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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血火河山第62章不得不撒谎
夜风凄凄,一队辽国皮室军官兵骑着战马分成两列走在街道两侧,在这队皮室军官兵内侧,是十多名西塞军的重甲骑兵。
走在最里面的是杨荣和耶律齐云。
入夜的南京城,与其他城池并没有什么两样,城内的居民此时多数都回到家中进入了梦乡,只有少部分还在深夜中买醉的人,依然流连于街道上那些尚未打烊的酒肆之中。
一路上,杨荣和耶律齐云都没有说话,他们各自在想着不同的心事。
杨荣想的,是万一萧太后提出了他完全不能接受的要求,他该如何拒绝,才不会与萧太后反目。
而耶律齐云想的,则是杨荣若是死了,他该怎样去东京,将耶律休菱接回辽国。
到了皇宫,杨荣等人下了马,在交出随身的佩剑后,杨荣跟着耶律齐云向皇宫内院走了过去。
跟随杨荣一同前来的陈芮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按在佩剑的剑柄上,拧着眉头看向夜幕中那气势磅礴的大辽国皇宫。
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若是今天杨荣不能完好的出来,他也不会返回馆驿,就在这里和辽国人拼上一把,若是能杀到皇宫内院去,即便不能伤到辽圣宗和萧太后,至少也能让辽国人知道,西塞军绝对不是他们应该招惹的!
跟着耶律齐云一同来到文化殿,杨荣肃手立在殿外,耶律齐云则进殿内通禀去了。
没过多会,耶律齐云从文化殿内走了出来,对杨荣说道:“兄弟,太后召你进去,哥哥先告辞,就不陪你了!你自己多加小心,该说的话说,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说!”
向耶律齐云点了下头,杨荣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抬脚走进了殿内。
刚一进殿,他就发现殿内是灯火通明,大殿内的每根柱子上都挂着两只烛台,而每只烛台上,又都点燃着六根大红的蜡烛。
萧太后面前的珠帘已然掀开,在满室的烛光中,穿着明黄色锦缎华服的她,越发显得雍容华贵。
“杨将军想来应该还没吃晚饭!”见杨荣进了殿内,不等他参拜,萧太后就淡淡的对他说道:“哀家让人备办了一桌酒宴,菜肴简单了一些,今晚这里也没有大臣前来作陪,只有哀家与将军,还望将军能赏哀家一些薄面,在这里饮上一盏水酒!”
“太后赐酒,外臣岂敢不喝!”杨荣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对萧太后说道:“外臣只是不明白,太后夤夜召见外臣,有何重要的事情要向外臣交代,却又不能让别人知晓!”
“将军且坐!”萧太后并没有回答杨荣的问题,只是款摆着腰肢,走到早在殿内摆好的一桌酒席前,对杨荣说道:“今晚哀家陪将军喝上几盏,你我二人只当是朋友,万望将军莫要拘泥!”
“外臣万万不敢!”萧太后的话让杨荣想起了柳素娘提醒的事情,心内虽还是不相信会发生那种事情,却多少有些忐忑,连忙对萧太后说道:“太后赐酒,外臣已是万分惶恐,岂敢与太后同桌进食?”
“将军莫要紧张。”已经在桌边坐下的萧太后一只手拿起空杯把玩着,美目望着手中那只空杯子,对杨荣说道:“哀家只是有些话想要亲口向将军询问,将军若是如此拘谨,哀家还如何问的出口?”
她这么一说,杨荣心知违拗不得,这才谢了句恩,侧身在萧太后对面坐了。
“杨将军!”杨荣坐下后,一个宫女站在一侧,给萧太后和他分别倒了酒,萧太后端起酒杯,对杨荣说道:“哀家敬你一杯!”
见萧太后如此,杨荣连忙又站了起来,双手抱拳深深躬着身子说道:“太后如此厚待,杨荣着实惶恐,当太后一个敬字,岂不是折煞了外臣?”
浅浅的抿了一口杯中的酒,萧太后把酒杯重新放回桌上,对杨荣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杨将军请!”
杨荣舔了舔嘴唇,诚惶诚恐的又重新侧着身坐了。
他很清楚,一国的国母亲自与他坐在同一张桌上喝酒是什么概念,若不是他这个人对辽国十分重要,能支撑起辽国的将来,那就是他的性命已经快要走到头了。
端起酒杯,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干,杨荣双手放在大腿上,侧身坐在那里,连动也不敢动。
他自认不是萧太后想要的那个能帮辽国支撑起一片天空的人,萧太后深夜置办酒席,还与他同桌对饮,那就只有他的命已经快要到头了这一个选择。
“近日大辽的臣僚们多在讨论将军!”萧太后仪态雍容的坐在桌边,细声慢语的对杨荣说道:“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在极力向哀家保举将军,想让哀家恳请将军留在辽国,为我大辽国也训出一支如同西塞军一般剽悍的能征之师。”
话说到这里,萧太后幽幽的叹了口气,这才接着对杨荣说道:“哀家深知将军不会轻易变节,更不会为了大辽国而背叛南朝!便对臣僚们说了,将军终究不是我们大辽国的人,和谈无论成功与否,都是要回到南朝去的。于是便有些臣僚向哀家提议,要把将军永久的留在大辽国!”
在说“永久的留在大辽国”这几个字的时候,萧太后刻意加重了语气,说着话,她还不忘仔细的观察着杨荣脸上的神情。
杨荣双手按在大腿上,额头上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后脊梁上也是起了一层白毛汗。
萧太后的话已经再明白不过,和谈根本不可能有结果,她现在关心的并不是和谈会进行到哪一步,她关心的,只是杨荣会不会留在辽国,帮助大辽国成就大业。
“将军以为哀家该如何抉择呢?”过了好半天,杨荣始终是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萧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向他问道:“哀家该不该听从那些臣僚的建议,把将军永久的留在大辽国?”
“唉!”杨荣叹了口气,站起身朝萧太后深深一揖说道:“既然太后已将话说的如此明了,外臣便不再隐瞒。外臣此番出使,接的是一个完全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此次定是有人从背后作梗,想要借皇帝陛下的手,将外臣除掉,就算太后不杀我,我也早晚会死!”
“哦?”杨荣的话音刚落,萧太后脸上的表情却有些诧异了起来,她微微拧起眉头,向杨荣问道:“将军如何说出这番话来?”
“外臣因为人耿直,大宋朝廷中颇是有几个恨外臣的人!”杨荣保持着抱拳躬身的姿势,对萧太后说道:“在听闻宋辽两国将要和谈时,外臣就知道,此次定是太后设下的一个局,想要借助和谈,让辽国大军暂时得以休整,而大宋的军队,此时又不好冒着破坏和谈的名声向曹河北岸的辽军追击,时日久了,唐河一战攒下的士气必然也会懈怠下去。太后并无和谈诚意,此番外臣前来,不过是如同一个跳梁小丑,在陪着太后玩游戏而已!”
杨荣的话说到这里,萧太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杨荣说出的这番话,正是她心中的真实意图,没想到竟是早被杨荣给看了个通透。
“外臣与辽军在战场上厮杀,虽不算次数很多,至少也有十几二十次了!”微微抬起头偷看了一眼萧太后,见她的脸色变的有些不好,杨荣才接着对她说道:“只要有战争,就必定有死亡!死在外臣手中的契丹人,恐怕没有五万,至少也有三万了!契丹人恨死了外臣,而我国皇帝陛下却将外臣派到南京城来,岂不是送羊入虎口,平白的让外臣丢了性命吗?”
“那哀家欲留你在大辽为官,你为何不肯?”杨荣说完话后,萧太后微微皱了皱眉头,对杨荣说道:“只要你愿意在大辽为官,哀家定会让你率领千军万马,踏平南朝,将那些想要害你的人一网打尽!”
萧太后的话说的很是有气势,若杨荣真的有心想要脱离大宋,一定会被这番话给感动的痛哭流涕,可他眼下和萧太后说这些半真不假的话,为的只是让萧太后放松警觉,只有成功的忽悠了萧太后,他才有机会趁机从南京城逃脱。
“外臣不敢!”说话的时候,杨荣的身子微微颤动着,对萧太后说道:“太后想必知晓耶律休菱在东京的事,只要外臣敢脱离大宋投靠大辽,她即刻便会遭到屠戮!另外在西塞军军营,外臣还有几位换帖兄弟,以及另一位红颜知己。外臣只要稍有不臣之心,他们就都会遭受不测,即便要投靠辽国,也得外臣处置完这些事情,才能前来投靠!”
“哀家如何相信你?”萧太后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神中带着几许疑惑的对杨荣说道:“若是你能说出个让哀家信你的法子,过几日第二次和谈之后,哀家便会将你亲自送出南京城,只等你处理完一应事务,再回到大辽国,在我大辽封王拜相,率我大辽百万雄师直取东京踏平南朝!”
第二卷血火河山第63章刺中马鞍的吹箭
“太后要如何,那便如何!”杨荣双手抱拳,躬着身子,对萧太后说道:“只要能够让太后放心,外臣定会竭尽所能!”
“你身边有个叫柳素娘的女子!”杨荣的话音刚落,萧太后就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慢悠悠的对他说道:“哀家很是喜欢她,让她留在哀家身边,哀家便能相信你。”
萧太后这么一说,杨荣心头又是一紧,刚借着耶律休菱和阎真的名头寻到脱身之法,却要把柳素娘给搭了进去。
这种事,杨荣是真做不出来。
他愣了一下,随即对萧太后说道:“不瞒太后,这柳素娘并非外臣的红颜知己,她只是西塞军内的一个将领,平日里外臣还要多仰仗她,把她留在南京,恐怕……”
“呵呵!”萧太后一只手按着桌面,缓缓的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对杨荣说道:“杨将军,寻求脱身之法,哀家并不怪你。可你知不知道,欺瞒哀家,你今日已是犯了死罪!那柳素娘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为何会在牧马村当众说是你的夫人?她若不是你的红颜知己,为何一路上,你二人多次同居一室?假若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她又为何会背叛红木堂,在你帐下做了什么将军?”
话说到这里,萧太后朝杨荣走近了两步,身子几乎都快要贴到杨荣的身上,用一种像冰一样冷的语气说道:“若她不是你的红颜知己,又如何会在红木堂内的井中投毒,为了让你安心而将她以往所有的同僚全部杀死?”
杨荣完全没有想到,像这些事萧太后竟然也是知道的清清楚楚,他心内顿时疑惑了起来,若说萧太后知道柳素娘的身份和她在南京毒死那个什么红木堂的二百余口人,还情有可原,可她是怎么知道在牧马河发生的事情?
想到这里,杨荣心头猛的一怔,他的身边一直都有内奸,而且这个内奸还在时刻向萧太后传递关于他的信息。
以往杨荣带兵打仗,从来没有走漏过消息,西塞军和红秀骑的官兵都是完全可以信任。
内奸一定是在新成立的夜刺营中,如此说来,夜刺营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萧太后的视线里,恐怕那个什么红木堂内死掉的二百余人,也都只是些下层的杀手,真正的杀手精英可能早得到了消息,并没有喝井里的水。
“杨将军是不是在想红木堂的人可能没有喝那井中的水?”看着杨荣一脸纠结的模样,萧太后朝后稍稍退了一步,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对他说道:“哀家可以告诉你,即便你不杀他们,顶多两个月后,他们也都会死!因为他们对哀家来说,已是没了半点作用!至于你成立的夜刺营,恐怕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偷窃的那三百套皮室军衣甲,如今已经运回了皮室军仓廪,想悄悄逃走,恐怕并没有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