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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就陷入连绵战火,六百余年来,诸侯争霸,生灵涂炭,你知道死了多少无辜的人吗?正是这些人承受了六百余年来的深重苦难。”
“仇恨?你有资格说仇恨吗?”宝鼎把赵仪推开,两手抱住她的脸,让她的眼睛看着自己的脸,“六百余年来,是谁要称霸?是谁要建立所谓的功业?他们的霸业,他们的功名,靠什么堆砌而成?我告诉你,靠的就是他们的子民,他们用子民的鲜血和生命堆砌了自己所谓的功业。六百年前如此,今天也是如此,秦国的大王如此,你赵国的大王也是如此。”
“在这个大争之世,命如草芥,人如蚁蝼,但他们的的确确是人,和我们一样的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善恶,有自己的仇恨。你知道他们仇恨谁吗?仇恨你,仇恨我,仇恨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权贵。正是因为我们,正是因为我们的贪婪,因为我们的血腥,才造就了一个六百余年的乱世,才摧毁了他们安宁的生活,摧毁了他们的家园,摧毁了他们的亲人,摧毁了他们生存的希望。”
“六百余年了,诸侯争霸六百余年了,大争之世延续六百余年了,天下苍生在苦难中哭号六百余年了,难道还不够吗?仇恨?我们之间这点仇恨也叫仇恨?你到战场上去看看,当你踩着血水,走在尸体中间的时候,你抬头看看天上,看看天上的冤魂,六百余年来的所有冤魂,他们的仇恨有多大?他们的仇恨足以摧毁我们,在短短瞬间让我们灰飞烟灭,一把大火就能了却六百余年来的仇恨。”
“你愿意看到哪一天?你愿意看到我们在大火中化为灰烬?你愿意看到千千万万的天下苍生在大火中死去,最后只留下一片满目疮痍的土地?”
赵仪被宝鼎这番话惊呆了,她第一次听到这种不可思议的见解,第一次了解到在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仇恨不是国与国之间的仇恨,而是权贵与平民之间的仇恨。
“结束这个乱世,结束战争,让饱受苦难的人从年复一年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让他们看到生存的希望,让他们过上安宁平静的生活。”
宝鼎收回双手,平息了一下激动的情绪,“这个世界需要一个至强者,需要一个统一天下的人,当至强者出现,当至强者统一天下之后,战争就结束了,延续了六百余年的苦难就结束了,仇恨也就随之化作了过眼烟云。”
赵仪呆呆地望着宝鼎,她还处在震惊之中,她还没能理解宝鼎的话,但她知道,眼前这个少年心高志远,志在天下,他站在一个自己根本无法企及的高度俯视这个世界,他距离自己非常远。
“不要让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宝鼎叹道,“好好想一想,或许有一天你能理解我说的话,你能理解我做的事。”
赵仪垂头不语,内心波澜起伏。她尝试着让自己站在一个全新的高度俯视天下,蓦然发现,自己心里的仇恨和天下人的仇恨比起来,的确不值一哂。
“早点睡吧。”宝鼎说道,“明天我们去四周转转,说不定会你会有一个惊喜。”
惊喜?赵仪疑惑地望向宝鼎。
“你一个人太孤单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宝鼎笑道,“我很快就要去河北战场,把你一个人丢在晋阳不放心,所以我打算给你找个好朋友。如果可能的话,你可以随她先去咸阳。”
“公子的朋友?”赵仪急忙问道。
“我兄弟的朋友。”宝鼎说道,“明天出营之后,你打扮漂亮一点,给他们一个惊喜。”
赵仪玉脸一红,担心地问道:“他们都是公子的朋友?”
“现在还不是。”宝鼎笑道,“但我非常希望和他们成为好朋友。”
巴蜀琴氏,历史上神秘的巴蜀巨贾寡妇清,这一切都深深吸引了宝鼎,让他对明天的出行充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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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上将军府湮没在黑暗之中。夜风拂动,府内树木发出轻柔的“沙沙”声,间或还会传来几声清脆的虫鸣,这给肃穆的幕府带来了勃勃生机。
王贲、王离父子下车后,沿着一条青石甬道接连穿过三座庭院,然后在一间被浓密树木所掩映的草屋前停了下来。
王贲冲着王离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则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草屋。
屋内灯火昏黄,一位玄衣竹冠的灰发老者坐在案几后面,正俯身望着地图。案几右侧,羌瘣(hui)手拿竹简,专心致志地看着什么。听到脚步声响,两人同时抬起了头。
灰发老者大约花甲之龄,一张削瘦的面庞,额头上皱纹密布,高耸的颧骨上零星散布着几块黑色的老年斑,眼袋臃肿,看上去有些疲惫,不过一双眼睛倒是炯炯有神,闭合之间露出凌厉光芒。
“坐下吧。”羌瘣把竹简放到案几上,伸手拿了块软垫放到王贲脚下,“酒筵怎么拖到现在?伯父已经等久了,再不回来我要派人去催了。”
王贲歉意地笑笑,冲着老者说道:“父亲,冯劫和蒙恬心里得意,难免要炫耀一下,我不好驳他们的面子。”
王翦“哼”了一声,问道:“你决定了?”
王贲毫不犹豫地点头道,“父亲,我们没有退路了,唯有借此机会与大王携手。在我看来……”
王贲摇摇手,打断了王贲的解释,“你有何打算?”
“大王目下有决心,但机会并不好,当务之急是我们必须在晋阳做出果断举动,以声援大王,这样大王才能够在咸阳积极回应,从而迫使国相做出让步,把北疆大军火速调到河北战场。”
“你凭什么断定大王会积极回应?”王翦追问道。
王贲浓眉紧皱,没有说话。他确实没有把握断定大王会积极回应,因为大王的上面还有个华阳太后,假如晋阳的举措激怒了楚系,怂恿华阳太后出面干涉,那晋阳就非常被动了。
“父亲的意思是……”
“既然出手了,就雷霆一击,不但要激怒楚系,更要激怒大王,让大王意识到,如果继续让楚系猖狂,王国危矣。”王翦冷笑道,“既然做了,就不要瞻前顾后,就要摆出一往无前的攻击之势,让对手心怯胆寒,不敢不让步。”
王贲暗自吃惊,他从父亲的语气里听出了浓浓杀意。王贲沉吟稍许,转目望向羌瘣。
“麃(逼ao)公急报,桓齮(qi)已经决定分兵攻打肥下城。”羌瘣神情冷峻,声音里隐含着一丝担忧,“桓齮命令麃公率军进驻赤丽,陈兵呼沱水南岸,做出北上攻击之势,以牵制呼沱水北岸之敌,迫使李牧不得不从宜安撤军以增援肥下。”
王贲脸色微变,急忙问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桓齮不是说要将主力收缩到井陉、赤丽一线,伺机强渡呼沱水,攻打呼沱水北岸之敌,从而迫使李牧从宜安撤军吗?怎么又改了?”
“这一战打得时间太长,咸阳不耐烦了,三番两次下诏催促。”羌瘣叹道,“如果大军收缩到井陉、赤丽一线,是一个拳头打人。现在这么一改,就变成三个拳头打人。三个战场都没有兵力优势,一旦给李牧找到机会,只要击破其中一路,必败无疑。”
“这么说,公子偷听到的消息是真的?”
“是真的。”羌瘣说道,“桓齮(qi)如果没有把握,不会分兵攻打肥下行此险计,而李牧也绝不会轻易放弃肥下,导致宜安陷入包围,所以河北战场出现这种变化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李牧故意在肥下设下了一个陷阱。桓齮在咸阳的催促下急于取胜,导致判断失误。”
王贲转头望向王翦,急切问道:“父亲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桓齮?”
王翦摇头,叹了口气,“这种形势下,我出面干涉,只会让桓齮恼羞成怒,反而让事情变得更糟糕。桓齮在河北打了三个月,自以为摸清了敌我双方的实力,所以他才敢用此策展开攻击。”
“桓齮认为李牧兵力有限,不足以威胁到秦军,故此才大胆变计,以主力攻打肥下。”羌瘣跟着说道,“河北战场上有十七万秦军,而李牧只有五万代北军,加上赵葱的河北军,总兵力也不过十二万左右,所以桓齮的确有胜算,但公子带来的消息却令人震惊。假如肥下是个陷阱,那么李牧手上应该还有更多的军队,如此一来,战局就凶险万分,对我们非常不利。”
“父亲可有挽救之策?”王贲又问道。
“有。”王翦坚定说道,“北疆军主力即刻赶赴河北战场,会同麃(逼ao)公的两万人马,向呼沱水北岸发动猛烈攻击,这样就能把李牧的军队全部逼出来,迫使他从宜安城撤军北上。”
“化虚为实,改佯攻为主攻,打李牧一个措手不及。”王贲略一所思,苦笑道,“父亲,这个计策必须征得咸阳的同意,否则无法实施,但在咸阳看来,河北战局稳操胜券,没有必要再调三万大军进入河北战场,而我们这三万大军不但是河北战场的后备军,还承担着牵制代北、拱卫京师的重任,如果把这三万大军全部调进河北战场,那谁来牵制代北?谁来拱卫京师?”
“没有时间了。”王翦手抚长须,肃然说道,“如果李牧的代北大军全部进入河北战场,那我们既不需要军队威胁代北,也不需要军队拱卫京师。李牧已经下定决心,与我们决一死战,我们还犹豫什么?还担心什么?决战而已。赢了,我们取邯郸;输了,回到起点,我们重头再来。”
王贲、羌瘣互相看看,不再说话。
“晋阳的事我们不要出面,稍稍引导一下就行了。”王翦望向王贲,问道:“那孩子足以承担重任吗?”
“父亲当年怎么评价虎率的?”王贲笑道。
王翦欣慰一笑,“那就好。明天叫王离暗示一下蒙恬,既然他开了头,那就要负责收尾。虎头蛇尾的,成不了大器,给他家祖丢脸。”
王贲和羌瘣会心一笑,双双站起来躬身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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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崛起 第六十三章 如此大兄
清晨,东方刚刚露出鱼肚白。激昂的战鼓和嘹亮的号角便响彻军营,将士们迅速走出营帐,开始了晨练。
宝鼎从睡梦中惊醒,拿着宝剑就出了帐。几个虎翼卫非常惊诧,在他们的印象里,像宝鼎这种身份的王族公子还用得着每日辛苦练剑?
宝鼎却是有苦自知,他有可怕的隐疾,不练不行啦。前世他也是一个睡懒觉的主儿,今生估计没这个福份了,这就是生存的代价。
几个虎翼武陪着他跑到一个小型练武场。这里有各种各样的练武器械,连战车都有。蒙恬、六位黑鹰锐士,还有近百名虎翼卫,正分成十个战阵在捉对厮杀。虽然是演练攻防,但悍卒们却犹如置身战场,一个个奋勇向前,吼声如雷,剑盾交鸣,箭矢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股凛冽杀气扑面而至,让人血脉贲张。
蒙恬看到宝鼎出现,急忙退出战阵。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问道:“公子早起练剑?
宝鼎点点头,旋即又摇头,指着正在演武场内厮杀的虎翼卫问道:“这是演练阵法?”
“想不想试试?”蒙恬笑道。
宝鼎当即跃跃欲试,不过他对战阵一无所知,踌躇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不知阵法。”
蒙恬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不会?你从小到大身边都围着一群顶尖的卫士,连黑鹰锐士都有十几个,你竟然连战阵都不会,你骗谁啊?不过看宝鼎那神态好象不是开玩笑。难道他真的不会?蒙恬有些捉摸不透,想了半天才说道:“这简单,我教你。”
蒙恬随即指着演武场上的小战阵向宝鼎大概介绍了一下。战阵厮杀是战场上是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