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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就不开口的鹤兄忽然小声道:“小生忽然觉得……云落鳞你还真不容易。”
“怎么?”我已经懒得去纠正他,也懒得去追究他称不称我公主,只是顺着口随便那么一问。
“像干妈。”他望着小江和蘑菇走开的方向,颇感慨的总结着。
我则顿觉醍醐灌顶。
好歹也痴长了几千年,中间又过了一辈子,我当然不会真把自个儿还当豆蔻芳香的小女儿,扎着黄蝴蝶的花儿日日只想着荡秋千去。
“原,原来,这便是做母亲的担心儿子出事那种心情么?”我揪着自个儿的衣领子,扒着脸乱纠结成一团。
尹无暄闲道:“那倒还早得很的,至少据小生所知,那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带来的感觉与欢欣,便不是何人都能体会到的。”
“唉——知道了知道了,为干娘易亲娘难,这道理我懂。”我挥挥手:“那,蘑菇和小江都出去玩了,你也自己出去玩吧!留下操心的干娘,我还有些事情要想想。”
“云落鳞!”仙鹤出乎意料的气歪了鼻子,指着我手抖抖抖:“小生何时成了你干儿子?”
我被他一句话提醒了,才想起他是我传闻中那个素未谋面的奸夫,想来想去,只好为难道:“那,我也得先跟青羽浸猪笼了,然后方能跟你去沉潭。”
“谁要跟你沉潭……”仙鹤小生被我气得吐血三千丈,一怒之下现了真身,果是一只漂亮至极的丹顶鹤,即便狂怒之际,依旧姿态优雅的舒展双翅,斜掠出去消失在庭院中。
我还以为他会一怒之下飞走呢,看来果然不是谁都像青羽那般坏脾气的。
房里终于安静下来,我掏出那只小匣子,端详了一阵,思索再三,正在犹豫该如何使用疏导之际,未曾想这府上忽然来了一位贵客。
有人在外高声宣道:“郡主驾到!”声音又尖又细,雌雄莫辩,吓得我便要从凳子上滚下来,还以为是天界的尚付追了过来。
青天白日的,去了相候又来郡主,江朔珩再不带老婆孩子逃跑,恐怕改明儿皇帝老子就该亲自过来把小江绑回去做花肥了!
第二十八章
俗语有云,福无双至是祸不单行。又有俗语说是:怕啥来啥。就好比有个人,他生平最怕虫豸,偏偏房里屋檐上角落里甚至床单下都藏了数不清的虫蚁蟑螂,他好容易打扫完了梁上的,赶走了地上的,抖掉了床上的,打个哈欠正准备安安稳稳睡一觉,窗外飞进来一只蛾子正巧一头撞到他嘴巴里。
“你这个比方打得太恶心了!”尹无暄厌恶得浑身直哆嗦,眼睛眯成两条细不可见的缝缝,手上捧着的茶碗盖儿嗒嗒嗒轻响不住。
“眼下这环境,我想不出美好优雅的比方了。就这两句,还是我那帝后侄媳妇教的呢!要不是这会儿我的境况同她差不多,我连这个都想不起。”我撑着下巴,万分幽怨。尹无暄则面露不解道:“谁还敢把帝后逼到如斯境地,要生出这般感叹?”
我瞟了他一眼,老神在在道:“别人是不敢,可是她家夫君就另当别论了。”
尹无暄哦了一声,仿若福至心灵,茅塞顿开。
果然是仙禽,一点就通,聪明得很。
“为什么我们要这样躲起来呢?”过了一会儿蘑菇变回了大灵芝模样,眨着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尹无暄,万分不解。
我们隐了气息,熄了所有的灯烛,三人团团坐在黑暗中,忍受着外面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人声鼎沸灯火通明,身心皆受到无比的煎熬。
一切只因那位郡主心血来潮要在江府中小住几日。
她一个人来我都没什么,奈何那日我还没踏出房门便觉着一阵甚为熟悉的气息笼罩在郡主香车之上,前脚慌忙隐了气息,后脚便惊见峻邱阴沉着脸,一瘸一拐的进来了。
他化身成了一个耄耋老者,似乎是君主的老家仆之类的,进得门来,眉毛吊得三尺高。
堂堂天界护身龙神,现在却要化身成老头子做乳爸,前些日子还在此被人射了……咳,尾巴,他对这地方想必有着相当不好的记忆。
话说峻邱进门之后就曾避开了江家上上下下一个人绕到这里来过一次,彼时我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硬生生拿出当年我躲在天宫泥塘里度去找阿娘的架势来,牢牢坐在房里是一口气都不出,左边杵着尹无暄,右手拉着小蘑菇,直等到峻邱的脚步连同气息一并感受不到之后,方将一口气化成丝样细长的呼出来。上次峻邱同青羽打斗,差点便祸及蘑菇,是以这次它一感受到峻邱的气息便抖抖索索的仿若打摆子一般齿冷道:“傻龙,那,那条黑龙又来了!”
尹无暄虽不知这段纠葛,此际却亦露出了那禽类特有的警惕表情,绷紧了脸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深思道:“貌似是条龙。”
“不仅是龙,还是一条得罪不起的龙,我若被这条龙发现了,非得回去浸猪笼不可!”我冷汗涔涔,瞥了他一眼:“然后再陪你沉潭。”
仙鹤嘴角一抽,随后拧起尖细的墨眉,再随后,便陷入了老僧入定一般的沉默——不仅不不动说话,连眼皮都不眨一下,好半天方僵着脸皮微喟道:“这麻烦可真大。”
原来他不是被气到了,而是被吓到了。
我正点头赞同着,忽闻外头稀里哗啦好一阵脚步声进了前来,未几便有人说话之声传了过来。有江朔珩,有初雪,另有一人却似乎是传说中的郡主。花团锦簇的拥了一帮人来到我的院子前,站了许久许久,倒是没感受到峻邱之气,他不在人群中,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头。
“顾氏便是在此没的么?”那似乎是郡主的声音听去倒并不老迈;中气十足悦耳动听。其实想来江朔珩也才四十有余,那郡主出生富贵,若是保养再得当,自是不会凋零到哪去。
“这院子倒是极清幽,为何重重锁住?倒似是怪我当年害了你们好事一般。”郡主话虽然重,口气倒不似真的生气;便有初雪回道:“回郡主的话,这院子原倒真是当年给叔叔建的,只等着家姐一嫁过来,便将这间屋子拨给他俩住;可是后来发生了那等祸事,叔叔又一心求道,这里没人住,小丫头时常也不敢来;况且风水也不好,干脆锁了图省事。”
“不是说嫁给哥哥么?”顿了一顿,郡主又开口,有些许淡淡的不满:“怎么又扯上弟弟?一个女儿家,到底许了几个男子?”
没人吭声,郡主一行人又站了一会儿,脚步声再度响起,郡主便又花团锦簇的移驾去了别处,我们三人大气不敢出,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生怕稍稍一动,泄了气息出去惊动了峻邱;莫说我是私奔潜逃出来,恐怕我哥现在正被我气得哀怨得有如黄河之水奔腾不绝,褚玉被我丢脸丢得非杀之不能后快;那尹无暄本来又是戴罪之身,更何况他好死不死便是当年那事儿的“奸夫”,本就因此被罚永世不得踏入天界半步,若是此际再被人在此发觉,怕是……
我想起尹无暄初觉峻邱之气时豪迈不要冷静不要高傲不要,泣涕连连捶胸顿足高喊:“小生这下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天理何在!小生,小生清白何在呀!”生生惊得蘑菇打回原形,惊得我打嗝不止,鹤兄瞬间收了涕泪,恢复成白衣飘飘玉树临风状,嗖的抖出一条雪白的绢子撇撇鼻子,一双美目仍泛着盈盈泪光,楚楚可怜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刷”的又掏出一粒丹药,抽抽鼻子,声音还带哭腔:“吞了这颗定神丹,屏息片刻,呃逆即止。”
我呆呆的看着鹤兄那超凡脱俗的身姿,那委屈如新妇般的脸庞,同蘑菇一道,久久石化在原地不能动弹——倒也正好避过了峻邱去。
过了好一会儿鹤兄恢复了初时冷傲,见我俩兀自呆立原地,便把长眼一斜,垂了水啾啾的眼睛,撇了一撇嘴:“好了,小生已经哭过了,待会儿云落鳞你就不用哭了。”
口气目光都忒酸忒哀怨,好像天塌下来变成亏给他吃了。
“嗝……”我惊得一下又要打嗝。
待得我们辗转听闻郡主要在此地小住五日,竟是为了等青羽回来之际,心惊之余我不觉有些生气。那个郡主当年据说原是看上了青羽来着,今日在院内还好教训本公主一女想嫁二夫……
“奇怪,”尹无暄奇怪的瞅着我:“小生亲手配制的药丸,怎会引起磨牙?”
蘑菇亦巴巴问道:“傻龙,是不是白日憋狠了?”
不错,我确乎是被憋狠了,我一边气狠狠的想着,一边托着腮帮子使劲的磨牙,咯吱咯吱咯吱。除了生气之外,强烈的不安亦让我心中不得平静。
郡主亲自到访,江家的情况已然非常不容乐观;而青羽出去多日音信全无,留下的结界更先后被尹无暄和峻邱突破;尹无暄初到之时便曾示意过青羽恐怕遇上了我哥他们有过一场恶斗,只是当时对方是我亲哥哥,又听到青羽已经全身而退,再说心里也有些放心不下就这么撇着江家不管;若非如此,我怎堪忍受一直躲在麒麟庇护下,当一条缩头乌龙?
想我云落裳,顶着天界第一暴躁公主的名号过了这几千年,连自家姐姐都敢揍晕了丢进锁妖塔里,然后念了禁咒把自己整失忆了;何曾有过这般左右为难,动弹不得的尴尬境遇?
这都算了,今日还要生生的杵在自个儿曾经的准新房里装柱子,巴巴的听前情敌教训我不守妇道……
这等悲剧,怎不气杀龙啊啊啊啊啊!
“喀吧”一声,尹无暄和蘑菇睁圆了眼睛面面相觑。
我淡定的吐掉被我咬下来的桌角,呸呸几口将一嘴木渣吐出去。尹无暄便皱了眉道:“作何如此烦躁不安?若是引得峻邱感到龙气,之前那些时间便白忍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满嘴木渣的咆哮:“大不了打一架!成日里躲来躲去缩头缩脑,这都当不成人了!”
“那成什么?”蘑菇怯怯的插嘴。
“乌龟!”
当时我只顾自个儿嘴快,忘了被这句话伤得最重的可不是我也不是蘑菇,而是高洁傲岸,自视甚高而且最最瞧不起水族,尤其是乌龟的仙鹤兄。
是以我回过头去时便有幸看见了白鹤变黑鹤。
“说来说去,你只是因为担心那只麒麟而气恼吧!”尹无暄貌似更气恼的歪着头说:“既如此,出去寻他便是!”
我咬咬嘴,终究硬不起来,颓丧道:“若能出去,我当然想出去。”
“那便去呗!”仙鹤挑衅的眨着眼睛:“又没人拦你。”
“……我,即便无人拦我,我也找不到他……”我终于忍不住,哇的哭出来:“我根本感受不到他的气!”
不知何故,青羽一旦离我而去,我便完全感受不到他的任何气息,完全没有一丝一毫仙友道友应该有的感应;不仅如此,最近几日,我似乎还有些些健忘的倾向,有时偶尔想到青羽,竟好似那宣纸生了毛边儿,有些细节模模糊糊毛躁的很,一时半会儿竟然想不起来。有时候我想起了他说的话,做的事儿,可是他当时的表情却要迟一会儿方对得上;有时想起了他的面容,嘴角噙了一丝坏笑斜斜倚着门槛眉眼温和的说些什么,却想不起来他到底在说什么。
虽然大段事都记得,他的眉眼我也记得;然而似这般小事却在不知不觉间模糊了去,如同被河水冲刷的鹅卵石,不知不觉间棱角被冲刷殆尽,渐渐地那石头越来越圆越来越小,终有一日,那鹅卵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河水冲刷得,没了。
虽觉荒唐,然每每夜半无人之时,我仍止不住嘀咕,万一哪天我真把青羽给忘了个清洁溜溜,即便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