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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
张巨娃心服口服:“还得说道长水平高啊。”
二老道大言不惭:“那是飞机上挂暖壶——水平相当的高了。”
穿过草蠓出没的地带,夜幕已经降临,黑夜笼罩下的草海,气温骤降,夜里看不清路,无法在草甸中行进,只好扎下帐篷,燃起营火取暖,我们在附近的水中叉了两条鱼,下雨时河道涨水,有不少鱼误入荒草间的水洼,就此困在里面出不去了,其中甚至有哲罗鲑或黑鲟之类半米多长的大鱼,抓这种鱼不非吹灰之力,索妮儿在途中随手摘了不少野辣椒和酸死草,用木棍插着鱼在营火上翻烤,烤到鱼肉发白,把肉撕成一条条,蘸着野辣椒和酸死草的汁液吃,风味原始质朴,是种无法形容的美味。
二老道喝了几口烧刀子,东拉西扯又开始说那些没边没际的大话。
我说:“道长,听说你们正一教的道人,不穿道袍,却也得过真传的道术,比如喝下一口法水,喷出来是一道水箭,那些没得过真传冒充的道人绝不会这种喷法,喷出来那水都是散的,是有这么一说吗?”
二老道说:“哎呀我老兄弟,你不愧是大地方来的人,见识就是不同,你看这你都知道,说的没错,瞧我给你喷一道法水,上眼了……”说着话他吞了口烧刀子,随即喷出来,还掐指念了声“疾”,倒也有模有样,可恨那口酒喷得不争气,比得过天女散花了。
我们三个人赶紧躲闪,所幸没让二老道喷上一脸口水。
二老道有些尴尬,抹了抹嘴说道:“你看这是咋整的,可能太久不练了,主要是如今没人信那套玩意儿了,在哪也用不上,老话怎么说的——会施天上无穷计,难解眼下肚中饥,有理不是?要不然老道我也不至于走挖坟盗墓这条路。”
我对二老道说:“道长你又没去过老沟,怎么就认定那里有古墓?”
一轮皓月从地平线升起,在云海中半隐半现,草甸子半空的圆月大得出奇,好似伸手就能摸到,这片荒原上的夜空宛如梦幻,跟二老道接下来所说的话一样让人难以置信。
第二章 吃人壁画
马灯让墓穴中涌出的阴气,冲得忽明忽暗,同时有只从没见过的恶兽,白毛金睛,张着血口扑将出来,我们三人几乎是魂飞魄散,头上毛发直立,挤在狭窄的墓道里无从退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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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道说老沟里有古墓,葬着一具契丹女尸,此事关里关外各朝各代的盗墓贼听都没听过,仅有关外正一教的二老道们清楚,七八百年以前,契丹辽国受唐宋两朝影响很深,陵寝墓穴也讲究个风水龙脉,相传辽世宗之女莽古是位萨满神女,死后埋在老沟,墓室和甬道内绘有精美绝伦的壁画,据说还用了活人殉葬,那时候这片荒草甸子还没这么难走,是片沃野千里的大草原,契丹皇室通常选取簸箕形洼地做墓穴,以为前有壁后有倚的洼地是风水宝地,老沟中的古墓地脉,正是二老道祖师爷亲自点的穴,事后险些让辽北大王灭了口,一辈一辈传到今天,所以二老道才能对老沟里的契丹古墓了如指掌。
近几年,二老道穷得快吃不上饭了,想起祖师爷传下的几处龙脉老坟所在,不禁起了贪念,他接连掏了几处老坟,挣了些钱,可是不多,这次盯上了老沟里的契丹古墓,深知墓中陪葬的宝物绝不会少,得手之后,下半辈子也不用发愁了。
老沟里的古墓虽然少有人知,但自清末以来,外边都谣传老沟有金脉,很多要钱不要命的人听信谣言进沟挖金,结果金脉没找到,送命的人却为数不少。据大难不死的幸存者所言,沟里是有些年代很古老的壁画,壁画中有吃人的东西,进到沟底洞穴的人,全让壁画妖怪给吃了,也有说那是洞中土鬼作祟,反正是种种传言,说什么的都有。
二老道也不知这些可怕的传说是不是与契丹古墓有关,不过这年头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既然敢掏坟挖墓就别信邪,过于迷信鬼怪之说的人,没法吃倒斗这碗饭。
古墓壁画吃人的传说,我和索妮儿是第一次听到,当年能穿过草甸子走进老沟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都死在半道了,要么是陷进淤泥,让沼泽吞没,要么是喂了成群出没的草蠓,我们想不明白,也感到非常好奇,壁画只是画在墓墙上的图案,怎么可能吃人呢?
二老道同样是道听途说,也不明究竟,他说:“兴许是人们看壁画年代古老,岁久为怪,或是那壁画中描绘的情形十分吓人,传到民间就说壁画是吃人的妖怪,哪能当真呢?你们要想听妖画作怪的故事,老道可给你们说一个,宋朝那时候,黄河边上有只老狐狸,成精了道行不浅,时常变成女子模样在城中走动,城中一位画匠看这女子长得貌美,遂以丹青妙笔绘成美人图,画得简直都活了,后来这狐狸精混进了皇宫大内,媚惑君王,不成想酒后现了原形,露出了狐狸尾巴,让御林军统领撞见,挥刀斩于五朝门,妖狐死后一缕阴魂未散,躲在那张美人图中,后来美人图落在民间,愚民们误以为那是仙画,半夜掌灯之后焚香膜拜,画中美人就能走下来,有一个财主信以为真,出大价钱从当铺里收了去,他把仙画供在自家后宅,想来个夜会仙女,从这起财主家里人一个接一个被画中妖狐的鬼魂害死,恰好我们老祖师爷打街上过,一瞧那宅子中的妖气弥漫,遮得人睁不开眼了,当即仗剑找上门去,用三昧真火焚毁妖画,救了一方百姓。”
我觉得二老道所言全是信口开河,可东北民间流传最多的就是这类鬼狐故事,因为人们在深山老林中见多了狐狸的狡猾诡变,没法不相信,索妮儿和张巨娃都眼都听直了,又怕又愿意听,听完还在脑子里想。
当晚在草甸子上过夜,我也觉得身边好像多出个人,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也不知道是不是想得太多了,接连做了几个噩梦,恍惚觉得多出来的那个人在周围来回走,整夜都没睡安稳,我本以为是错觉,但天亮时看清楚了,身边草丛里真有这么一位,只不过不是活的。
2
解放前听信谣传,冒死进老沟寻金的人为数不少,可许多人不知厉害,走到半路就让草蠓吸成了干尸,干尸仅剩一层皮包着枯骨,全身都是黑孔,死状非常恐怖,这些干尸倒在荒草中,年复一年的经受风吹雨淋,有些至今还能看见,成了通往老沟的路标,昨天夜里黑灯瞎火的宿营,走得太累,听二老道神侃完了,我钻进帐篷倒头便睡,天亮睁开眼才猛然发现身边躺着这么一位,那份惊喜可想而知,接下来的一天什么也不想吃了。
第二天和第三天,天气时好时坏,或是烈日暴晒,或是瓢泼大雨,哪种也够人受的,有些地方绕不过去,不得不趟水而行,那就必须打上绑腿,防备蚂蟥,这样不停地在大草甸子中跋涉,绕过一片片的沼泽泥潭,白的云,黄的草,一望无际,好像永远走不到尽头,走到第四天上午,阴云满天,风吹草低,地平线南面出现两道黑线,有如两条大黑鱼在黄绿色草海中浮出的脊背。
索妮儿说:“那是荒草甸子中的炕沿子山,下面有道岩裂就叫老沟,说深也不算深。”
二老道看罢多时,喜道:“炕沿子山两头高中间低,形势如同二鬼把门,跟祖师爷传下的话一模一样,不会错,准是这地方,不过望山跑死马,看这个远近,至少是下午才能走到,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先吃了晌饭再赶路。”
当下在荒草中找块平整地面坐下,四个人歇歇脚,啃两块干面饼子就猫爪菜,猫爪菜是草地里的野菜,长得像猫爪,进草甸子带不了那么多干粮,路上看见能吃的野菜就要挖出来用于充饥,二老道说好了到地方给一半钱,出去再给另一半,他把钱给了索妮儿,又说:“我跟我老徒弟到沟里盗墓,人手不够,你俩要是能帮把手,那棺材里的东西可以一人挑一件,想要啥你俩自己随便挑。”
索妮儿摇头道:“原以为老沟里什么也没有,才答应给你带路,可半路听道长你那么一说,才知道这地方真有古墓,现在我后老悔了,回头让我爷知道了非数落死我不可,我爷那老脸一拉长了,够十五个人看半拉月的。”
二老道说:“只要咱们不说出去,哪会有人知道?你看你们来都来了,咋还后悔了呢?”他又问我:“老兄弟,你咋想?到手的钱你俩没胆子拿?”
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想跟二老道进去看一眼古墓里的壁画,之前听他说的意思,那座辽代古墓规模不小,这种机会太难得了,我虽然听瞎老义说过,倒斗这碗饭不能吃,盗墓取宝挡不住一个贪字,贪心一起,义气不存,贼胆也会越来越大,拿命换钱的勾当是切大腿喂肚子,早晚让自己把自己吃了,不过畏首畏尾不敢去,岂不让二老道和他徒弟以为我胆小?人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输不起这面子,跟索妮儿到一旁商量了几句,最后答应同二老道进沟。
二老道说:“我老兄弟不愧是大地方人,老有见识了,别的我不敢保你,今天你就等着开眼吧。咱这些天在荒草甸子里喝西北风啃猫爪子菜太苦了,完事回去我带你们整好的吃,松子仁扒熊掌、松茸红烧犴鼻子、鳇鱼唇炖鹿筋,啥好咱整啥,可劲儿造,行不?”
张巨娃听得口水都流下来了:“道长,那还说啥呀,你说咋整就咋整吧。”
二老道说:“妥了,这次是老道我掌局,你们可都得听我的,一会儿歇够了脚,咱先进沟瞧瞧,然后再合计下一步咋整。”
此时乌云压顶,一只失群的孤雁在阴霾的天空掠过,荒草甸子上随即刮起了狂风,凛冽的风里夹着冷雨,气候急转直下变为恶劣,我们吃了几块干粮,接着往老沟走,走到炕沿山上,只见山脊低矮,称不上山,至多是个石坡,山里有条东西走向的狭长沟壑,上窄下阔,下面有十几米深,寒气逼人,雨水顺着岩层裂痕渗到了地下,二老道打着手电筒,带头从斜坡下到老沟底部,发现岩壁上有不少条形痕迹,头大尾窄,像是生有四足的鲵,传说老沟中有吃人的壁画,可能是指这些痕迹,其年代要比契丹古墓早出很多。
张巨娃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看得出奇:“咋瞅这也不是会吃人的东西啊!”说着话,他伸出手要触摸石壁上的痕迹。
我按下张巨娃伸出去的手:“换我是你我就不碰它,常言道无风不起浪,我想老沟里壁画吃人的传言,不会是凭空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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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道对张巨娃说:“我老兄弟说的没错,想吃咱这碗饭,可得加小心。”
张巨娃说:“那行,哥,道长,我全听你俩的。”
索妮儿也是好奇,问我:“你说沟底下画的是啥?”
我说:“可能是蛇或者龙的图案,也许是化石,年代太古老,已经看不清了。”
龙蛇之类的图腾崇拜在内蒙各地并不少见,有草原的地方拜狼,有森林的地方拜熊,有洞的地方拜蛇,不过老沟这些痕迹浑然天成,也有可能不是人为。
这些岩画的比埋葬契丹女尸的古墓要早得多,当年寻金者在老沟遇险,传言说此地有吃人的壁画,指的应当是沟中岩画,与我们要找的契丹古墓无关,小心翼翼地在沟中走出一段,既无人踪也无兽迹,沟底潮湿阴冷,散发着一股腥腐的臭气。
二老道拿出罗盘找方位,带路在沟中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