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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后,希音收到江南兰陵一位故人的来信,信中言辞恳切,殷勤地邀请他上门做客。这位故人是当地有头有脸的商户,名叫胡元生。听闻他声誉极高,为富而仁,胡字号商铺开遍了许国的大街小巷。经营范围涉及古玩、丝绸,甚至青楼、歌舞坊都是他一家独大。
我素慕江南的柔美风光,恰好逢此良机,我与他一合计,当下便决定放弃原定的潇湘一月游,直奔兰陵而去。
之后,希音租下一条画舫,带我沿京杭运河漂流而下。终于,在初夏来临之前,我们到达了向往已久的水乡——兰陵。
春花软柳,衣香鬓影。江南兰陵,才子佳人地,温柔富贵乡。
妙音戏班的二楼雅间内,我与希音洗一边听戏,一边等候胡元生。我慵懒地趴在桌上,嗑嗑瓜子,听听小曲儿,好不惬意。
今日唱的这一出戏唤名《游园惊梦》,大抵是讲述一个名叫杜丽娘的大家闺秀,一夜入梦时,梦见自己与一位手持折柳的公子在自家花园内颠鸾倒凤、巫山云雨,醒来之后仍情难自已,日思夜想梦中情郎,而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的境地。
我触景生情,不由微微叹息一声,扭头对希音道:“听到这个戏,我便想到林铮与桑沐云了,也不知他俩最近境况如何。”
希音提了茶壶替我斟满茶水,笑道:“林铮官拜翰林院院士,听闻他六月回京上任,届时桑沐云将与他通行,自然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希望如此。”我咬着杯沿吮吸茶水,蹙眉道:“圣僧啊圣僧,我还有一个问题至今没想明白。”
“什么问题?”
我道:“千夜说情蛊源自西北燕国,许国境内是极为罕见的,那陈明轩到底是从何得来的呢?”
希音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白瓷茶杯,淡淡道:“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陈明轩既然千方百计要得到桑沐云,自然是下了本钱的。他愿意一掷千金,还怕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吗?”
我想了想,心道也是。横竖此事已了,再多做探询好像也没什么意义,便放弃纠结这个问题了。
恰在这时,只听一声响锣,好戏开场了。
戏子浓妆艳抹,着斑斓彩服,一并脚步一甩水袖,眉间山水,情真情假,却早已分不清了。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那戏子依依呀呀唱着,眸中满是如春水般荡漾的怅然。
她身旁站的男角应当是生的极好的,即便是上了浓妆,依然可见剑眉星目,面容落落疏朗,想必非凡人之姿。只是身上带了几分清冷的气质,这便给人以一种只可远观的感觉。
听闻此人乃是这个戏班的台柱子,名叫苏君。
帘外传来一阵女子嬉笑声,若环佩叮当,清脆悦耳。
只听一位姑娘羞涩道:“苏君公子长得可真好看!我见过他卸了妆的模样,那真真是玉树临风、丰神俊朗,此人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见呀。他的戏我场场不落,必然要来听的。倘若能嫁得如此良人,便是死……我也甘愿。”另几人连连附和。
闻言,我伸着脖子仔细瞧了瞧苏君,见他身姿颀秀,仿若江南紫竹,的确配得上“玉树临风”四个字。只不过,好是好,却好像是一方寒玉,便是握在手中也温暖不了。
“我呸,俗话说好,绣花枕头一包草!”有人毫不留情地给她们泼冷水,道:“这苏君空有一副好皮相,实际却是个不入流的下作胚子,你们还是休要被他的外表给蒙骗了。”
春闺梦里人遭此诟病,先前说话的姑娘不乐意了,道:“张妈,你这话怎么说?你又不认识他,凭什么下此论断?”
“就是!”“你把话说清楚!”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这话不是没有道理。张妈我看过的人比你们吃过的饭还多,是人是鬼一眼便能看个透彻,苏君也只能骗骗你们这群无知的小姑娘,骗不了我的。”那张妈不屑地哼了一声,轻蔑道:“我问你们,你们可曾听说周家二小姐的遭天谴的事?”
“遭天谴?”姑娘们议论纷纷,半晌,有人道:“我知道!就是那个周绯雪吧?听说她本要嫁给马员外的,可新婚当晚马员外忽然暴毙在洞房之内,马家人说她是扫把星,便将她赶了出来。可怜她孤苦无依,便寄住在她表兄胡元生家中。前一阵不知怎么的,右边脸颊平白无故生出了一大块黑斑,原本如花似玉的女子,就这般成了阴阳脸。”
胡元生?
我听得稀奇,便问希音道:“她们说的胡元生,该不会是你那位故人吧?”
希音轻蹙剑眉,摇头道:“我与胡元生相识已久,素来交情匪浅。倘若真有此事,他应当会直接开口才是,可他在信中并未提及。”
帘外,张妈又道:“你知道就好。传闻不贞的女人都会受到天谴,变作狰狞丑陋的阴阳脸,再没法狐媚偷汉子。谁叫周绯雪在外勾三搭四,如今落得如此下场,全是报应。”
“难不成周绯雪竟是早有情夫,所以在新婚之夜谋杀马员外?”
“她的情夫是谁?”
“还能是谁?可不就是你们心心念念的戏子,苏君!”
我猛地呛了口茶水,扶着桌角连连咳嗽。希音递来丝帕,轻抚我的脊背替我顺气,道:“慢点喝,慢点喝。”
我皱着一张脸,问他:“圣僧,你听到她们说的八卦了吗?”
他道:“听到了,这戏子与有夫之妇苟且。”
我说:“幻灭啊幻灭。”
“你对他有兴趣?”他故意拖长尾音,玄妙莫测地将我望着。
“其实也不是……”这厢我话说到一半,他却扬声将戏班老板唤进来,吩咐道:“台上这戏结束后请苏君公子前来一聚。”说着,豪迈地掏出一锭金子交予老板。
老板当即两眼发光,直勾勾地盯着手中的金子,丝毫不敢怠慢,连声道是,“小的这就去叫苏君上来。”
“小梅,可还满意吗?”希音的手仍在我背部游走,温柔清浅的笑容无懈可击。然,在他这般“深情款款”地注视下,我忽觉心下飕过一阵小冷风,寒毛如雨后春笋般直立起来。
***
不多时,听帘外小厮道:“胡公子到了。”
一位玄袍男子挑帘而入,只见他玉冠束发,举手投足皆是倜傥逍遥之姿。进来后,他闲闲地对希音拱了拱手,道:“方才有些生意上的事耽搁了,让圣僧久等,抱歉抱歉。”语毕,视线滑到我身上,清朗的面上浮起几分意味深长地笑。
“你我不必客气,胡兄请坐。”
胡元生一撩衣摆坐于我身侧,与希音面对面。
“许久未见,圣僧兄近来可好?”胡元生笑道,余光自我面上扫过,又道:“想必是不错的。我当你伤心欲绝,一时想不开才跑去出家为僧,看来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啊。”
伤心欲绝?我斜眼瞥了瞥希音,心中燃起一团八卦的火焰。
希音风轻云淡地笑道:“不管初衷如何,伤心欲绝寻求解脱也好,处心积虑另有打算也好,总算是求仁得仁,这便足够了。你说是吗?”
胡元生的目光在我与希音之间打了几个转,缓缓地点了点头。半晌,低垂了眼眸,神色忽然暗淡下来,连唇畔的笑意都带上了几分苦涩的意味。
希音看着他,道:“胡兄,你对我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小梅也不是外人,有事便直说吧。”
胡元生叹息一声,道:“看来什么都不瞒不过你。此番我请你来兰陵,其实是为了我家表妹绯雪。”
我与希音如有灵犀般的对视一眼,他问:“听闻令妹得了阴阳脸,竟然真有此事?”
胡元生艰难道:“不错。自从马员外暴毙而亡之后,她便背上了丧门星的骂名,处处遭人诟病。我实不忍心她一个弱女子独自承受这些,便将她接入府里。前不久,她的右脸颊无辜生出一块黑褐色的斑块,请了多少大夫都无济于事,这几天日日昏睡,怎么唤都唤不醒。都说她是偷人遭了天谴,变作阴阳脸,可我知道不是……”他毫不掩饰怜痛之色,深沉的目光移至别处,声音轻若烟云:“绯雪……”
希音了然颔首,闻声宽慰他道:“胡兄不必担心,待我先查看令妹的令妹的病情,究竟真是有神鬼天谴还是有人装神弄鬼,便水落石出了。”
闻言,胡元生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民稻草,感激道:“那边有劳圣僧了。以后若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圣僧尽管开口,我愿效犬马之劳以报圣僧大恩大德!”
“胡兄不必客气,从前你于我有大恩德,这趟算是我还你人情。”
话音将将落下,帘外响起戏班老板的声音:“客官,苏君公子到了。”
我恍然抬头,楼下戏台上已空无一人,看客三三两两地离场,曲终人散了。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故事开始了~~
求留言啊小妖精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