了李隆基的厉害,简直可以用逆天来形容。
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唐玄宗,前期是相当逆天的人物,他最强的是胆略和胸襟,后来悲剧收场不过是因为年纪大了的人,又享了那么多年太平,斗志和魄力都已经消磨得差不多了。
太平公主没有大发雷霆,也没有立刻嗤之以鼻,她低头沉思。薛崇训的谏言起到了一定的作用,要不是之前他处心积虑地做的那些坏事,恐怕太平公主是不会重视的,甚至可能怀疑。
“你的意思是逼急了太子会用非常手段?”太平公主沉吟许久之后说道。
薛崇训点点头道:“母亲了解太子的为人,有这个可能,这还不是最危险的,因为今上还在皇位上,他出于亲情和自身权力的考虑,会在要紧关头帮助母亲,太子狗急跳墙成功的机会也不大。最危险的是一旦太子登基,那时我们真是回天无力,随时可能死无葬身之地……我不是宰相,没法参与朝廷议事,但我听到消息说今上提过让位的事,因为母亲和大臣们太反对,便就此作罢。所以太子很快就能登基,是存在可能的,完全就是今上一个人说了算,更不妙的是今上做事经常举棋不定,咱们可不能把自己的命运寄托在他的身上。”
第十三章 生气
“如果外祖母在母亲现在的位置,她一定会这么做。”薛崇训突然抛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缄口不言。这一句话,应该比讲一百个理由还要管用。
果然太平公主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她对武则天的感情可以说是相当复杂的,有爱、有崇拜、有怨恨……等等,或许当初武则天杀了她的丈夫时,她恨过、委屈过、无奈过,但是她又怎么能因此完全仇恨母亲呢?早年时武则天对她是多么宠爱!她不仅依赖武则天的爱,而且崇拜得五体投地。薛崇训正是理解了母亲对外祖母的这种崇拜心理,才说这么一句话。
而薛崇训对自己的外祖母武则天,没有什么感情,也没有多少仇恨;她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又怎么样呢?薛崇训甚至都不恨外祖母,因为他知道当时武则天杀他的父亲时只是政治需要。想来外祖母才是真正为了权力不择手段,可以为权力牺牲一切的人……薛崇训反思自己,恐怕他也做不到,他或许会在某些时候不择手段良心丧尽,但前提是为了求生。
他不想死,为了活下去他能做很多事,但如果只是为了更高的权力,其实是不值得的。
雨,还在下。太平公主的情绪也变得像这雨丝一般,潮|湿而纠缠,砍也砍不断。她甚至回忆起了少女时的那些心思,那些甜蜜的往事,那些浪漫的邂逅,那个英俊潇洒出身高贵谈吐风雅的男人,就像一只春天的小兔一样冒冒失失地闯入了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