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紧拽着云天胳膊,“快带我回去。”
“好。”云天看着苏挽月的举动,有些心痛,微微皱了下眉,知道现在不是去动手的时候。
“这么快就走啊?”后头老三还是在那要死不活说着话,云天懒得去搭理,看了看脸色越来越不好的苏挽月,“还走得动么?”点了点头,但却是力不从心,失血过多导致的是她双眼发晕,拽着云天的手逐渐没力气,很想沉沉睡一觉。云天一见她这样,心里着急了,拦腰抱了起来。
“云天,你说我的脸,会和以前一样么?”苏挽月脚下一个悬空,被抱了起来,看了看头顶上的天空,吃吃问了一句。天空很蓝,划过鸟的痕迹,其实自己很狭隘,要是没有一张完整的脸,就算是鸟语花香也不过是一片虚无。苏挽月的恐惧,源自于她知道一切都会开始不同。
“不用担心。”云天并没有正面回答的意思,安抚了苏挽月一句,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复,只是这一刻,忽然有种怜悯的感觉。苏挽月像个牺牲品,再好的运气,终究没能躲过这一劫。
苏挽月安静看着太医举了剪刀起来,把脸上伤口边的烂肉先剪掉,没有麻药,也没有其余更好的器械。她听着皮肉被剪下的声音,身上寒毛竖了起来,抓着云天的胳膊,几乎要把他给掐断了。
“疼你就哭出来。”云天看着苏挽月的脸色,实在是不忍她这么狠心于自己了。
“不疼。”苏挽月像是在对自己说,缓缓说了一句,一手抓着云天,一手紧握成拳,指甲几乎都要嵌进了肉里。
朱佑樘从门口进来,就是看到了这么一幕。他听着四喜慌慌张张过来禀报,说是苏挽月一脸是血被人抱了回来,但没想到这么严重。隔着那么远的距离,被她斜着眼睛盯过来的时候,不知为何,朱佑樘觉得在她眼里,看到了深不见底的恨意。
“挽月,没事的。”云天让开了位子,朱佑樘伸手握住了苏挽月的手,轻声安抚了一句。
“我一定要杀了她。”苏挽月没有看朱佑樘,直直盯着前头,冷不防说了一句。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懒得说狠话,所以这样一言,必定是事出有因,才能让她这么说。
朱佑樘看着太医收起了剪子,擦拭了下旁边的血迹,而后拿了药用的针线出来,要缝合苏挽月脸上那道口子。手抚上了她下巴,挪了下脸细看了下,眉头皱得很紧,很是心疼,但什么话也没有说。
“太医,是不是就算皮肉长好了,我脸上仍然有道很明显的疤。”苏挽月面无表情问了一句,看着那个老太医穿针引线,放在烛火上烤了一阵。
“会有一点。”斟酌了用词,没有回过身,说了一句。
“那何必要去治!”苏挽月听着这话,又是完全要失控的样子,从床边起身,朱佑樘拉都拉不住。
伸手一掌就推翻了桌上的药箱,不管旁边都是关心自己的人,苏挽月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发泄,无法去平静接受。
“你听话,会没事的。”朱佑樘死命抱着她在怀里,云天过来按着她腿,苏挽月仍是困兽那般利爪尖牙的样子,她有些绝望的气息,让旁边的人无从下手。
“你们都别碰我!滚开!”苏挽月散落了满头的青丝,像是积满了地府的怨气。
她现在是最脆弱的时候,但却又偏偏,要去伤害陪在身边的人。这便是人性吧,不成熟的时候,总是满身伤痕,隐匿不了疼痛,恨不得全世界都明白自己的痛楚。
“挽月你听我说,我寻遍世间良药,总会有办法的。”朱佑樘仍是好脾气在她耳边哄着,不管她已经像头小兽一样狂躁了,她从来都不温柔,现在也格外嚣张,但朱佑樘却是心疼她无助的绝望,“我仍爱你,一切都不会变。”
“殿下,马大人求见。”初八在门口怯生生禀报了句,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但马坤却又确实很急的样子,初八也是生怕耽误了朱佑樘什么大事,担当不起这个延误的罪过。
“我现在没空,要他明天来。”朱佑樘很不耐烦回了一句,仍是抱着苏挽月。
“马大人说,有云南的密报,要亲自交给殿下。”初八犹犹豫豫,还是站那没走,把原话禀报了出来。这就是做下人的苦衷,左右不是人,要是主子事后迁怒起来,后果是相当严重。还算是初八聪明,知道把话都说完了,让朱佑樘自己去判断。
“云南?”苏挽月沉吟了一句,虽是万般烦躁的心情,却并没有迷失了心智,她心里一直记挂着云南的很多人,所以对于任何那头的消息,都是万般上心。瞟了一眼云天,示意自己不会在闹了,后者尝试性松了下手,苏挽月把腿从床上挪下来,脸上仍是火辣辣的疼,但好在还有东西分散自个注意,“初八,你叫信使到这来。”
“我去见一趟就行。”朱佑樘揽着苏挽月,不动声色,斜目看了眼太医。
老人家被苏挽月掀翻了药箱,此刻正在一旁不知所措,弯着腰,见朱佑樘看过来,赶忙跪了下去,“殿下您尽管吩咐。”他此刻只怕觉得,朱佑樘再怎么阴晴不定的性格,都比苏挽月肆意迁怒来得好伺候。
朱佑樘没有对老太医说什么,侧过头看了看苏挽月,看她肿得老高的半张脸,揉着她顶心的发,叹了口气,“你要乖一点,不要再让我操心了。”
“你觉得一切都是我自找麻烦?”苏挽月有些不服气,回了句嘴。她现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狮子,对什么都看不太顺眼。
“我当然知道你吃苦了,只是现在我无法出手。”没有从未输过的人,也没有永远的赢家。朱佑樘心里虽是担忧,却不可能方寸大乱,一切事情,还需要再重新思酌。但这话必然不被苏挽月听到心里去,她对于深谋远虑这种事,一向都没有兴趣。
苏挽月垂了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纤细分明的模样,定了片刻,再抬眼时里头浸满了泪光,沉浸了片刻还是没有溢出来。她毕竟才十七岁,烦躁起来爱发脾气,委屈起来会想哭,忍了一忍,没有再那么脆弱。依靠别人就是这么个下场,会有享不尽的苦楚和隐忍。
她望了朱佑樘片刻,一双杏目,却似明珠蒙尘,“你是不是早知道,是张菁菁骗我去法源寺,也是她,害我落得现在地步?”
苏挽月毕竟不傻,听着朱佑樘那般说话,隐隐能猜出几分,他不可能全然不知。
“你怎么会这么想?”阴沉了一双眼,再看苏挽月的时候,朱佑樘有种陌生的感觉,并不是觉得她变了,而是她比自己印象中,要聪明许多。
“是,还是不是?”苏挽月寸步不让,咄咄逼人再问了一句。
旁人都被这种气氛弄得很紧张,大气也不敢出,鲜少有人敢这么对朱佑樘说话。苏挽月一脸的血,唯独那双美目分外清明,似要把人生生看透,朱佑樘被盯了片刻,却仍是很淡然的神情,望着苏挽月眼睛,如实作答,“法源寺一事我知道,但今日这事,我没料你会着了道,也没想到她们真的敢下手。”
朱佑樘并不是神仙,他不可能料事如神,对任何事都了若指掌。他的不动声色,也并不是不在意,被苏挽月那样质问的时候,心里还是微微伤了下。
苏挽月被那双眼睛望着,心里的火气也消了下,但仍是撅着嘴,很不开心,“你说娶她不过是你父皇的下令,其实你心里本来就有一些喜欢她,是不是?”
“你私底下调查过我?”狠狠皱了下眉头,像是心里的一些秘密被看透,抓着苏挽月的手也分外用力了些,一字一顿,语气有些严厉。
“是那金夫人跑来跟我说的!”苏挽月也窝火,胳膊被抓得很痛,一反手就甩开了身边的人。她受不了那个泼妇,私底下也没少受那个女人什么气,苏挽月只是懒得什么事都跑去和朱佑樘说而已。她也不喜欢翻旧账,但女人天性就是这样,自个不爽的时候,能想起很多不爽的事情来。
“我确实小时候见过她几次,但并不是你听到的那样。”朱佑樘站了起身,难得好脾气的解释。云天听了,也是倒吸一口冷气,殿下肯耐心耐烦在这说明白,也算是很看重苏挽月了。
一时没说话,想了想,其实苏挽月也没在想这事了,那些莺莺燕燕的暧昧情事,她现在不愿意去猜测太多,人生已多风雨,有些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好了。抬眼看着立在面前的朱佑樘,苏挽月笑了笑站起身,“那些暂且不谈,如今万通和张菁菁那两个贱人,把我弄这样,你是打算袖手旁观了?”
“你的事自然是我的事,但现在不是时候。”吸了口气,朱佑樘如玉的那张脸,仍是没被苏挽月的话,惹出一丝涟漪的样子。
“没关系,这笔账我自己去要回来。”苏挽月冷笑,抱着双臂往外走,她懒得去设身处地为朱佑樘着想了,不心疼自己的男人,权倾天下又有什么用。
“你切勿冲动。”朱佑樘抓了她胳膊,沉声劝了一句。
“我受够了这个皇宫,也受够了你。”苏挽月甩开了拽着自己的那只手,这是气话,也是实话。
每一次都被挑战了自己底线,苏挽月以往觉得,被人绑架会被吓破胆,后来被火烧觉得了不得了,再到现在被毁了半张脸,觉得整个人都要疯了的时候,看着朱佑樘轻轻巧巧的语气,一瞬间有种错觉,觉得也没什么大事。但这种压抑的情感,几乎都要把苏挽月弄到崩溃,她不需要那么善解人意,也不想那么委屈自己。
朱佑樘站着没动,那句话,真的把他惹毛了。吸了口气,最终还是没有发作。看了看云天,眼神示意了下,“你把她扯回来,又想去干什么傻事。”
第248章 闺蜜之死
云天不敢离苏挽月太近,怕她又暴躁起来发脾气,但碍于朱佑樘的吩咐,又不能不听从,上前一步,伸手挡了苏挽月的去路,“挽月,你别耍脾气了,我不想和你打。”
周围的全是关心自己的人,苏挽月却不知道哪里来的脾气,就是不愿待在这儿,板着一张花脸和云天对峙着,对方也没有真的动起手来。
“太医,别愣着了,你重新整理下东西。”朱佑樘没去瞧门口僵着的两人,侧身对着在一旁许久未说话呆立着的太医吩咐了句。太医忽然如临大敌的阵仗,矮下身开始收拾已经摊了一地的家当。朱佑樘踱步到门口,拉了下苏挽月胳膊,外头阳光明媚,本不应如此冷言相对,再哄了一句,“我们别吵了,先处理完你的脸。”
苏挽月没推却,任由朱佑樘牵着,到了桌子边坐下。这儿是苏挽月自己的房间,比内殿那小了很多,但一桌一椅,也显得比毓庆宫里更有人情味些。按着她坐下,自个再捡了张圆椅坐了下来,抓着她手没放。
太医收拾好东西,又消完毒,让苏挽月冲着对光的那一面坐着,像缝布一样要缝上苏挽月脸上的伤口。苏挽月被拿长针吓得闭了眼睛,朱佑樘抓着她手轻声安慰了下,而后看了眼太医,示意速战速决。
针刺在肉里的时候很疼,苏挽月觉得这辈子没被那么精细的刺痛折磨过,线磨过皮肤,拉扯起来,感觉那不再是自己的皮肉,生生分离的感受让她惊恐睁开了眼睛,抬手想要去推开,但却被朱佑樘很紧按住了两手,不能动弹。
“没事,我在。”朱佑樘轻声很温柔说了句,狭长的眼睛里,有种笃定的东西。苏挽月看着他眼睛没有乱动了,却是极力的克制,身体微微颤抖。她善于忍受刀枪箭雨,但不善于这样任人宰割的疼痛,不得反抗其实是一种再深的伤害。
朱佑樘也是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