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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抽了抽眼角:“你们能否有人惠告一下,我手里头这只手……是谁的?”
司命后头探出半个袖子,跟着有一个清亮女声道:“是我的,公主,只因这回廊过于狭窄,我便站在司命后头了。”
那手握着我的手一紧,司命后头转出一个女子,仙娥打扮,面目十分严肃,对我中规中矩的一礼,像死了博伊吾兄。
女子手中请出一道天符,道:“公主,小神得博伊帝君指令,特来请公主回去。”
回去?我一愣,一时间有点回不过味来,虽知回去是迟早的事儿,可一朝真有人请我回去,那感觉仍然十分怪异。
我招招手,指着已然定住身形,仍保持着各异的姿势动也不动的喜娘和小婢们,对司命和那分外严肃的女仙道:“可是你看,今夜那啥,是我洞房花烛之夜呢,这个这个,这时候突然离去,恐怕不大好罢?”
“这个公主不必担心!”司命上前一步,跨过栏杆翻进回廊,对我笑道:“公主是上仙清净之身,不可被凡间污浊男子玷污,有损清修;小神此次便是特来助公主度过这一劫的。”说着,他掏出个本本,口中念念有词的翻了老半天,咋呼道:“哦,是了,就是这里!公主请看!”他将那本子凑到我面前,身后的女仙十分体贴的掏出一颗夜明珠来供我此刻凡俗的眼睛阅读。
我就着微光看了两三行,忽跳起来嚷道:“不是吧?还要我喝毒酒?!”
那本子上明明白白记着,今日某时某刻,我替江二公子喝下圣上所赐毒酒一盅,一命呜呼。
“太突兀了!”我毫不留情的指责道:“三流戏文都没有这么狗血!让本公主喝毒酒?亏你们想得出!”
司命急忙护住他的宝贝本子,配笑道:“公主请息怒!小神也知如此过于委屈公主,是以特意前来补救,公主只要在鸩酒端来之前先回天庭,不就万事大吉了么?”
“……”我眯起眼睛抽抽嘴角,道:“然后我那副皮囊要怎么办呢?走在去洞房的路上暴毙?司命,你真是越来越有创意了啊!”
“这个……”司命擦了擦额上的汗,我看他一身仙骨硬生生抖出了寒蝉之态,不由叹道:“算了,横竖这毒酒我在洞房之前便喝了,想必也碍不着什么;就这么办吧,劳你二位等一等,我喝杯毒酒再来。”司命闻言又擦头上冷汗,我挥挥手:“先把她们复原了罢,时间也不早了,一下的事儿。”
司命应了,一阵风吹过,原本定住的喜娘丫鬟回过神来,扶着我还没走两步,忽闻外头一叠连声的“圣旨到!”众人都不知何解,且惊且疑的又搀着我往外跑,我头上顶着凤冠身后拖着长摆,一路跌跌撞撞,冲进去同其他人等跪到一处,便听那太监拿尖嗓门宣旨。
刹那间,我只觉一桶狗血劈头淋下。
那圣旨写得长长的又文邹邹,骈散结合文风华丽,我只从堆积如山的词藻中拼出了一句话,那就是青羽在随行查水患期间外出宿娼,挪用赈灾公款,还在街头强抢民女做小妾,十分败坏门风;更查处挂名道士期间,轻薄长嫂,也就是我;简直目无纲常没有人伦;故赐鸩酒一杯。身旁便有小太监端了一杯酒等着,想就是那杯毒酒了。
那太监宣了旨,左右看了一看,道:“想是我们来得早了,二公子还未回来,也罢,就在这里等他罢!”接着叹气朝跪在地上的江家夫妇道:“我说江大人,前些日子您才出了一件事,多亏圣上体恤,没有降罪,您也该珍惜羽毛才是;”眼见左右都是自己人,那太监悄声对江老爷道:“怎么令郎又得罪了安国公和郡主唷!要知道现在安国公得罪不得呀!”
方才那一道圣旨宣出来,江夫人便痛哭失声,拍着地直唤“儿啊!”江老夫人早已晕倒在地,众人七手八脚将她扶到后头去了;江老爷仍跪在地上,闻言对那太监苦笑道:“卓公公——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乎?江某想要独善其身,难哪!”
原来那太监便是卓公公,一向与江府有些交情,闻言也只能叹道:“可也是,唉,只是难得今夜是大公子的喜宴,正是良辰美景,洞房花烛的好时候,偏摊上这么一档子事……”
我偷偷望了跪在我前头的江朔珩,只见他捏紧拳头似忍耐到极限,此际终忍不住忿然出声:“朔琰都是被他们逼死的!他们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说得十分大声,急得那卓公公赶上前去捂他的嘴急道:“我的少爷诶!这话你也说得?如今安国公成了摄政王,你这话可千万说不得!”
“人都要死了,我还担心什么?”江朔珩怒道:“先是朔琰,然后就一个一个的,我们家就都完了!”
我看看急得跳脚的卓公公,江老爷慌忙扑上去捂住江朔珩的嘴斥道:“孽畜!休要多言!”心中却豁然开朗起来,慢慢爬到前面一两个,磕了两个头,道:“卓公公,犯妇有话要说……不,坦白。”
“秋秋,”江朔珩急道:“你做什么?”
我抬起身子,冷静道:“青……江朔琰他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其实,罪因都在犯妇身上。是犯妇,先品行不端,勾引小叔。小叔因不堪其扰,方借查水患之名躲了我去,他在路上所犯过错,皆因我与他在家时不端在先,挪用公款,也是因为犯妇性喜奢侈之物,他在家里一些份例都填在我这里了,出门两手空空,这才……”
“秋丫头!”江老爷喝道:“你在发什么疯?”
我朝江老爷磕了一个头,道:“爹,媳妇不孝,未能给江家传宗接代;唯今之计,只有如此方能保得住江家香火。请爹爹成全媳妇罢!”
“你这糊涂孩子……”江老爷两滴老泪眼看就要纵横脸面,我赶紧道:“得,爹您别气了,这事儿我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知道我家恐怕也有难呢;我死了,其实对大家都好,这是唯一的方法,亦是最好的方法;我在您家白嚣张了这么多年,守着哥哥又逗弟弟的,确也该死,现在是我报答您一家大恩的时候了,我就这么一个方法,您好歹成全我罢!”
说着我刷的站起来,冲到那个小太监面前一把抢过鸩酒,江老爷江朔珩两个人拦都拦不下,我已一饮而尽,也分不出那酒到底是啥滋味,只觉得有些头晕。
我朝地上那几人笑笑,指指酒杯:“其实……安国公还算厚道,这酒……尝起来倒有些像陈年花雕。”
话没说完,我看见自己的皮囊一软,倒在地上。江朔珩和江老爷急切的呼唤着我的名字,身后大开的门里,红通通的双喜在蜡烛映衬下分外惹眼。
这场争斗里必须要有人死去方能平息;既然如此,我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两全其美,从此江顾两家可以暂且从这朝堂之争里头脱身出来,江家的香火也能保住;我和郡主之间的纠葛也一笔勾销,她以后也无法在安国公面前再哭什么。
挺好。
“顾冉秋!你这骗子!”平地一声吼,唬了我一大跳,转过头去,竟然是青羽满面风尘的,站立在我那皮囊面前。
他手中还有两根细细的红绳,看得我心中一动,原来他还是给我买来了,我不过是那么随便一说……
“你又这样跑了吗?!”他蹲下来,抓住我的皮囊,恶狠狠的翻过来摇晃:“又不打招呼自己跑了!你以为你这是在帮我么?!”他的眼眶泛红,嘴角却在发白,头发散乱,犹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怒吼:“你有什么资格这般自大,从来不问我便自作主张……”
泪水蓄满了他的眼眶,然而只是一直转着转着,并未流出来,那将坠未坠的泪珠惹得我忍不住伸出手去,五指穿过他几近透明的肌肤和微颤的睫毛;身后传来阵阵异响,我一动,惊觉两条锁链绑到身上,身后传来司命急切的呼唤声:“这是天庭的公主,休得无礼!”
原来是冥王的使者,把我当新死的野鬼拘了么?我心下有些啼笑皆非,转身对鬼差笑道:“两位莫误会,我确乃仙身,只因种种原因不得已托身凡胎,待会天庭去后便会复原,两位若有疑虑,尽可查证。”
他两人对视一眼,都道不敢,其中一个面露难色,道我现在是个魂魄,规矩所有的魂魄都要去冥王那里备案记录,然而我是仙身,他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弄;另一个便客气道:“少不得公主多走一趟,小的们实在也不知该怎么交差。”
我翻了一回白眼,对后头满脸青筋的司命和满脸寒意的仙娥道:“既如此,你们先回去罢,我少不得走一圈便罢了。”
司命同仙娥似有不甘,然而也毫无办法,那两个鬼差松了我身上的勾魂锁,在前头比了一个请字,我松松有些酸疼的手腕,走了两步,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冷月之下,青羽搂着我的皮囊,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却似在看着我;这一惊可不小,他嘴唇动了动,我再看,竟似再说来日再见之一,吓得我更甚;转头看司命,司命竟也一脸复杂的看看我,又看看青羽,仿佛一腔的话待说又说不出来,脸上的表情十分悲壮而隐忍。
我跟着鬼差到了地府,冥王倒是没怎么为难我,聊了几句叙过寒温,便送我到门口,准备让我告辞了;我走到外头,鬼使神差的却又回过头来,问道:“那凡间有个叫江朔琰的人,是当朝江侍郎的二子,劳烦您看看生死簿,他还有个几年活……”
“江朔琰?”冥王一愣,随即支吾道:“哦!那个,本座也不甚清楚,那个,既是个凡人,最多也就百十来年好活罢!公主问这个作甚?”
我想了一想,笑道:“也没什么,既如此,冉冉告辞了。”
“冉冉?”冥王又一愣,我才惊觉自己一时顺嘴说错了,微一笑:“原是我在凡间的贱命,一时嘴顺说习惯了,莫要见笑才好!”
语毕,我跟了前来接我的仙娥,回到天庭;回去的第二日,我哥详详细细的问了我在凡间所历的事情,听到青羽时,脸色登时变得同司命和冥王一样老大不自然;坐了老半日,我哥忽然问:“对了,前几日缘麒清君来看你,我说你病了,没让见,要不改日你去见他一见?”
“缘麒清君?”我手中捧着一杯茶,莫名其妙的瞅着我哥:“哪个缘麒清君?”
“噢!大约是我这些时日忙昏了头,记错人了。”我哥拍着额头,道:“这段时间你也累了,好好休息休息罢!”
我点了点头,昏头昏脑的睡了两日,第三日早上起来时,我的头十分疼痛,我想约莫是前两日跟着仙女硬走天路回来,给我累惨了。
至于青羽是谁,江朔琰又是谁,从那以后我再不记得,直到数日前,那只倒霉催的麒麟,再度浑身是伤的倒在我面前。
我们两个在一起,永远只能互相伤害。
“谢谢你遵守了你我的约定,保住了江顾两家人性命齐全。”我坐在羲和对面,她冷笑一声,看了我半晌,忽道:“你知道我为何讨厌应龙么?”
我如何会知道一个我不熟的人为何讨厌另外一个我更不熟的人?这不是叫我去猜鸟为什么下蛋鸡为什么叫么?我当然只有摇头的份,羲和瞧住我,慢慢的说:“因为应龙对谁都好,而且是一样的好。你知不知道,他这样有多虚伪讨人厌?”我一时解不过她的意思来,羲和继续道:“你跟应龙都一样,你们都好,又会替人着想,又善良,对谁都好;可是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美德,会给别人带来多少困扰?谁说好意不会害死人,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无论多少次,我都不愿看到帝俊一次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