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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贵妃和万通对视一眼,皆不知来者何意。自成化十一年起,朱佑樘被立为太子,这就成了万贵妃心里的一根刺,起先夜夜痛恨奴才们欺上瞒下,后又陆续派了几个人暗中谋害,但也许是真命天子命不该绝,朱佑樘竟然平平安安活到现在,不但长得一副帝王之相,行事作风越发精明老道,俨然成了万贵妃最可怕的死敌。
“让他进来。”万贵妃放下茶盏,整了整衣襟坐好。常言说来者不善,她倒要看看他今日来做什么。
苏挽月与福海二人跟在朱佑樘身边,随他一起入了永宁宫门。踏入正殿,就看见一名衣饰华丽的中年嫔妃端坐在正位,料想便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独享明朝宪宗皇帝后宫专宠几十年的万贵妃。
她左看右看,实在看不出这位贵妃娘娘有什么特别之处,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明朝贵妇而已。
“给太子殿下请安。”屋里的人纷纷给朱佑樘行礼,包括万贵妃和万通在内。
“免了。”朱佑樘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
“给贵妃娘娘请安。”苏挽月与福海按照规矩也向万贵妃行了礼。
“是什么风把太子殿下吹到永宁宫中来了?”万贵妃徐徐起身,对着朱佑樘问了句,而后对旁边的宫女说,“还不快给殿下奉茶?”
“我许久未到永宁宫,贵妃娘娘也没有赏光去过毓庆宫,所以过来看看,走动走动。”朱佑樘随意找了一个位置坐下,似乎并不介意万贵妃反主为客占据了东面的尊位。
“殿下言重了,只是怕给殿下添麻烦了。”万贵妃简单应答了一句。其实朱佑樘已经整整十几年未曾踏进永宁宫了,他上次来还只有七岁,那次她将尚是小男孩的他从周太后的仁寿宫里接了过来,那时候他刚刚丧母,却一点没有吵闹,看上去眸子清亮、全无心机,哪像现在这样居心叵测、咄咄逼人?
朱佑樘端起桌上新上的茶盏,凑近嗅了一嗅,笑道:“这茶叶很好,沁香入脾。”他转过头对着福海说,“问问内务府还有存货没有,让他们给我送一点到毓庆宫去。”
“是,殿下。”福海颔首答了句。
万贵妃看着朱佑樘的举动,不动声色地说:“这种花茶内务府怕是没有,是本宫自酿的花茶。殿下若是看得起,都拿去便是。”
记得他十几年以前来的那一次,不肯吃她宫中的一口糕点,不肯喝一口水,宫人们问为什么,幼小的朱佑樘答说,太后有旨,要防范永宁宫在食物中下毒。这件事万贵妃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
“这就是殿下新调入宫中的锦衣卫?长得真是楚楚动人。”万贵妃侧过头看着立在朱佑樘身侧的苏挽月,貌似闲话家常。
朱佑樘似乎不以为意,并未加以理会。
万贵妃偏偏揪着这个话题不放,一双犀利的凤眼盯着苏挽月清丽的面孔,悠悠地说:“近日宫中传言,殿下对这名侍卫十分宠信,日夜陪伴侍奉左右,不知是真是假?”
她特意把“日夜”两个字咬得很重,所有人都听得出贵妃话中的含义,苏挽月本就内心窝火,现在几乎全皇宫都传遍了这件事,人人都以为她脱了锦衣卫的飞鱼服,去朱佑樘床上侍寝,她都已经没有力气再解释了。
朱佑樘回头看了苏挽月一眼,面向万贵妃道:“毓庆宫的事,不劳贵妃娘娘费心提点,本宫自会处理。”
苏挽月瞪着眼睛,心道这算什么解释?他想越描越黑么?
这幅情景落在万贵妃眼里,就是他们二人竟然在宫外也眉来眼去,感情甚是亲昵。
“殿下说笑了。”万贵妃没想到朱佑樘话语间这么尖锐,心有不悦但也不好发作,“我只是看到殿下日渐长成,却仍是形单影只,有些替大明皇裔担心罢了。殿下今年应该二十有四了吧,也该到大婚之期了,若能早日开枝散叶,方是皇家之福。”
“此事不急,等父皇旨意便是。”朱佑樘落落大方地回答。
“太子殿下,今日怎么不见云天?”万通拱手恭敬地问了句话,他上次在毓庆宫被朱佑樘煞了威风,对他说话表面仍是小心翼翼。
“他最近公务繁忙,万大人如此惦记云天,是唯恐他在本宫这里过得不如锦衣卫署衙里好么?”朱佑樘一语双关,脸上结满寒霜。
“殿下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万贵妃见万通被呛得不敢出声,立刻岔开了话题。
“没无别事,就是看望一下贵妃娘娘。”朱佑樘看着万贵妃,神色认真地说,看似十分诚恳。
万贵妃心中暗恨,却笑容满面地说:“如此,多谢太子美意。”
“时候不早,本宫也该告辞了。”朱佑樘站起身来。
“殿下称赏的茶叶,稍后就让人送过去。”万贵妃礼数周到地笑着起身,端茶送客。
“那就多谢娘娘了。”朱佑樘没有客气,欣然接受。
朱佑樘等人一走,永宁宫里立刻安静了下来,万贵妃深呼吸了一口气。天知道朱佑樘今天来做什么?就算冬雷震震、夏雨雪,他也不可能特地到永宁宫来看她。
“启禀娘娘,梁公公求见。”小太监跑来禀报。
梁芳进来的时候神色很是正常,也不见得他为先前皇上的责备多担忧,“听说刚刚太子殿下来了,他说什么了?”他开门见山问了句,似乎很是紧张太子突然来访这件事。
“你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万贵妃冷笑了一下。
梁芳心虚地笑了笑,若要说他有耳目的话,整个后宫谁没有耳目?姜毕竟是老的辣,宦官的优势就在于人数众多分散在各宫各殿,不需要特别去安插,也能随时随地获得第一手消息。
“太子如今可不比往日。”万贵妃收起了脸上的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险毒辣的狰狞表情,“如今的他,八面玲珑,心思缜密,手段狠辣,若要等他当了皇上,内库亏空的事只怕就瞒不住了。”
梁芳一听就明白,弯腰趋近前来,说道:“今日全仗娘娘恩典,奴才感激不尽。娘娘若有差遣,奴才万死不辞。”
“太子势力越来越大,我现在明着还是锦衣卫的头儿,但暗里不知有多少人不听我调度了!”万通也在一旁抱怨。
“还不是都仗着有太子撑腰!”万贵妃冷哼了一声,“今天那个锦衣卫贱婢在此,眼中对本宫全无敬意,足见太子平日里何等宠惯于她。本宫此前费尽心血,安排一名侍女红绡在他身边,如今只怕也要失策了。”
想当年,好不容易找到红绡这个温柔和顺又听话的心腹婢女,让她做了毓庆宫的“司寝”宫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朱佑樘此前对红绡还是颇为宠爱的,红绡偶尔还能从他枕边听到一句两句真心话,送一点秘密消息来永宁宫,但如今突然杀出一个苏挽月,对红绡的地位显然是一个巨大威胁。
“娘娘如今有何对策?”梁芳皱着眉,若是万贵妃倒台了,只怕朝中和宫里跟着就要倒一大批人,其中包括自己。
“废储!”万贵妃眼里带着不可言说的愤恨,冷冷吐了两个字。
“废储?”梁芳暗自吃了一惊,但立刻恢复了镇定, “娘娘圣明,但此事须得从长计议,若要废储另立,只怕朝臣之中会有人冒死进谏。”
毕竟,皇太子朱佑樘在朝臣中的口碑不错,明朝臣子之中从来不乏将生死置之度外的忠勇之士。当年西厂横行,朝野怨声载道,午门外足足跪了一百多个朝臣,非要逼得宪宗皇帝关了西厂不可。
“谁敢进谏,就先把谁解决了。”万贵妃的眼底掠过一丝狠戾的光芒,“先从跟太子走得最近的官员下手!”
28。第28章 夜探王府(1)
当晚,大雪终于停了,一轮明月高悬。
苏挽月心中一直惦记着眉妃一案,自从上次与牟斌在京城义庄内见过死去的眉妃,她就觉得这件事果然不是那么简单,那位在朝中名声极好、“德高望重”的德王朱见潾,究竟与眉妃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呢?线索分明指向了德王,但东厂怀恩那边十分谨慎,连朱佑樘都暗中压下此事,看来,必须亲自去一趟德王府才行。
她原本想再找牟斌一同前往,但斟酌之后还是决定独自前去。
牟斌虽然对她有情有义,但毕竟是锦衣卫的人,朱佑樘与万通之间的关系,上次在永宁宫已初见端倪,他既然不愿意将此事交给锦衣卫办理,恐怕也不愿意牟斌插手。而且她越来越感觉到,自己附身的这个“苏挽月”武功并不低,尤其是轻功绝好,只要她行事机密一些,自保不成问题。
此前,苏挽月已从云天手中拿到了一幅详细的京城地图,上面将德王府的位置标注得清清楚楚,就在城东永平巷内。
苏挽月偷偷来到德王府后院,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翻过了高大的后墙,看到了一个宽阔的后花园。
这座大宅的后花园本是依湖水而建,湖心亭至岸边有弯弯曲曲的九曲连环竹桥相连,竹桥尚有未融化的厚厚积雪。皓月当空,湖水幽蓝,入夜的粉红色灯笼倒映在水中,湖中灯火摇曳多姿、明明灭灭、交相辉映,别有一番冬日晚间的动人情景。
她抬头一望,只见暖阁亭内端坐着一位年约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头戴金冠,器宇轩昂,生得浓眉大眼,英气十足,颇有王者之风,料想便是宪宗皇帝的弟弟、曾经就蕃于德州,后改藩山西济南的德王朱见潾。
德王身旁,坐着一位黑衣黑裙的女子,她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开外,容貌端庄,鬓边斜插着一支乌木金钗,黑丝缎裙角下摆处的百褶都以金线镶边,针脚处各自垂坠一大颗光芒四射的猫眼蓝宝石,衣着打扮极尽奢华,颇似官家内眷。
暖阁内,有几名唱曲的歌姬,其中一名正在唱: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
一柄镶嵌着宝石与玳瑁的金丝琵琶,美人皎洁如白玉的手指拨弄下流泻出碎玉敲冰的乐音,配上仿佛梁间燕子呢喃般温柔婉转的吴侬软语低吟浅唱,就像一缕悠然的迷魂香,让听曲的人都有些晕沉,浑浑噩噩中竟不知此身何在。
德王凝神听了片刻琵琶曲,待一曲停歇,伸出右手轻挥。
看到这个手势,刚才风情万种的琵琶少女仿佛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猫一样,神情一片黯淡,眼角霎时竟似有了泪光,她讪讪地收了琵琶,带着乞求的眼神向黑衣女子看去。
黑衣女子叹息着摇了摇头说:“学了这么久,居然还是技艺不精!既然没有入后宫的命,就断了念头,安心留在我这里吧。”
抱着琵琶的少女听到最后一句话,顿时流露出失望之色,泪珠滚滚坠落。
德王看了一眼黑衣女子,徐徐说道:“可还有更精彩的人选?”
黑衣女子冷冷地扫了抱着琵琶的少女一眼,说道:“你们自幼跟我学习乐舞,应该知道我的要求,人生并不是永远有第二次机会的。后宫美女如云,没有过人的本事,就不必进宫自取其辱。”
怀抱琵琶的少女抬起泪眼说:“夫人说得对,是我不争气……”她欲语还休,凝噎半天说不出口。
黑衣女子假装没看见,面无表情地对身边的侍女说:“叫下一个进来。”
德王看着泪流满面的琵琶少女,目光带着怜惜之色,说道:“其实照本王看来,她的技艺并不算太差,不过当中有几个音符弹得略微走样,不留心是听不出的,何不给再她一个机会?”
黑衣女子依旧不假辞色,一张脸却没有刚才那么阴郁了,嘴上仍是冷冷地说:“人生能有几次重来的机会?王爷既然将此事交给我,就一定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