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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就没想到呢?他几乎可以确认中午他来的时候,聂素问就在这间房里!可是他却没想到!
他看见三副碗筷时,第一反应竟然是小六,郝海云和任任三人住在这里,他在这徘徊了一整晚,甚至没有想过抬头看一眼。只要他看到窗外晾着的这件衣服,就一定不会错过她——
他颓丧的抱头坐在床边,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意识醒了,身体没醒,他就那样坐在那儿,每一个细胞都在呐喊挣扎,实际一丝也动弹不得,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吃力。
他终于意识打,因为自己一个错误的抉择,可能会将她永远的推离自己。
他开始害怕,有一种预感,在她离开的三年里,已经潜入骨髓的噩梦似乎又要回来了。他像个无助的孩子,仰脖看着窗外渐渐发白的天空,哀哀的恳求:“素素……你在哪儿?你到底在哪里?!”
陈旧的木阁楼里,回答他的只有夹着灰尘的空气。
过了很久,他才听到口袋里手机的震动,低头看屏幕的时候,才发现一行泪水顺着他的下巴流下来。原来他流泪了,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眼泪落在手机屏上,在来电人姓名那一圈慢慢晕开。
陆铮静静的看着“顾淮安”几个字,良久良久,按了接听。
“郝海云要跑路了,你快回来吧!”顾淮安的声音带着几分紧张。
陆铮怔了一会儿,才听出他说的是什么,然后缓缓的迟钝的问:“……回去哪?”
“不知道,我们的人跟丢了。看他的样子是要跑路,我正带人赶过去。”
陆铮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静静的听着,直到顾淮安说:“车上有三个人,恐怕……弟妹也在车上。”
陆铮突然从床上弹起来,一边飞一般的从楼梯上滑下去,一边一手拿电话说:“在哪里跟丢的?他们在哪!?”
顾淮安报了一条路名,陆铮扣上电话,飞身上车。郝海云八成是要出境!在役军人非申请不可以出境,而一般的当地警察根本抓不住他。他不知心底的那阵恐慌从何而来,他明明是醒着的,却觉得噩梦一直在进行着……他抓着方向盘的双手都在抖,几乎不在乎会撞碎每一盏红灯。
早该想到,以素问的性子,若决意报复他,一定会是最刚烈最决绝的法子。她是真的要以这种方式断绝他们的一切可能吗?
不行,不行,绝对不可以!
太阳一点点出来,陆铮奔驰在空旷的高速公路上,迎接他的只有耀眼的阳光。
顾淮安的人分成几小队在郊区附近搜索隐蔽的民用机场。警车被扔在公路边,警员们不得不下车步行到草地里搜寻。而陆铮根本等不了了,他一脚把油门踩到底,直接从公路冲上了石子草丛——
草叶和碎石被轮胎带的四下飞舞,旷野上回荡着引擎轰轰的声音,陆铮一边控制车辆一边四下张望,终于,地平面上慢慢出现一架小型私人飞机的轮廓。
陆铮加大马力,几乎是不顾一切的冲过去,汽车停下来时,尖锐的刹车声撕破了黎明的宁静,车轮下甚至都冒着青烟。
“素素——”陆铮跳下车,然而声音很快被螺旋桨旋转的轰隆声给掩盖。
四处飞沙走石,草叶的腥味窜进鼻子里,他不顾一切的奔过去,机身垂直起飞,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机舱里有人隔着玻璃在往下张望。
“素素!素素——”他跟着直升机后面飞快的奔跑,“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不信你,你下来好不好?有话慢慢说……”
被直升机卷起的旋风狂烈的刮进他口鼻中,呛得他胸肺中一片剧痛,巨大的轰鸣声,让他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清,却依然扯着嗓子,用尽全部的力气喊着:“素素,我求求你——回来——”
最后这一声,已经是他在极度无力的状态下嘶吼出的。不管他怎么用力奔跑,跟她的距离却始终越来越远,直到直升机腾上天空,变成日出光辉下的一个小点,他才失力的停下来,却没有停止脚步。他像个无头苍蝇,惊慌的原地转了几圈之后开始流泪,在空旷无人的荒野上慢慢的蹲坐了下来。
当顾淮安带人赶到时,就只看见陆铮的车开着车门停在那儿,而他的人不知所踪。
警员又搜索了好一段距离,才看见呆坐在高草中间的陆铮。
顾淮安看打这情形,便知郝海云的逃脱已成定局,而聂素问一定在那架飞机上。陆铮看到了,所以才会悲伤绝望至此。
“中校同志,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顾淮安也有点茫然。他就这么站在那儿,与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男人,一道怔怔的,看着太阳从日出东方,慢慢的腾到头顶,从温情缠绵的淡红色,变成令人不能逼视的炫目金色,燃烧得那样惨烈。
☆、一八五,金三角
自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世界就有三大毒品生产基地,东南亚的“金三角”,中亚的“金新月”和南美的“银三角”。
金三角位于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是世界头号鸦片生产基地,直至2005年,“金三角”有关各方宣布停止罂粟种植,大规模转型谷物种植,“金三角”地区的罂粟种植面积突飞猛降至一百年来的最低点。
曾经被多股**军阀和毒品武装占据的金三角,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如今表面上已经风调雨顺,四海升平,成为新兴的旅游景点。
然而对世人来说,“金三角”扬名世界的仍然是那一片象征死亡的罂粟海。即使今日,21世纪,战乱和纷争,也仍然存在。
只不过,有的人,呆在曼谷,看着光明的一面,感叹时代的伟大,落后国的发展,有的人,藏匿在黑暗的阴影面,他们,在金三角。
素问他们首站在曼谷停留,从机场出来,热带的湿热空气扑面而来,让长期待在北京的聂素问一时有点不适应,他们在下飞机前就脱掉了厚重的外套,然而,单穿一件衬衫的素问,还是觉得背上不消片刻就出了汗,薄薄的衬衫料子腻在皮肤上,有点难受。
她皱着眉,行李都在小六那,三个人加起来也不过一个大牛皮袋,另一手拎着只皮箱,素问知道,那里面都是现金。
泰国人民很热情,头戴鲜花身穿长裙的漂亮姑娘双手合十向你问好,郝海云走开了一下,素问不知道他要去干嘛,想问时,耳畔又全是她听不懂的泰语。
她看小六,小六也摇摇头。
过了一会,一个头戴草帽墨镜遮面的标准游客打扮的男人回来了,他伸手递给素问和小六一人一只草帽一副墨镜:“这里阳光太强烈。”
素问好半晌才把眼前这个“大叔”和平常不苟言笑的郝海云联系起来,一时没忍住噗哧笑了出来。
郝海云从墨镜后露出双眼睛,说:“你笑什么?”
素问忙戴上墨镜,遮住笑眼:“没,没什么。你这样打扮挺好的。”
他们漫无目的的转了一会后,便由当地的接头人接上,私家车沿着公路畅通无阻,直达芭提雅。
他们的第一晚就在芭提雅入住。素问趴在车窗上,看着窗外这片海滩度假天堂,心情完全雀跃起来,她再一次的回头确认:“你真的是来度假的?”
郝海云不置可否:“你可以这么认为。”
“你应该早说,这样我会带泳衣来。”
坐在前面的小六已经笑不动了,郝海云难得有这样轻松的时刻,他摇开车窗,任海滩湿热的海风袭来,绵软细白的沙滩,水清见底。他微微勾唇:“你喜欢这里的话,我们就住在这。”
芭提雅很小,汽车沿海滨大道行驶了一段后,就到达酒店。
那位会说中文和泰文的接待人去前台帮他们办理入住手续,拿到手只有两张房卡。三人面面相觑,那人毫不知情,一张房卡递给了郝海云,另一张给了小六。
小六愣了一下,呵呵笑着,把自己的房卡塞给了素问:“我跟云哥住一间就好。”
素问接过房卡,没有说话。
收拾完行李,各自回房洗了个澡,就已经傍晚了,考虑到他们可能不习惯泰式食物的口味,晚饭准备的是西餐。素问旅途劳顿,加上天气闷热,胃口不佳,只吃了几口沙拉就放下了叉子。
天色暗下来后,海边要凉快一些,用餐的地方在酒店的露台上,被绚丽多姿的花卉簇拥着,呼吸时可以闻到海风夹杂着草木的清味。
郝海云见素问没什么胃口,就提议饭后一起去散散步。
当地的接待人声称芭提雅最有名的是红灯区,在这里,不仅能看到艳名远播的人妖,还能感受当地美人的**风情。
一直听人说“泰国人妖”,素问来了这么久,却没有体会到。在街上看到的都是地道的姑娘,所以一听,就有点跃跃欲试。
对于传统而保守的中国人来说,也许不能接受红灯区的开放和对性的百无禁忌导致的乱,但不可否认每个国家都有不同的文化氛围,入乡随俗,不能歧视别人(人妖)渴望自由平等的灵魂。
芭提雅的巴士是敞篷农用车,能载货也载人,货车厢里搭了两条长凳,就算是座位。刚开始素问觉得蛮新鲜的,吵着要坐,坐了没一会就颠得脖子疼,路上也并不干净,热气加废气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红灯区内并不是想象的龌龊肮脏的面貌,民族风情的特色建筑里,霓虹闪烁,红灯暧昧,美女如云,暗香浮动。这里成为很多游子的温柔乡,成为让男人流连忘返,醉生梦死的天堂。
夜幕刚刚降临,街上的人却渐渐多了起来。这些看似漫不经心的人们,脚步悠闲,可是眼睛却直直盯着玻璃门内的风光无限。
素问故意扬起脸去看郝海云,想看他的眼神是不是和其他男人一样闪烁着浓浓的兴趣。结果很显然,这个男人,无论何时,眼睛里都是一成不变的波光。
她故意扯着他,指向一个掀开帘子走出来的当地女子,说:“你看,美女!”
郝海云扫了一眼,不屑的甩开她的手:“是不是人妖还说不定呢。”
街上有专门的人妖歌舞表演厅,但说不定什么时候你身边就擦身走过一个。
素问撇了撇嘴:“那么好的身材,怎么可能是男人。”
正说着,那个女子撩起长裙下摆,对着外边的男人摆动屁股,然后男人停下,一手衔着帘子,一手搭在女人腰上,讨价还价,隔了一会,男人就跟着女人进去了,帘子被放下。
“……”
“……”
素问和郝海云默默的对视了一眼,都有点无语。
在红灯区,当一扇门前的帘子合上了,就说明,里面正在进行着交易。
素问忽然不说话了,面红耳热的跟着郝海云在四周迷醉的灯光下行走。
这里接客的女孩子们大约十**岁到二十几岁,只有数得多来的极少的几个看上去年龄大一些。她们大多体态丰满,长裙下露出麦色健康的肌肤,笑容可掬,肥臀撩人,轻盈的摇摆着身姿,抛着迷人的媚眼,香气袭人。电得那些走过路过的男人们都心旌神摇,挪不动脚。
素问和郝海云进了一家临街的酒吧,据说在这里招待客人上酒上茶的都是人妖,他们放肆的把手搭在素问的肩上,热情得有些过分了。素问不知道该把他们归类为同性的友善,还是异性的骚扰,只得不断的往郝海云身边靠。最后,郝海云直接掰住了一个试图把手放上素问腰部的人妖的手腕,才使得再也没人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