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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真到了那一步,肃王他们还是会知道的。只要一张画像,上都我也算出名了,那些正闲在家中养花的同僚会争先恐后将我献出去。”墨紫颇不以为然,她心中隐隐有感觉,今后的路会和她从前想的大不同。
“他们会知道,但不会是全部。因为即使是大求那边,都不知道细节。我,萧将军,甚至这艘船上的大多数人,大求人完全没有印象。全靠你一人,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到最后都只能是大求人理所当然认为是大周人干的而已。但,证据呢?口说无凭。”元澄淡然笑道,
“而大周这边,除了船上的人外,在没有人知道大求发生了些什么事。楚毓已走,我们守口如瓶的话,连皇上都能暂时瞒过去。等他们把画像送到上都,那就是另一个月的事了。”
仲安越听越寒,“这么大的事瞒着皇上,一旦捅破,咱们所有人都得掉脑袋。”
“我并没说瞒着皇上,只是一个比方。我的意思是,尽可能减少边境大将见到墨紫的机会,以免事到临头,懒得动脑费力,第一个就想拿墨紫开刀。一场战争,首发士气最重要,若自己先觉得理亏欠了敌对方,要拿人或物换什么太平,就必输了。终归结底,墨紫在不在大周,大求总会想办法打过来。所以大求向大周要人,我们也大可冠冕堂皇否认。”元澄其实已经想了很久。直接进入大周境内,一定会遇到这样的问题。
萧维缓缓说道,“也不必如此绝对。大求的野心,肃王不是不明白的。只要我们说清楚,他未必将来会为难墨紫。”
魏佳也说,“墨紫的身份就算全天下都知道又如何?她自己又不愿意当什么国后,难道大求人要,我们就乖乖送不成?那如果大求王想要我们几个的脑袋,大周也会双手奉上?如元大人所说,大求迟早要打过来的。”
“墨紫不同。”元澄摇头,“她本是大求人,与大求王青梅竹马。而其父兄甘为大求细作,玉陵破国更与这二人密不可分。”见墨紫盯着他,他停下来。
墨紫不是怪他,叹口气,“你说得不错。大求也不像南德那么懦弱,对逃出去的要犯闷不吭声,任他们在别国做大官。”
元澄挑挑眉,这是把他说进去了?
他笑着继续,“墨紫的身份一旦揭穿,想要安然度过,就得有两个先决条件。第一,拖延时间,争取得到皇上的保护。第二,向大周众臣子证明,用墨紫换太平,远不如墨紫的才能对大周大求之战的贡献。这两个条件,都需要时间来表现。因此,我认为,从肃王帐下走可以,但不能把墨紫推在前面。”
元澄说到这儿,看向萧维,“萧将军,这就要看你了。”
萧维目光扫过墨紫,然后望着元澄,转过身往甲板上走,“我需要仔细想想。”
他从戎以来,没有过如此重大的隐瞒,还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做。他也不傻,知道元澄再利用他对墨紫的情感。但牵涉到墨紫的性命,他不能和此人赌气,而做出令自己后悔一生的决定来。
“萧将军,你只有半个时辰。”元澄目送萧维。
魏佳和仲安也走了。
墨紫坐在元澄对面,“元澄,我知道你用心良苦。”
元澄握住她的手,视线却不离地图,“墨紫,我跟你都有不得不回大周的理由。”他竟叹息,“我不能阻止大周拿你当筹码,只能拖慢这一切的发生。你——明白吗?”
“我懂。”她还想去见见闽家人,还有三娘白荷她们,还有红萸船场。在大周的时间虽然很短,但几乎所有的朋友都是在此期间交上的。
“而大周和大求,也必须由此水火不容。”他没有给两国之间留下一点能缓和的余地。
“鹤蚌相争,渔翁得利。是为了金银。”她何尝看不清。
“不。”他却否认了,“是为了我跟你的将来。”金银,一不需要他筹谋,二只是永远的顺便。
“信你就是。”她笑着起身,要去看豆绿。
“信我就是。”元澄放手。儿女情长,不需要时时依依不舍和粘紧不放。水在流,情不断,知道就好。
墨紫走进豆绿的房间。金银走了,突袭敌船,全在睡梦中错过。是好还是不好呢?难以决断。
她上前,见豆绿整个脑袋蒙在被子里,先是失笑,然后就明白了。
假寐啊——
“豆绿,别装睡了。”墨紫把被子往下拉,“没有人这么睡觉的,因为会闷气。”
两只漂亮的眼睛露了出来,有些微红,“姐姐,我舍不得一两和千两百两他们。”相处虽短,犹如家人。
墨紫笑,“何不干脆说你舍不得金银?”
豆绿想了想才回答,“他很厉害,一个人也可以延年益寿。”所以,她没有那么舍不得。
“……这话怎么说得?”墨紫难得听到这样的评价。
“他小时候很苦。”豆绿双眉轻拢,就出现淡淡愁颜,美不能喻,“被害了太多次,他说同样服最毒的毒药,他会比别人多撑一会儿。他曾经被下毒,连太医都以为死定了,却被母亲的密药救活,但病殃殃了一年,陷入昏迷数回。最后一次他昏迷七日,醒来母亲已火化,而他坐在前往大求的车上。”
那是金银对墨紫和元澄都不曾展露的过去,但豆绿知道了。如何知道的,是两人的事。
金银,在那不正经的皮囊之下,承受着普通人难以想象的怨毒和攻击。而这一切,来自他的血亲。比起元澄的家破人亡,比起墨紫的感情挫折,他的痛苦是很难解除的。因为,害他的人死去的同时,他也失去了家人。他痛快可以大笑的时候,却背负起仇人的欠债。
“也许,身为朋友,我对他残忍了些。”墨紫喃喃。
豆绿不明白姐姐的话,但她不问,因为她相信该自己知道的,姐姐不会不解释清楚。就像姐姐不让她送行,明确告诉她,金银处境危险,不想让她跟过去受苦一样。
“姐姐并不残忍,也是公子不肯带我去。他说我笨,会连累他。我想也是,除了种花,连缝衣服都不会。只不过还欠了公子两件事,不还完,心里总惦记着。”豆绿情绪却不惆怅,“等我跟姐姐学点打仗的本事,再去找公子好了。”
“豆绿,你喜欢金银?”女子喜欢一个人的心思,应该很容易看透,但墨紫看不出豆绿的。这一刻感觉她挺在乎,下一刻又感觉她公事化。
“他是个好人。”豆绿考虑半天后,答道。
好人,在墨紫的字典里,永远不会和爱人划上等号。
“好人吗?”金银该笑死了。他就算被划分为好人,那也是稀有品种。“他走了,你不会难受?不会想念?不会担心?”
“又不是再也见不着了。”葱白的指尖露在被子外,晶莹剔透,“我最担心千两百两,没了功夫,又爱出风头,惹上很会打架的江湖人怎么办?”
墨紫不得不承认,她这个妹妹的爱情,还在相当遥远的地方。
也好。十七八岁,不该早恋。
第一卷 欺我 辱我 我不忍 第381章 顺心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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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1章 顺心而为
肃王,名武万盛,是皇帝的弟弟,但同父异母。而上都的武万昌,也就是武连祁他老爹,则是皇帝同胞亲弟。
当今皇帝有四个弟弟,除了武万昌之外,其他三个都在皇帝登基后去了各自的封地,为大周把守边境。自然,皇帝为了避免兵权过于集中在三个弟弟手上而造成野心,同时任命了四大元帅八大将军,各掌一支强兵,以此达到分薄和监督三王的作用。萧家就是皇帝亲培的势力之一。因此,萧明柔不想嫁皇帝的折腾是完全无用的。皇帝想要让萧家这样的臣子对他忠心,就必须把君臣利益牢牢结合在一起。而这种结合,以夫妻关系最为紧密。所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古有效。
更何况,肃王可以说是萧维的恩师。萧维少年时随父入军营,曾在肃王帐下待过两年,学习兵法,阵法和领兵之道。
现在,元澄要求萧维将这样的关系放一边,在肃王面前将墨紫保护起来,令这个从小被教育要忠君爱国的少将军,内心陷入天人的交战中。
这条船上唯一知他的仲安,看他眉峰不展,沉脸咬牙的样子,只得开口。也不能说劝,也不能说开解,就是聊两句。
“我知伤脑筋,不过如今想得越多越复杂,干脆心里怎么想就怎么做。”
萧维看着他,“怎么想就怎么做?仲安,连你都让他们带歪了。”笑得无奈,“真是没办法不佩服。”
仲安不认,“哪里带歪了?我自己怎的不知?”
“率性随心,好似任何事都能不放在眼里,只从自己这边考虑。”萧维的语气却与贬义讽刺无关,“别人还遮遮掩掩,怕人知道他钻营小利。他们则不然,光明正大,天经地义,堂而皇之。为国为君忠心耿耿倒成了傻子做的事。”
仲安呛到,咳清嗓子之后,忙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后惊觉自己把萧维划分在墨紫之外,又亡羊补牢,“不过,人是会变的。你说我让他们带了,他们难道一点不会因我们而改变?墨紫偷袭并俘获大求船的行动,不就是出于对此次任务的补偿,也是为皇上考虑了。”
萧维却不乐观,那两人都是心志极强的,“其他都好说,就怕元澄有不可告人的打算。此人委实足智多谋。可惜他与大周武姓有血海深仇,再如何也不可能对皇上真心尽忠。”突然想起元澄说只谋一人的话来,又思及他和墨紫在船上常常显露不经意的默契,不由感觉浮躁。堂堂大丈夫,怎能活着就为谋一个女子?不过是说出来哄人开心的甜言蜜语。他是不屑说的。
仲安也很明白萧维对元澄的恶感,那是极有棱角的人碰上了极圆滑的人,横挑鼻子竖挑眼,怎么都瞧不惯,“对皇上真心的人能有几个?便是一朝堂的臣子,都各有打算。”
“我自然知道。但元澄不同,他很——”想找合适的字眼,最后说出,“危险。大周有股歪风邪气早就滋生,遇他仿佛春雨,不可抑制得庞大起来。所以我无法和他平和相处。明明有治世辅帝之大贤能,但为人如此阴暗,做法有失光明。我担心这次又让他算计了去。”
事关墨紫,眼前这位老弟每次都是让元澄算计的。仲安也就放在肚子里想想而已,再好的朋友也不能这么实诚。
“你对墨紫的心意变了没有?”他很好奇,在墨紫的身份彻底明朗后,萧维是否还想娶。
萧维不答。他不答,正是因为心意没变。不但不变,而且和她经历越多,就越不能将目光移开。这世间还有像她那样奇特的女子么?再也没有了。他能懂大求王在她面前的屈身,因为她是个值得男子珍爱如至宝的女子。
他的沉默,让仲安明白了,“白羽,可要听我一句真话?”
萧维不想听。他知道至交好友要说什么。
“并不是因为大求王和墨紫之间的事,而是更早之前,我已经心中疑惑,你和她是否合适?”仲安旁观者清,摇头道,“别怪我直言,你虽然动了情,但在我看来,她对你全然无意。不仅如此,她恐怕喜欢的是元——”
“她一天未嫁,花落谁家就很难说。”萧维一挥手,拒绝听下去,“我暂且不想其它事,回上都再看吧。”
说罢,他打开舱室的门,往元澄所在的舱房走去,决定再妥协一次,但皇上那儿,他不可能隐瞒不说。皇上宅心仁厚,或许会因为这件事而震惊,可是墨紫的身份尚不是大求国后,她父兄的作为也是针对玉陵,对大周并无直接损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