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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氏病毒此前从未发生过人传人的现象,这次是一个新的变种。如果是病毒骑士的试验,他一定是在试这个新变种的威力如何。可是,我觉得最关键的是王者和复仇,如果能把这搞清楚,就能猜测他的身份以及下一步要干什么。〃
〃我们进行过分析,病毒骑士称自己为王者,可能他自己有王室或贵族血统,也可能他对自己在某个领域内地位的形容,更可能是他自大的妄想。要收集资料,会有海量的数据需要被筛选,我已经建议交给警方去做,毕竟他们要专业很多。但如果没有进一步的情报,我看警方也很难查出结果。〃
〃可是把复仇作为限制因素考虑进去,会大大缩小范围吧。而且他是针对上海这座城市进行的复仇,一定有相当特殊的原因。〃
〃可是,世界上没有哪路贵族和上海有解不开的仇恨,我们还想过是不是在警方扫黑活动中覆灭的黑帮头子,可那样的话,他的目的应该是夺回地盘,而不是毁灭城市。〃
〃那也许他不是针对上海进行复仇。〃
〃这就更难判断了。〃梁应物叹了口气:〃这不是我们擅长的方向,看来与警方的合作是必要的。你这里,也请多留心,如发现有异常,请快告诉我。〃
最后我并没把受到袭击的事情说出来,没一点线索是抓不到袭击者的,说了也没用。我觉得这并不能算有用的线索,说出来只是徒令事情更加诡异。
或许真的是一种警告吧。
当然,我也没把何夕的事告诉梁应物,我想她不会和此事有关。
何夕没有来,是不是陪范海勒去了?我徒劳地听了几首爵士,靡靡之音对我此刻的状态没有一点帮助。推开门走出去,我转到了旁边的另一家酒吧。这家〃BABYFACE〃是这条街上人气最旺的场子之一,我被前后左右的人推搡着,他们的身上有闪动灯光斑剥的投影,他们的眼神迷离,气息火热。
可我依然感觉孤独。
一种被巨大惶恐紧紧攫住的孤独,当看到身边所有人都尽情享乐的时候,感觉犹甚。我走到街道上,看着这座城市。这或许就是末世情怀吧,我想。
9·11之后,美国宣布那是战争。以范氏病毒为武器攻击城市,其结果将比两幢崩塌的大厦更惨烈。有多少人会死去?几千人?不,绝对不止。莘景苑最先受感染的是个老人,他在最初的几天很少活动,从未出过小区,结果是三幢楼被感染。只要想一想,仅仅在地铁上投毒,上海一天的地铁客流量是多少万,在亢奋期的四十八小时内感染者又会接触多少人,他们的家人、同事甚至路人……那会是怎样的数字,几十万?几百万?我有多少朋友会活下来?我自己能活下来吗?
这些人的生命取决于什么?十分之一的机率吗?
诺查丹玛斯的预言说一九九九年人类毁灭,然后是二零零零年世界末日之说,那时虽然觉得极不可信,心底还是会有些许异样。而现在这座城市的毁灭,却有足足十分之一的可能!我自诩胆大,仍不由颤栗。
梁应物把这十分之一告诉我,他或许是期望我能干些什么,哪怕把机率变成百分之九点九九。可我完全不知道能干什么。追查病毒骑士我帮不上忙,每天的活动是家……莘景苑……酒吧……家,这样能发现什么吗?
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一个意外的电话。是杜琴打来的,就是我曾经采访过的芮金医院护士。
她问我是否把内参写完了,希望能传给她看看,她想保存。作为一个亲身经历这样惊心动魄(至少对她而言是)事件的人,有这样的想法很正常,可惜,我当然没有这份内参,也并不准备为她写一份,其中有许多关节,她显然是不适合知道的。
我只能再次用谎言遮掩,我说内参是有保密级别的,不能提供给她看。
她显得有些失望,我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她最后说到了何夕,以令我极其意外的方式。
〃你朋友她没什么事吧,就是上次陪你一起来的那个小姐。〃
〃啊?〃我一头雾水。
〃我今天傍晚在医院里看到她了,她脸色不太好,似乎在担忧什么。不好意思,原来你不知道,我太多嘴了。〃她在电话里道歉。
〃哪里,谢谢你告诉我。〃
她又去芮金医院干什么?挂了电话我想。
难道对程根和程伟平,她有了新的发现?有哪些东西被我忽略了?让她脸色这么差,会是什么呢?七、意外造访的生命
一大早我就去了芮金医院。我要搞清楚何夕到底在做什么。直接去问她的话,以她的不合作态度,是不会有结果的。
让我意外的是,林医生居然说何夕并没有找过他。这是怎么回事?何夕在这座医院交谈过的人不是只有林医生与杜琴吗,难道她要调查什么,还能绕开这两个人?
〃你昨天看见何夕的时候,她正往哪里去?〃我找到杜琴后问她。
〃门诊大厅,她应该看完病正往外走。〃
〃什么?看完病?〃
〃应该是吧,我看见她拿着病历卡了。〃
我立刻意识到自己被误导了。她第一次来上海,如果要看病,的确是会选择芮金医院这家曾经来过,又名气极大的医院。
她得了什么病?这应该属于她的隐私吧,是不是不太好去调查……这个念头只在我心里闪了闪,就消失不见。
调阅别人的病历,以杜琴和林医生和我的关系,当然不可能帮忙。我找到了老贺,他一口答应,给我泡上茶,我让在办公室安心等着。
现在每个病人医院都有电脑的简单存档,只要有人帮忙,查起来并不难,最多是到相当科室再问问医生。
只是老贺居然过了近一个小时才回来。
〃你那个朋友昨天一早做了一大堆的检查,都是加急要当天出结果的,我跑了好些科室才搞清楚。〃老贺说。
〃唉呀,太辛苦你了,那她是……〃我心里一沉,什么事要做那么多检查。
〃其实没病,她大概对自己的身体太敏感了,以前又没经验。她怀孕了。〃
〃怀孕?〃我愣住了。我进行了无数的猜测,就没想到原来是怀孕。
〃是啊,才两三周。一般人这么点时间都不会有什么感觉的,所以我说她敏感。〃
哪怕说何夕得了范氏症就要死了,都不会这么令我震惊。
范哲昏迷有三个多月了,而且他一直把何夕当妹妹,多半还没发生过关系呢。何夕这样的性子,又怎么可能和别人。难道是强迫?
随便和老贺说了几句,我告辞出去。走出医院的时候,〃何夕被强奸了〃这个念头像条吐信的毒蛇不断在心里〃丝丝〃作响,怎么都压不下去。
两三周,照时间上说是她来上海前后。后是不可能的,她一直都……
我突然停住脚步,仿佛有人在后面喊叫什么,但我完全被自己的想法震骇了,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另一个世界,和我浑然无关。
何夕来上海的第一个晚上,是和我在一起渡过的!在同一个房间,同一张床,我们都喝醉了!
我的孩子?难道说那竟然是我的孩子!
一种突然其来的莫明冲动让我急步,甚至小跑着往医院外去,我得找到她问清楚!
我跑得越来越快,我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周围的人都以怪异的眼神向我望过来。
他们在奇怪什么?一个人在街上疯狂地奔跑吗?这还不是我最快的速度,这一刻,我要发泄,用我所有的精力!
是喜悦,苦恼,还是困惑?我完全没有准备好。虽然我被何夕完全迷住没错,但这下子算什么?他妈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个行人挡住了我,我飞速地绕过他,可是有越来越多的人挡在我奔跑的前路上。我迫不得以放慢了脚步,最后停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我一把甩开一个试图抓我领子的手臂,怒气冲冲地说。
这时候我才听见后面的大喝声。
〃站住!〃
我刚扭回头去,就被后面追上来的几个人按翻在地。
我当然奋力反抗,却立刻挨了好几下重的。这几个人的身手都不错了。
〃老实点。〃一个人吼道。
怎么是这样的口气,然后我才发现,他们都穿着警服。
我放弃了反抗,侧着脸被按在地上,很快被上了手铐。一个人这时才气喘吁吁地跑上来,我的脸紧贴在冰寒的地上,一双粗陋的棉鞋站在旁边。我看不清他长什么样子,只看到他伸手指着我,说:〃就是这个人!〃
警车很快就来了,我被推了上去。警车我坐过好几次,但戴着手铐的是第一次。
〃为什么抓我?〃我问车上的警察。
〃装什么傻!〃其中一个不屑地斥道。
〃我真的不知道,你们抓人总得给理由吧。我是晨星报社的记者,我没做过任何违法的事。〃
〃哟呵,还是个记者?你自己心里清楚,没违法刚才怎么跑得这么起劲?〃
〃刚才那是……〃我语塞。刚才自己的情况,的确很难对这些警察说清楚。
〃没话了吧,待会到了局里给我老实交待!〃那警察撂下这句后就不再理我。
〃姓名。〃
〃那多。〃
〃性别。〃
〃男人。〃
我坐在木椅上,面对着一左一右两个警察。
〃职业。〃
〃晨星报社的记者。〃
〃你知道为什么抓你吗?〃
〃不知道。我没干任何犯法的事。〃
〃抓你的时候为什么拒捕,为什么逃跑?〃
〃当时我没注意周围的情况,为了一件私事我需要快点回家。当我发现是警察在抓我的时候,我就放弃了抵抗,我并没有拒捕。〃
〃什么私事?〃
……
〃不愿意说?〃左面的警察盯了我一眼。
〃程根你认识吗?〃右面的警察问我。
〃程根?〃我没想到警察抓我竟然和程根有关。
〃三个多月前我在芮金医院采访过一个叫程根的人。〃
〃就是他,你说一下采访的经过。〃
我照实说了。
〃这么说,他儿子你当时也见到了?〃
〃是的。〃
〃你之前见过程根或程伟平吗?〃
〃听都没听说过。〃
〃那么那天采访后呢?〃
〃没有,只见过程伟平。〃
两个警察互视了一眼,问我的那个冲我笑笑,说:〃你说说看,后来一次见到程伟平的情形。〃
〃就在不久前,在提篮桥监狱见的。至于说了什么,当时都有监视录像。具体的原因我没办法告诉你,我现在经过市政府的特别批准,正在进行一项特别的采访任务,那天采访程伟平和这有关,未经允许,我不能向无关者透露。〃
问我的警察皱起了眉头,问了句:〃是吗?〃
〃你可以向市宣传部查证,他们会告诉你们我现在所进行的采访的秘密等级。〃我平静地告诉他们。
〃我会的。〃他点头,把手上的笔在桌上敲了敲,又问我:〃你确定在你采访了程根之后,再也没见过他,而且直到你刚才说的那次,都没再见程伟平?〃
〃我确定。〃
〃从八月十九日晚上十二点到八月二十日早上八点,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
我张大了嘴巴,我终于知道他们为什么把我抓到这里来。
〃你们不会以为是我偷的内脏吧。〃我叫起来。
〃从八月十九日晚上十二点到八月二十日早上八点,这段时间你在干什么?〃他再次重复了问题。
〃当然是在家里睡觉。我一般十点才会起来去上班。〃
〃有人能证明吗?〃
〃我一个人住。〃
〃那就是没人证明了。可是有人看到你在这段时间里,出现在芮金医院,对此你有何解释?〃
〃是那个清洁工吗?你们以为监视录像里的人是我?我只能说,他认错了人。〃原来穿着那双棉鞋狠狠对我说〃就是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