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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心中苦笑,并不理她。宣武帝中毒之事只怕再也隐瞒不住了,我千方百计将这消息掩盖,一旦事发,还是摆脱不掉意图谋逆的罪名,就算令我改回项姓,与慕家从此再无瓜葛,依旧重罪难逃。
我这样做,究竟是为防范他人谋反,还是为我自己,不管怎样说也好,都不会有太多人相信。无论如何,在这个世上,恨我的人总是多过关心我的人,我还能怎样?
门外忽然传出骚动,不稍片时,门被大力推开,一个身影不由分说扑至榻前,“小姐……”
猛然睁开眼睛望向身侧,霁雪涕泪纵横,早已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眼前顿时一片朦胧,我强忍住泪水,一把攥紧她的双手,“霁雪,你受累了。”
历经生死劫数,终于换来一家团聚,就算前路再怎样坎坷不平都好,此刻有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陪在我的身边,有他,我已无欲无求。
霁雪狠狠摇头,一把拭去眼泪,“只要能再看到小姐,再苦再累都是值得。”
“傻丫头。”我勉强笑道,“说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你看,我们不都好好的活着。你带太子赶得及回锦都,我要好好谢你。”
“对了。”我盯紧她,手上不由微微颤抖,“你从宫里回来,宫里现在怎样?可有任何不测?王爷他们……”
霁雪回握住我的手,哑声道,“小姐,你听我慢慢对你说,千万不要着急,千万……”
斗转星移玉漏频(2)
听她这么一说,不由正襟危坐,面露惊惶,“不要着急?不要着急什么?你快说清楚了!”
霁雪敛了眸光,握紧我的手,嘴里沉沉吐出四个字来,“太子监国。”
心里一松,像是如释重负,随即疑惑道,“既是太子监国,我又着急什么?”
她定了定神,轻声道,“虽是如此,突厥汗王奏请皇上返回王都,即刻动身,王爷与四殿下便在玉澜堂里不知何故争执起来,两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惹得皇上突然在殿上发狂,口中直嚷着要杀他们……”
“你说什么?”闻言大惊失色,几欲跌下床去,慕瑬嫣亦骇然,霍地站起身来,咬紧了唇,面色惨白,摇摇欲坠。
皇上因何突然发狂,她们不知,殿前所有人一概都不知,只我一人明白就里,只我一人。
猛地起身下床,咬牙道,“我要进宫,谁都别拦着!”
霁雪扑通跪地,一把抱紧我的双腿,仰面哀求,“小姐不要……”
我低头望定她,“你别拦我,无论如何,我都要与他在一起,生同生,死同死。”
霁雪一怔,含泪松开双臂,神情既是感叹又是喟然,“小姐,事情或许还没到那一步……”
“怪我,全都怪我!”
先前一心放在慕瑬景的身上,却将宣武帝忘在了脑后,若是当时便有所醒觉,事情恐怕也不会到现在这个地步。只是那时情况紧急,无暇顾及是真,谁知却酿此大祸。须知君王一言九鼎,说杀便杀,绝无二话,否则颜面威信何在?
无视她们两个人惊疑的目光,转身不由分说冲出门外,王府暗人早已黑压压跪伏一地,挡在我面前,为首一人坚定道,“王妃请止步,莫要让属下为难。”
“让开!”我怒声道,“今夜谁也拦不了我。”
他们却都无动于衷,干脆垂首闭口,任我急怒攻心,险些跳脚,个个僵住不动,只不理我。我已心急如焚,从未如此刻般痛恨自己,恨不能立时飞去玄畿宫,飞去他的身边,将一切都揽在自己身上。
“滚开,挡我者死!”我怒极大吼一声,“反正都是一死,早死还是晚死,由你们自己来选!”
一片沉寂,无人应声,亦无人动身。
我红了眼睛,拔下发间玉簪,狠狠抵在颈上,“你们再不让开,我便将这玉簪刺下去,王爷遇险,他若有事,我也决不苟活,既然见不到他最后一面,我便死在这里,死在你们面前!”
众人大惊抬头,见我已是一派决然之姿,知我言出必行,再不敢有任何迟疑,立时让出一条道来。
我拔足便向宫门方向跑,脑子里除了他,只剩下一片空白。
才奔出几步,忽听身后马蹄铮铮,一人一骑直冲出夜幕,正是霁雪牵着云翼疾步赶来,“小姐,快上马!”
我接过缰绳,一个翻身利落上马,感激道,“霁雪,多谢你。”
她含泪哽咽,“小姐,一定要小心,一定……”
我低头定定望她,明眸如镜,笑靥如花,“霁雪,若我不能回来,你也不要伤心,因为只要能与他同生共死,此生足矣……记住,要好好的活下去,就算是为了我……替我照顾太子,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他,大哥是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值得你去爱慕。”
霁雪怔住,泪如雨下,我含笑再看她一眼,扬鞭催马,马蹄御风,毫不犹豫绝尘而去。
这条路的尽头,便是一切灾难的终结,除了义无反顾地走下去,我已再无路可退。
风华篇卷一·黯凝眸
万转千回无落处(1)
刚行至宫门前,正看见穆勒一行人急色匆匆踏上归途。他们个个皆乘高骑,马踏疾风,飞驰电掣,速度丝毫不亚于云翼。
迎面与他们错身而过,各自大力勒马回头,凝眸定定望向对方。
穆勒策马上前,目色冷清,面上如笼寒冰,“漓天颀果然好手段,够狠,这笔帐,本王记下了!”
我轻抬下颌,冷冷道,“放着好好的汗王不当,偏要跑到这里来搅局,一切的一切,都只能怪你自己。”
他怒极,“你听好了,本王夺回王位的那一天,便是血洗中原之日,此仇不报枉为人!”
说着,愤然调转马头,扬鞭狠抽马腹,墨色风氅猎猎飘扬在风中,一行人片刻之间绝尘而去。
呆在原地怔忡片刻,苦笑一声摇头,随即猛夹马腹,一路狂奔直入宫禁,其间无人再敢阻拦。
一到玉澜堂前,我再也顾不上什么,利落翻身下马,脚一沾地,双腿竟是一软,险些立足不稳,踉跄奔上台阶,心中已如火烧,不停默念,等我,等我,等我……
静,死一般的静。离大殿门越近,便越觉得一切是多么的诡异。强自稳定心神,径直闯入,朱漆殿门洞开,无数目光投来,凝滞在我身上,或惊异,或揣度,人人面色紧绷,大殿一片冷寂。
漓天衡见我进来,古怪地笑笑,“二嫂身上有伤,怎么还是来了,是放心不下某人么?”
说着,侧眸瞥一眼面前的漓天颀,冷哧一声不再看我,亦不再说话。
漓天颀大步上前,修长白皙的手掌一把牵起我的,长眉紧蹙,“你又来做什么?不是让你回王府好好养伤吗?说了这里一切有我……”
未待他说完,我咬一咬牙,轻轻拂开他的手,快步走至太子面前,双腿一弯,扑通跪下。
漓天澈吃了一惊,慌忙低头伸手要扶我,却被我侧身躲开,依旧执着跪着,抬眸坚定看他,目光决然,“太子殿下明鉴,皇上重病未愈,神智模糊,亲疏不辨,是以口出狂言,要杀两位殿下,究其根本,是微臣自作主张隐瞒其病情所致,一切罪过都在微臣,与两位殿下无关,请太子严责。”
话音刚落,殿前一片哗然,漓天澈面色一沉,上前一步一把将我自地上拉起来,冷道,“神智模糊的明明是弟妹,你既身上有伤,回府好生养着。来人,将王妃即刻送回王府!”
“不,我不走!微臣句句属实,皇上重病已久,先前一直硬撑,太子如若不信,可唤御医前来会诊!”
此言一出,众人四顾惊愕,继而窃窃私语,不时抬眼看我,个个眼神阴晴不定。
漓天颀上前挽我的手,面色冷静从容,却又隐现疲惫,“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我拼命摇头,一只手却被他攥紧,再也抽不出来。
“太子殿下,隐瞒圣上病情可谓非同小可,王妃既已伏罪……”
“住口!”漓天颀一声断喝,俊美如雕凿一般的面上寒气肃杀,顾衍之的话便凝在了唇边,再也说不下去了。
万转千回无落处(2)
漓天澈神色复杂地看我一眼,冷道,“都别争了,此事尚待查证!父皇身体不适,已回寝宫休息,由太医院院令荆远随侍在侧。一应反贼既已就擒,真相尚未查明以前,二弟四弟暂且交出手中诸事权柄,各自回府不得外出,都散了吧!”
大殿静寂一片,众朝臣纷纷望来,质疑惊异的神色在他们面上来回浮现,却无人再敢出声辩驳。
漓天颀一言不发,看也不看周围一眼,牵起我的手最先往殿外走,大步流星,竟似丝毫不在意我是否能够跟上。
他生气了。
我偷偷抬眼觑他的脸色,侧颜依旧美好,只可惜此刻笼罩着一层阴霾,下颚线条紧绷,冷若冰霜。
心下不由一揪,我苦了脸呐呐道,“你慢些,我跟不上……”
他不看我,亦不说话,薄唇紧抿,修眉微蹙,浑身散发冷意,叫我直打哆嗦,步子倒是瞬间慢了下来,像是不经意间随意而为。
一路再也无话,回到王府,他将我送回卧室,见了霁雪方松开我的手,一个人径直去了书房。霁雪见我们都安然回府,自是欢天喜地,嘴里直念阿弥陀佛,待得平静下来,才觉察出异样。
见她一脸的紧张,我无奈笑笑,“没事,你下去休息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已近黎明时分,天空泛白,犹有几点星芒淡淡闪耀。凉风袭面,轻且透彻。
他是真的生我的气了,我倒宁愿他冲我大吼大叫,好过眼前的冷漠不言。先前的一切早已被我抛在脑后,心中却始终如有一只猫爪子在挠,无法安定下来。
踩着波斯地毯蹑手蹑脚走进书房,室内一灯如豆,照得四壁黯淡,刚一走到内室门边,叶翌一脸怒气退了出来,迎面瞧见是我,猛地一怔,随即话也不说冲了出去,礼都不施一个,叫我好生纳闷。
“滚出去!”
一只脚刚一踏进门内,砰地一声响,案上一方端砚骤然碎裂在了脚边,碎片四溅,纷纷砸在我的裙上,惊得我立在原地,再也迈不开步伐,抬头怔怔望向他。
漓天颀见是我,眼底一抹忧急一闪而过,随即大步上前,急道,“砸着没有?”
见我好端端地站在那里,毫发不伤,面色猛地一沉,转过身去。明光铠甲已换成了一袭白色云纹锦衣,背影挺拔修隽,教人移不开眼。
我一步一步走过去,伸手自背后环住他的腰,面颊紧紧贴在他的背上,小声道,“我不许你不理我,不许!”
他的背脊一僵,口气已软了下来,“不早了,回去睡吧。”
“我不!”
咬牙断然拒绝,泪水汹涌直冲眼眶,“你不理我,我便不睡!”
双手死死环紧他的腰身,像要将他勒进我的身体一样,生怕我一松手,他便远远地离开。
静静拥他许久,不知何时,耳畔传来一声低叹,他掰开我的手,转过身来,低头深深看我。长眉微蹙,明眸清湛,白衣卓然,散发夺目光芒,何等风华隽逸,只一眼便叫我永坠深渊,再难回头。
万转千回无落处(3)
“你有伤在身,快回去休息,乖,不要任性!”漓天颀略微皱眉,眼眸幽深如潭,隐含无奈。
我紧咬着唇瓣摇头,一颗心悬在半空中。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他虽是一如往日般温柔待我,我却无端觉得恐惧,这种感觉,就仿佛他即将再次离我远去一般,又何来喜一说?
越是这样想着,心中越是不安,低头猛地撞进他的怀中,“你不想见到我了,你讨厌我了,对不对,对不对?”
恐惧入骨,忧伤入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