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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我是想问,这间驿馆今晚还住了什么人?”
张夫人恭谨道:“下午的时候我家老爷就接报四殿下和花七小姐要入住,由于事关重大,老爷便下令此后不得接住任何人。这东院西院,除了住下你们一行人,便别无他人。”
花著雨皱眉,“可是我之前看到一个抱着黑貂的少女,不知道是谁?”
“抱着黑貂的少女?”张夫人想了想,恍然道:“哦,我想起来了,抱着黑貂的少女是今天早上来的,说是让老爷帮她通知一个人,然后她在此等人来接她一起进京。”
连张知府都被她差遣,果然身份不简单。花著雨转了个弯,问道:“意思是说,那个黑貂少女今晚会住在驿馆?可是据我所知,驿馆内并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入住的,那少女是什么身份?”
张夫人迟疑着,花著雨不咸不淡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多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我们总也要有个防守的方向不是?别外面防着了,内里却藏了奸细,出了事可都不好交待。”
闻此言,张夫人额上出汗珠浸出来,忙小心道:“七小姐大可放心,那黑貂少女来此并无恶意,而且只是孤身一人,不会对你们造成任何威胁。”
她一再回避,更是让花著雨好奇起来,“是么?可是刚才她一出手之间就伤了随侍我的下人,为了谨慎起见并未追究,难道这就是夫人说的不会造成任何威胁?”
张夫人脸色一白,“她伤了人?”
花著雨抿唇看着她。
张夫人一咬牙,“……是老爷为了她的安全起见,才让保守她的真实身份。其实她就是远在岭南一带的兰陵王的独生女贺兰晴郡主……”
这个回答很是出人意料之外,花著雨一怔,“堂堂郡主出行,怎的只有她一人?就没有随侍么?”
张夫人被逼出实话,只好无奈道:“郡主出行,怎么可能只她一人?是她心急见到谢俊之,便先行一个人快马加鞭进京了。我家老爷与兰陵王有些交情,郡主到这里时半路遇上我家老爷,老爷便告诉她,说谢俊之昨天刚好出京公干,郡主便说在此等他,等明日谢俊之一来,她便会与他一起进京。所以七小姐不用担心她,之前伤了人,恐怕也是误会。”
兰陵王郡主?谢俊之?
花著雨恍然记得,谢俊之是今年的金科状元,听说他本是世族之家,后来家道中落,今年高中状元后,也因无钱打点,京中无人帮他举荐,险些就要外放到地方当个小小幕僚。不过在五月的时候,朝廷忽然传闻,说是皇上钦点谢俊之进了御史台,当上了八品监察御史,专监察地方官吏及尚书省六部,可谓是一蹴而就,风光无限。
贺兰晴忽然来找谢俊之,看来两人关系非浅,难道谢俊之得皇上钦点与贺兰晴脱不开干系?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看来贺兰晴的危险性完全可以解除,顾正凉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就找了贺兰晴帮他们,可能真的是巧合。
张夫人走后,四姑便进来道:“小姐,毛姑脚上看不到伤痕依然很疼,很有古怪,恐怕这事还得去找那位黑貂少女,不然,奴婢担心毛姑的一只脚就要报废了。”
花著雨还真没见过如此奇怪的事。虽然她精通于毒,可是都不可能通过无形无质的气体让人如被刀砍,那些常能毒死人的毒药往往要经过呼吸道或血液让人有中毒症状,像这种情形,还真是从未遇到过。
由于四姑被那椎心的疼折磨得受不了,被人点了昏睡穴,她走到四姑床前,再细细看了她的脚,确实什么痕迹都不见,拿她脉,也未见任何异常,简直跟撞鬼了一样。
“这种情况当真闻所未闻,四姑就像是被施了妖术一样,小姐,如果是这样,不说四姑无法护送小姐,恐怕那黑貂少女还会对小姐不利。”毛姑谨慎道。
花著雨摇摇头,“妖术也未必,好在我已经知道对方是谁,让四姑坚持两天,等把北冥王接到之后,我会亲自上门向黑貂少女道歉,望她能解了四姑的痛苦之源。”
毛姑忙道:“为了一个下人,怎敢让小姐低头?”
花著雨微笑,“下人也是人,低下头又算得什么?今晚让四姑好生歇息吧,明天先让她呆在这里,等我们从曲靖回返的时候带她一同回京。”
毛姑眼眶微热。在花府这么多年,谁把她们这些下人当人看过?无非都是呼来喝去供主子随便差使的下人。什么生老病死,根本不可能有人过问,更别说为了主子以命相抵,性命低贱得犹如蝼蚁。想不到这位自小命运多舛的七小姐能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管结果如何,却实在暖人心窝。
花著雨看到毛姑脸色,就知她已心生感动。
她叹了口气,不怪她耍心机,这个时候,确实需要人心的凝聚力,如果她不能把有限的力量聚集起来,又如何能有更大的把握躲过暗地里的杀机?
回到屋后,她实在不敢大意,吩咐毛姑给外面值守的四个花家护卫和楚明秋留下的两个护卫一起送了吃食,这才放下帐帘歇息。毛姑不用她吩咐,已自搬了床褥子径直睡在了榻上,果然是尽心得很。
夜,静悄悄。一轮明月悬空,照尽世间百态。
驿馆内,几条黑影像幽灵一般沿着屋檐慢慢移向东院。
此时此刻,东院一半光亮一半昏暗,隐约有人影穿梭里面,却看不出什么异常。
就在这时,东院一间屋子里蓦然冒出火光,在毫无预警之中,火光一蹿老高,瞬间向四周漫延。
值守的惊声大呼:“不好啦,失火啦……救火……”
那几条像幽灵一般移近的黑影一愣,起火处是他们的目标,为何他们还未接近就蹿起了大火?而就在他们微一怔神间,四周忽然传来弓箭上弦之声。
“不好!中计了,我们撤!”领头人幡然醒悟,低喝一声,拔身就朝来路掠去,可惜却是迟了,箭矢已如雨般朝他们射来。
几人飞掠,依然难挡落入陷阱的危机,一个黑衣人顿时被乱箭射中,从领头人前面摔落。领头人身如灵猴,一把捞住伤者,像抡草把一样左挥右挡,竟然把同伙当挡箭牌,移形换位,转眼就冲出了包围圈,朝驿馆外狂奔而去。
楚明秋从黑暗中走出来,李虎一摸那几个被乱箭射中的黑衣人的胸口,摇头,“全死了,没一个活口。”
楚明秋面上神色复杂难明,“不是说外面有百十个官兵守着么?结果这些人还能神不知鬼不觉摸进来,若是我们没有先发制人,又不知要中了对方什么杀着。看来这张知府根本就靠不住。”
“现在怎么办?”
楚明秋语意森森,“离驿馆,追刺客!”
李虎顿时心领神会,既然张知府可疑,呆在这里,谁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何况他们外围已布置了人手,只要能抓住那个黑衣人的活口,凭他的手段,还怕逼问不出幕后指使者?
趁着有人扑火之机,他带着一众人手随楚明秋急追着黑衣人出了驿馆。
花著雨在屋内早已听到东院动静,随即就有一人来急声敲门道:“七小姐,快起来,东院出事了。”
毛姑一个鲤鱼打挺站起来,开门道:“东院出了什么事?”
来敲门的是楚明秋的两个护卫之一,他焦急地低声道:“刚才东院那边来了一伙黑衣人,他们竟放火欲刺杀四皇子,好在防守严密,没有让他们得逞,逃走了一人。殿下已带人追了出去。”
毛姑心里一紧,“既然殿下已追出去,想必歹人已无足为虑,为何还要叫七小姐起来?”
那护卫想必见过不少刺杀场面,压低声音道:“毛姑有所不知,这类穷凶极恶之徒往往会声东击西,现在外面虽然有人防守,据我刚才观测,得到消息的张大人已带了一部分人去追凶了,这里防守已松了很多。所以为了七小姐安全起见,还是另外换一个地方歇息,以免被歹人杀了回马枪。”
毛姑不敢擅自做决定,回头走到床前道:“小姐,您认为怎么样?”
坐在帐内的花著雨自是认为那个护卫说得有道理,看来今日的举动已凑效,这两人并不像楚明秋那般自私冷血。
她一把掀开帐子道:“马上转移地方。”
毛姑不敢迟疑,立即护着她出门。门外六个护卫已就位,她果断安排道:“这里距外院甚远,万一有人来袭怕是难以抵挡。我们马上去外院,相信那些想杀回马枪的杀手会有所忌惮。”
众人无异议,齐齐向院门口走去。然而才走到院门口,一个长物忽然就“啪”地一声摔了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条米来长的花皮毒蛇。毒蛇那一摔并未死,反而引颈吐信,朝着他们游过来。
一个花家护卫挥剑一把将蛇剐成两截,四下警惕道:“走!”
他走字才落音,众人同时听到黑暗中传来阴凉的悉悉索索声,毛姑挑灯朝外一看,顿时倒抽了口冷气,黑漆漆的庭院中,不论是树上,草地上,还是小径上,都布满了各色大大小小的蛇。那悉悉索索之声,正是蛇群游动之声,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蛇,一时之间,她只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有人失声叫道:“是蛇群!”
“小姐快退!”
几个护卫也是头一次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惊呼着拉起花著雨就回头往院子里退去。此时门楣上早有蛇盘踞,若是想关门稍事阻挡都已成不可能。
但是等他们想退回屋时,发现之前安静的屋檐上也有几条大蛇摔滚下来,两个护卫又是迅速挥剑直斩,血肉飞溅中,蛇头滚落,极是恐怖。
“不要砍头,小心蛇头飞起来咬人。”
花著雨急忙阻止他们,以前她就曾见过断了头的蛇假死,然后趁人不注意就会飞掠起死死咬住杀它之人的肩膀,直至毒液放完。
听她如此说,护卫赶紧惊惧地住了手,一个护卫挡在她身前紧张道:“这么多蛇,我们该怎么办?”
毛姑一脸恐惧,“希望守在外围的官兵能发现这里的险情,想办法把我们救出去。”
“外围与我们隔了好几进院子,现在就算我们叫破喉咙把他们引来,谁能确定他们有对付蛇群的办法吗?”之前报信的护卫道。
“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困死在这里?”
他们把视线齐齐聚向并未被这蛇群吓得晕过去的花著雨,心里佩服的同时,希望她能拿出一个好主意。
而只这么一转眼间,便见四下围墙,包括屋檐全被蛇群包围,那些蛇像是有意识一般,吐着信子毫不犹豫地朝他们包抄而来。
此时闻到血腥味,蛇群更像是打了兴奋剂般引颈游曳,“丝丝”之声不绝于耳,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已暗自观察多时的花著雨终于开口道:“要说这上青城驿馆不该会有蛇群入侵,并且外围的官兵竟未发现,恐怕是有人故意放蛇。再者,蛇群把我们逞包围之势,很显然,是有人正在操控,分明是想置我们于死地。既然如此,现在就算我们体力好能杀蛇,却是杀之不尽的。唯一的办法,抓住诱蛇之人。”
众人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毛姑急道:“可是我们被包围,根本出不去,又如何找诱蛇之人?”
花著雨目光闪耀,“那就只有再使一法。”
“什么办法?”
“杀出一条血路冲出去!”
群蛇越来越近,蜿蜒而来,游下石阶,穿过小径,堆堆叠叠,越积越多,鼻端仿佛还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毛姑拔剑在手,咬牙挺胸,“我们一起八人,花金花富,你们两个护着小姐,我们七人为小姐开路,一定要把小姐送出去!”
花金花富同时昂首而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