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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您猜美雪说什么?她在痛苦的时候,都还想着学校,她没有喊苦,只是喃喃自语的说着什么阿基米德。没错,就是阿基米德。我想她一定是担心跟不上进度或是考试,她就是这么认真的孩子,可是那些人却让她……不管怎么样,请您把内藤带来,我刚才虽然一时失控,讲话有点粗鲁,不过请您相信我,我自有分寸,我只想找出一个让我能够接受的理由。”
说着说着,健次郎似乎恢复了平静。藤田这才松了一口气,不过还是不放心让内藤跟健次郎见面。
“内藤因为这次的中毒事件冲击也很大,所以现在见面可能有点不方便。而且您刚刚说的话里有一些疑点。”一方面是为了压压健次郎的气势,藤田蓄意将话题转移开来。“美雪说的真的是阿基米德吗?”
“她昏昏沉沉的像说梦话一样,讲得不是很清楚,但是我听到的的确是阿基米德。我不太清楚,不过阿基米德应该是希腊的物理学家吧。”
“我也想不起历史上还有什么同名的人物,所以也只能这么想。不过,如果真是这样,就有一点奇怪了。”
藤田若有所思的说:
“若是麻醉后的梦呓,那么说的应该是平常放在心里的话才对,比如说叫妈妈的名字,或是男朋友的名字,可是她却叫阿基米德,这就有一点奇怪了……”
“所以我说美雪就是在意学校的课业嘛。数学、物理是美雪最头痛的科目,所以才会一直耿耿于怀。”
“如果是这样,就更不对劲了。柴本先生,我虽然不是相关科目的老师,知道得不是很清楚,不过最早学到阿基米德这个名字,应该是在小学四、五年级的自然课本上,介绍杠杆原理跟浮力的时候。当然,国中跟高中都会再出现这个名宇,但是如果真的印象强烈到出现在梦吃中,也应该是在小学的时候吧?”
“是吗?”健次郎不以为然的喃喃自语。
“您会不会听错了?”
“绝对没错,美雪的确是这样说的,而且还连说了两次。”
敲门声响起,职员告知校长归来的消息。
3
才经过几个小时,校长整个人就憔悴不少。他浮肿着一张铁青的脸对藤田说:
“藤田老师,这是丰中警察署的警察。”说完,便将身体深深埋进椅子里,闭上眼睛。
校长主修日本史,平日最自豪的便是自己保有古代武士的风范,而此刻,他却像战败的武士等着被砍头一样的瑟缩无力。
藤日接过两张名片,将名片排放在桌上。
丰中东警察署搜查课一等警官野村恒男
藤田在心中默念之后抬起头来,一个年近五十、身材瘦削的男人,用比想像中温柔的眼神微微向他颔首致意。男人的身旁坐着一位体格壮硕、大概年过三十的男人,明亮的眼睛不时闪烁着不耐烦。名片上写着:搜查课二等警官大冢礼光。这个人对藤田的点头致意完全没有反应。藤田凝视大冢,心想大概是年少气盛,不懂得收敛,不过看起来挺不好应付,于是便将视线转回野村身上。
“麻烦您将报案时说的,再详细说一次事情的经过,因为我们都还不太清楚。”野村如同话家常一样,轻松的带出了主题。
顺着野村说话的感觉,藤田的嘴也松了不少,于是便将田中跟内藤所说的话,尽量条理分明的说了一遍。野村时而点头回应一声“嗯”、“喔”,好象在听一件有趣的事情一般,自始至终都和颜悦色。藤田说完之后,他保持了一阵子沉默,然后用一种忍无可忍的语调说道:
“什么便当拍卖会?最近的年轻人到底在想什么?怎么样,大冢,你们高中时代也这样吗?我看你挺好强的,一定出过很高的价钱吧?”
“你开什么玩笑。对了,老师,能不能麻烦您把那个叫做田中的学生叫过来?”
藤田什么都没说就站了起来。
“你听好,大冢。”野村小声的说:“不要对孩子太凶,你一凶他们就什么都不说了。我家里也有一个念高中的孩子,他就什么都不跟我说,虽然是自己的孩子,我却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这年纪的孩子真是……”
“我想还是交给你好了,想到这些搞什么便当拍卖会的小毛头,我就想揍人,到底学校在教他们什么啊?真是的。”
校长一动也不动的保持沉默。
田中进来,只冲着校长一股脑儿的鞠了个躬,便满不在乎的直盯着野村和大冢。
“我想我们……”藤田将视线游移到校长身上,迟疑的说。不过野村却挥挥手告诉他们无须回避。
“我们不是在审问犯人,只不过想问一些问题作为参考,所以请校长、老师还是待在这里。我想这样子学生有人壮胆,也比较敢讲。还是校长、老师在,你反而不敢说?”
野村将视线移回田中身上,眯起眼睛笑了笑,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田中则抓抓头,羞赧的一笑。紧张的空气一松懈下来,野村便单刀直入的问:
“便当拍卖会真是了不起啊。是你想出来的吗?”
“嗯,算是啦。”
“算是?这么说,以前就有了吗?”
“以前是彼此互相交换便当,不过这样并不能达到供需平衡,所以我才想到成立一个流通机构。”
什么流通机构?大冢瞪着他,野村则用佩服的口吻继续说:“这倒是挺有学问的。”
“你,你说什么?”校长的声音中充满忍无可忍的怒气。两只手在膝盖上微微颤抖。
“你不觉得这样做对不起父母吗?居然把父母辛苦做的便当拿来买卖……”
田中瞪大眼睛望着校长,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完全不懂校长为什么要这么激动。野村则在一旁当和事佬,安抚校长的情绪。
“你不觉得这样做不对吗?”
“为什么?买方跟卖方都皆大欢喜啊。事实证明,他们都很满意这样的买卖,所以我从中抽取一点佣金,他们也不在意,不是吗?”
“可是妈妈亲手做的便当有妈妈的爱心啊,我的意思是说,你们为人子女无视妈妈的爱心,把便当拿来买卖,不觉得不对吗?”
“这是什么歪理?”田中提高声音顶回去。
“什么便当里有妈妈的爱心,也不过就是从市场买一些东西回来装在便当里罢了。警察先生,你认为把速食品用微波炉加热叫做做菜吗?如果你认为这也是做菜,那我就相信便当里有爱心。”
“是这样吗?话说回来,虽然这样的便当没什么大不了,可总还是需要有人做吧。”
“做便当是家庭主妇必须的家务之一,只要是家庭主妇当然就有义务要做便当。”
“义务……不是爱心吗?”
田中别过头去不再说话,一副不想理你的态度。
“说到这个出问题的便当,”野村表情转趋严肃。“柳生平常都不带便当吗?”
“嗯,他大都在福利社买面包吃,而且……”田中支支吾吾的瞄了藤田一眼。
“而且什么?”
“像他这样老大级的人物,有时候会翻墙去对街的餐厅吃饭啦。花点钱去吃热腾腾的饭菜,总比冷掉的爱心便当好吃。”
真是令人生厌的小鬼,大冢不禁又怒目瞪他。'霸气 书库 。。'
“没想到你讲话这么刻薄。这么说来,你事前也不知道柳生会标走下了毒的便当?”
“当然,拍卖是一律公平的。起价从三十块开始,中间有几个人喊到了六十块钱,不过因为柳生一下子就把价钱喊到一百块,其他人理所当然就放弃了。”
“一口气喊到一百块不嫌太贵吗?”
“我看现场的气氛也觉得八十块就差不多了,所以听到一百块的时候,老实说,我有点吃惊。”
“你不觉得奇怪吗?”
“不会啊。像这种拍卖会,有时候价钱会飙到八百块钱,有时就算十块钱也没人买。”
“听说美女的便当比较好卖,可是内藤又不是什么美女。”
“可是他跟柳生很好,又是同一个圈圈的,我想他是要给内藤一点面子吧。”
“你说他们是同一个圈圈,那他们的感情很好喽?”
“也未必啦。只不过他们是同一个国中毕业的。”田中回答得很不干脆,似乎不想跟事件有太多的牵扯而谨慎回答。
大冢原来打开记事簿想要记一些可供参考的要点,没想到田中话说到一半就不了了之,这算是哪门子询问,根本算不上是侦查问话嘛。大冢只好放弃记录,重重阖上本子,那声音听起来多少有点故意。
“我有话要说,可以吗?”田中斜瞄了校长一眼说。
“可以,你想说什么就说吧。”野村心想,惟有让他畅所欲言,才能掌握对事件有帮助的线索,于是便无视于校长的存在回答道。
“便当拍卖会……可不可以继续?”
“这个……”野村仿佛被将了一军,一时说不出话来。
“其实,拍卖会也有正面的意义,比如说有一次一个红豆面包就曾经叫价到五百块,一个面包喔。”
“这又有什么正面意义?”藤田忍不住插嘴,惟恐田中的胡言乱语影响到警方的印象,日后不好收拾。
“那时有一个同学付不出秋季旅游的准备金,所以我就用一百块起价拍卖一个面包,大家都知道这个同学家里比较拮据,所以价钱就一路飞涨,最后以五百块钱成交,相当于一个月的准备金呢。”
比起基于同情心发起捐款,拍卖面包也许更能表现同学爱也说不定。听完田中的话,藤田心中五味杂陈,心情极为复杂。
“原来是这样,那你一定也没有收十块钱佣金喽?”野村有点傻愣愣的问。
“为什么不?我当然拿了。这终究是生意啊。又不是义卖会,我才不会做什么慈善事业呢,恶心死了。”
野村好象被甩了一巴掌似的静了下来,藤田这时也想起先前柴本感叹说,这些孩子的想法好象跟自己处于不同的世界,而略感愠怒。
“所以我希望学校准许拍卖会继续下去……喔,不,默认就可以了。”田中用申诉的眼神注视着野村。
“这……这件事嘛……我想不应该由我来决定……校长也有校长的想法……”野村支支吾吾的说,但校长不知道有没有在听,只是用不可思议的眼光,像在看稀有动物一般,一言不发的望着田中。
“接下来……”野村语气僵硬的对藤田说:“麻烦您请内藤过来。”
田中一脸不服气,不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目送田中走出去的背影,大冢不悦的说:“简直就是乱七八糟,这对调查一点帮助都没有。”这话泰半是针对野村优柔寡断的问话而发的微词。
“是吗?我倒觉得很有趣,挺有帮助的。”
“是吗?”
“你好象不以为然,不过至少从拍卖便当这件事上,我们可以知道学生的相处方式,挺不错的啊。”
“不错?我想这些孩子的父母听到的话,肯定难过死了,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野村顿时若有所悟。平常,大冢虽然嘴里不说,不过总是觉得野村是那种“做事不讲逻辑的古板警察”,这一点野村也心知肚明,但是想想,这是年轻一辈对老一辈想当然耳的批判,所以也就不以为忤的照单全收。野村总是尽量去接受大冢“年轻人的想法”,不过也有好些时候着实无法理解大冢的言行,而陷于“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的苦恼状态。没想到此刻大冢会用同样的言词来质疑田中,所谓的代沟,原来就是这么回事。野村不禁苦笑。
“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我曾经看过我儿子的日记。”野村突然转移了话题,大冢吃了一惊,不过野村却像闲聊似的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