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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过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8232;
原上草,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空床卧听南窗雨,谁复挑灯夜补衣?
卿君见他来,并未停下手中的狼毫笔,甚至没有抬头看他。只是说着:“即便是细作,也是十数年来同我吃住一处、同来同往的姐妹。王爷生性凉薄,便也要剥夺别人的手足深情吗?”
夜无俦将那张被写得不堪入目的悼词轻放下,于她邻近的鼓凳上坐下,俯身在她耳边道:“西凉同平陵之间势必要有人承担这通敌之罪,此罪本王既不愿你担当,自然有人要偿赎。那子衿,自背负江浸月之嘱托入了七王府,便该料及这归宿,本王原本便有意让她代替你成为同平陵交恶的始作俑者,此番,也算是她死得其所了。”
生命,在他眼中竟然这般轻飘。一句死得其所,便可草草交待了那些关切和温暖。
夜无俦的话令卿君五内俱焚,自知现下身子倦怠,无力同其纠结,便没有作声,自顾自凭着自己高考前苦背诗词的记忆,写一些哀悼诗词,遣子佩一并烧了祭奠子衿。夜无俦这厮分明有意相瞒,子衿走了这么久她也没能烧衣焚香。
夜无俦竟然强行将她手中狼毫夺下,抱起她,轻轻放在塌上。卿君疑惑,他动作怎么轻柔似捧着件瓷器?
“才刚醒来,便操劳这些。”夜无俦嗔怪道,继而嫌弃的看了眼桌上的纸张,“你也算名门闺秀,怎么萧伯殷竟这般教女儿书写?”
这点算是戳中了卿君的痛处。硬笔字她倒是写得行云流水,可这毛笔字……于是,倚靠在塌上,怨恨的看他。
他倒也不介意,反而劝解道:“等你……等你身子好些,本王教你可好?”
卿君狐疑看向夜无俦,他今日的确太反常。方才她用“生性凉薄”来激他,他竟然没有大怒?她对他如此怠慢,他竟也毫不介意。在卿君看来,他怎么也不该是以此情此景出现,说着这些无关痛痒的话,用这番宠溺的语调。
她不打算再继续这场无谓的纠缠。
夜无俦,所谓爱,便是天下无双,其他的,只是其他。
而她,不愿将就。
她收起倔强的姿态,用自己冰凉的手握住夜无俦的臂膀,夜无俦尚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动作之中,却听见了她温柔的决绝:“放我走罢!此生唯愿现世安稳,求你成全。”
“你休想!”夜无俦否决,继而又好言相劝,“别闹,乖一些。”
“不,求你放了我……”
“你现在……不能走!”
“因为她的背叛,让你伤了情,所以,同她的新婚之夜,你却跑来与我洞房,是不是?趁你还没登基,我先休了你。王妃休王爷,总比皇妃休皇帝要好接受。我去意已决,王爷何必强留?”
“本王偏要强留!是谁对你说了这些无稽之谈?莫道些古怪言辞,当日本王已同你坦言,也容不得你逃脱。本王绝不染指其他!究竟要本王如何,你才能安份留下?”
卿君放弃了同其周旋,攒足气力,道:“夜无俦,我的骨血里镌刻着平陵荣国公的姓氏,他日你君临天下,如何保我?你若是一时伤情,实在不该玩弄旁人,如此一来,累及三人……矫情也好,自保也好,伤情也罢,你当知我去意已绝,何须多言?”
“可你现下有了身孕!”
卿君多么希望从夜无俦的面目之中觉察出些许戏谑的蛛丝马迹,然而他始终认真笃定得紧,让她不免慌了神。
“当日你昏迷,太医诊脉,便得知是喜脉。自己有喜竟还懵懂无知,你的心思究竟整日放在什么上呢?”夜无俦没有察觉卿君此刻的恍惚,自顾自数落着她。
待卿君反应过来时,双手已然覆在自己小腹上,而自己手上,覆着他的大掌。
眼见着自己的一句话便让先前聒噪的卿君瞬间异常安静,夜无俦也颇为满意。
“先时我便不会放你,现下更绝无可能。”夜无俦说道,双手捧起卿君始终低垂的头,逼迫她正视自己,“莫再使小性儿了,太医说你血不养心,宜静养待产。你便只顾安份养胎,切忌思虑太甚,一切有本王,记住了吗?”
他在等卿君点头,可是她只是怔怔望着他,似乎还没有接受一个生命此刻已然在自己身体里萌芽的事实,认识觉悟显然同夜无俦不在同一个频道。所以夜无俦方才一番关切悲哀的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他倒也不在意,继而又自顾自说道:“你先歇会儿,本王在外间批会子奏章。”
说完浅啄她额头,便起身往外间走。
“子嗣,无外乎是外戚氏族宫闱倾轧的筹码。局势尚未明朗之前,王爷不该让任何一方有控制皇权的倾向。”卿君清冷的声音在夜无俦身后响起。
“本王的子嗣,只会是你萧卿君为我所生!
如我从前所说,你要的现世安稳本王自会给你,亦会给你尊崇与恩宠,不计较你同我六哥以及江浸月的过往,会给你安排一个同萧伯殷无干的身份,上穷碧落下黄泉,本王亦会保你毫发无虞,你便安生做本王的妃,除了你,本王不会染指她人,即便登基,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变!
关于焚琴,本王从前有所许诺这无可更改。多年泅渡,她变了,本王也变了——这也无可更改!
先前同你说过多少次,除却一个后位,焚琴只是焚琴!本王只是在偿还自己的债务,颇多无奈,我所能主宰的只有本王的心而已!自从遇见你,焚琴的后位便失去了原本的意义!而本王的心,也再也容不下旁人。
如今,焚琴方才同本王说她最后选择六哥,本王也乐得玉成此事。否则,纵然负了焚琴负了天下,我也不容你逃离!
从前是本王荒诞,不解风情。事到如今,你,还要拒绝我吗?”
望着他近乎哀求的神色,听着这样好听的情话。卿君仿佛看见一树一树的夏花绚烂绽放。卿君又摩挲了自己的小腹,一个躯壳将要蜕变成两个生命!该是怎样的柔情包裹着自己,卿君不由母爱泛滥,娇俏笑着。
“不日即将登基,敢问王爷想好年号了吗?”卿君不置可否,柔声问道。
“吉庆美善为嘉,平定四海为靖,阿卿以为,‘嘉靖’二字我可还担得?本王还需步步为营,还天下苍生一个太平长安!总有一天,我要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夜无俦得意笑着,到外间批阅奏折去了。
卿君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仿佛度上了一层华光。
——
辛酉夏至,鹿角解、蜩始鸣、半夏生。新皇夜无俦登基,改元嘉靖。七王正妃萧卿君为萧后,先前新纳的礼部尚书纪鸿儒的长女,纪氏,突遇险疾,病故。故未央后宫,一后无妃。
关于这皇宫一后无妃的传说,后来的稗官野史之中有着这样的记载。
《后妃列传》:
皇帝御书房。
“阿卿,你这一来一去的,是要做什么?”
“原本是想来瞧瞧你,可见你蹙眉敛色,顿失了几分姿色,我还是去看煮鹤吧!”
一旁的煮鹤脸上随即云蒸霞蔚、局促不安。
夜无俦咳了声命煮鹤退下,煮鹤如释重负告退了。
帝后二人得以独处。
皇后探究地望着皇帝,良久,皇帝终于招认:“母妃临终前遗书一封:若王,无使来犯。孝子不匮,永锡尔类!胡人舅舅不愿归顺,朕亦不得兵戎相见,相执之下,蹉跎了这些年……”
“兵不血刃,想收复沦陷的北岭半壁江山,也未尝不可。”
“哦?”皇帝饶有兴趣道。
皇后笑得妖娆:“皇上可有听过,经济侵略,金融危机?以此制夷,胡狄危在旦夕。”
《嘉靖本纪》:
“皇上,皇后遣了六院妃嫔,后宫六院沦为空城。”
“唔,遣了便遣了,皇后难得拈酸吃醋一回,自是要尽兴。”
“皇上,皇后领了十万大军对阵军前,末将攻是不攻?”
“唔,叫我三十万大军降了便降了,要让她笑颜依旧,若只需烽火戏诸侯,倒也简单。”
“皇上,皇后挺着大肚要孕走他乡。”
……
“皇上?”
皇上已然一阵青烟走起。
……
嘉靖十四年,一向康健的嘉靖帝突然崩殂,将一番朗朗乾坤,如画江山都留给了他同萧后的子嗣。同年逝去的还有萧后。
有人说他们寿终正寝,有人说他们激流勇退。
倒是当年跟随嘉靖皇帝左右的幕僚们常常想起,皇帝临别前扬眉轻笑道:
“皇位?有个女人告诉朕,那不过是把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