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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府加强管理,实行连坐制度。只要一个村有一户人家逃离,全村的人都要被治罪。谁想到,这个规定一出来,效果适得其反。一个村有一户人家逃了,其他人家一看,不逃跑就要被抓起来,干脆卷起铺盖跟着一起逃。于是就出现了整村整村的出逃现象。这些人熟悉山路,他们翻山越岭,躲避着王府军队的缉拿。他们意志力坚强,即便路途上有无数人死去,也没能够阻挡他们逃离的脚步。
本来因为梅如悔的背叛,秦王府就焦头烂额,战场的局面有些不容乐观。结果周乾又来这么一出,顿时内部也出现问题。内部不稳,这仗还怎么打。要弄清楚,秦王府军队士兵,多半是从本地招募。士兵都是有家有口。他们在外面打仗,家人在逃难,这像话吗。要是不控制这种情况,军队绝对会哗变。
于是秦王府也当机立断的采取了措施,那就是降低粮价。范家首当其冲,谁让范家是中州这地方最大的粮商,在大家都弄不到粮食的情况下,范家还能弄来一点粮食,这种本事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秦王府强制要求范家降低粮价。
当然话不能直接这么说。王爷将范家家主请到王府,摆上酒席,开始诉苦。难啊,这日子难过啊。外面在打仗,每天人吃马嚼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内部,因为天灾,加上朝廷封堵商路,粮食进不来,让老百姓都没活路了。要是粮食再不降价,老百姓可就要反了。王府没好日子过,你范家就能有好日子过吗。别忘了,王府同范家可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如今王府上下都在节衣缩食,就连我这个堂堂王爷,也要同士兵们一起吃糙米饭,你们范家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呢?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来了,范家家主要是还敢同王爷对着干,那他就真的白活了这么多年。当即端起酒杯,诚恳表示,王爷所言,正是心中所忧。王爷放心,等回去后就下令让所有粮店降价,一定降价,一定要让所有老百姓买得起粮食,吃得饱饭。范家就是全家饿肚子,也不能让老百姓饿肚子,更不能给王爷的大业增添任何负担。
秦王爷哈哈大笑,范家家主如此识趣,王府自然要有所表示。实惠的给不了,空口白话的许诺却给了一大堆。什么将来打完了仗,要如何如何。反正空头支票,不开白不开。什么,有人敢拿着空头支票来兑现,哼哼,不怕本王手里的刀吗?
范家家主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秦王爷的刀都架到了脖子上,还敢说一个不字吗。范家家主回去后,就召开了家族扩大会议,传达了秦王爷的最新指示。有人忧心忡忡,有人直接反对。反对无效,同我说理没用,有胆子去找王爷说理去。一句话将所有人给堵死。
于是范家的粮食店铺全面降价,虽然还没有降到所谓的评价,但是已经足够吸引矛盾不已的老百姓放弃逃离故土的打算。
如此一来,秦王府算是暂时解除了内部的危机。只是这种情况肯定没办法长久。范家是商人,商人就要赚钱。更何况如今几乎没有粮食进中州,这样子下去,如何能行。要么打通商路,让粮食运进来。要么就是王府给粮,让范家有底气继续支撑下去。
偏偏目前的情况下,商路打不通,王府也没存粮。这简直是逼死人的节奏。
范家这里一慌乱,全中州的世家大族都跟着慌乱起来。都快没饭吃了,能不慌吗。怎么办,逃出去不现实,没那么多人去跪舔王府的铡刀,也舍不得放弃数代经营的产业。像萧家宋家那样放弃家族根基逃出去,多半原因都是不得已。要么死要么逃,除了逃还能怎么选。但是其他世家还有选择,选择扎根在中州,跟着王府活,也可以跟着朝廷活。
世家串联,既然不能逃,那就舒服王府止兵戈。只是王爷会答应吗?
王爷不答应,不是还有世子同二公子吗。大家私下里联络联络,试探一下这两位公子的意思,要是真有可能,说不定就能为大家找一条出路出来。只是谁来担当这个重任?最好是两位公子身边亲近的人,如此风险更小,不用担心被王爷察觉。
二公子周治身边的人选是李天宝,没错,就是那个追求萧明瑄的李天宝。而世子周启身边的人选则是张风云。
张世谦唉声叹气,世情如此,如今他也是没法可想。可是让人去通知张风云回家一趟,张风云竟然不理会。连续派了几波人人去请,都没能将张风云清回来。作为老子的张世谦很愤怒。愤怒之余又很无奈。没办法,瞧着哪天张风云回城,张世谦巴巴的来到张风云的府邸。
自从张风云同王府三姑娘成亲后,就另外置办了宅子居住,并且将萧茂婕接了过来。
这一日张世谦上门,就赶上张风云在萧茂婕跟前尽孝。见了张世谦这人,萧茂婕一碗滚烫的汤药就朝张世谦的脸上泼洒过去。张世谦躲的开,不过衣角还是沾染了一点污渍。
张世谦脸色顿时变得极为难看,只是对上张风云的目光,斥责的话一时间竟然无法出口。父子二人身份没变,但是地位却发生了改变。或许张世谦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竟然有点怕这个儿子。
张风云板着面瘫脸,面无表情的说道,“来人,扶太太下去歇息。”
萧茂婕也没反对,起身,经过张世谦身边的时候,直接一口唾沫吐在张世谦的衣袍上,将张世谦恶心得想吐。
“来人,奉茶。”张风云及时张口,阻止了张世谦的谩骂。招呼张世谦坐下,张风云不动声色的打量对方。老了,明面的老了,脸上的肌肤开始下垂松弛,眼袋极其明显。给人一种纵欲过度的印象。张世谦果然是玩疯了的节奏。
张风云本想提醒一下张世谦,这么大的年龄了,好歹悠着点。别整日里同后院的女人厮混。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眼神晦暗不明,似乎是想起了过去不开心的事情。
张世谦有些不自在,明明是来儿子的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不该存在的情绪,真是奇怪了。张世谦抛开心头的纠结,直接说道,“大郎,军中的局势不太好吧。”
张风云闭嘴不言,眼神冷漠,似乎是在提醒对方,有的话是不能随便说的。
张世谦显然没能真正理解张风云那眼神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说下去,“你也别瞒着我,外面什么消息都有,都快传疯了。如今大家日子都过的紧巴巴的,粮食不够吃,田里出产有限,矿上的开采也半停工。再这么下去,这个仗我看悬得很。大家都很担心,想来想去暂时有一个办法。正好你在世子身边听差,所以为父今日上门来,想让你给世子带几句话。”
张风云大皱眉头,起身,“父亲既然有要紧的事情说,那就随儿子去书房吧。那里清静,不用担心被人打扰。”
“好,好。”
高高兴兴的跟着张风云到了书房,两父子关起门来说话。张世谦将大家商议的事情同张风云说了,希望能由张风云私下里询问一下世子周启的意见,能不能止兵戈,同朝廷化干戈为玉帛,给大家一跳生路。
瞬间,张风云气场全开,杀气弥漫。犹如杀神降世。明明是大夏天,屋里却犹如寒冬腊月,张世谦被冻得浑身哆嗦,恨不得立马离开这里。他怕张风云,果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哪里是他的儿子,分明是杀人无数的刽子手。
张风云不论张世谦的感受,冷冷的问道,“这些话你们还同谁透露过?”
张世谦连连摇头,他们虽然不当兵打仗,却也知道厉害关系。怎么敢随意透露出去。
张风云瞬间收敛气势,张世谦这才缓过神来,从寒冬回到盛夏,出了一身的臭汗。可是张世谦这一刻却没胆子去追究张风云,急切的问道,“这件事情你能做的,对吧。”
“你们想死尽管去,不要拉着我跟着你们一起死。”张风云半点面子都不给。“你们是诚心想要害死世子殿下吗?”
“不,我们是想给中州老百姓找一条活路。”
张风云冷哼一声,“想要活命,那就跟着王府走。王府让你们做什么,你们就做什么。至于多余的事情,我还是劝你们不要过问。至于世子那里,我会帮你们遮掩,但是没有下次。还有,要是可能的话,就赶紧让人去阻拦李天宝,否则后果你们自负。”
“这,这,有这么严重吗?”张世谦吓坏了。“大郎,大家没想同王府对着干,大家只是想找一条出路。”
“出路就在脚下,不用去找。”张风云丝毫面子不给,“我劝你还是消停点,不想让张家步上宋家萧家的后尘,我看你以后最好都别出门。同你后院的小妾们玩耍就行了。”
张世谦遭受奇耻大辱,可是面对这个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军功彪悍的儿子,张世谦却提不起半点作为父亲的威严。
张风云虽然将张世谦臭骂了一通,但是张风云还是将此事转告了世子周启。
世子周启如温玉一般笑了起来,笑意却没有达到眼底。“后院不稳,风云,你说本世子该如何办?”
张风云低眉敛目,“一切但凭世子殿下吩咐,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需你赴汤蹈火。”世子周启抿着唇,神情坚毅,“局势如此,也就难怪人心思变。宁王打的一手好牌,竟然用这种无耻的办法来阻击我们中州。你说这办法是宁王自己想出来的,还是他身边的幕僚建议的?”其实周启是想问,这件事情会不会是萧明瑜哪个女人的手笔。虽然不曾确切的知道萧明瑜的能力,但是世子周启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想法,总觉着这件事情同萧明瑜脱不了关系。就连所有商家被宁王周乾联合起来,一起狙击中州商业,此事说不定同萧明瑜也有关系。还有中州金银汇率失衡,此事周启事先并不知道,也不懂这里面的门道。可是等事情严重到无法忽视的的时候,周启也不得不对此事重视起来。
这些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发生,肯定有高人在周乾身后出谋划策。而周启脑子里浮现出的第一个人就是萧明瑜这个女人。牙尖嘴利,智计百出,又同周乾关系不一般。要是这些事情都是萧明瑜在给周乾出主意,周启真的会一口血喷出,喷在萧明瑜脸上,大叫三声,再问一句为什么。
张风云自然不清楚周启的内心情感,要是知道的话,说不定高大上的世子殿下瞬间就幻灭了。张风云低眉敛目,收敛气势,显得极为恭敬,“殿下,无论是谁给宁王出的主意,属下认为我们都必须狠狠的反击回去。若是坐视不管,属下担心会有不堪言的后过。”
世子周启嘲讽一笑,“不堪言的后果,嗯?”目光轻轻的扫向张风云,明明语气那么温柔平常,可是张风云却紧张到了极点。当即就跪了下来,“属下鲁莽,说错了话,请殿下责罚。”
世子周启转眼又是一笑,如春风拂面,屋中紧张的气氛瞬间消散。“本世子说过多少次了,在本世子跟前不用如此多礼,起来说话吧。”
“多谢殿下。”张风云站起来,规规矩矩的站着,不敢再随意发言。
世子周启望着外面,表情淡漠的说道,“中州情势急转直下,也就难怪人心思变。风云,你说本世子接下来该如何做?”
张风云张张嘴,低着头,恭敬的说道,“属下但凭世子殿下吩咐。”
“既然人心思变,用强硬手段压制,能压制一时却压制不了一世。看来王府也该跟着变一变了。而本世子也该早做准备。”世子周启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声音低沉黯哑,表情变幻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