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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著雨略微尴尬,正色道:“不管怎么样,他是贺兰晴的儿子,我必须看好他。”
“你的看好他就是让他日日被秦惑喂药吃?”
花著雨耐着性子解释,“他曾经脑子受损,我也帮他诊断过,确实只有秦惑的那种药能让他恢复。秦惑已经承诺,一月内让他痊愈,然后就会把他送到贺兰晴手里。”
楚明秋冷笑,“秦惑的话你也信?就算他一月内把他治好,谁知道他会不会又给他下另一种药?我现已将他所有的解药都背了出来,说不定只要一贴药就能让他彻底痊愈,又何必再拖到下个月?你难道不怕夜长梦多?”
花著雨冷静地看着他,“那你的意思是……”
楚明秋笑得苍凉,“反正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唯一剩的就是烂命一条。那日贺兰晴为要见她儿子,非要和秦惑撕破脸,甚至要到长青洞来,是我拦住了她。我告诉她,以我对秦惑的了解,从他手里带走一个孩子算得了什么?于是我才厚颜无耻的跑过来给他当狗腿子。可惜现在乐乐虽在我手,我却还差离开的最后一步……”
花著雨盯着他,若他所说是真,那么是不是代表不仅冥欢逃出去了,连乐乐也可以逃出去?如此说来,秦惑用来威胁她的由头又少了两个?
不管楚明秋是真是假,人生就是一大赌博。若这是秦惑试探她的计,事败,她最多多受点罪,有什么大不了?若楚明秋是真心,那么她等于也没有错过这次难得的机会。
“最后这道门又算得什么?我在这长青洞中呆了十多天,早已将这里的机关消息摸熟。”花著雨不再耽搁,既然有人闭洞,说明已有人发觉楚明秋的行踪,那些追查的人肯定马上就会来。
她走到一根钟乳石下,在掌心吐了口唾沫,就欲上攀,楚明秋却道:“这道门打开又如何?现在秦惑已在石峰山将天机阵外围起启动。我既已惊动他们,就算我出了这里,也难以在阵势变化还能按今天的阵势变化出去,这个时候,他们肯定已经重新变阵。”
花著雨顿住,秦惑居然知道天机阵就在石峰山前面?他只不过拿到那张图,那图上的标记也乱七八糟,要想看懂,完全还要靠下面的注解,他又是如何知道天机阵所在地,而且还启动阵势的?
这厮,也太聪明过份了吧?
可是又能怎么样?不管真假,她也不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
她心一横,继续爬上钟乳石,手指在其根部连旋,在“扎扎”声中,最后一道石室竟是徐徐打开。随即她跳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只三寸大的探山盘,“你先拿着这个东西,在入阵后,你不要辨别方向,只要按着指针所指方向左笔直前行,一定能出阵。”
楚明秋动容,她能随手拿出这个东西,还能说出出阵之法,说明她准备已久。如果他拿走探山盘,她怎么办?
“那你呢?”
花著雨直推他,“事已至此,我必须把握机会,我还要去带两个人,你先行,我随后就来。”
楚明秋接过探山盘,咬一牙,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地朝雾中石阶行去。
花著雨不敢停歇,爬上钟乳石摸着机关一阵乱转,完全不顾那刷刷落下的石灰。
戈壁血水,长青沙漠。
万仞山的寒风依然吹得猛烈。一队铁骑弃马而行。但路道太崎岖,行人亦是倍感艰辛。
“皇上,都到了这里,还不见人来,恐怕是别人给您开的一个玩笑。”德公公沉声扶住已走得一步三喘的宝兴帝。
宝兴帝擦了擦汗,摇头,“是国师的亲笔信邀约,我若不到,太子必定凶险。”
德公公摇头叹息,真是红颜祸水,若太子不是为了救花著雨,又何至于此?他看着身后女扮男装一脸坚毅的李纯华,此下她已被确定为太子妃,这番前来,又不知她心里作何想?
从来李家儿女心性绝断,他没料到,这位从来都不太露面的郡主更是如此。
“皇上,国师已在视野开阔之处摆下宴席,正候着,还请皇上屈尊降圩移步。”不知何时,一个大山石后面就蹦出了一人,扬声叫道。
“大胆……”德公公正要训斥,宝兴帝一挥手,“带路。”
那人转身就走,只转过一个山头,他们果然见到凄凄寒风中,一身黑袍戴着青纱帽的秦惑正端端坐在一桌酒席前面。在这寒风之下,想必再热的酒菜,也成了冰块。
有人拦住德公公一干人,“大人只想和皇上单独谈谈,你们最好原地不动。”
李纯华挑眉,“若是大人对皇上不利呢?”
那人冷笑,“真要不利,就你们这些人,又如何是大人的对手?”
宝兴帝止住他们,徒步上前。待到桌前,也不虚套,直接道:“国师,太子呢?”
秦惑指着满桌酒菜,“急什么?皇上坐下来慢慢说不行么?”
宝兴帝拂袖,“朕并不是为了酒菜而来。”
秦惑呵然一笑,“楚霸是你儿子,你可以单刀赴会。那楚明秋难道不是你儿子,你却可以设计让他干下禽兽不如的事,叫他剜心痛苦,生不如死。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
宝兴帝瞳孔一收,虎目生威,“这与你何干?”
“自与我无干,我只是替楚明秋不平。此子与彼子,为何会有这么大区别呢?难道不都是皇上的骨血?”
“国师,我知你谋划多年,心性极高。不管你怎么想,我可以实话告诉你,整个万仞山外起码有朕不下十万兵马,若是识相,现在就把楚霸给放了。”
秦惑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正要说话,却见青一一脸慌乱的走过来,这可是他从未见过的神情。
青一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秦惑脸色一变,当即推桌而起,亦没心思同宝兴帝打太极,只冷道:“我们的事还没完,我现有急事,皇上请稍待,我马上就来。”
不待宝兴帝作答,他已转身同青一离去。宝兴帝气得脸色铁青,高呼道:“德公公,给朕拦住这厮!”
秦惑冷笑一声,他刚在五步开外的身影竟是凭空消失,惊得宝兴帝差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而待他回过神来,竟发现空阔的地方不见了,他所处的,成了一座望不到尽头的深山密林。天昏地暗,整个人世间,好像都只有他一人一样。
他回头大呼,“德公公……”
这一回头,更是惊得他头发都竖了起来,哪里有德公公和他的随从,全都是黑漆漆的参天大树。
他焦急地四下跑动,只是待他跑得腿脚发软,抬头一看,又是回到了原来放酒席的地方。
他亦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人,至此,他已知秦惑狡猾,不知不觉间就把他诱入阵法,如果没有人来搭救,此生他都休想能出去。
想到这里,他不禁颓然坐下,他以为在这空旷之地秦惑无法对他出手,却料不到他会用这等障眼法,好个老谋深算的秦惑!
花著雨没有向素莲解释,抱起小宝拉着她就往长青洞外闯。青一发觉洞中有异动,一边派人拦截,一边去向秦惑禀报。
花著雨让素莲母子捂好口鼻,她一路挥撒着药粉直逼石峰山下。尽管山下看守众多,她领着两人以山石为遮掩直朝来时未见过摆放杂乱的石阵挪去。
就在距石阵几步之遥之际,一个此刻她最害怕听到的声音骤然在脑后响起,“你带着他们母子,要到哪里去?”
花著雨背脊一僵,素莲一看是秦惑,大喜道:“大人,小姐说想去找您,想不到您这就回来了。”
秦惑眸带凉意,却能含笑说话,“你先带小宝进去,我和你家小姐有话说。”
素莲自是希望小两口多亲近,二话没说,抱了小宝就回了长青洞。
花著雨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嘴里泛苦,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惑上前两步,捏住她的下巴,慢慢道:“我就说你不安份,居然摸熟了我长青洞的暗道机关,不惭是花著雨。可是这天机阵极为复杂,你又凭什么让楚明秋带着乐乐乱闯?若是他们因此死了,你岂不是要愧对贺兰晴一辈子?你若愧疚,也不怕我心疼?”
花著雨望着他,嘴唇发颤道:“秦惑,要杀要剐随你便,何必说这些废话?”
秦惑低下眼,用大拇指摩挲着她的唇,柔声道:“你在怕我?其实你根本不用怕。我喜欢你都还来不及,怎么会杀你剐你呢?”
尽管如此说,花著雨分明看到他眼眸里犹如万古冰潭里浮起的冷剑,直插她心窝。
这是她第一次真正看他发怒,他没有粗暴,没有骂语,但那彻骨的寒意完全可以将她冰冻……
她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秦惑却突然低下头,压住她的唇,没有温度,只是狠狠咬了下去,花著雨只觉嘴里溢满血腥味,疼痛让她心底发凉。
“记住,你是我的。若我再发现你心生逃念,就不要怪我大开杀戒了!”
秦惑退开身,冷冷看了她一眼,嘴上的血也不擦,转身就朝阵中走去。
看着他绝然的背影,花著雨从头凉到了脚,他亲自去追楚明秋,哪里还有幸理?
楚明秋不待有人就反应过来,就急速往天机阵里狂奔,那些守阵的人,并不追他,因为他们已经得令,就算楚明秋知道今日的阵势变化他也只能有进无出,今日的阵势,早已换过,他进去,定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得了花著雨指点的楚明秋却全然不惧,一手抱着乐乐,一手拿着探山盘,不管一路变幻着怎样的奇山险境,甚至是悬崖深潭,他照样沉住心神,按指针的左方笔直前行。一路来,除了衣裳被枝条挂乱外,果然没有遇到任何要命的伏击。
眼见景致开始变成深山老林,他便知离阵已不远,心里更是信心倍增,今日,他一定能顺利将孩子和解药交到贺兰晴手中。
只是长空乌云压顶,寒风呜咽,才刚还宁静的树林,忽然狂风大作,夹杂着铺天盖地如瓢泼般的雨水劈头盖脸打过来。怀中婴儿惊得大声啼哭,划破雨帘,四散而去。
楚明秋大惊,还没待他反应过来,只觉身后一股横扫千军的劲道朝他直劈过来。他整个身体一缩,像拉满弓的箭般疾射而出。绕是他凭直觉躲得快,然而那劲道的余力同样让他心神巨震,一口鲜血脱口而出。
而那劲道并未停下来,紧接着的攻击犹如这狂暴的风雨,一阵紧似一阵,密不透风,完全不给人喘息的机会。怀中婴儿哭得晕过去,楚明秋从未曾经历过如此可怖的攻击,凭着本能偶尔能躲开重击,那紧跟着的重击却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他只觉自己像是大海中的一叶扁舟,随着巨大的风浪,随时都会沉覆。他几乎带着绝望,希望能在最后一刻用他的血肉之躯护住怀中的婴孩。他不能让他死!
狂风暴雨骤停,一只脚踏上了他怀中的婴儿,“说,你是怎么走到这里的?最好不要有半句废话,不然,这孩子立毙!”
楚明秋睁开被血水覆满几乎无法睁开的眼睛,眼前一片腥红,隐隐绰绰间,他看到了那个总是高洁得似不染凡尘的男子,艰难张嘴,“是……是花著雨告诉我的……”
秦惑眼眸里尽是冷酷,“她怎么告诉你?”
“她……她说……我只要拿着这个探山盘……按……按着指针……直往左走……定……定能出阵……”
秦惑收回脚,捡起地上那跌落的探山盘……他冰冷的眸子里似蓦然燃起火焰,扭曲得几欲毁灭一切……
那日她说,“秦惑,这里好无聊,你给我买个罗盘吧,我也来学着排阵。”
他嫌罗盘太大,特意给她选了精巧的探山盘,满心欢喜送给她,结果,却是她一种逃离的手段,他还像一个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