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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氏抬头找寻公主,公主却已不见了踪影。她眉梢一挑,看着披头散发、脸上带着几道血痕的碧霄问道:“你主子给苏姨娘吃了什么?可有解药?你说实话,我想法子叫三爷饶你不死!”
61 虚惊'VIP'
碧霄捂着脸;手指璎珞道:“她下毒谋害公主;那猫……”
一语未完,只听“啪”地一声;碧霄脸上早着了余氏一记耳光。
“不说实话,我这会子就剥了你的皮!你睁眼看看;公主走了;没人护着你!想要活命,就给我乖乖地说!”
余氏柳眉一立,面罩寒霜,碧霄与她视线相交;竟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扭头看时,赵醒二人竟不知何时也已不见。
碧霄迟疑片刻;还要支吾。此时已有人进屋去将剩下的汤药寻出,余氏头也不回吩咐道:“来人,把这药给这个丫头灌下去!”
余氏带来的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人人嗫嚅。
碧霄见无人敢动,刚略略松了一口气,只听余氏厉声斥道:“没出息的东西,碗拿来!”
忽听有人高声喊道:“二奶奶,我来!”
这一声喊出,碧霄面色如土。只因不是别人,正是双花。
双花挽起袖子拨开众人走过来,先不接碗,相了相,抡圆了胳膊冲着碧霄那张脸狠狠一巴掌扇过去——她这一掌与余氏打得乃是一面儿,“啪”地一声脆响,碧霄右边脸颊登时高高肿起。
双花动作快极,撤回手来嘶声甩了甩,一把夺过药碗,扯过人来,捏鼻子就灌。
碧霄死命挣开,踉跄了一步,趁势坐在地上哭叫:“那不是毒药!”
余氏追问道:“不是毒药是什么?”
碧霄一个犹豫,见双花举手又要来打,忙避开老远道:“是……是堕胎药……”
余氏一愣,又逼问了一句:“当真?”
碧霄拼命点头。
余氏稍稍吐出一口气来,随手一指:“把她们几个先捆起来。”
大厨房那端绿豆汤过来的几个小厮还未走,听了吩咐过来,急切间寻不到捆人的绳子,一个丫头奔去屋里,不知从哪个角落寻出一匹花布来。一个小厮接过,“哧哧”扯成几条,将碧霄等几个丫头,两个躺在地上苦着脸哼哼的老嬷嬷草草捆了起来。
这时春凳已抬了来,余氏指挥众人动手,轻轻将云思抬到凳上。潇潇、小杏儿各攥着她一只手。潇潇眼圈儿早已红了。
余氏看了竭力忍痛的云思一眼,吩咐道:“先抬进这里的屋子去,千万慢些,不可晃动。”
众人依言而行,余氏跟着边走边柔声安慰云思道:“好妹妹,没事的。震哥儿和霖哥儿两个也是八个月就落了地,你看如今,结实着呢。没事,咱不怕,大夫这就来了,不怕啊!”
云思牙关紧咬,惨笑道:“不怕,我……不怕!”
丫头春燕儿将余氏吩咐的事一样样交待给专人去办,又回来作好作歹将三个孩子哄得离开。震哥儿、霖哥儿一个胳膊上青了长长一条,一个脑门上磕了一个大包。若换做平日,早已是全家围着团团转。可眼下是谁也顾不上他们了。
小哥俩儿倒豪迈得紧,吃了这般大亏,哼也不哼一声。脸上神情极是自豪。
小满、双花跟余下诸人都围在璎珞身边。璎珞喝了半锅绿豆汤,肚子涨得难受,却仍是不疼不痒,只心中忐忑难捱。
小满滴泪道:“姑娘,都是我不中用。要是小少爷有个三长两短……”
璎珞挤出一丝笑容道:“小少爷福大命大,定没事的……若不是你赶来及时,眼下还不知怎样呢。快别哭了。”
“夫人来了!大奶奶来了!”
有人高声叫道。
璎珞向外一看,秦夫人扶着双环一阵风也似地刮了进来:
“孩子!你怎么样了?哪里疼?大夫怎地还不来,快给我叫人去催!快!快!”
跟来的一个小厮连滚带爬去了。
“太太,我……我并没疼……”
璎珞煞白着脸道。
忽听外头一片嘈杂声,双环惊喜叫道:“太太,大夫请来了!”
“云思,云思呢?”秦夫人似全未听见,撇下璎珞,急急就向屋里走。大奶奶封氏见状,过来小心搀了璎珞道:“咱们也先进屋去。大夫来了就好说了……”
先来的是关大夫,便是前番替璎珞治疹子的那个大夫。他手里提着药箱,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来。
已是火上了房的时候,主子丫头无一人回避。
“老关哪,我两个孩子,四条人命,都交到你手上了。你可千万……”秦夫人不知何时又从屋里转了出来,站在滴水檐下,望着关大夫泪如泉涌。
秦嘉撞进二门的时候,消息已然传开,全家上下无人不知府里出了大事。
秦嘉赤红着眼睛如饿狼一般随手揪住一人问:“怎——么——样——了?”
动作极为伶俐,话也问出了口,人却直愣愣地好似魂魄离散——不待回复就将人撇下,依前又跑……
这人呆了半晌,在后头喊道:“大……大夫来了……”
崇徽的屋子已辟做产房,云思压抑不住的呻吟声愈来愈高。
“二嫂!”秦嘉一眼看见余氏站在门口,一声痛呼险些激出余氏的眼泪来。
“没事,三弟,都没事,没事啊!”
秦嘉奔到跟前狠狠扣住了余氏的肩,余氏不住口地安抚:“大夫说咽下去的药极少,璎珞一点事都没有——云思是早产,不要紧的,震哥儿他俩也是八个月早产,你看,如今多好……听太太说,大约你也是八个多月生……生出来的……”
秦嘉听了余氏说话,似多少镇定些,可四下看看,又复急躁:“璎珞呢?”
“王大夫已来了,璎珞在自家房里。大嫂在那里照看着呢,你去看一眼,这里有我跟太太。”
秦嘉看了看紧闭的门窗,犹豫了片刻,到底是放心不下璎珞,扔下一句:“有劳二嫂。”转身又跑。
他一颗心给余氏说得放下了大半,却刚到璎珞院门又复提起——里头隐隐似有哭声!
他耳中“嗡”地一声,几乎软倒。忽听有人欢呼:“三爷,三爷你可回来了!”
珊瑚正踮着脚向院中空绳上搭衣裳,衣裳并不拧干,清水滴滴答答落下,正好浇了绳下如火如荼的美人蕉。
秦嘉见珊瑚面上丝毫不见悲戚,他惊疑不定,大步流星进了屋。
“璎珞。”
屋内人已听见珊瑚喊“三爷”,大奶奶封氏先迎了出来。秦嘉一见她神色自如,这才又将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下了一寸。
“璎珞没事。”封氏自然先拣要紧的说。
“没事哭什么?”
秦嘉挑帘进去。
璎珞红肿着双眼、脸上给碧霄打了一记,也是略微肿起,她躺在枕上偏头,眼光颤颤地瞧着秦嘉不说话。
“姑娘好着,小少爷也好着。是高兴才哭。”双花抹了一把脸,花猫一样看着秦嘉乐。
“大夫呢?”秦嘉问道。
“王大夫给诊了脉,又看了药渣子,说幸亏咽下去的少,若是一碗药全喝下去,这胎便保不住了——你莫着急,如今只喝了一点点,大夫都说了不妨事。为保万全,已煎了一副安胎药喝了的。”封氏道。
双花见秦嘉仍是不放心的模样,遂又补上一句道:“大夫说药也看人,这许多时辰过去,姑娘始终不觉腹痛,那便是大人身子健壮,孩子亦是个皮实的,当不至再怎样的——”
秦嘉问:“是哪个大夫?人在哪里?”
封氏会意道:“是王大夫。人没走,现就在厅里坐着。”说着向双花道:“你还是去请大夫过来,给三爷说说,好教他放心。”
秦嘉忙道:“不必了。人在这里就好。我只当他走了。”
封氏这时才无奈一笑,嗔道:“哪有此事?净说孩子话。”
璎珞既无恙,秦嘉自然要去看着云思。临走叮嘱双花道:“若有异样,立刻去叫我。”
双花点头应下。
生产不是一时半刻能了事的,云思隔着窗子声声呼痛,丫头稳婆来来回回地忙乱。房门上挂着一条红布,秦嘉不懂得这些,迎头就往屋里走。余氏赶忙过来将他推出:“这不是你来的地方,外头等着。”
秦嘉是余氏房里丫头去二门外找了他的小厮,小厮又骑马去将他从东华门外寻回。话传了两遭儿,自然说不清楚。秦嘉见房门口进出诸人个个神色紧张,却并不惶急,心知云思暂且无妨。正好春燕儿满头大汗出来透气,秦嘉遂提名儿叫住:“这里来!”
“三爷!”春燕儿下台阶走到秦嘉身边。
“三奶奶怎样了?究竟是打着了哪里?你细细说给我听。”
春燕儿擦擦汗道:“我打从得信儿跟着我们奶奶过来,便一气儿忙到现在,究竟是怎样我也不甚明白——不过似乎并没打着,好像也没磕着碰着,想是往这里来的路上赶得急了些,又受了惊……”
秦嘉愈听愈糊涂,春燕儿见他皱眉,便道:“三爷该问苏姨娘那里的丫头,大约是双花陪着姨娘来给公主请安……”
秦嘉点点头,见余氏房里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乍着手立在阶下,一副茫然无措的模样,知余氏暂且没有差事派她,便招招手道:“你去苏姨娘那里,叫小满过来。”
小丫头连忙答应着一溜烟儿去了。
62 早产(修改完毕)'VIP'
连番大闹;到此时已是日近正午;厨房开出饭来,不知哪个不长眼的过去问余氏;“可要摆饭?”被余氏狠狠瞪了一眼,委屈莫名走了。
才走出两步;余氏喝道:“回来!”
那人软着脚又回来;余氏道:“叫她们找些软和些的吃食,到苏姨娘那里问问王大夫,这会子能吃东西不能。再宰几只肥母鸡,使当归炖得烂烂的预备着。再叫……”想一想叹口气续道:“你去罢;想来太太这会子也吃不下。”
那人垂着头悄没声儿去了。
一时小满走过来叫:“姑爷!”
秦嘉这会子才觉出疲累,道:“你去搬把椅子来。”
小满找了椅子来;秦嘉示意搬去檐下,随即自己跟过去在椅上坐了,指着青石台阶道:“你也且坐下歇歇。”
秦府规矩大,小满迟疑了一回,秦嘉长出一口气,筋疲力竭道:“叫你坐你就坐。”
小满只好坐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不着急,你慢慢说。”
“姑爷,都是我不好,教姑娘……”
“这怎能怪你,是我大意了。”
小满抹一把眼泪,一五一十地将前事学说了一遍。
她服侍璎珞回房有一阵子了,已听双花说了前头的事,遂从璎珞进门就挨了碧霄的打、一只死猫搁在堂屋……一直到秦嘉给人找回来——一点不落地说给他知道。
秦嘉静静听着,面上没什么表情。
小满说完,看看秦嘉:“公主不知去了哪里,碧霄她们二奶奶叫人捆了起来,我看也该叫她们过来问一问,就全明白了。”
秦嘉摇头道:“不必了。你不说我倒忘了,公主该是回宫了,可人是从咱们这里走的,须告诉宫里头知道。我累得很,你去看看,老爷想是回来了,你告诉他,公主没了。”
秦嘉有些语无伦次,小满听得糊里糊涂,可见他将头埋进臂弯里,一句话也不想再说的架势,只好嘀嘀咕咕去了。
秦夫人在屋里坐镇,始终没有露面。云思仍是低一声高一声地叫喊,稳婆从屋里急急出来,打了个旋磨又急急走回。秦嘉忙叫住了问:“可还好么?”
稳婆点点头:“眼下还好。”
秦嘉遂又复抱头缩回椅上,只觉心坎上一时松一时紧,一时又隐隐作痛。
一只仙鹤探头探脑地从外头走进来,不慌不忙地沿着墙根踱到那棵“女儿棠”下,慢慢站住了剔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