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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局,下的多大的一盘棋,他豁然站了起来,来回焦躁的走了几步,最后走到临河的窗户前,长长吐出一口气,似乎又平静了下来,似乎也只能如此了,国家不是没有钱,只是钱都不在国库里,怪不得皇上要派他来,怪不得霍时英要问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扬州不能乱,这里是都城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整个帝国的最后一道防线,皇上需要知道霍真的态度,而霍真是皇上手里的刀,这刀用完了是弃是藏也真的完全取决于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可这又让韩棠如何回答,他虽算是天子近臣,当今圣上喜欢启用新人,他刚入朝为官时,当时还是东宫太子的圣上就曾用过他,也让他在那时就无意中站到了皇上的队伍里,但是圣意难测,他还不算是皇上最近的近臣,怪不得韩林轩会说他此后是入阁拜相还是六部徘徊端看此一役了。
霍时英看过的来的目光灼灼,韩棠几经踌躇方道:“其实皇上是治世的英主,他识人善任,胸有鲲鹏,温文尔雅,登基三年至今朝中局势依然安稳。”
霍时英垂下眼皮,难掩失望之态,治世英主就不是一个平庸无能之人,识人善任说明有很好的政治眼光,胸有鲲鹏,说明他有胸怀天下之志,温文尔雅,说明他善于忍耐自控力强,登基三年朝中局势没有大的变化,说明他至今没有施过雷霆手段,图穷匕首见的真性情至今没有人见过,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真正的知道。
片刻后再抬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具是目光复杂,心中各是不同的滋味。
当晚临近深夜,霍时英才和韩棠在茶楼分手,约定第二天见面,各自回去睡觉了。
第二日清晨,霍时英和霍真两人住的东西厢房几乎同时传出动静,两人都是当兵的,作息差不多,霍时英洗漱完去给霍真请安,一起吃早饭的时候果然裴太守的请柬到了,当时霍真从侍卫手里接过烫金的请柬翻开看了一眼就随手扔在了一边,鼻孔里还随之“哼”了一声,及其的不屑。当时霍时英就坐在霍真的下首处,看了她爹一眼,什么也没说,也没问。
吃过早饭,父女俩各自都有事情要忙,霍时英要带着韩棠去巡营,不管怎么说他是凉州巡察使,这个时候凉州军营里是什么情况他要知道,霍时英昨晚上就答应了他。至于霍真,他的事情更多,父女俩是前后出的家门。
霍时英到韩棠下榻的驿站时天色才刚大亮,江淮之地天气潮湿,初冬时节,清晨往往会有些雾气,空气仿佛随手一抓就能攥出一汪水一样。
霍时英站在驿站的门口,远远看见韩棠穿过庭院向她急步走来,韩棠还是一身湛青色的长衫,外面罩着同色的斗篷,斗篷领口嵌着一圈雪白的兔毛,发髻间插了一根木簪,整个人看着朴素而清贵。
霍时英其实不太喜欢应酬韩棠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心机复杂,极为聪明,于人情世故上特别敏感,善于窥一斑而知全貌,稍稍行差踏错就能被其探知根本,但好在这人的品行看着还好,她不讨厌他,应酬起来也不觉得很累。
韩棠走到跟前早早的就拱起手:“劳烦霍都尉久候了。”
“韩大人客气,在下也是刚刚才到。”霍时英站在原地回了一礼。
韩棠见霍时英穿着军服,腰间配着长刀,头发眉毛上都沾着细小的水珠,身后还有一匹在踱步的马,心知她是一大早就骑马过来的,心里对她守诺,对事认真又多了几分肯定。
两人都不是啰嗦的人,几句寒暄过后就出发了,霍时英是骑马来的,韩棠却是只有一辆乌蓬马车,两人一人骑马一人坐车。韩棠坐上马车才琢磨出一些不对味来,好像一般家里有女眷出行的时候,都会是家里的男人骑马,护卫着坐车的女眷,他们两这好像倒过来了,韩棠倒是没多想别的,只是想着以后霍时英势必要回京的,她将来只怕遇见这样的状况还不少,想着就不禁在车里轻轻的笑了一声。
扬州城外军帐延绵二十里,各个地方来的军队自成一局,正是刚刚过了出操的时间,一路过去一片乱哄哄的嘈杂之声。
一条刚刚成行的土路穿过整个营地,几队从外面操练的回来士兵和霍时英他们擦身而过,领头的将官因为平时身处天南地北大家都不认识,见面根据军服打个招呼就过去了,大家相安无事。
行到一半时,霍时英忽然勒住马头,抬手示意一旁的马车也停下,皱着眉望向土路的尽头,地面微微传来震感,韩棠掀起马车的帘子往外看,霍时英正引着马车靠向路边,自己策马护在了马车旁,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她回头看了一眼车里的韩棠欲言又止,韩棠望向前方土路的尽头一队马队以奔涌之势往这边飞扑过来。
韩棠看出霍时英脸上有为难之意,什么也没问,放下了车帘。
狂奔而来的马队清一色的西域马,马身高大,肌肉结实毛色光亮,线条及其好看,当先一人朱红色的军服很是醒目,马队在渐渐接近时后面的人随着一声号令慢慢的放低了速度,并且渐渐的开始收拢队形,唯当先一人毫不减速,脚上的马镫一磕马腹,反而提速向着霍时英冲了过来。
霍时英勒马站在原地,不退不让,扑面而来一股劲风,对面的马冲到跟前忽然发出一声长嘶,半个马身立起,身下的马惊得要往后退,霍时英猛的收紧手里的缰绳,身体往下一坠,两腿收紧马腹,瞬间马嘴里鲜血长流,身下的马悲嘶一声,堪堪立定在原地,半分没有退让。
前方立起的马,轰然砸下马蹄,暴躁的来回踱步,上面的骑手一牵马缰绳,马头大幅度的一个扭转,马头侧过半个身子,终于安静了下来。
“霍时英!”马上的人,一张刚毅的脸上布满汗水,前襟腋下都是湿痕,眉间锁着狂躁,一个英武的人,富有朝气而又有些跋扈。
“陈公子。”霍时英回以招呼。
那人又以及其厌恶的口气道:“怎么哪里都能碰见你?”
霍时英牵起一个笑容:“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陈公子。”
陈嘉俞烦躁的望着面前的人,说实在的他很想揍这人一顿,但那是个女人,他又怎么能打一个女人,可这人却被时时拿出来跟他比较,凭什么?她凭什么?不过是个女人怎么比?打又不能打,较量一下?可不管是输赢,他都是输了的。
陈嘉俞握着马鞭的手几紧,几松,轻蔑的眼神扫过霍时英又在她身边的马车上溜了一圈,鼻子里又是重重的“哼”了一声,扬鞭策马而去。
等到整个马队都过去了,霍时英才驾着马回到路中央,一马一车继续往前走去,韩棠始终都没有露头。
朝廷大军的军营,在扬州城外占了百顷平整的耕地,排列成一个雁阵,雁头如锥就是凉州军的军营,而刚刚和他们遭遇的陈嘉俞所在雍州军营则在阵型的最末尾。
霍时英带着韩棠进入军营的时候,里面军旗飘扬,军帐林立,来往兵士井然有序,往内走,不少人向霍时英打招呼,韩棠发现有些将官的官阶明显比霍时英大很多,但见到她很远就会躬身行礼,有些人的甚至人过中年,见到她依然恭敬。
军队是个纪律严明的地方,阶级观念在这里体现的更加的直接具体,韩棠大为惊讶,望向霍时英的眼神惊奇,一路上打招呼的人太多,他们走走停停,霍时英不得不停下来跟他解释:“他们大多都是从卢龙寨出去的。”
韩棠豁然明白,霍时英战功赫赫却不得晋升,但她守卫卢龙寨多年,那里是边关第一防线,最是能立战功的地方,许多她以前手下的将官都已经升迁上去了,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整个凉州军霍时英以她的方式拥有了很高的威望。
霍时英带着韩棠到了军中最大的一个军帐面前,等着卫兵通报以后,才引着韩棠走了进去,军帐里的公案后面坐着一个中年人,蓄着文士须,身着二品武将的官服,端正严肃的样貌,稳稳的坐在那里带着几分威严,霍时英对这人很是尊重,进门就拜了下去:“霍时英参见林大人。”
这人是霍真帐下的主簿,主管一切军务,其实这人才是凉州军的灵魂人物,他是霍老将军给霍真留下的人。
林青看见霍时英很高兴,走出公案亲自将她扶了起来:“时英来啦。”
霍时英顺势就站了起来,笑着问:“来了,您忙不忙?”
林青哈哈一笑:“你来了,我还能忙不成?”
霍时英就转身向他引见韩棠:“那正好,这位是凉州巡察使,韩棠,韩大人。”
林青转过身和韩棠互相见礼,林青对韩棠很客气,马上就招呼着人坐下,让亲卫上茶。两人都是文人做派,自然就说上了话,霍时英见机就退了出来。
其实巡营这种事,霍时英一个小小的都尉哪有那么大的权利,她不过是引见一下罢了。
韩棠这一上午,终于干了来扬州后的正事,递出公函被正式接纳,林青非常有效率的给他安排人手了解凉州军以及整个渭水北岸的军事布防,甚至连粮草、装备、各种文书都随便他查看,一切都异乎寻常的顺利。
一直忙到正午林青还要专门为他设宴,韩棠想到和他一起来的霍时英,从早上来给他引见完就不见了踪影,想着还是要和她一起回去,方不显得失礼遂向林青婉言辞谢,林青也没多挽留还派人帮他去找了霍时英。
韩棠是跟着卫兵在整个大营的最后方找到的霍时英,那个地方和别处很不同,还没近前就先闻到了一股异味,越是靠近空气里酸臭的味道越是浓重,拐过一片军帐,就见前方立着一个占地宽广的露天大棚,大棚里四面没有遮风的东西,只在顶上拉了一块很大的油布,勉强遮挡一些雨水。
油布下巨大的空间被栅栏隔成一个个的狭小的格子间,每个格子里六七丈见方的空间就有二十几个人,这里大概聚集了有四五千人的样子,每一个人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那股浓重酸臭之气就是从这些人身上发出来的,韩棠一脚踏进这里大大的震惊后呆愣在原地。
天气冷,这些人大多蜷缩在发霉的稻草间,具是精神萎靡的状态,对外界的反应很是麻木。韩棠匆匆往里走,远远的就看见霍时英在栅栏的外面,离着有丈许的距离,慢慢的走着看着栅栏里面的人。
韩棠站在远处看着她,霍时英走的很慢,围着栅栏,边走边看,眉头深锁,目光深邃,她在似乎是在观察里面的人,她在研究他们,走到一处她似乎还为了看清某个人脸上的表情而弯下腰去,她的腰越弯越低,脸几乎就要贴到了地面上,韩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去,一张被头发挡住的脸豁然抬起,射向霍时英的目光凶残而狠毒,霍时英目露满意之色站起身。
那竟然是个女人,这里竟然还有女人,这些到底是些什么人,一开始韩棠还以为这里都是俘虏,可是他们身上的衣服不对,而且他们明显是中原人,这里更像是一个牢房,但是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犯人。
霍时英还在慢慢的走,慢慢的看。韩棠站在一边没有打扰她,到了吃饭的时候,几个士兵抬着几桶馒头走进了那个大棚中间的通道,食物的香气飘散在空气里,栅栏里的人开始骚动,两队佩刀的士兵走进十字形的通道,动作整齐划一的开了栅栏上的铁锁,然后又全部退了出来。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吼了一声:“吃饭了!”这仿佛是一个号令,被关在铁笼里的人,蜂拥着扑出来,通道有足够宽的