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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干吗那么悲观?也许校长会认真考虑呢?”
“我不是悲观,柳溪川说得没错,这摆明了行不通。”
被提及的女生眼下不在座位上,听见谢井原称她为“柳溪川”,京芷卉举起彩旗在心中暗自欢呼了一番。
柳溪川。芷卉。
细致如微的对比。仅仅是这样略胜一筹,甚至即使说者无意,也分外令人惊喜。
“喂,你发什么呆?”
忽略了对方对自己的称呼似乎不是“芷卉”而是“喂”,女生心情大好,胆量也骤增。
“那么,打赌么?”
“……”
“不要用省略号糊弄我。”颇为不屑地朝男生摆了摆手,“你敢打赌么?”迫切想得到肯定回答的女生又一字一顿重复了一遍。
男生用观察一只小动物般饶有兴趣的眼神看着她,“好啊,你说,赌什么?”
“如果你输了就请我吃哈根达斯吧!”
“你怎么不用‘如果我赢了’这种可能性更大的假设?”
“切。我有必胜的决心。”
“我是没问题啦,不过,你确定你自己在这种天气吃哈根达斯是种奖励吗?”
“诶?”漫天要价时完全没有考虑到天气因素。
刚想重新开口,对话就被教室门口出现的D班一位同学的喊话打断了,“京芷卉,谢井原,柳溪川同学。高老师找。”
女生一愣神,被井原的起身和“走吧,我们先过去”呼唤回人间时,整个人已经快被实体化的怨念压死。为什么每次和他说两句话就会被人半路杀出横插一脚!
3》》
K班和D班有共同的语文老师。所以每次D班的“灾难传唤者”一出现,就意味着K班某人作业又没交了、默写又不合格了、背书又不过关了。但这次不可能是以上几种情况。“京芷卉”“谢井原”“柳溪川”这三个名字被放在一起的组合,一看就让人心里充满安定感。
—自己怎么会冒出这种想法?
等反应过来,芷卉气得直想逆时针拧自己的脸。
“我说,为什么……”男生转过身停在半步之遥。
“诶?”
“你总是会做些奇怪的动作啊?”看着女生茫然的神色,只好继续补充道,“上次是对着音箱跳舞,这次是拧自己的脸。”
“哈?”立刻发现自己的手真的在不由自主地拧着脸。
无力地意识到自己还真是“想出必行”啊,看见男生“你真是奇怪得可爱”的笑容,立刻严肃地几乎是大叫出来:“谢井原!不许笑!”
“哈啊?”
“……杀伤力太大了。”
还没等男生反应过来,便绕过他面前进了语文办公室。
现在,不仅仅是“会做奇怪的动作”,还加了一条“会莫名其妙发火”。
其实,也不是真的发火了。之前相处的所有年月,就像谢井原记不清京芷卉姓什么一样,京芷卉也同样只对他有模糊轮廓的印象。有种让自己发笑的比喻,好像—公安机关用白粉笔在地上给死者勾出一个造型那样,嗯,很不幸的谢井原在京芷卉心里维持了整整两年那样的存在方式。
靠窗的座位上那个总是用左手撑着头做题的无言少年的模糊轮廓。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所以也从来不曾知道对方会有这种“展示一下楼房都会垮塌”的笑容。也不完全是笑。是心情落在眼眸里,轻轻地氤氲摆荡。不用刻意地去牵动眉梢眼角,脸上没有一分一毫的夸张。
杀伤力太大了。
让自己感到螳臂当车般地渺小。所以,你不许笑。不许再对我笑。
女生的缱绻心思男生无暇理喻,又或许是真的没有听见,总之走出办公室时,没看出半点疑问。
“作文竞赛这种事怎么会找上我。”这才是令谢井原更加不解的事。
“你不是语文挺好么?”
“但是我根本就对文科不感兴趣啊。”
“……那为什么转到K班?”察觉自己有点明知故问的芷卉忙补充,“也不是完全因为撞到我吧?”
“……”事情已经过去了数不清的时日,以至于再提起时有种“在彼岸”的感觉,谢井原盯着芷卉看了几秒,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一转身钻进了教室。
“喂!不要总是用省略号打发我!”后面跟进来的女生语气中有明显的不满。
“什么省略号?”柳溪川仰起脸问。
“你的参赛稿纸,下周一交。”芷卉说的完全是另一回事。
“诶,这是什么?”
“高老师叫你和我和谢井原参加作文竞赛。”
“诶?井原也参加?”
无意间的再次对比,柳溪川对他的称呼,井原。自己对他的称呼,谢井原。被追成了一比一平。在感叹“阳明的女生真是开放”的同时,还在幻想“井原这种称呼从自己嘴里冒出恐怕会比较肉麻”。
“喂。”溪川毫不留情地打断她的思绪,又问了一遍,“他也参加么?”
“没,他又无情地把老师拒了。”
就算自己没在场,用脚趾也能想象拒人的谢井原冰箱一样的嘴脸,和被拒的老师脸部微微抽搐的无奈。溪川“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后排的男生无动于衷地埋下头去做题。
芷卉跟着乐,一转身,文樱正欲言又止地站在旁边。
4》》
“找老师?”
“说服校长的可能性会更大些。总之,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要把杏久留下。拜托了。”
面对朝自己深深鞠躬的女生,芷卉有点心很累的感觉。无奈地看看旁边的溪川和谢井原。拉着文樱朝教室外走去了。
班主任邵茹不在办公室,英语老师说她昨天没在场不了解情况不肯签,语文老师在两个女生说明来意之后推说有急事要外出离开了。只有许杨毫不犹豫地签了名。
从办公室出来,经过长长的走廊,起初两人都不做声。
“他人真好。”
“唔。好得少见。”芷卉垂下眼,“她们大概都怕得罪年级主任。”
“……我们现在就拿去给校长吧。该签的差不多都签了。”
“你等我会儿,我叫上谢井原和杏久。”
“嗯。”
校长室里,所有人对峙着。
裁决人捧着那张“呈情表”坐在办公桌后一语不发,仿佛在仔细研读。
芷卉在太过凝重的气氛中走了神,想起高一时跟着A班的同学“大闹校长室”的那件事。起因不过是最喜欢的老师以“工作需要”为名被调去别班,就惹来学生们异常过激的抗议示威行径,宣称要“上天入地踏平校长室”把老师留下来。任性如此,现在想着还有点可笑,特别像小孩子的胡闹。最后还是让校长大人笑眯眯地安抚了两句打发了。
所以说,联名上书这种事,即使在A班身先士卒的情况下,也从没有成功的先例。
芷卉担忧地回头看看身后的杏久,目光却被什么吸引直愣愣地掉了下去,落在女生被男生牵着的手上。
室内冰冷的地面上好似忽然长出温暖的花,叫人内心柔软起来。
在不同寻常的温度蔓延的同时,校长抬起头慢吞吞地对年级主任说道:“老颜啊,都高三了,就不要开除学生了,影响不好。让他们都顺顺利利毕业吧。”
“啊?可是……”
大多数人心中石块落地,松了口气。芷卉立刻侧头去看谢井原,揣测着他现在是什么心情。出于同学情份该高兴起来,但这怎么说也是谢井原的第一次完败纪录啊。
男生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连侧脸都散发着冷峻,线条锐利又决绝地断在下巴上。
想在这种“冰箱”脸上看出什么内心活动完全是徒劳。
“不过江寒,”老校长重新响起的声音让人再次紧张起来,“目前学业是最重要的,不管怎样,要给我考个好大学。沙杏久也是一样,听见没?”
从上高中起就一直蜗居K班,听惯了“你这样怎么高考”“你干脆别读了”“你考这么差有没有羞耻心哪”“大学你想都别想了”……这些话,所有的幻想早被埋葬在水泥地面下,贫瘠一片生长不出。就连和江寒在一起,也会被指责“不要勾引优秀男生”。
现在却突然被校长要求“和他一样考上好大学”。可以么?真的可以么?
女生愣了两秒,重重地点了点头。鼻子不争气地一酸,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拼命忍着才没掉下来。
江寒如释重负地笑起来,脸上仍有孩子气的两个酒窝。
至于谢井原,在踏出办公室的同时被人从身后揪住碎碎念着“哈根达斯哈根达斯”,顿时有种溺水般的错觉。
5》》
和在乎的人并肩而行,会不由自主变得像猫一样对细节敏感。冬日天黑得早,到放学时已经四下昏暗。
街道呈现出一派丧失光泽的灰色调,玻璃上蒙着雾气的公交车庞大的身躯拥堵在学校门口。学校里各式各样的小轿车再往外一挤,很快校门口被来自各方的黄色车灯织成一张席。
芷卉扯了扯勒得很紧的书包。跟着男生在车缝里穿行。用“刚从风箱里出逃的老鼠”来形容这些车辆也不为过,突然插针般往自己身后窜来的一辆把女生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揪住男生的衣袖。
谢井原很诧异地回过头看了一眼,也没挣脱。保持这种姿势直到过了马路,女生顺势腾出手拍拍胸口。
“呼呼,好险。”女生笑着抓向自己呼出的一小团白气。
“我真服了你,这么大人不会单独过马路。”
“哼。算你是过马路的能手。”很不屑地朝旁边抛开视线,不一会儿又转回来,“你觉得吧?江寒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嗯?是啊,长高了。”
芷卉翻着白眼,“谁跟你说这个!我是说性格!”
“有吗?”
“有啊有啊,因为有喜欢的女生所以感觉变了好多。”
“……”
“以前他根本就不是这样啊,又傻,又可爱,又幼稚,又脾气好,又……哎—”
白驹过隙的时间,被一股力量强行后拉的女生正想抱怨,便看见一辆别克从刚才自己脚踩的地方呼啸而过。冒出一身冷汗。
“说话时要看路啊。”
“……”
男生惯性般地往前迈了好几步才发现脸色苍白的女生被落在原地。折转回来推了推她。
“没事吧?”
“……”
“怎么了?”
“……”
“……书包太重我帮你拿吧。”
原本被吓得不轻快要哭出来的女生突然感到含了一口血就快要吐出来,把停在原地的行为理解为“书包太重”这根本就不是个正常人的思维吧?怎么开始怀疑对他说什么都会是对牛弹琴。
芷卉几乎在用怨愤的眼神回报好心把自己书包接过去的人,甚至想直接抡起书包向对方砸过去。
“呐,我不想去了。”
“哈?”
“就是突然不想去了。”
“……”
“回家吧。”
“我真是搞不懂你。”
“留到夏天吧。今天真的好冷。”
“嗯。”
虽然课业优异,在感情方面谢井原这家伙简直迟钝得比一块花岗岩好不到哪儿去。所以,也没有必要勉强自己大冬天去“享受”他请客那个别有深意的冰淇淋了吧,反正什么深意到他那里都变成无意义。所以,也没有必要问出那些在自己心里蠢蠢欲动的问题。
—如果我是沙杏久,你会像江寒一样坚定吗?
没有丝毫理由的,胡思乱想着。
在毕业班掀起的这场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