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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卿言沉默。或许是他认同了她的话,亦或许是他没话可说。
黑衣首领不耐烦了“卿卿我我够了没?都带走,路上任你们说个够!”
竹苓见他们完全不在意的摸样,心里不禁有些慌,抓着陆卿言衣袍的手也是不自觉一紧。平日她虽蛮横欺压乡里,可终归还是个才及笄不久的女子,碰上这阵仗,心里总归是会有些怕的。
陆卿言注意到了她这个小动作,余光瞥见她秀丽面上未加掩饰的害怕。他放柔了声音,轻拍着她的手背“放心,有我在。”
陆卿言本就生着一副温雅清润的摸样,往常说话已是温和至极,此番他柔了声线,着实让人真真切切的感到如沐春光的感觉。
竹苓抬眼看他,杏眸溶溶,还敛着几分讶异。对上他漆黑明亮的凤目,蓦然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上了一下,不疼,却带出丝丝的酸甜。
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个蛮横脾气,强势霸道的只顾着自己。她随心所欲,喜欢什么便会抢。她为所欲为,可以因为一个不顺心的小事而狠揍别人一顿。也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济世县恶霸这称呼也被人叫嚷了开来。最初的时候,她只觉得说不出的委屈难过。她并不是想当恶霸啊,只是这性子如此,这脾气如此,她改不了也不想改。她认为自己没必要为了别人的眼光而让自己不痛快。所以到了后来,她到喜欢上这个称呼了。
谁人见了她不是有多远避多远的?又有谁不讨厌她?可现在,这个斯文瘦弱的县太爷,居然对一个恶霸说放心?难道不觉得调换了身份么?这明是她该说的。
不过……她的心……也确实因为这句话……而温暖了起来……
竹苓故意恶狠狠的皱眉“待后头去,你个书呆。”
陆卿言不听,执意站在她前头,想用自己那算不上强健的身体将她护在身后。
竹苓心下动容,面上却犹不放松。连她这么个常年打架的人心里都没底打得赢,就他个只会读酸书的书呆有个P用啊。她发狠的将他拉了下来。
于是,踉踉跄跄稳不住身形的瘦弱县太爷就这么撞进了竹苓怀里,淡淡的竹叶清香从他身上飘出,她只觉闻着那味道整个人都舒爽了起来。
而且……这县令的衣服质量似乎比起她的还要好,摸上去一片光滑细致的,柔软极了。她就说他这衣服怎么走起路来都是一副轻飘飘落不得地的摸样,感情是质量太好布料太轻便了。
于是,原本想着要放几句狠话来教训教训那群黑衣人的苏五小姐,就这么沉浸在县令大人的好料子里不可自拔,完全忘记周遭的场景,只一心想着什么时候要让县令大人出钱也给她定制这么一身衣服就好。
这边厢竹苓有些痴了,那边厢陆卿言也是心里重重一悸。
女人的怀抱柔软而带着清香,就跟甜甜的糯米团一样,他有些感慨的虚空摸了竹苓的纤腰一把。想不到这苏五小姐平日看起来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可这该长肉的地方长了,不该长肉的地方却是纤细的不盈一握。
一不小心遭蛇击
据《本草拾遗》记载,玫瑰:纯露气香而味淡,能和血平肝,养胃宽胸散郁。味甘、微苦、温。
——《济世医报》
被忽略已久的黑衣众人终于有了举动,直接抗了他们俩就走。
甫一离开地面,竹苓便反射性去摸自己腰间的长鞭,可双手却被束缚的紧紧,她望了眼陆卿言,后者竟不知为何昏了过去。
她怒了“喂,混蛋!你们找的不是我吗?抓他做什么?他个书呆什么都不知道。”虽然……虽然她自己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没人理她,只是沉默的往前走着,任她一个人又骂又叫。
出了林子,外头停了数匹马与一辆马车。车上也坐了个黑衣蒙面的人,见着有人出来,连忙跳下车过来帮忙。
竹苓和陆卿言双双被丢进马车,还没等她坐稳外头的马匹便嘶鸣一声跑了起来。竹苓没有准备,被这突然疾驰的马车狠狠一颠,头重重撞到车厢,立时便不省人事。
啾啾啾啾啾。
一只黄色的小鸟停在课高大笔直的玉兰树上清脆的啼叫着,偶尔一丝春风吹过,那饱满的玉兰花便颤上俩颤,一副摇摇欲坠就要跌落枝头的摸样。
山脚的农舍前头是几亩薄田,种了许多的娇艳玫瑰,用栅栏围了起来。农舍的大门紧紧扣了把锁,只是那窗口却开出一丝小缝,得以窥见里头的场景。
除了一张木床外便是空荡荡的没有其他东西,一男一女正相靠而睡。男的一身青纱罩袍,眉目温和儒雅,女的被绳子捆的紧紧,身上的暖黄春纱裙也被弄得皱巴巴的。许是这姿势很难受,她那眉眼自始自终都是皱着的。
陆卿言是被外头的鸟鸣吵醒的,他缓缓睁开眼,巡视了一下四周,接着便将视线移至窗户的方向。
不知何时,那竟出现了一个着烟灰色文士装的男人。长发飘飘折扇轻摇的,很是洒脱谦和的摸样。那人上前先是一指点了竹苓的睡穴,接着才恭敬道“公子。”
陆卿言略抿了唇,轻颔首,示意他去外面说。
两人一前一后从窗户掠出,姿态飘逸,说不出的优雅。
不知过了多久,竹苓咂咂嘴,翻了个身。却不想自己已不是睡在她那张软呼呼的大床上了。于是这个一个动作,理所当然的,她重重的摔下了床。
哐,好大一声响。
刚进房间的陆卿言恰好没来得及扶住。他有些哭笑不得的上前,将她扶起,轻声问道“可是摔着哪了?”
竹苓这下砸的不清,整个人都是晕晕乎乎的,半天都没有一句话说。只是某个地方尖锐的疼着,让她想伸手揉揉。
她动了动,却发现自己貌似被捆住了。这时,那些关于她睡一觉而忘记的记忆又涌现了出来。
夜晚、树林、黑衣人、绑架。
她刷的想站起来,却不想又撞上陆卿言的下颚,她惨呼一声,又跌了回去。
妈呀,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一下两下的,她快被撞死了。
陆卿言闷哼了声。
晃了好久,两人这才觉得那疼痛有些减轻了。陆卿言直接走到窗户那望了望“五小姐,那群人好像已经走了。”
竹苓挑眉,惊喜道“那还磨蹭什么?快点逃啊!”她说着就想起身。可在原地折腾了好一会也没见自己的身体有什么举动的她终于记起,她,似乎是被绑起来了。可是……她的杏眸微微眯起,胶在那长身玉立的温雅男人身上。
“为什么你可以自由走动?”而她却跟粽子一样绑的这么严实?
陆卿言原本是在摆弄那大门,听见她这话转了身,飘逸的纱袍一阵翻飞。他凤目与她无辜对视,两人就这么对眼看着,过了好半响,竹苓才移开视线。
好吧,就这书呆瘦瘦弱弱一碰就倒的摸样,搁她她也不会有防心。但心里就是不平衡啊,凭什么啊,就因为她看上去厉害些就得被绑住吗?
她恶声恶气道“书呆你还看个毛!不过给姐姐松绑啊!”
陆卿言无辜的‘哦’了声,听话的走了过来。但因为力气实在是有些小,弄了好一番都没弄开来。竹苓是连骂都懒得骂,任他慢悠悠的解开。
待绳索终于从身上脱离后,竹苓一边活动着早就僵麻掉的手脚,愤怒咆哮道“回去后天天给姐姐围着县里跑步!看你这体能啊!连个绳子都解不开!!!”真是的,这家伙怎么出了性格脾气好一点就没什么优点了?畏畏缩缩的,没一点男子气概!
陆卿言自知是自己的错,只一边赔笑没半点生气的感觉。
活动了好一会,确定四肢已经彻底恢复灵活后,竹苓便径直走到窗前敲了敲“书呆,不是只有门那一条路可走的!”她一连鄙夷的看着他,显然对于他脑子的转不过弯很是鄙视。她早就说过,光会读酸书是没有的,最主要的是脑子会转!
陆卿言坦然接受竹苓的鄙夷,脚下步子却没动。他唇畔含笑,一副君子端方的立在原地。
“五小姐……那个……本县不太会爬窗……”应该说是压根不会。
竹苓秀致的眉眼危险的跳了两跳,难得没有生气咆哮,只是阴沉着脸大踏步冲他走去。
陆卿言莫名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他将笑意扩大了些,身子却禁不住往后退了退。
“五小姐……其实……本县……本县还是可以……”他这话才说出一半,就发现自己被人给扯住了衣领,他略低了头,便见着竹苓近在咫尺的脸。她对他轻轻笑了笑,颊边那对精致的笑靥也跟着晃了两晃,然后……嗖……
陆卿言惊奇的发现自己飞了起来,直接射出了窗户。
竹苓拍了拍手,冷哼“你不会没关系,姐姐送你一程。”
两人出了农舍,四下张望了一下。竹苓没出过济世县,走得最远都是在药山的半山腰那晃悠,自然是不知道这是哪。而陆卿言却是从外头来的,大致一扫便认出这里是药山山脚,而济世县,就在山的另一头。
似乎要翻过这座山啊。他长长叹了一口气。
路途遥远啊……
将所处的地界与竹苓说了以后,出乎他意料,她立即便兴高采烈了起来。
哇啊啊啊,出了济世县了啊?姐姐她这前小半辈子还没出去看过呢!当下便扯着他要去玩。
她那摸样雀跃不已,就跟个纯稚的孩童得到了最喜爱的玩物一样,竟让陆卿言不忍拒绝。他跟着她走了几步,问道“五小姐身上可有钱财?”
竹苓停了脚步,很是谨慎的看了他一眼“干嘛?钱不一直都是你付的吗?”要是敢说出要姐姐付钱一定揍得你亲娘都不认识!
陆卿言犹豫道“若是本县身上有的话自然是本县付,可若是没有……”
竹苓瞪大了眼,惊诧的狠拍了他一下“你不要告诉我你没带钱!”
陆卿言捂着胸口倒退了几步。这苏五小姐的怪力几时能消失啊?再被她这么天天夜夜的拍下去,他迟早被拍死。
他轻咳了声“本县昨日出来的时候……将钱袋落在桌上……所以……”
竹苓怒道“靠,那你为什么不忘记穿衣服?”姐姐她要出去玩,没钱玩个P啊玩!
陆卿言道“五小姐,这话着实有辱斯文。”
辱毛辱,姐姐从来就没斯文过!她黑着脸。果然是个书呆子,出门居然不带钱。他以为他这么说上几句酸诗人家就会任你随便吃随便玩……哎,不对,姐姐可是恶霸!没钱不就一个抢字?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腰际……
哎?她两手慌乱的摸着自己身上。陆卿言有些不解的看着她,不明白突然这间她这是怎么了。
“五小姐,你这是……”
竹苓直接掉转回头。
“哎……”他喊了声,可没人理他。因为竹苓已经重新跳回农舍的里了。
他看着她利落的翻进窗户,温和的凤目内满是疑惑。
这么又跑回去……这是做什么?
竹苓没让他奇怪多久,因为很快她又翻了出来。只是脸色有些难看。她边疾步往山里头走,边冲他喊道“书呆,快跟上。”
陆卿言连忙跟了上去,惊奇道“五小姐不去玩了?”刚刚不还满是雀跃的想去?
竹苓心里烦闷,语气自然也不是很好“玩个毛的玩,姐姐的鞭子都不见了。”身上和农舍里都没有,那就一定是之前打斗的时候掉了。现在得快些回去,找回来才行。
陆卿言听得此句,视线垂至她的腰际。平日时时挂在那的黑色长鞭确实没了踪迹。
“既然丢了,再做一根便是。”为何还如此着急的去找?这么大的山,怎么可能还找得回?况且,也有可能是那群黑衣人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