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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炎温热的胸膛挡住了一切,没有人看到我被泪水模糊的双眼,我只觉得眼角酸涩,泪便一颗颗滚落。
我的耳畔似乎又回想起那日阿邵说的话。
满儿,我以周家为聘,娶你如何?
阿邵这般问我时,我给予他的只有沉默,我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却并不希望他那么做。
阿邵想得到周家,就不能顾及他与周绅的父子之情——他们之间或许不存在什么父子之情,但他的的确确是周绅之子,他的体内流着周家人的鲜血。
周绅与我秦氏一族有着血海深仇,我希望他死,却不希望他死在阿邵之手。即便到最后周绅不死,我也不希望阿邵这么做,我并不想让他成为世人眼中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
可最后……最后这一切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满儿,他是仇人之子,你不该为他落泪。”裴炎的声音自我头顶传来,夹杂着一丝冷意。“更何况,哭是弱者的行为。”
我拭去眼角的泪,退了两步,从他怀中退开,再抬眼时,已很难看出我曾哭过。裴炎看着我微红的双眼轻哼了一声,十分不屑,手却有无端紧握,别开脸不愿看我,过了好一会儿后才肯正视我。
我一言不发,朝着行馆大门走去。
我迫切的想出去透透气,好忘掉裴炎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
裴炎亦步亦趋跟在我身后,快到行馆大门口时,他叫住了我,我回头,看到他停下了步伐直勾勾的看着我,欲言又止。
我不明所以,静待他开口。
他踌躇片刻,终是向前几步走到我面前,“周邵说以周家为聘娶你,你没有同意。若我说以裴家为聘娶你,你又当如何?”
我盯着裴炎认真的面容瞧了半晌,失笑,叹息道:“裴炎,我不值得,而你,已经不是孩子了。”
裴炎倔强的抿着唇,固执的问道:“若我执意,你又当如何?”
我举步朝前走了两步,回头冲他笑了一笑,似是玩笑,道:“那就嫁给你。”
我的视线落在裴炎身后,媛真正从远处小跑而来,我索性停下步伐,待她小跑到我面前后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媛真没有为自己辩驳,只道:“郝统领让奴婢转告郡主早点回来。”
我点头欲走,见裴炎站在原地不动,遂问道:“怎么?”
裴炎的视线落在我身后,我尚未回头,却从门口侍卫齐声高喊的那一声“顾公子”中,得知是顾西丞来了。我不明白顾西丞的到来缘何让裴炎如此惊讶,直到我回了头——
来的不单是顾西丞一人。
顾西丞的怀中抱着一名女子,那女子衣着脏乱,一头本该如瀑布般的青丝凌乱如稻草,她偎在顾西丞的怀中,让人看不清面容。而素来冷面的顾西丞动作轻缓,脸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也因他的温柔神色而变得柔和。
我已然明白为何裴炎方才会愣在那儿,因为这一幕让我也愣在了原地。
就在我们发愣的当口,顾西丞怀中的女子轻声说道:“丞哥哥,你放我下来吧!”
那声音虽有些干涩,却依旧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动听。
顾西丞依言放下了她,她转过身,走到我面前,朝我微微一笑,轻声道:“姐姐,好久不见。”
我踉跄了一步,撞入身后的裴炎怀中。
眼前这女子,即使浑身狼狈,仍似莲花般出淤泥而不染,清丽动人。
这般熟悉而又带着陌生的眉眼,我倾尽一生都不会忘记。
这是秦缨。
我的堂妹,兴平公主秦缨。
作者有话要说:被电信给气死了,也不知道明天这破网络还能不能连接上,提前更了。
☆、第四十二章
【第四十二章】
我和秦缨出生时;恰逢年末。
那年冬日,洁白的大雪一层层铺满了整座皇城,白茫茫的很是好看,宫中年迈的老宫人们都说那是瑞雪兆丰年的好景象。诚如她们所言,此后数年,大秦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一派兴荣。
所以秦缨封号兴平公主;享有世间最尊贵的荣宠。
我的伯父宠爱他的女儿秦缨,亦宠爱着少不更事的我;加之我与秦缨同年同月同日生,故而年幼之时;时常有人拿我与她做比较。我曾因为秦缨身上的环佩比我的更好而哭了半日,不论母妃如何哄都无用,惹得我父王气恼无比,最后却是我伯父命人送来了个更好的环佩,才让我停止了哭泣。
旁人总夸秦缨是个聪明懂事的孩子,就连太学馆中教导我们的几位老师也时常夸奖秦缨优秀——不论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抑或是骑射,秦缨都学的极好,与我相比,更是天壤之别。
其实,年少之时这些该学的东西我学的并不差,只是因为秦缨学的太过于好,所以其他人自然而然就忽略了我对此所作出的努力。
母妃与女伴私下谈笑之时曾感慨着说,我若能像秦缨那般优秀就好了。我无意间听了,挑灯夜读,然而那年年末的考试我依旧不如秦缨出色。我亦曾为此躲在家中偷偷哭泣过,母妃发现了之后,只说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像秦缨那样出色,却不希望我变成另一个秦缨,秦缨与我相比,她更爱我,因为我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挣扎了三个日夜才生下的。
后来我便不再同秦缨比这些,我不是秦缨,也无须变成另一个秦缨。即使我毫无专长,课业不出众,我的伯父依然喜欢我,我的父母依旧疼宠我。
再后来,我变得肆意妄为,不再为了和秦缨攀比而挑灯夜读,不再像从前那般努力勤奋。老师们对我头疼万分,捶胸顿足的同父王母妃告状,甚至在伯父面前屡屡道我不是,诉说着秦缨的好。
秦缨自小待人温和有礼,和颜悦色,不论是对待宫人,还是后宫中那些惹人讨厌的妃嫔。她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时常让人忽略了她优异的骑射成绩。
所有人都喜欢她。
我与秦缨自是不同的。
宫中那些宫人擅长巴结逢迎,见风使舵的本事是外头的人学都学不会的,后宫之中那些妃嫔整日勾心斗角,心狠手辣,没一个是好东西。只因我受伯父宠爱,她们待我才小心翼翼尽可能的讨好,所以我讨厌她们,对她们从不曾和颜悦色过,我不曾打骂她们,却也从不正眼看她们。
兴许正是因如此,我便成了众人眼中骄纵任性被宠坏的孩子,在顾西丞眼中尤甚。
我和秦缨认识顾西丞是在五岁那年。
那年冬日,正如我们出生时那样,大雪白茫茫覆盖了整个汴京城,皇伯父在宫中为我和秦缨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诞辰宴。
去举办诞辰宴的承泰殿途中,一名宫人跑得匆忙,撞倒了我,将手中的汤药全都泼到了我身上。我身上的衣裳是母妃为了庆贺我的生辰一针一线亲手缝制的,那时我气急败坏,随行的内侍便命人毒打那宫女,而后秦缨出现了。
秦缨扶起了那个宫女,问了缘由。原来那宫女的主子是宫中一名不受宠的贵人,大冬日得了风寒,病情日益加重却无人问津,她费了好大的劲才从太医院求了副药,却因撞到我而打翻药碗,闹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在原地痛哭不已,生怕主子熬不过这个冬日。秦缨听了,不单命人送她回去,更让人请了太医上门去为那贵人诊治。
其实,那时我不过五岁,懵懂无知的年纪,哪懂得分辨那么多的是非对错?
那时顾西丞就站在不远处看着我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后来不管我对顾西丞多好,他都不曾多看我一眼。
周氏叛乱后,我再也不曾见过秦缨,我以为她死了,还曾为此而伤心落泪过,可她又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
即使此时的她狼狈不堪,却依旧高贵如昔,即使浑身脏乱,也不掩那如莲气质。
我的视线越过面前的秦缨,看向她身后的顾西丞,最后却又绕回了秦缨身上,来来回回看了几次后,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十岁之前,我每日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在太学馆之中追着顾西丞跑,而顾西丞却只有在听到秦缨的消息时,才会偶尔停下步伐。后来我落魄之后为大叔所救,家破人亡,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那些儿女情长,顾西丞理所当然也就被我抛到了脑后。而如今,我遇到了顾西丞,又遇到了秦缨。
命运似乎在一瞬间将我带回了过往之中。
我从没想过这世上还会有我的亲人,见到秦缨,我本该激动而又兴奋,毕竟,她是这世上唯一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可,不知为何,我无法开怀。
“郡主,不是要出门吗,为何又……”媛真不知发生了何事,见我们几人都僵持在门口,很是不解。
她的声音让我从过往的回忆中挣脱,我尚未做出反应,却见秦缨身后的顾西丞走上前,低声而又温柔的同她说道:“我让人先带你去梳洗一番吧!”
秦缨回头朝他甜甜一笑,“嗯。”
顾西丞瞥了我一眼,视线落在媛真身上,他淡淡同媛真说道:“你带公主殿下去好好梳洗一番,为她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再备些吃食。”
他的话让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头有些不悦。
媛真虽是裴家放在我身边的探子,却是我的丫鬟,并非顾西丞的,更非秦缨的,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使唤我的婢女却不经我这主人同意……
“顾公子,奴婢是郡主的侍女,并非您的侍女。”媛真不卑不亢,顿了一顿后说道:“您若想让人去服侍这位小姐,行馆之中多的是婢女,奴婢还要服侍郡主出门,失礼了!”
这番话让我顿觉心头舒畅。
秦缨退到顾西丞身侧,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头说道:“丞哥哥,算了吧,这毕竟是姐姐的侍女。”
顾西丞冷冷看了我一眼,牵着秦缨越过我的身侧,头也不回的离去。
“慢着。”我叫住了他们。
他们停下步伐,回头看我。
我不经意对上了秦缨的视线,她的双眼清澈如月牙湾的泉水,乌黑的瞳孔中清晰的映着我的影子。她朝我柔柔一笑,问道:“姐姐,怎么了?”
“还是让媛真带公主殿下去梳洗吧,难不成你想让她穿下人的衣裳吗?”我的视线在她身上那残破的衣裳上溜了一圈,转而同媛真说道:“媛真,今日就不出门了,你先带公主殿下去梳洗一番。”
媛真服身恭敬道:“是,郡主。”
顾西丞心知我说的十分有理,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他松开秦缨的手,神色柔和,似是安抚的和她说:“去吧!”
秦缨看了看神色平静不起波澜的媛真,再看了看顾西丞,最后忐忑不安的看了我一眼,在媛真的引领之下,离开了我们的视线,越行越远。
待她的身影消失后,一直若有所思的裴炎终于问道:“这女子是谁?”
“兴平公主。”顾西丞说罢,看着我冷笑了一声。
“那个兴平公主?”裴炎有些惊讶。
昔年兴平公主的美名几乎传遍了整个汴京,裴炎从前也见过她,只是过了这么多年,一时间没有认出她来。
“是。”顾西丞的视线一直盯着我,试图从我脸上看出点什么。
我面露笑容,从容不迫的回视他。
裴炎沉吟半晌,忽然问道:“据我所知,当年秦氏一族只剩下满儿一人尚且苟活人世。这个所谓的兴平公主,是真的吗?”
对于一个忽然冒出来,且被当做是兴平公主的女子,裴炎的怀疑理所当然。他或许是在怀疑顾西丞另有所图而找人冒充早已死去的秦缨,可我知道方才出现在我们眼前的秦缨并非任何人所假冒。
我不知她是如何躲过当年的那场浩劫,但她的的确确是秦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